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彻风云》第九章：密道惊魂
竹林深处的雾气比想象中重，湿漉漉的水汽沾在睫毛上，让视线都变得模糊。凌昭握紧手里的铁牌，借着偶尔穿透雾气的阳光辨认方向，脚下的落叶厚得像毯子，踩上去悄无声息，反倒让心里的紧张更甚。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果然出现块一人多高的石碑，碑上“忠”字刻得苍劲有力，只是边角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凌昭按老人说的，绕到石碑后面——那里果然有个半人高的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深吸一口气，掏出火折子点亮，弯腰钻进洞口。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密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布满青苔，脚下的石阶湿滑难行，每走一步都得格外小心。
“流沙坑会模仿脚步声……”凌昭默念着老人的话，握紧短刀，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火光照亮的范围内，石阶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在空处。凌昭的后背瞬间绷紧，差点回头——还好及时想起老人的嘱咐，硬生生忍住了。她脚下不停，加快速度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一步不落，像有个无形的影子跟在后面。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凌昭的手心都湿透了。她不敢停，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冲，直到穿过一段倾斜的石阶，身后的“脚步声”才突然消失。她这才敢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走过的地方，地面塌陷了一小块，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空洞，果然是流沙坑！
“好险……”凌昭喘了口气，心脏还在狂跳。
继续往前走，前面出现一段盘旋向上的石阶，像是通往高处。凌昭想起老人说的“转魂梯”，蹲下身借着火光仔细查看——石阶的侧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大多是模糊的，只有最底下的一级，刻着个极小的“归”字！
她踩着“归”字石阶，用力往下一踩——只听“咔哒”一声，石阶突然往下陷了半寸，整个楼梯开始轻微晃动，然后缓缓调转方向，变成了向下的坡度！
“真的可以！”凌昭心里一喜，顺着石阶往下走。越往下，空气越潮湿，隐约能听到滴水的声音，还有风穿过缝隙的呜咽声，像极了人的哭泣。
走到楼梯尽头，是条笔直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上嵌着青铜灯台，只是里面的灯芯早就烂了。凌昭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咻”的一声锐响，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耳边飞过，钉在前面的石壁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有箭阵！”凌昭赶紧后退，躲到拐角处。她探出头看了一眼，发现甬道顶部每隔三尺就有个小孔，显然是发射暗器的机关。
“铁牌上画的是……按墙壁上的凸起？”凌昭翻出铁牌，借着火光仔细看——上面画着三个不规则的圆点，标注着“左三右五，中七”。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冲出拐角，左手按向左侧墙壁第三个凸起，右手按向右侧第五个，同时用脚尖踢向中间第七个凸起！
“咔咔咔”三声轻响，甬道顶部的小孔突然缩回墙壁里，箭阵停了！
凌昭长舒一口气，刚想往前走，脚下突然一软——她踩空了！
身体瞬间往下坠，凌昭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石壁，却只摸到一片光滑。慌乱中，她的手指碰到了腰间的短刀，想也没想就插进石壁的缝隙里！
“嗤啦”一声，短刀的刃口崩了个豁口，却硬生生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凌昭悬在半空中，低头一看——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渊，隐约能看到底下插着密密麻麻的尖刺，若是掉下去，绝对会被扎成筛子！
“该死……”她咬着牙，手臂被短刀的反作用力勒得生疼，手指已经开始发麻。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想办法上去。
她抬头看了看上方，离甬道的地面约莫两丈高，石壁上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短刀插进的缝隙里——那里似乎有块松动的石头！
凌昭用尽全身力气，用另一只手去抠那块石头。石头很紧，她的指甲都抠出血了，才终于把它抠了下来，露出后面的空洞。空洞里有个生锈的铁环，像是某种机关的开关！
她想也没想，伸手抓住铁环，用力一拉！
“轰隆——”
头顶传来巨响，一块石板突然移开，露出上面的甬道。同时，一道铁链从石板的缝隙里垂了下来，正好落在她面前！
是机关！这是老人儿子留下的后手！
凌昭又惊又喜，赶紧抓住铁链，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等她终于爬回甬道，瘫在地上时，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手臂抖得连短刀都握不住。
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继续往前走。这次她学乖了，每走一步都先用短刀试探地面，确认安全了才敢落脚。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石门，门上刻着复杂的花纹，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是……一块玉佩！
凌昭心里一动，掏出那块刻着“雍”字的玉佩——这是魏雍的那块，也是沈彻拼死保护的证据。她犹豫了一下，将玉佩放进凹槽里。
“咔哒。”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景象——那是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锦盒。
凌昭走过去，打开锦盒——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还有些红色的标记，旁边写着“南疆布防图”！
是魏雍在南疆的布防图！
凌昭的心脏狂跳起来。有了这个，他们就能知道魏雍在南疆的兵力部署，找到反抗力量的突破口！
她小心翼翼地将布防图收好，转身想离开，却发现石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怎么回事？”凌昭慌了，用力推石门，可石门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石室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从四周的墙壁里，射出无数支毒箭！
“不好！”凌昭赶紧用短刀格挡，“叮叮当当”的脆响中，毒箭被纷纷挡开，可她的手臂也被震得发麻，很快就有些力不从心。
更可怕的是，地面开始出现裂缝，黑色的毒烟从裂缝里冒出来，闻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凌昭的视线开始模糊，心里涌起一股绝望。她想起了沈彻，想起了赵奎，想起了父亲……难道他们的努力，都要白费了吗？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石台上刻着一行小字——“忠魂不灭，石破天惊”。
“忠魂……”凌昭突然想起石碑上的“忠”字，还有老人说的，这里埋着不肯归顺魏雍的老臣。
她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短刀插进石台上的一个小孔里，同时大喊：“父亲！赵叔！沈彻！你们看清楚了！魏雍的好日子，到头了！”
话音刚落，奇迹发生了！
地面的震动突然停止，毒箭不再发射，毒烟也渐渐散去。石门“嘎吱”一声，再次打开了！
凌昭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混合着冷汗流下来。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呼喊起了作用，还是机关本就有时间限制，但她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走出石门，外面是条狭窄的通道，尽头透进光亮——是出口！
凌昭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走向光亮。当她终于走出密道，看到外面的景象时，忍不住笑了——那是个小小的码头，停着几艘渔船，远处的海面上，没有魏雍的巡逻船！
“太好了……”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朝着码头跑去。
码头上有几个渔民正在收拾渔网，见她从密道里出来，都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一个老渔民颤声问。
“我是……从岛那边逃出来的。”凌昭喘着气，“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里，去南疆，我可以给你们钱！”
老渔民打量着她，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和手里的短刀，眼神变了变：“你是……反抗魏雍的人？”
凌昭一愣，点头：“是。”
老渔民突然笑了，对着其他渔民喊：“快！把船准备好！这姑娘是自己人！”
“自己人？”凌昭不解。
“我儿子，当年也是被魏雍害死的。”老渔民叹道，“我们这些人，在这附近打鱼，就是为了接应像你这样的人。快上船吧，再过一个时辰，巡逻船就要来了！”
凌昭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对着老渔民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
渔船缓缓驶离码头，凌昭站在船头，回头望着那座笼罩在雾气中的荒岛，心里默默念着沈彻的名字。
沈彻，我走了。我会在南疆等你，等你来找我。
而此时，荒岛上的悬崖下，沈彻正靠在一棵树上，看着手里的兵权图拓片，嘴角露出一抹笑。他刚刚解决了那两个看守的武士，从他们的嘴里逼问出一个消息——魏雍的水师提督其实是前太子的旧部，一直在暗中等待时机，而那艘截杀他们的瀛国船，已经被他派人“意外”撞沉了。
“凌昭啊凌昭，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一个人去南疆？”沈彻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块玉佩——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瀛国公主玉佩，也是调动前太子旧部的信物，“南疆的路不好走，总得有人给你铺路。”
他站起身，朝着谷底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凌昭肯定走了密道，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危险，但他相信她一定能活下来。
毕竟，她是凌昭啊，是那个在护城河里都能挣扎着爬起来的姑娘。
阳光穿过树叶，照在他带伤的背影上，却显得格外挺拔。他的脚步不快，却异常坚定。
南疆的风，似乎已经提前吹来了。而魏雍的帝国，在这风里，开始出现松动的裂痕。
只是沈彻不知道，在他前往南疆的路上，有一个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他——魏雍早就料到他会去南疆，不仅派了影卫追杀，还散布了谣言，说沈彻是瀛国派来的奸细，要联合南疆叛乱分子颠覆帝国。
凌昭在南疆集结反抗力量时，听到这个谣言，会相信吗？他们在南疆，还能像在荒岛上那样信任彼此吗？
风，越来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