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我亲手把离婚证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陆先生,这戏我陪你演完了,片酬记得打我卡上。
三年契约婚姻结束,我揣着十个亿抚养费潇洒走人。
他娶白月光那天,我果断给肚里的孩子选了牛津博士的基因。
直到医院走廊相遇,他红着眼问我:谁的种
我晃了晃基因筛选报告:按您标准选的,陆总不满意
民政局那扇玻璃门合上的声音并不重,轻飘飘的咔哒一声,却像是一道无形的闸口,泾渭分明地断开了林薇和陆沉舟的过去与未来。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扑到人身上,带着一股干脆利落的凉意。
林薇停下脚步,从那个印着国徽的小红本里抽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本。塑料封皮没什么分量,里面的纸张更是薄脆,却生生绑了她三年。
她没看身侧的男人,指腹在那凸起的钢印上摩挲了一下,然后,双手捏住小本子的两端,利落地一撕——刺啦!
清脆的声响引得一旁正准备上车离开的几对新人诧异回头。
陆沉舟也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目光落在她手上,深邃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像是看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林薇将撕成两半的离婚证随手抛进旁边的可回收垃圾桶,动作流畅,没带一丝犹豫。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抬眼迎上陆沉舟的视线,唇角弯起一个职业假笑,恰到好处地露出八颗牙齿。
陆先生,这戏我陪你演完了,她的声音清亮,裹着点儿玩笑似的懒散,片酬记得打我卡上,税款自理哦。
三年契约婚姻,银货两讫,如今曲终人散。
陆沉舟没什么表情,只极淡地应了一声:嗯。他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半秒,像是要确认这笑容里的真伪,最终也只是漠然地移开,后续的手续,律师会处理。
合作愉快。林薇微笑着接了一句,尽管这场合作从一开始就谈不上愉快。
黑色的迈巴赫无声地滑到路边,助理恭敬地拉开车门。陆沉舟弯腰上车,没有再看她一眼。车窗缓缓上升,隔绝了他冷硬的侧颜和窗外清冷的秋光。
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林薇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来,最后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漠然。她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银行APP的推送通知赫然显示——账户尾号xxxx于10:15分入账人民币1,000,000,000.00元。
十个亿。三年青春,配合他演尽恩爱夫妻的戏码,应付难缠的陆家亲戚,在他需要时扮演完美花瓶,在他白月光苏清回国时得体地退让、让位……最终换来的巨额抚养费。他倒是从不吝啬,结算得清楚明白。
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深吸一口气,那点微末的酸涩很快被银行卡里那一长串零带来的踏实感压了下去。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高端公寓的地址。那是她用自己这些年投资所得悄悄买下的产业,与陆沉舟无关,是完全属于她林薇的巢穴。
日子开始过得无比顺畅。没有需要小心应付的婆婆,没有需要揣摩心思的丈夫,没有无处不在的媒体镜头。她拿着那十个亿,结合自己之前攒下的资本,运作得风生水起。偶尔从财经新闻上看到陆氏的消息,或是陆沉舟与苏清出双入对的画面,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划过去,甚至能点评一句苏小姐这季新选的礼服颜色不太衬她。
直到某个清晨,突如其来的恶心感攫住了她。
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刺眼夺目。
林薇坐在卫生间冰冷的瓷砖地上,愣了足足十分钟。计算时间,是离婚前那唯一一次。陆沉舟喝多了,她去接他,阴差阳错……第二天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只当是个意外。
她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里乱成一团麻。第一个念头是不要。她和陆沉舟已经结束得清清楚楚,这个孩子不该来。
但当她预约好医生,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听到超声探头下那强而有力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时,一种奇异而汹涌的情感瞬间击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预设。
是她的孩子。与陆沉舟无关,只是她林薇的孩子。
她坐起身,冷静地对医生说:谢谢,我不做了。
走出医院,阳光猛烈。她拿出手机,不是打给陆沉舟,而是拨通了一个国际长途,联系了她早就考察过的全球最好的基因筛选及辅助生殖机构。
你好,我之前咨询过。现在需要你们最全面的基因筛选方案……对,父系基因源选择牛津大学Dr.
Evans那一份……资料我稍后传给你们。
她不要和陆沉舟再有任何牵扯。但这个孩子,她想要。既然想要,那就要最好的。智商、健康、外貌……她完全有能力为孩子筛选出最优秀的基因组合,给他(她)一个最好的起点。至于生物学父亲是谁,不重要。她林薇的孩子,只需要她一个母亲就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孕吐反应过去后,胃口好得惊人。她忙着处理工作,忙着学习孕期知识,忙着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做规划,充实得没有半点时间伤春悲秋。
陆沉舟和苏清的婚礼轰动全城,占据了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照片上,陆沉舟西装革履,依旧没什么表情,苏清挽着他的手臂,笑靥如花,裙摆长得能扫红地毯十里。
林薇刷到新闻时,正对着一份并购案皱眉,她手指一划,轻松掠过那场举世瞩目的盛大婚礼,仿佛只是掠过一条无关紧要的广告。她甚至有点嫌弃地想,苏清挑婚纱的眼光果然还是那么浮夸,层叠的蕾丝和碎钻,活像个移动的水晶吊灯。
孕期的第一次重要排畸检查,需要到市内最好的私立医院进行。林薇预约了时间,准时到达。
医院走廊安静,消毒水的味道淡淡弥漫。她刚拿完检查报告出来,低头仔细看着上面的数据,一切指标良好,那个小生命在她体内茁壮成长。
心情颇好的她,没留意前方,险些撞上一堵人墙。
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后退一步,抬起头:抱歉……
话音卡在喉咙里。
面前的男人,正是陆沉舟。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脸色却有些罕见的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匆忙和倦色。他似乎是来看望什么人,或许是他那位刚嫁入门不久就抱恙的苏清小姐
他的目光原本只是随意扫过她,却在触及她明显隆起的腹部时,骤然定格。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最后沉淀为一种骇人的阴沉。他的视线死死锁在她的肚子上,像是要在那里烧出两个洞来。
林薇能清晰地看到他下颌线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许久,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谁的种
三个字,浸满了冰碴子和某种濒临失控的暴怒。
林薇怔了一秒。
随即,她心底嗤笑一声。怎么以为她离了他就立刻找了下家,还迅速珠胎暗结了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么个形象还是说,他觉得即便离了婚,她林薇也该为他守节
她迎上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非但没躲,反而缓缓地、极其从容地从包里拿出那份制作精良、数据详尽的基因筛选报告。
她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展开,然后将印着父系基因源筛选评估:最优选项(编号:OXF-PhD-027,来源:牛津大学Dr.
Edward
Evans)的那一页,精准地晃到他眼前。
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儿公事公办的礼貌询问,唇角却弯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近乎挑衅的弧度:
按您当年亲定的、陆家继承人最优基因标准选的,陆总不满意
陆沉舟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报告上,纸张在他眼前微微晃动,白纸黑字,每一个字母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瞳孔深处。
父系基因源筛选评估:最优选项(编号:OXF-PhD-027,来源:牛津大学Dr.
Edward
Evans)。
走廊顶灯冰冷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一种近乎僵硬的苍白。他周身那股惯常的、掌控一切的冷峻气场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像是精密仪器突然被注入了错误的代码,运行停滞,濒临宕机。
林薇清晰地看着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次,仿佛硬生生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火。攥紧的拳头指节泛出青白色,手背青筋虬结。
空气凝滞得能听见尘埃碰撞的声音。
几秒的死寂后,他猛地抬起眼,视线如冰冷的探针,几乎要刺穿她的身体,攫取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那眼神里翻滚着太多东西——震怒、荒谬、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彻底冒犯和剥离掌控后的暴戾。
林薇,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裹着骇人的寒气,你他妈真做得出来。
他爆了粗口。这是林薇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他失态到说脏话。看来,这份完美的基因报告,比任何直接的挑衅都更能戳破他傲慢的肺管子。
林薇慢条斯理地收回报告,仔细折好,放回包里,动作优雅得像是刚完成一场完美的商务洽谈。
陆总过奖。她唇角那点嘲讽的弧度分毫未减,毕竟跟了您三年,别的没学会,凡事追求最优解的习惯,倒是刻进骨子里了。您放心,Evans博士的基因评估报告比您当年那份还要漂亮百分之十七,智商预测188,无任何遗传病风险,身高预期超过一米九。绝对符合,甚至远超陆家继承人的标准线。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般轻轻啊了一声,眼神无辜又残忍:对了,忘了恭喜您新婚。苏小姐……身体不适那您可得多费心照顾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您一样,轻易就能拥有符合标准的‘最优’后代,不是吗
这话里的刀子,磨得锃亮,一刀扎向他此刻最可能脆弱的领域——苏清。她几乎能猜到,陆沉舟出现在妇产科楼层,八成和苏清有关。而苏清……据她所知,身体似乎一直不算太好。
陆沉舟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下颌绷得像一块冷硬的铁,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她凌迟。
就在这时,不远处VIP检查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女人被护士搀扶着走出来,正是苏清。她看到陆沉舟,眼圈一红,柔弱地唤了一声:沉舟……
她也看到了林薇,以及林薇明显凸起的肚子,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微微颤抖,抓住陆沉舟衣袖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好一场狭路相逢的修罗场。
林薇却只觉得兴致缺缺。孕晚期容易累,她没兴趣陪这对新婚燕尔演苦情戏。
她无视了苏清那摇摇欲坠的脆弱和陆沉舟杀人的目光,微微颔首,语气疏离得像是对着陌生人:不打扰陆总照顾夫人了,告辞。
她转身欲走。
站住。陆沉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薇脚步没停。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像是铁钳,捏得她骨头生疼。
林薇吃痛,终于停下,皱眉回头,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陆总,大庭广众之下,对前妻拉拉扯扯,不合适吧您的新夫人看着呢。
苏清果然已经泫然欲泣,看着陆沉舟抓住林薇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受伤。
陆沉舟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也没看到,他的眼睛只死死盯着林薇,眸色深得如同噬人的漩涡。他逼近一步,几乎是贴着她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淬着冰碴的嗓音一字一句道:
你以为,随便弄份假报告,就能糊弄过去他的呼吸灼热,喷在她耳廓,却带着寒冬的凛冽,林薇,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他的怀疑根深蒂固,或者说,他根本拒绝接受她竟敢用这种方式,彻底将他排除在她和孩子之外的事实。他宁愿相信她是找了别的男人,甚至伪造报告,也不愿相信她真的选用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基因。
林薇忽然笑了。不是嘲讽,不是假笑,而是一种真正觉得荒谬至极的笑声。
她微微侧头,同样压低声音,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笑话:陆沉舟,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离婚那天,银货两讫,手续两清。从那一刻起,我林薇的身体,我子宫里装着谁的孩子,用的是谁的基因——
她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他紧绷的脸,扫过不远处死死盯着这边的苏清,然后缓缓地、坚定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攥住自己手腕的手指。
跟你,她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无关。
掰开最后一只手指,她收回手,轻轻揉了揉被捏出红痕的手腕。
至于报告的真假,陆总神通广大,大可以自己去查。不过我想,她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带着一丝怜悯,您现在大概更该操心的是,如何帮您的苏小姐调养好身体,毕竟,陆家的继承人,可不能一直没着落,对吧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陆沉舟和苏清两人此刻最敏感的神经。
苏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陆沉舟眼底风暴骤聚,周身气息危险得骇人。
林薇却不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她利落地转身,扶着腰,一步步稳稳地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背影挺直,没有丝毫迟疑和留恋。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清脆,果断,像是为这场猝不及防的交锋画下了一个休止符。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陆沉舟还僵硬地站在原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神阴鸷得可怕。被他掰开的那只手缓缓攥紧,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显示出他内心极力压抑的、几乎要失控的惊涛骇浪。
苏清柔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沉舟……她、她怎么会……
陆沉舟猛地回神。他转过身,看向苏清,脸上的暴戾神色在瞬间收敛,又变回那个深沉难测的陆氏掌权人,只是眼底残留的冰寒依旧慑人。
他走过去,扶住苏清颤抖的肩膀,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事,先回去休息。
他揽着苏清往病房走,目光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投向林薇消失的电梯方向。
那份基因报告……
那个孩子……
她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无数疑问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到让他心悸的失控感,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林薇。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三年、总是得体微笑顺从配合的女人,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
而电梯里,林薇看着镜面壁里自己清晰的倒影,轻轻抚摸着腹中那个因为刚才情绪波动而微微躁动的小生命,低声呢喃,带着一丝胜利后的慵懒和揶揄:
宝贝,看见没你生物学父亲候选人之一的智商好像突然不太够用了,妈妈的选择简直英明神武。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身后那两道几乎要洞穿她的视线。林薇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长长吁出一口气,指尖却微微发颤。孕期的激素波动真是讨厌,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真的被陆沉舟眼底的骇人戾气慑住半秒。
但也就半秒。
她低头,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邮件提醒——【Evans博士基因优化项目:第一阶段体外胚胎培育成功,细胞分裂指数优良】。
唇角重新勾起冷冽的弧度。
真有意思。一个宁愿相信她随便找人苟合,也不愿接受她采用了更优技术方案的前夫。男人的自尊心,果然比母猪上树还不讲逻辑。
她直接拨通助理电话:下午的并购会议照常。另外,把陆氏集团最近正在接触的南非那家稀有金属矿业的资料,半小时内发我。
既然他怀疑是野种,那她就得让野种的亲妈,更有底气才行。
陆沉舟站在病房窗前,城市的繁华在脚下铺陈,他却觉得无比烦躁。苏清吃了药,刚刚睡下,眼角还带着泪痕。
林薇孕肚的画面,那份该死的报告,她嘲讽又怜悯的眼神……在他脑子里反复切割。
查。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心腹助理,声音冷得掉冰渣,牛津,Edward
Evans,基因学博士。还有,她离婚后所有的行踪,接触过的人,尤其是男人。
陆总,南非那边矿业的谈判出了点问题,对方突然抬价,而且……助理的声音有些迟疑,而且似乎有另一家资本在背后抬轿子。
陆沉舟眉头骤然锁紧: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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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很深,操作很隐蔽,资金流向……初步判断是通过开曼群岛的几个空壳基金转入,查不到最终受益人。
一种微妙的不祥预感掠过心头。他捏了捏眉心:不惜代价,给我挖出来。
一个月后,顶级私人拍卖会。
林薇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孕肚已十分明显,却丝毫不显笨拙,反而添了几分雍容气度。她正与一位欧洲老牌贵族的代表低声交谈,流利的法语夹杂着德語术语,聊着一件十七世纪的古董钟表。
陆沉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笑得眉眼弯弯,自信从容,周围几个明显身份不凡的男人目光都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一个月,他动用了一切手段,查到的结果却让他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牛津那个Dr.
Evans确有其人,顶尖基因学家,且其基因资料确实被某匿名客户通过合法途径高价购取用于辅助生殖。而林薇离婚后的行踪干净得可怕,除了工作,就是去医院产检,没有任何暧昧男性出现。
仿佛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从试管里凭空蹦出来的。
更让他窝火的是,南非那个矿,抢在他前面以高出市场价百分之三十拿下的神秘买家,资金链最后若隐若现,竟然指向林薇控股的一家离岸投资公司!
她哪来那么多钱离婚的那十个亿,绝不够她如此挥霍,还能同时在国际期货市场兴风作浪——他查到最近几笔精准狙击、获利惊人的短线操作,背后也有她的手笔。
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三年,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林薇感受到了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她侧过头,对上陆沉舟深不见底的眼眸。她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里面是气泡水),遥遥一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自然地转回头,继续和旁人交谈,完全无视了他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拍卖开始。一枚极其罕见的粉钻被推上台,起拍价不菲。陆沉舟记得,苏清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这枚钻石,曾小声说过喜欢。
他举牌。
另一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清亮从容:加一百万。
是林薇。
陆沉舟侧目看她。她正低头看着拍卖手册,侧脸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口加了棵白菜钱。
他再次举牌。
再加一百万。她眼都没抬。
几个回合下来,价格已被推高到一个离谱的数字。全场窃窃私语,目光在陆沉舟和林薇之间来回逡巡。前夫前妻抢拍钻石这是演哪出
陆沉舟脸色铁青。他不在乎钱,但他厌恶这种失控感,厌恶她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他最后一次举牌,报出一个天价。
场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林薇。
林薇终于抬起头,对着拍卖师的方向,微微一笑,干脆利落地放下了号牌。
意思是:让给你了。
那笑容,落在陆沉舟眼里,充满了讥诮——仿佛在说:看,我就帮你抬抬价,陆总果然财大气粗。
锤音落定,钻石归了陆沉舟。他却感觉像吞了只苍蝇。
中场休息。林薇起身去露台透气。刚站定,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冷冽气息。
林薇,陆沉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薇回身,倚在栏杆上,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陆总指的是拍钻石价高者得,规矩而已。还是说……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的领带,陆总觉得我出现在这里,碍了您和新夫人的眼
南非的矿,是你拿下的。他陈述事实,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她。
林薇挑眉,故作惊讶:陆总消息真灵通。怎么,陆氏也感兴趣可惜,晚了半步。她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不过,如果陆总肯出双倍价钱,我倒不是不能考虑转手。
她根本就是在故意激怒他!
陆沉舟逼近一步,几乎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腹部,语气森寒: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做的事。
当然记得。林薇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甚至还往前凑了半分,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我也记得陆总说过,商场上,各凭本事。怎么,只准陆总您稳坐钓鱼台,不准我……和我的孩子,吃点好的
我的孩子四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陆沉舟下颌线绷紧,眼底翻涌着黑色浪潮。他几乎能肯定,她就是在报复,用这种高高在上、甚至不屑于掩饰的方式,嘲讽他,挑战他,将他曾经施加于她的一切,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他甚至有一瞬间荒谬地想,那孩子……如果……
沉舟苏清柔婉的声音传来,她找了过来,看到露台上的两人,脸色微变,但还是快步走来,挽住陆沉舟的手臂,警惕地看着林薇,林小姐,好巧。
林薇直起身,笑容无懈可击:陆夫人,是挺巧。恭喜二位新婚,刚才那枚粉钻,陆总真是大手笔,想必极其衬您。
她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墨绿色裙摆划出优雅的弧线。
苏清看着她的背影,尤其是那刺眼的孕肚,指甲几乎掐进陆沉舟的胳膊里: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她是不是故意的
陆沉舟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他原本以为是一场银货两讫的结束,现在才发现,或许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
而林薇,坐进车里,揉了揉有些发紧的腰腹,语气轻快地对司机报出下一个目的地——一家顶尖的婴儿用品定制店。
刚才陆沉舟那吃瘪的表情,足够她笑到胎教了。
虐恋不,这只是场刚刚开始的、有趣的游戏。而她,手握王牌,弹药充足,并且……毫无软肋。
拍卖会后的第三天,陆沉舟的办公桌上摊着两份并排的文件。
一份是林薇名下离岸公司收购南非矿业股权的完整资金流向图,路径复杂得像蜘蛛网,最终指向几个连他都一时难以完全摸清的欧洲古老家族信托。另一份,是牛津Dr.
Evans基因库的访问与采购记录,匿名客户,付款方式与收购矿业的资金流出奇地相似,时间点就在他们离婚后一周。
砰!
陆沉舟的拳头狠狠砸在昂贵的花梨木桌面上,震得笔架一跳。助理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他胸口剧烈起伏,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狂怒几乎冲垮理智。不是野种,不是随便哪个男人,甚至不是赌气!她是有预谋的,精准的,用他妈的最优基因和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庞大资金,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女人在他身边三年,温顺、得体、像个没有灵魂的花瓶。他甚至因为她从不索取、从不逾矩而觉得省心。原来那平静的海面下,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暗流和冰山。
电话响起,是医院。苏清的主治医生语气谨慎:陆先生,夫人的全面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乐观,自然受孕的几率极低,建议考虑代孕或……
后面的话陆沉舟没听清。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林薇那张带着怜悯嘲讽的脸——陆家的继承人,可不能一直没着落。
她早就知道还是巧合
查!他对着助理低吼,眼底一片骇人的赤红,她身边所有的人,尤其是医疗系统的!给我挖地三尺!我要知道她到底还瞒了多少事!
林薇的预产期临近。
她坐在新搬进的、安保级别极高的顶复公寓里,看着平板上的监控画面——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她之前住的公寓附近徘徊。她嗤笑一声,关掉屏幕。
陆沉舟果然开始查了,手段还是老一套,毫无新意。
她拨通一个加密电话:‘礼物’可以给陆总送去了。对,就现在。
半小时后,陆氏总裁办。
助理脸色发白地送进来一个密封文件袋:陆总,匿名快递,指名给您。
陆沉舟拆开,倒出来的是一叠照片和一份简短报告。
照片上,是苏清和她的私人医生在不同场合的私下会面,角度隐秘,时间跨度长达数月,甚至包括他们结婚前。报告则清楚显示,苏清的身体状况她本人早已心知肚明,却一直隐瞒,并且正在尝试通过非法手段获取试管婴儿的资质。
而那个私人医生,账户里不久前多出了一笔来自海外、但追查下去却与林薇某个慈善基金有间接关联的巨款。
啪。
陆沉舟手中的金笔被硬生生折断,墨水溅脏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她不仅知道,她还他妈的在推波助澜!她像个高高在上的看客,冷眼看着他娶了一个无法生育、还试图欺骗他的女人,然后自己怀着一个完美的基因孩子,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奇耻大辱!
他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冲出办公室,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司机吓得不敢多问,一脚油门朝着林薇公寓的方向疾驰。
林薇正接着母婴顾问的电话,讨论产后康复计划,门禁系统刺耳地响了起来。
监控屏幕上,陆沉舟的脸放大呈现,那双眼睛里翻滚着近乎疯狂的暴怒和某种被逼到绝境的狰狞。
她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对电话那头说:抱歉,有点急事,稍后回您。
她挂了电话,却没立刻开门,反而接通了可视门禁,语气轻松:陆总有何贵干我记得我似乎没有预约访客。
林薇!开门!陆沉舟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压抑着骇人的风暴。
私闯民宅是违法的,陆总。而且我胆子小,受不得惊吓,对胎教不好。她语气无辜,甚至还抚了抚肚子。
你少给我装!他猛地一拳砸在门禁屏幕上,画面剧烈晃动,那些照片!苏清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林薇笑了,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又残忍:陆总,您这话说的可真没良心。我只是偶然得知了一些信息,出于对您未来子嗣的‘关心’,不忍心您被蒙在鼓里,才好心提醒。怎么成了看笑话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冰碴:更何况,就算我看笑话,又怎样当初你拿合约逼我结婚,用钱买我三年青春,在你和白月光纠缠不清时让我扮演贤惠太太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我林薇也可能有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的一天
门外陷入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陆沉舟的声音嘶哑响起,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绝望的质问:那孩子……林薇……那孩子到底……
叮——
电梯门在这层打开,两名穿着物业制服但眼神锐利、体型健硕的保安出现,显然是高级公寓的安保人员被触动了。
先生,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并报警!
陆沉舟像是没听见,依旧死死盯着门禁摄像头,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里面那个冷漠的女人。
林薇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下了最后通牒:陆总,请回吧。你我之间,早在民政局门口就两清了。再纠缠下去,难看的只会是您,和新婚的陆夫人。
保安上前,强硬地拦阻。
陆沉舟被半强制地推入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看到的最后画面,是门禁屏幕上林薇毫无波澜地切断了通话,屏幕归于一片黑暗。
仿佛彻底将他从她的世界剔除。
电梯下行,失重感袭来。陆沉舟靠在冰冷的梯壁上,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从未感觉如此失败,如此……一无所有。
精心选择的婚姻是个骗局。
视为所有物的前妻是个谜团,怀着一个与他无关的最优孩子,对他进行着降维打击。
而他,像个愚蠢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公寓内,林薇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如同负伤的野兽,在原地停滞了片刻,最终狼狈地驶离。
她面无表情地拉上了窗帘。
手机响起,是基因库发来的最新邮件:【最终基因序列优化确认,胚胎植入前最终确认程序已启动】。
她回复得很快:【确认。一切按最优方案执行。】
游戏,还远未结束。但他,已经快出局了。
陆沉舟在那扇紧闭的公寓门外遭受的挫败,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骄傲的心脏,并迅速化脓腐烂。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商业上的,灰色地带的,像一张巨网撒向林薇。他要知道她资金的真正来源,要知道她所有的底牌。
但回报令人窒息。
林薇名下那些错综复杂的离岸公司和基金,背后隐约浮现的,是几个盘根错节、能量惊人的欧洲老钱家族,甚至牵扯到某个以金融铁腕著称的小国王室。他们与林薇的联系干净得像蒸馏水,所有操作完全合法,甚至提前规避了他能想到的一切调查手段。
她不是侥幸,不是投机。她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搭建了一个坚固而隐秘的商业堡垒。那十个亿离婚费,恐怕只是她庞大资本版图里微不足道的一笔零花钱。
这个认知比任何背叛都让他愤怒。三年婚姻,他像个瞎子!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苏清。得知真相后,哭闹、崩溃、歇斯底里,反复解释自己是太爱他、太怕失去他。那枚天价粉钻也失去了意义,被扔在梳妆台的角落,蒙上一层灰。
陆家老宅的电话也频繁响起,母亲语气焦急地催促子嗣问题,旁敲侧击地询问林薇那个孩子的真实情况——消息到底还是漏了出去。
内忧外患,所有压力都堆积到他身上。他开始失眠,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和烟味,脾气暴躁得让整个总裁办噤若寒蝉。
而林薇,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的公司运作如常,甚至又吞并了两家前景不错的科技公司,但她本人再未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
直到一份加急的医疗报告被送到陆沉舟桌上。
不是关于苏清,是关于林薇。
她早产了。妊娠三十四周,因突发性高血压和胎盘早剥,紧急剖腹产下一个男婴。报告冷冰冰地显示:婴儿因极度早产,体重过低,伴有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目前仍在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观察,情况危殆。
附件里是几张偷拍的照片。一张是林薇被推出手术室,脸色惨白如纸,昏迷不醒。另一张是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浑身插满管子的婴儿,脆弱得像个一碰即碎的肥皂泡。
陆沉舟拿着报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纸张边缘被攥得皱成一团。
那个他怀疑、愤怒、甚至诅咒过的最优基因孩子,正挣扎在生死线上。
一股极其复杂、猛烈到让他措手不及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那不是同情,不是愧疚,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源自血脉本能的剧烈震荡和……恐惧。
他甚至说不清那恐惧源于何处。
是害怕那个可能携带了世界上最完美基因的孩子就此夭折还是害怕……失去其他什么东西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车钥匙,外套都没拿,直接冲出了办公室。助理在后面惊慌地喊着什么,他完全听不见。
车速飙到极限,闯了不知道几个红灯,他几乎是撞开了那家私立医院NICU楼层的大门。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走廊安静得只剩下仪器细微的滴答声。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巨大玻璃墙外的林薇。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色透明一样白,手背上还留着留置针的胶布。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隔着玻璃,望着里面那个保温箱。
她的背影,透着一股近乎绝望的沉寂和……一种可怕的韧性。
陆沉舟所有的怒火、质问、不甘,在看到这个背影的瞬间,突然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沉重。
林薇似乎察觉到有人,缓缓地转过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干涩的通红,以及一种经历过极致痛苦后的麻木和冰冷。看到是他,那麻木里迅速结起一层厚厚的冰霜,带着赤裸裸的排斥和警告。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
陆沉舟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玻璃墙内。那个小小的婴儿躺在先进的保温箱里,胸口随着呼吸机微微起伏,瘦小的身体上连接着无数线和管子,看得人心头发紧。
他……陆沉舟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怎么样
林薇转回头,继续看着孩子,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又带着千钧重量:如你所愿,陆总。‘最优基因’看起来也不怎么适应这个世界,差点死了。
这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陆沉舟心里最混乱的地方。
他脸色一白,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你有没有,重要吗林薇打断他,依旧没有回头,签字的是我,选择生下他的是我,现在守在这里等着看他能不能活下来的,也是我。与你,无关。
每一个我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两人之间那道早已深不见底的鸿沟上,强调着彻底的所有权和剥离。
陆沉舟呼吸一窒。他看着她苍白脆弱的侧脸,看着她专注望着孩子的眼神,那种陌生的、汹涌的恐慌感再次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道歉关心追问
在她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那个生死未卜的孩子面前,全都可笑至极。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无措和狼狈。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来,准备进行例行检查。
林薇立刻迎了上去,完全无视了身后的陆沉舟,急切地低声询问着情况。
陆沉舟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他看着林薇和医生交谈时那紧绷的侧影,看着保温箱里那个微弱的小生命。
一种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傲慢和愤怒。
他可能,真的永远失去了什么。
而失去的代价,他或许……承受不起。
NICU外的走廊,时间像是被冻住了,又像是在以某种残酷的加速度飞驰。
陆沉舟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他看着林薇背对着他,全身心地投入与医生的低语中,每一个细微的点头或摇头都牵扯着他陌生的神经。那个保温箱里的小东西,他憎恶过、怀疑过的最优基因,此刻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像无形的手攥紧他的心脏。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滋味。失控,彻头彻尾的失控。不是商业谈判桌上的得失,而是某种更原始、更根本的东西正在脱离掌控。
林薇终于和医生交谈完毕,医生转身进了隔离区。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瞥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走廊里一件碍眼的摆设。她重新面向玻璃墙,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那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却又透着一股绝不倒下的倔强。
陆沉舟喉结滚动,试图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毫无意义的会好的。但话堵在喉咙里,涩得发疼。他凭什么说他又以什么身份说
他的手机在这死寂里嗡嗡震动起来,锲而不舍。是苏清。他按掉。又响。再按掉。
第三次响起时,林薇终于有了反应。她极慢地转过头,那双因疲惫和痛苦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厌烦的漠然。
陆总,她的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像玻璃碴子,你的电话,和你的人,都太吵了。能请你离开吗你在这里,连这里的空气都让我觉得恶心。
这话毫不留情,像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
陆沉舟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骄傲让他几乎要立刻转身就走,但双脚却像灌了铅,无法挪动分毫。他看着她苍白得透明的脸,看着她眼底深不见底的疲惫,那股莫名的恐慌又一次攫住他。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跃着苏清两个字,像是一种讽刺的催促。
他猛地掐断电话,甚至直接关了机。
空气重新陷入凝滞。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助理却匆匆从电梯方向跑来,脸色紧张,显然是有急事找到了这里。助理看到这场面,刹住脚步,有些无措。
陆总……助理压低声音,眼神忌惮地瞟了一眼林薇的背影。
说。陆沉舟声音沙哑。
助理硬着头皮,用极快极低的声音汇报:夫人……苏夫人她得知您来了这里,情绪非常激动,吃了药才缓和一点……老宅那边也来了电话,老太太知道了孩子早产的事,非常生气,要求您立刻回去解释……
内外的压力同时勒紧,几乎要将他撕裂。一边是法律上的妻子和家族期望,一边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玻璃墙内。
林薇忽然发出极轻的一声,像是松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墙壁。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婴儿似乎动了一下,旁边监护仪上的某个数据好像平稳了一点。
就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好转,却让她整个人像是重新注入了力气。
她也听到了助理的话,嘴角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那是一个毫无笑意的、极度疲惫的嘲讽弧度。
走吧,陆沉舟。她依旧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斤重,回去做你的孝子贤孙,回去安抚你那位……需要吃药的夫人。这里的一切,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其清楚,像是在进行某种彻底的切割。
都和你没有关系。
陆沉舟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剜了一刀,尖锐的疼痛蔓延开來。
助理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指示。
他死死盯着林薇决绝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保温箱里那个脆弱的小生命,最终,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脚步甚至有些踉跄。走廊尽头,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林薇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站在玻璃墙前,像一座沉默的、为守护而生的雕像。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电梯门合上,彻底隔绝了那个让他窒息又无法逃离的世界。
车上,陆沉舟靠着椅背,闭上眼,眼前却全是那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神,和浑身插满管子的婴儿。
陆总,回老宅还是……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公司。他吐出两个字,声音疲惫不堪。
他需要冷静,需要重新掌控局面。林薇,那个孩子,苏清,家族……所有的一切,他必须理清。
然而,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陆沉舟刚踏进办公室,另一份更具爆炸性的报告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是关于林薇孩子的最新医疗记录,附带了一份由院方高层直接提供的、无法作假的DNA比对样本溯源追踪(在他巨额捐赠后)。
报告末尾的结论,像一颗炸弹,在他脑海里轰然引爆——
尽管母体采用第三方基因源,但基于线粒体DNA及特定遗传标记回溯分析,该男婴与陆沉舟先生存在直系血缘关系的概率为99.9999%。推测其真实生物父亲为您本人,第三方基因源或为技术性干扰或误判……
嗡——
陆沉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猛地撑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是他的孩子。
一直都是他的。
那份牛津博士的基因报告……是假的是烟雾弹是她故意气他、报复他的手段!
为什么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的狂怒和一种更加汹涌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剧烈情感。他被耍了,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一把抓起车钥匙,双眼赤红,再次冲向医院。
这一次,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她,问清楚!他要她付出代价!或者……
他不敢深想那个或者。
医院,NICU楼层。
他却扑了个空。
林薇和孩子曾经待过的区域已经空了,保温箱换了新的婴儿,护士正在做消毒清洁。
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林女士和孩子呢陆沉舟抓住一个护士,声音失控地低吼。
护士被他吓到,结结巴巴地说:林、林女士她今天凌晨就办理了转院手续,带着孩子离开了……
转去哪里!
不、不知道……是私人医疗团队来接的,所有记录都加密了……我们无权……
陆沉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了手。
她走了。
在他发现真相之前,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带着他的孩子,消失了。
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嘲讽的谜团,和一个被他亲手推开、再也无法弥补的过去。
他站在原地,医院走廊冰冷的白光打在他身上,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彻底失败和茫然的轮廓。
她最后那句都和你没有关系,像诅咒一样,在他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这一次,好像真的,彻底没有关系了。
陆沉舟站在空荡荡的NICU外,走廊的冷光将他颀长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周遭消毒水的味道从未如此刺鼻,几乎要腐蚀他的呼吸道。
走了。
她带着孩子,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那份DNA报告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意识里——是他的孩子。那个他怀疑、憎恶、甚至在她濒临险境时仍出言逼迫的孩子,流着他的血。
而她却用一份牛津博士的假报告,将他彻底隔绝在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样戏弄了他。
查!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疯狂,动用一切资源!所有机场、港口、私人航线、跨境医疗通道!给我把她挖出来!
陆氏这座庞大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资金像流水一样泼出去,无数人脉被调动,甚至触及了一些灰色边缘的领域。陆沉舟坐镇总部,眼底赤红,不眠不休,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猛兽,每一个指令都带着冰冷的毁灭欲。
他要知道她在哪。他要抓住她。他要问清楚这该死的的一切!然后……然后呢
他还没想好然后。巨大的震惊和被愚弄的愤怒过后,是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不敢仔细剖析的恐慌和……一种尖锐的悔恨。那孩子苍白脆弱的样子,和林薇最后看他那冰冷厌恶的眼神,交替在他脑中闪现,折磨得他几乎发疯。
苏清的电话一次又一次打来,被他粗暴地挂断甚至拉黑。老宅的施压被他直接无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找到林薇这一个目标。
然而,回报一次次令人绝望。
林薇的消失干净得像是从未存在过。私人飞机航线申报的目的地是瑞士,但降落后人去楼空。跨境医疗记录被高级加密,破解后指向的北欧疗养院根本没有他们的入住记录。她名下的资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大额异动,仿佛她只是带着孩子进行了一次短暂的、隐秘的旅行。
她像是料到了他所有的追踪手段,并提前布置好了无数个虚假的岔路。
一周。两周。
时间在焦虑和暴怒中流逝,希望一点点被磨灭。
陆沉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下颌线条越发冷硬,眼神里的戾气浓得化不开,整个陆氏总部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人人自危。
直到第三周,一个加密包裹被直接送到了他的山顶别墅,避开了所有安保检查,仿佛凭空出现。
没有寄件人信息。
陆沉舟心脏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他。他几乎是撕开了包裹。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支小小的、造型简洁的银色U盘。
他手指微微发颤地将U盘插入电脑。
屏幕亮起,是一段视频。
背景是一个阳光充裕、布置温馨的婴儿房,窗外能看到皑皑雪山和湛蓝湖泊,像是阿尔卑斯山区的某处。林薇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气色好了很多,脸颊有了血色,穿着舒适的米色毛衣。她怀里抱着那个孩子。
孩子明显长大了些,虽然依旧比同龄婴儿瘦小,但脸上的皱褶舒展开,皮肤透着健康的粉嫩,此刻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啃着自己的小拳头。那双眼睛的轮廓……像极了陆沉舟小时候的照片。
陆沉舟的呼吸瞬间停滞了,目光贪婪地锁在屏幕上,锁在那个小小的生命上。
林薇低着头,温柔地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孩子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满足的咿呀声。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了镜头。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厌恶,但也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陆沉舟。她开口,声音透过音箱传来,清晰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看到你还在白费力气地找,想了想,还是给你报个平安。
她顿了顿,轻轻颠了颠怀里的孩子。
如你所见,我们很好。孩子也很好,虽然早产,但很坚强,最新的体检报告显示所有指标都在追上来。医生说,他很健康。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陆沉舟心上。我们。孩子。很健康。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对他构成了最残忍的讽刺。
至于你在查的那些,她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省省吧。你找不到的。离婚时你给我的钱,我拿去投资,运气不错,赚到的足够我和孩子在任何地方过上很好的生活,并且……完全避开你。
哦,对了,她像是才想起什么,补充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天气,那份DNA报告,你应该收到了吧没错,是你的孩子。惊不惊喜
她甚至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没有任何笑意的微笑。
当初用假报告,一是觉得你的反应会很有趣,二是……她的笑容敛去,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和这个孩子产生任何关联。你不配。
陆沉舟,她看着镜头,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游戏结束了。是你出局了。
别再找我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和我的孩子的人生。
否则,她微微前倾,盯着镜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威胁,我不介意让你看看,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她的孩子,能做到什么地步。你那些引以为傲的陆氏帝国,在我眼里,并非无懈可击。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屏幕变黑,映出陆沉舟毫无血色的、扭曲的脸。
他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
U盘从接口滑落,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房间里死寂一片。
他听到了什么
她承认了。孩子是他的。她骗了他。她耍了他。她带着他的孩子,在他的全世界围追堵截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寄来这段视频,告诉他:游戏结束,你出局了。别来烦我们。
巨大的空白过后,是毁灭性的愤怒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猛地挥手,将桌上所有的东西狠狠扫落在地!文件、电脑、装饰品碎裂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林薇——!他像困兽一样发出低吼,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骇人的红血丝。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可是,愤怒之后,那视频里的画面却无比清晰地刻在他脑子里——孩子健康的模样,她平静却决绝的眼神,那句你不配。
还有最后那句冰冷的威胁。
她不是在开玩笑。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继续追查,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撕咬陆氏。她拥有那样的资本、那样的头脑、以及……一个母亲被逼到绝境时的疯狂。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无力。
他找不到她。即使找到了,她也绝不会让他靠近那个孩子。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陆沉舟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一片狼藉中的沙发上,双手插入头发,发出压抑的、痛苦的低鸣。
他失去了她。也失去了那个孩子。
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意识到那对他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他就这样坐着,像一座逐渐风化的石雕。
很久很久以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和……一丝茫然的无措。
接下来呢
他的人生,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意义。
山顶别墅的死寂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里,陆氏集团总裁办的所有电话都转接到了助理那里。所有需要陆沉舟签字的文件堆积如山。所有会议都被无限期推迟。
没有人敢上去打扰。偶尔有胆战心惊的佣人送去餐食,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第四天的清晨,别墅的大门终于打开。
陆沉舟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熨帖的手工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下巴刮得干干净净,除了眼底深处那片无法驱散的浓重阴影和过分苍白的脸色,他看起来似乎恢复了往常那个冷峻、掌控一切的陆氏掌权人。
只有跟了他多年的老司机,在他上车时,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那股迫人的、锐利的锋芒似乎被某种更深沉、更麻木的东西取代了,像一口枯井,深不见底,却已无水可汲。
他回到了公司,处理积压的事务,签批文件,听取汇报。效率高得惊人,决策甚至比以往更冷酷、更不近人情。他绝口不提林薇,不提那个孩子,仿佛那场持续数周的疯狂搜寻和随后的崩溃从未发生过。
只有在他独自一人时,他会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眼神空茫。偶尔,他会下意识地转动无名指,那里曾经有一枚婚戒,如今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痕迹。
他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试图重新将陆氏这艘巨轮完全纳入掌控。
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苏清来找过他几次,哭过,闹过,试图用柔弱和眼泪挽回。陆沉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责备,甚至没有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彻底的厌倦。
我们离婚吧。他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决定一份无关紧要的合同。
苏清彻底僵住,脸色煞白:沉舟,我知道错了,我……
条件你可以提,让律师跟我谈。他打断她,按下内线电话,送客。
决绝得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他开始频繁地出差,像是要逃离这座充满失败气息的城市。他变得更沉默,更难以接近。商业场上,手段愈发狠辣无情,有人私下说,陆总像是没了软肋,也像是……没了心。
一年后的某个深秋,陆沉舟在纽约参加一个顶尖的经济论坛。
会议间隙,他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大厅里,与一位北欧银行家寒暄。对方无意间提起正与一位惊人的年轻女性资本运作高手合作,盛赞其眼光毒辣、手段高超。
……尤其是她对阿尔卑斯山区的开发项目,融合了环保科技和顶级疗养概念,简直是艺术品。听说她常驻那边,还有个非常可爱的孩子,真是人生赢家……
陆沉舟端着香槟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阿尔卑斯山区。孩子。女性资本运作高手。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捅进他心脏最深处的锁孔。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能维持着得体的微笑,顺着对方的话问了几句关于那个项目的无关痛痒的问题。
但从那刻起,整个论坛在他耳中只剩下了嗡嗡的杂音。
他知道了。
她就在那里。她过得很好。她的事业版图甚至在扩张,以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融入了那个他曾经疯狂搜寻却不得其门的圈子。
散会后,他回到下榻的酒店顶楼套房。没有开灯,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曼哈顿璀璨繁华、却冰冷彻骨的夜景。
他拿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的手指悬在一个加密的号码上——那是他后来费尽心力,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才弄到的,一个可能联系上她的方式。
他几乎能背下那串数字,却从未拨出过。
他知道,那条她划下的界线,他一旦跨过,可能面对的将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战争。她最后的警告,绝非虚言。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财富、地位、权势,在她那平静却决绝的威胁面前,突然变得苍白而脆弱。
更重要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了悟,席卷了他。
他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不是输给她的算计和欺骗,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傲慢、盲目,和那份他迟迟不愿承认、却在失去后方才惊觉早已深入骨髓的……感情。
他缓缓收回了手,关掉了手机屏幕。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他终究,连打扰的资格,都没有了。
阿尔卑斯山的冬夜,宁静得像一幅水墨画。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松林和远山。
温暖的木屋里,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和奶香。
林薇坐在地毯上,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屏幕暗下去,她揉了揉眉心,脸上有一丝疲惫,但眼神清亮从容。
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手里举着一块啃得乱七八糟的磨牙饼干,咿咿呀呀地往她嘴里塞。
宝宝喂妈妈林薇笑起来,眼底漾开真实的温柔,就着儿子的小手轻轻咬了一小口,谢谢宝贝,真好吃。
小家伙满意地咯咯笑,顺势滚进她怀里,身上带着沐浴后的奶香味和温暖。他已经一岁多了,早产的孱弱早已褪去,活泼好动,聪明得惊人,那双像极了某个人的黑亮眼睛,总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林薇搂着儿子软软的小身子,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心境一片平和。
这一年多,她过得忙碌而充实。孩子、事业、新的生活。她亲手构建的一切,稳固而自由。
她知道了陆沉舟后来的情况。知道他离了婚,知道他变得愈发冷硬寡言,也知道他最终停止了所有无谓的搜寻。
她甚至隐隐察觉到他可能知道了她的所在,但他选择了沉默。
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陆沉舟的骄傲,终究大不过他的理智和……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残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东西。
她低头,亲了亲儿子柔软的发顶。
宝宝,你看,雪花像不像糖霜她轻声说。
孩子睁着大眼睛,咿呀地学着:糖……霜……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陆氏集团掌门人陆沉舟再度缺席年度峰会,集团股价微跌】。
林薇目光扫过,手指轻轻一划,消息消失不见。
像拂去一粒微尘。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温暖一室。
怀里的孩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着眼睛,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去。
林薇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窗外,雪落无声,山河永寂。
她曾经跌落泥沼,也曾攀越冰山。如今,她终于将自己活成了唯一的依靠和最坚固的堡垒。
那些过往的爱恨、算计、不甘与纠缠,都如这窗外的风雪,终将止息,沉淀为脚下沉默的山峦。
而她怀抱里的这个温暖的小生命,和她自己亲手挣来的广阔天地,才是永不消散的晴空。
晚安,我的宝贝。
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对怀里的孩子,还是对过去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
炉火噼啪,映照着她平静而强大的侧脸。
终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