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欧阳敏的凤辇踏上石阶时,指尖掐得发疼,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我是她的贴身侍女,此程只为伴她和亲,从没想过会有别的变故。
迎亲宴的声响传得很远,我垂着头站在公主身后,不敢乱看。
忽然有双黑色靴子停在我面前,绣着银线,是漠北王族的样式。
本王的王妃,不必是南楚公主。冷硬的声音落在头顶,我猛地抬头。
耶律若恒站在我面前,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形挺拔,目光只落在我身上。
他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挣不开,直接带我离开宴席。
我回头看欧阳敏,她脸色发白,却没敢出声拦着。
帷帐落下时,我用力扯着手腕,指尖泛红也没挣开半分。
从今日起,你只属于本王。他松开手,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我往后退了半步,盯着地面小声说:我是公主的侍女,不能……
现在不是了。他打断我,转身坐在桌边,倒了杯酒,这里以后是你的住处。
我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又慌又怕,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人送来晚膳,四菜一汤很精致,可我没胃口,只看着盘子发呆。
门被推开时,我以为是侍女,抬头却见耶律若恒走了进来。
他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眼没动的菜:不合口味
我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却没尝出味道。
他没再说话,只陪着我坐了会儿,然后起身:夜里冷,盖好被子。
我点头应着,等他走后,才松了口气,把菜都拨到一边。
第二天一早,侍女来送衣服,是漠北样式的软缎,颜色很素净。
我换衣服时手都在抖,总觉得这一切像场不真实的梦。
耶律若恒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窗边发呆,没听见他进来。
他走到我身边,声音比昨天软了些:在想什么
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没、没什么。
他看着我笑了笑,伸手帮我理了理歪掉的衣领:不用这么怕本王。
指尖碰到脖颈时,我浑身一僵,却没敢躲开,只低着头。
他收回手,说:今天没什么事,带你在府里走走。
我跟着他出门,府里的侍卫和侍女见了,都低着头行礼,没人敢多看。
走在廊下时,他忽然放慢脚步,跟我并排走:漠北比南楚冷,习惯吗
还好。我小声回答,眼睛盯着脚下的石板路。
他没再问,只偶尔指给我看路过的屋子,说那是做什么用的。
走到一处院子,他停下:这里可以晒太阳,你要是闷了,就来这里。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很平和,没有昨天的冷硬,心里稍定了些。
回去的路上,碰到两个老臣,他们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善,却没敢说什么。
耶律若恒握紧我的手腕,对他们点了点头,就直接走了过去。
回到住处,他松开手:以后他们要是对你不敬,就告诉本王。
我点头应着,他又坐了会儿,说要去处理事务,就走了。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都会来,有时坐半个时辰,有时会跟我说说话。
这天我正在整理床铺,他进来时,我没注意,转身撞了他一下。
他伸手扶住我的腰,很轻的力道,却让我瞬间僵住。
慌什么他的声音在耳边,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脸一下子热了。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慢慢整理,不急。
我低下头继续铺床,手却一直在抖,连床单都没捋平。
他坐在桌边看着我,没说话,直到我整理完,才开口:过来坐。
我犹豫了一下,走到桌边坐下,离他隔了一个空位。
他笑了笑,把面前的茶推给我:温的,喝了暖身子。
我端起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跟着暖了些。
夜里他没走,坐在床边跟我说漠北的习俗,说他小时候的事。
我听得认真,偶尔问一句,他都耐心回答,没有半分不耐烦。
我说我想家,他沉默了会儿,说: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我没说话,靠在床边,后来竟睡着了,醒来时他还坐着。
他看着我,眼神很软:你睡得很沉,没被吵醒。
我脸一红,赶紧坐起来,他却伸手帮我拂了拂肩上的头发。
头发长,睡觉别压着,会疼。他的指尖很轻,划过我的发梢。
我心跳得很快,不敢看他,只小声说:谢谢王子。
叫我若恒就好。他收回手,在你这里,不用叫王子。
我愣了愣,没敢应,他也没逼我,只说:困了就再睡会儿。
接下来几天,我还是叫他王子,他没说什么,只是偶尔会提醒我。
这天我染了风寒,早上起来就头晕,连床都起不来。
侍女进来时,我跟她说不用叫人,想自己扛过去。
可到了中午,我咳得越来越厉害,连呼吸都觉得疼。
门被推开时,我以为是侍女,迷迷糊糊说不用管我。
一双微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我睁眼一看,是耶律若恒。
怎么不告诉本王他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却伸手把我扶起来。
他让侍女端来药,摒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我和他。
张嘴。他舀了一勺药递到我嘴边,药味很苦,我皱了皱眉。
喝了才好得快。他没收回手,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在意。
我只好张嘴,药汁滑进喉咙,苦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立刻递来水,帮我漱了口,又拿了块帕子擦我的嘴角。
以后不舒服,必须告诉本王,不准自己扛着。他的语气很认真。
我点头应着,他扶我躺下,盖好被子:我在这里守着你。
他坐在床边,时不时探探我的额头,看烧有没有退。
我睡得不沉,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心里暖暖的,没那么怕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还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本书。
醒了他放下书,问我,饿不饿让人做了粥。
我点了点头,他让人把粥端来,亲自喂我,动作很轻。
粥很软,带着点暖意,我喝了小半碗,就没胃口了。
他没逼我,只说:明天再吃,现在好好休息。
他没走,躺在我身边,却没碰我,只隔着一段距离。
漠北的风寒不容易好,别踢被子。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很轻。
我嗯了一声,往他身边挪了挪,他伸手把我往怀里带了带。
这样暖和些。他的手臂圈着我的腰,力道很轻,睡吧。
我靠在他怀里,没再发抖,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都来喂我吃药,陪我说话,直到我好利索。
我好的那天,他带了件厚披风来,亲自帮我披上:出去走走
我点头,他牵着我的手,手心很暖,攥得很紧,没让我冷着。
走到之前他说的院子,他松开手,让我坐在石凳上,自己站在旁边。
以后要是想出来,就让人陪你,别自己来。他说。
我问为什么,他说:府里人多,怕有人对你不敬。
我心里一暖,小声说:谢谢若恒。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终于肯叫了。
我脸一红,低下头,他没再逗我,只陪我坐着晒太阳。
回去的时候,碰到欧阳敏,她站在廊下,眼神冷冷地看着我。
耶律若恒把我往身后护了护,对欧阳敏说:公主若是没事,就回住处吧。
欧阳敏没说话,只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脚步很重。
我拉了拉耶律若恒的袖子:她会不会生气
她气不气,与你无关。他握紧我的手,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回到住处,他帮我解下披风,说:晚上想吃什么让厨房做。
我想了想,说想吃南楚的汤面,他立刻让人去吩咐。
晚膳时,汤面端来了,还冒着热气,味道很像家里做的。
好吃吗他坐在对面看着我,没动自己的饭。
我点头,给他夹了一筷子:你也尝尝,很好吃。
他张嘴吃了,点了点头:是不错,以后想吃就说。
我笑着应了,那天的饭,我吃得比平时多了很多。
夜里他没走,躺在床上跟我说,等过些日子,带我去漠北的草原。
草原上能看到很多星星,比这里亮。他说的时候,眼神很亮。
我听得认真,说:我还没见过草原。
以后带你去看。他伸手把我抱进怀里,会让你喜欢上这里的。
我靠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心里开始期待他说的草原。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相处得很平和,他对我越来越好。
他处理事务时,会让我坐在旁边看书,偶尔会跟我说几句话。
我看不懂漠北的文字,他就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很有耐心。
我学错了,他也不生气,只笑着让我再写一遍,直到写对。
这天他教我写他的名字,我写得歪歪扭扭,自己都笑了。
他握着我的手,带着我写:慢慢来,多写几遍就好了。
他的手很大,包裹着我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纸笔传过来。
我心跳得很快,不敢看他,只盯着纸上的字,认真跟着写。
写完后,他松开手,看着我说:写得很好,比刚才强多了。
我脸一红,把纸收起来,说要好好保存,他笑了,没说什么。
欧阳敏后来又来找过我几次,每次都没说好听的,却不敢对我动手。
每次耶律若恒知道了,都会去找她,回来后会跟我说,让我别在意。
我知道他在护着我,心里很感激,对他的依赖也越来越深。
这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点寒气,却没立刻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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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床边,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很复杂。
若恒,怎么了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想问问他。
他握住我的手,拉我坐在他腿上,手臂圈着我的腰,很紧。
我吓了一跳,想下来,却被他按住:别动,让我抱会儿。
他的头靠在我的颈窝,呼吸很轻,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今天处理了些事,有点累。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疲惫。
我没再动,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
他抱了我很久,才松开手,看着我:阿乔,你会不会一直在这里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会的,只要你不赶我走。
他笑了,伸手吻了吻我的额头,很轻,像羽毛划过。
我浑身一僵,没躲开,他也没再进一步,只帮我理了理头发。
时间不早了,睡吧。他躺下来,让我靠在他怀里,盖好被子。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很快就睡着了,没再想别的。
接下来几天,他对我比以前更亲密,偶尔会吻我的额头,或是脸颊。
每次他吻我,我都会脸红,却没躲开,心里甚至有点期待。
这天晚上,他回来后,没像平时一样坐下,只站在我面前。
阿乔,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我有话跟你说。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很认真,我心里有点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妃,不是侍妾,是明媒正娶的王妃。他说。
我愣住了,没反应过来,只看着他,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可能需要时间,没关系,我可以等。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脸。
我回过神,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高兴,还有点不敢信。
怎么哭了他慌了,赶紧帮我擦眼泪,是不是不愿意
我摇头,哽咽着说:愿意,我愿意。
他笑了,把我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好像怕我跑了一样。
太好了,阿乔,太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点激动。
那天晚上,他没再控制自己,吻了我的嘴唇,很轻,却很认真。
我闭着眼,没躲开,心里又慌又乱,却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吻了我很久,才松开,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别怕,我会对你好。
我点头,靠在他怀里,没再说话,心里满是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筹备我们的婚事,虽然没对外宣布,却在私下准备。
他会跟我商量婚事的细节,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都听我的意见。
我没什么要求,只说简单就好,他却不愿意,说要给我最好的。
欧阳敏知道后,来找过我一次,这次没骂我,只看着我说:你赢了。
我没说话,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跟耶律若恒说了,他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选的你。
我没再想欧阳敏的事,只专心等着跟耶律若恒的婚事,心里满是期待。
这天晚上,他回来后,看起来很高兴,喝了点酒,却没醉。
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把我抱起来,走到床边坐下,让我坐在他腿上。
阿乔,他吻我的耳朵,声音很哑,我们的婚事,快准备好了。
我点头,抱着他的脖子,没说话,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快。
他吻我的嘴唇,比以前更用力,带着点酒气,却不难闻。
我闭着眼,回应他的吻,心里的慌渐渐消失,只剩下喜欢。
他抱着我躺下,动作很轻,没让我觉得不舒服,只让我靠在他怀里。
阿乔,我想要你。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很轻,却很清晰。
我愣了一下,脸一下子热了,却还是点了点头,没拒绝。
他没再说话,只是更温柔地吻我,从额头到嘴唇,再到脖子。
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身体,动作很轻,没让我觉得害怕,只觉得安心。
我闭着眼,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温度,没再想别的。
那天晚上,我们圆了房,他很温柔,怕弄疼我,一直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着头,没说话,只抱着他,心里很清楚,我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事后,他帮我擦干净,又把我抱进怀里,盖好被子,动作很轻柔。
累了吧睡吧。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很轻,带着点疲惫。
我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没做任何梦。
第二天醒来时,他已经醒了,正看着我,眼神很软,带着笑意。
醒了他吻了吻我的脸颊,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摇了摇头,坐起来,身上有点酸,却很舒服,心里也暖暖的。
他帮我穿好衣服,又让人端来早膳,亲自喂我吃,很体贴。
今天带你去个地方。他说,语气里带着点神秘。
我问去哪里,他没说,只笑着说去了就知道。
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出了府,坐上一辆马车,马车很宽敞,很稳。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他扶我下来,眼前是一处很大的院子。
这里以后是我们的别院,没人会来打扰。他说,牵着我往里走。
院子里很干净,布置得很雅致,还有一个小池塘,里面有鱼。
喜欢吗他问我,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点头,说喜欢,他笑了,把我抱进怀里: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们在别院里待了一天,他陪我散步,陪我说话,还陪我喂鱼。
晚上回去时,我靠在他怀里,觉得很幸福,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我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料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这天早上,耶律若恒很早就起来了,看起来很着急,好像有急事。
阿乔,边境有点事,我得去处理几天,很快就回来。他说。
我心里一慌,问他会不会有危险,他笑着说不会,让我别担心。
他抱了抱我,又吻了吻我的额头:等我回来,我们就举行婚礼。
我点头,帮他整理好衣服,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离开。
他走后,我每天都在等他的消息,心里很担心,却不敢表现出来。
侍女劝我别担心,说王子一定会平安回来,我却还是放不下心。
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有消息传来,说边境的事解决了,他很快就回来。
我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准备他喜欢的菜,等着他回来。
可我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他回来,反而等到了几个侍卫。
侍卫进来时,脸色很严肃,看着我说:姑娘,王子让我们来接你。
我问怎么了,他们没说,只说王子在府里等我,让我赶紧回去。
我心里有点慌,跟着他们回了府,却没看到耶律若恒,只看到了欧阳敏。
欧阳敏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封信,眼神冷冷地看着我。
你来了。她说,把信扔到我面前,看看吧,这是你写的。
我捡起信,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很陌生,根本不是我写的。
信里写的全是关于漠北军务的事,还说要把军务传给南楚,是密信。
这不是我写的。我赶紧说,心里又慌又怕,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是你写的欧阳敏笑了,可这信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还有你的印。
我愣了,我的印一直好好收着,怎么会在信上
我正想解释,耶律若恒走了进来,脸色很冷,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手里也拿着一封一样的信,走到我面前,声音冷得像冰: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刺探军情
我看着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是的,若恒,你信我,这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他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从你房里搜出来的,还有你的印,你还想狡辩
是欧阳敏陷害我,是她!我指着欧阳敏,大声说,希望他能相信我。
欧阳敏站起来,走到耶律若恒身边:王子,我没有,是她自己写的,跟我没关系。
耶律若恒看着我,眼神里的冷意更重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转身对侍卫说: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见她。
侍卫上前要抓我,我挣脱开,拉着耶律若恒的袖子:若恒,你信我,真的不是我,你查清楚,好不好
他甩开我的手,力道很大,我摔倒在地上,手被蹭破了皮。
别再叫我若恒,你不配。他说完,转身就走,没再看我一眼。
欧阳敏看着我,笑了笑,也跟着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
侍卫把我扶起来,带我去了一间偏僻的屋子,锁上了门,没给我任何解释。
我坐在地上,看着门上的锁,心里又疼又慌,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知道,是欧阳敏陷害我,可我没有证据,耶律若恒也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黑,才有人送来一碗冷饭,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我没吃,只坐在地上,想着耶律若恒,想着我们之前的日子,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我以为他会相信我,会查清楚,可他没有,他甚至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接下来几天,我被关在屋子里,没人来看我,也没人跟我说话。
我每天都在等,等耶律若恒来,等他查清楚,等他相信我。
可我等了五天,也没等到他,反而等到了一个让我崩溃的消息。
这天,一个侍女偷偷来看我,脸色很白,看着我说:姑娘,你弟弟……没了。
我愣了,没反应过来,问她什么意思,她不敢说,只哭着跑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耶律若恒,是他杀了我弟弟,为了那封假信。
我坐在地上,眼泪流干了,心里只剩下麻木和恨,恨他的不分青红皂白,恨他的绝情。
我弟弟才十五岁,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我,丢了性命。
我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耶律若恒,恨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漠北。
那天晚上,我趁着侍卫换班的时候,用发簪撬开了门锁,偷偷溜了出去。
我没敢回头,也没敢停下,一路往南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我跑了很久,直到再也跑不动,才停下来,靠在墙上喘气。
我看着远处的夜色,心里空落落的,弟弟没了,我也没有家了,更没有了爱人。
我以为的幸福,原来只是一场梦,一场很快就醒的梦。
而我没看到的是,在我走后,耶律若恒站在城墙上,看着我离开的方向,手里攥着那封假信,眼底满是悔意。
他后来查清了真相,知道是欧阳敏篡改了信,偷了我的印,可他再去找我时,已经找不到了。
他派人找了我很久,从漠北到南楚,找遍了所有地方,却再也没见过我的身影。
而我,一路向南,再也没回过漠北,也再也没听过他的名字,把那段日子埋进了心底,再也不愿提起。
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即使他后来知道错了,也晚了。
我的弟弟,我的幸福,都已经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只能一个人,继续往前走,再也不回头,再也不期待任何幸福。
我沿着南楚的官道往南走,鞋帮磨破了,脚底板渗着血,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
夜里躲进破庙,风声从破门缝里灌进来,我缩成一团,满脑子都是弟弟最后看我的眼神。
天亮后在路边捡了几颗野果,咬下去又酸又涩,眼泪混着果肉的汁液往下掉。
走了三天,终于看到南楚的界碑,我扶着冰冷的石碑,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半天站不起来。
进了南楚的第一个小镇,没人认识我,我才敢找了间漏风的破屋暂时住下。
白天去市集捡别人丢弃的碎布料,晚上就着月光缝成小帕子,第二天拿去换两个铜板。
有次卖帕子,听见旁边摊主说漠北王子杀了和亲的欧阳敏,我手里的帕子差点掉在地上。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帕子,心里却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为欧阳敏的下场高兴还是难过。
回到破屋,我把自己裹在捡来的旧薄被里,想起耶律若恒曾给我盖厚被子的样子,又赶紧摇头甩开。
不能想他,他亲手杀了弟弟,我们之间早就只剩血海深仇,我对着墙小声告诉自己。
天越来越冷,我开始咳嗽,夜里咳得睡不着,只能坐起来靠着墙,等天亮。
邻居张婶路过破屋,听见我咳嗽得厉害,推门进来递了碗姜汤:姑娘,趁热喝,暖暖身子。
我接过姜汤,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小声说谢谢张婶,眼眶忍不住发热。
张婶叹了口气:你一个姑娘家在外不容易,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
我点头应着,却不敢跟她走太近,怕自己的事连累她,也怕被耶律若恒的人找到。
缝帕子的时候,针扎破了手指,血珠渗出来,我赶紧用嘴含住,舍不得浪费一点布料。
张婶看到我手指上的小伤口,拿来一小盒药膏:姑娘,干活别太急,伤了手就麻烦了。
我接过药膏,涂在伤口上,清凉的感觉让疼痛轻了点,心里也跟着暖了点。
有天去市集,遇到两个地痞抢我的钱袋,我死死攥着不放,被他们推得摔在地上。
帕子散了一地,我趴在地上捡,忽然想起以前在漠北,耶律若恒总会护着我不让人欺负。
一个路过的货郎帮我赶走了地痞,捡起帕子递给我:姑娘,以后别来这么偏的市集了。
我接过帕子道谢,看着货郎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要是弟弟还在,他也会这样护着我。
回到破屋,我把钱袋藏在床板下,摸着冰冷的木板,眼泪又掉了下来,弟弟再也回不来了。
夜里咳嗽得更凶,我摸着胸口,觉得喘不过气,只能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以前在漠北,耶律若恒会陪我看月亮,说不管在哪里,月亮都是同一个,现在想来全是假的。
我苦笑一声,月亮或许是同一个,可我们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们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第二天,张婶又来送吃的,看到我脸色苍白,皱着眉说:姑娘,你得去看看大夫,别硬扛。
我摇头说不用,我没那么多钱看大夫,只能靠自己扛着,扛到扛不住为止。
张婶没再劝,只放下手里的馒头和咸菜,说记得吃,别饿坏了,转身走了。
我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干硬的馒头剌得喉咙疼,却还是慢慢咽了下去,我得活着。
过了几天,我攒了几个铜板,去药铺买了最便宜的止咳药,大夫说得好好养,别劳累。
我点头应着,拿着药回去,按时喝药,咳嗽却没好多少,反而越来越没力气缝帕子。
有次去市集,听见有人说漠北王子在找一个南楚女子,描述的模样跟我很像,我吓得赶紧往回跑。
回到破屋,我收拾了几件随身的东西,决定立刻离开这个小镇,这里太危险了。
跟张婶告别时,我只说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张婶没多问,塞给我一袋干粮:路上小心。
我接过干粮,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不敢回头,怕自己会舍不得这个唯一对我好的人。
夜里走在官道上,没有月光,很黑,我只能凭着感觉走,脚疼得厉害,却不敢停下。
走了一夜,天亮时到了一个更小的小镇,这里人少,我找了间废弃的柴房,打扫干净住下。
白天还是缝帕子卖,只是更小心,专挑人少的时候去市集,尽量低着头不引人注意。
有次在市集,看到几个穿着漠北服饰的人拿着画像打听,我赶紧躲进旁边的巷子,心脏跳得飞快。
等他们走了,我才敢出来,摸着胸口,觉得后怕,要是被他们认出来,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回到柴房,我把帕子藏在稻草堆里,决定以后少出门,能省点钱就省点,也能少点危险。
天越来越冷,柴房漏风,我捡了很多干柴堆在门口,晚上烧柴取暖,却还是觉得冷。
缝帕子的时候,手指冻得通红,不听使唤,只能哈口气暖一暖,继续缝,不缝就没饭吃。
有次去河边打水,看到一个跟弟弟差不多大的小孩在玩水,我站在旁边看了很久,差点哭出来。
小孩的母亲看到我,笑着问姑娘,你也喜欢小孩啊,我赶紧点头,说嗯,很可爱。
回到柴房,我把弟弟唯一留下的旧衣服拿出来,抱在怀里,衣服上好像还留着弟弟的味道。
我抱着衣服哭了很久,哭累了就睡着了,梦里看到弟弟笑着跟我说姐姐,我好想你。
醒来时,衣服湿了一片,我把衣服叠好,放在枕头边,好像弟弟还在我身边陪着我。
过了几天,我咳嗽又加重了,痰里带着血,我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却还是不敢去看大夫。
我躺在柴房里,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也不知道要不要活。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很熟悉,我以为是幻觉,没睁开眼。
后来感觉有人把我抱起来,这个怀抱很熟悉,我猛地睁开眼,看到耶律若恒的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想推开他,却没力气,只能看着他,心里又恨又委屈,说不出一句话。
阿乔,我找到你了,对不起,我错了,他的声音很哑,带着哭腔,眼泪掉在我脸上。
我张了张嘴,想骂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弟弟,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摇着头。
他抱着我,脚步很快地往镇上的客栈走,嘴里不停说:阿乔,别怕,我带你去看大夫,你会好起来的。
到了客栈,他把我放在柔软的床上,立刻让人去请大夫,语气里满是焦急:快,一定要治好她。
大夫来的时候,我已经快没意识了,只听见大夫跟耶律若恒说病入膏肓,很难救。
耶律若恒抓住大夫的手,声音带着祈求:大夫,求你了,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救她,我不能没有她。
大夫叹了口气,开了一副药,说试试吧,能不能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耶律若恒亲自去煎药,守在药炉边,眼睛一直盯着药炉,不敢离开半步。
药煎好后,他端来,吹凉了,用勺子喂我喝,动作很轻,怕弄疼我,像以前一样。
药很苦,我喝了一口就想吐,他赶紧说阿乔,乖,喝了药就好了,语气温柔得让我心慌。
我看着他,心里很复杂,恨他杀了弟弟,却又忍不住依赖他,只能一口一口把药喝下去。
喝了药,我觉得很困,闭上眼睛就睡着了,梦里又看到了弟弟,他站在远处,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我着急地哭,忽然有人拉住我的手,我睁开眼,看到耶律若恒抓着我的手,说阿乔,别害怕,我在。
我看着他,眼泪掉下来,小声说若恒,弟弟是不是很疼,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他愣了一下,眼泪也掉下来,说阿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杀了他。
我摇了摇头,说晚了,若恒,一切都晚了,弟弟再也回不来了,心里很平静,好像已经接受了所有事。
他抱着我,说不晚,阿乔,你会好起来的,我们以后好好过,我会替弟弟好好照顾你。
我没说话,靠在他怀里,觉得越来越累,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离开我。
我能听到耶律若恒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很着急,却好像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最后,我好像听到他说阿乔,我会陪你的,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耶律若恒抱着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冷,他知道,我走了,永远地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坐在床边,抱着我,坐了一夜,嘴里不停说阿乔,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该让你受这么多苦。
第二天,他让人去买了最好的棺材,亲自把我放进棺材里,帮我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动作很轻。
他让人把棺材运到小镇外的山坡上,那里很安静,没有纷争,也没有痛苦。
他亲自挖坑,亲手把我埋了,墓碑上只刻了阿乔两个字,他说阿乔,这样就没人会打扰你了。
他在墓前坐了三天,不吃不喝,下属劝他回去,他却说我要陪阿乔,她一个人会害怕。
第三天晚上,下了场小雪,雪花落在他身上,他却没感觉,只是看着墓碑,好像我还在他身边。
下属只能给他披了件厚衣服,不敢再劝,知道他心里的痛,比这雪还冷,比这山还深。
第四天,他终于站起来,对下属说我们回漠北,声音很平静,却没有一丝温度,像个没有灵魂的人。
回到漠北,他把王府里我住过的屋子保留原样,里面的东西都没动,好像我还在。
每天早上,他都会去屋子里坐一会儿,摸一摸我以前缝帕子用的针线,看一看我穿过的衣服。
有次,他在枕头下找到我没写完的信,是写给弟弟的,他看了,哭得像个孩子,肩膀不停发抖。
他让人把信送到我的墓前,说阿乔,这是你写给弟弟的,我帮你带来了,你可以念给他听了。
他再也没立王妃,也没再亲近过任何女子,府里的人都很怕他,觉得他变了,变得沉默又冰冷。
以前他虽然冷,却还有点人气,现在他像个空壳,只守着那间空屋子,守着对我的回忆。
过了两年,漠北发生了叛乱,他亲自带兵去平叛,在战场上,他没有躲,反而冲在最前面。
下属劝他王子,小心点,他却说没事,死了正好,可以去见阿乔了,她一个人会孤单。
他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伤,被下属抬回王府,清醒的时候,只说把我葬在阿乔旁边。
大夫来看过他,摇着头说王子,你伤得太重了,救不了了,他听了,却笑了,好像终于解脱了。
临终前,他让人拿来我缝的帕子,握在手里,说阿乔,我来了,这次不会再让你等了。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好像看到了我,看到了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
下属按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我的旁边,两座墓碑靠在一起,好像我们依偎着,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