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过太阳穴,这是沈青瓷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紧随而至的是窒息感,胸腔被无形的力量紧紧压迫,每一次呼吸都吸入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和某种陌生檀香的冰冷空气。四周一片粘稠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身体仿佛被禁锢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身为法医的职业本能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开始用手触摸四周。触感冰凉、光滑,带有精美的雕花纹路……这结构,这弧度……
棺材?!
她怎么会在一口棺材里?!
恐慌只持续了一瞬,立刻被强大的专业素养压下。求生的本能让她积蓄起全身力气,用力向上推搡头顶的障碍物。棺盖比想象中沉得多,但似乎并未钉死,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一道刺眼的光线骤然劈入黑暗,同时涌入的,还有外面模糊不清的人声和乐声。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更加用力地推开棺盖。
“哐当!”
棺盖被她彻底推开一半,眼前骤然亮堂起来。还不等她适应光线,几声尖锐到几乎撕裂喉咙的惊叫便猛地炸开,刺得她耳膜生疼。
“啊——!诈、诈尸了!!”
“棺椁……棺椁动了!沈家小姐……沈家小姐活过来了!”
“救命啊!鬼啊!”
沈青瓷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吵得脑袋更疼了。她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从棺椁中坐起身,迷茫地看向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灵堂,白幡低垂,香烟缭绕。而她,正坐在一副昂贵的楠木棺材里。灵堂门口,几个穿着古代麻衣孝服的人连滚带爬地往外逃,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活像见了鬼。更远处,还有一些穿着锦袍、头戴纱帽的人,也是面色惨白,惊疑不定地望着她,窃窃私语。
这是……在拍戏?剧组恶作剧?可这环境、这道具、这些人惊恐的反应,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精美的古代衣裙,触手冰凉丝滑,却透着一股死气。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的,但确实是温热的皮肤。
她还活着。
但这是哪里?这些人为什么穿着古装?他们说的话腔调古怪,但依稀能听懂一些,像是某种古汉语?
“我……”她尝试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微弱,“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那些人的恐惧似乎达到了顶点。
“说话了!她说话了!”
“冤魂索命!一定是沈小姐死得冤枉,魂魄不肯离去啊!”
混乱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强作镇定,颤抖着手指着她:“快!快去请道长!再去个人,禀报官府!快啊!”
沈青瓷只觉得荒谬绝伦。她挣扎着想从棺材里爬出来,然而身体虚弱不堪,一个趔趄差点摔回棺内。就在这时,灵堂外原本哀戚的乐声早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峰时,一个冷冽低沉,极具穿透力的男声骤然响起,压下了所有喧闹:
“何事喧哗?”
人群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下来,并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
沈青瓷循声望去,只见灵堂门口,逆光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玄色窄袖劲装,腰间束着革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从外面带来的清冷气息。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其中锐利如鹰隼般的审视目光,正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冰冷、探究,不带丝毫恐惧,仿佛她不是一具“复活的尸体”,而只是一个需要被评估的异常现象。
男人迈步走进灵堂,步伐沉稳,无视了周围人敬畏又恐惧的目光。他走到棺椁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上下打量着她,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你是何人?”他问,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青瓷靠在棺椁边缘,虚弱却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巨大的困惑、不安和一丝职业性的好奇交织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
“我……我叫沈青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
男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审视所取代。
“沈青瓷?”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掠过她身上的寿衣,又扫过一旁写着“沈氏青瓷”的灵位,语气莫测,“你说你是沈青瓷?那你可知,今日正是沈家小姐出殡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