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没穿透城市的雾霾,环球中心就已经亮了半截。
这座高达二十八层的写字楼像一柄寒光凛冽的冰锥,直直扎在城市的
CBD
核心,玻璃幕墙反射着灰蒙蒙的天,连风掠过楼体缝隙时,都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白露拖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楼下,指尖攥着皱巴巴的入职通知书,纸上
环球中心
302
室
行政助理
几个字被汗水浸得发潮。
三天前,她刚从老家的小城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挤在月租八百块的隔断间里,对着招聘软件刷新到凌晨三点。
当
HR
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在电话里说
我们这儿办公氛围特别轻松,同事都很热情
时,白露几乎要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可此刻站在写字楼门口,她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僵,像是有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高层的窗户里盯着她。
麻烦让让。
身后传来保洁车滚轮摩擦地面的声响,白露侧身让开,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阿姨推着车走过,车上的水桶晃荡着,肥皂水溅在地面,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粗糙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姑娘,你是来
302
上班的
白露愣了愣,点头说
是。
阿姨的手指冰凉,像攥着块冰,力道大得让她生疼：听我一句劝,别碰三楼东侧的电梯,也别在晚上十一点后还待在办公室。那地方……
沾过不干净的东西。
阿姨,您是不是误会了
白露想抽回手,却被阿姨攥得更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不干净的……
三年前,那电梯里烧死过人。
阿姨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消防员来的时候,人都焦成炭了,就卡在电梯门中间。后来啊,总有人说晚上能听见电梯里有人哭,还有人看见过烧焦的影子在走廊里飘……
阿姨！
前台的小姑娘突然喊了一声,手里的咖啡杯晃了晃,褐色的液体
哗啦
一声泼在白纸上,晕开一大片暗沉的痕迹,像滩凝固的血。
阿姨猛地松开手,推着保洁车快步走进楼梯间,脚步慌乱得像是在逃。
白露揉了揉被攥红的手腕,前台小姑娘已经快步走过来,递上一张湿纸巾：不好意思啊,王阿姨她……
脑子有点不太好使,总说些奇怪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叫林晓,也是刚来没多久,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
林晓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活泼又开朗,白露心里的疑虑散了些,接过湿纸巾道谢。
两人一起走进西侧的电梯,林晓按了
3,电梯门缓缓关上,镜面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白露无意间抬头,看见电梯天花板的角落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边角卷翘,像是被风吹过很多次。
那是什么
白露指着符纸问。
林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撇了撇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有了,行政部的人说就是个装饰,让大家别在意。不过说真的,这楼里是有点怪,我前几天加班到九点,听见东侧楼梯间有脚步声,跑过去看又没人,吓得我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电梯
叮
的一声到达三楼,门刚打开,一股冷风就灌了进来,白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楼的走廊铺着深灰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有头顶的
LED
灯发出微弱的嗡鸣,忽明忽暗的,像是随时会熄灭。
302
室的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空工位,桌上积着薄薄的灰尘,旁边的工位上,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正对着电脑打字,听见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你就是白露吧我叫张岚,负责市场部,以后你就坐我旁边。
女人笑着起身,妆容精致,语气却透着股疏离,你的电脑昨天刚装好,密码是你的工号,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不过我平时挺忙的,你尽量自己解决。
白露点点头,将行李箱放在工位底下,刚坐下,就听见张岚在小声嘀咕：又来一个新人,不知道能待多久……
她没听清后半句,想问什么,张岚却已经转过头去,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像是在刻意回避和她说话。
白露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
22:07,可明明现在才早上九点多。
她皱了皱眉,以为是系统时间错了,刚想调整,电脑却突然蓝屏,白色的光标在屏幕上闪烁了几下,弹出一行小字：第七个空位,该填人了。
白露的心脏猛地一跳,以为是病毒,赶紧重启电脑。
等屏幕再次亮起,那行小字已经消失了,时间也恢复了正常。
她松了口气,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觉。
可接下来的一天,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
中午去茶水间打水时,她刚拧开热水龙头,流出的水却突然变成了黑色,带着股铁锈味,吓得她赶紧关掉。
等她喊来物业的人,再打开水龙头,流出的又变成了正常的清水,物业的人检查了半天,说管道没问题,还调侃她是不是看错了。
下午整理文件时,她发现档案柜最底层的抽屉怎么也拉不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张岚路过,看了一眼说：别费劲了,那个抽屉坏了半年多了,里面都是些旧文件,不用管它。
白露点点头,可转身的时候,却听见抽屉里传来
咚
的一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
最让她心慌的是晚上加班。
HR
说第一天需要熟悉工作流程,让她留下来整理入职资料。
同事们陆续下班,走廊里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
302
室的灯还亮着。
键盘敲到发烫时,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写字楼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走廊里传来
哒哒
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停在
302
室门口。
白露停下手里的活,屏住呼吸听着,门口却没了动静。
她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
。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只有一辆保洁车停在不远处,滚轮正自己转着圈,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
水桶里的肥皂水晃出细碎的泡沫,白露的目光落在泡沫上,突然僵住了。
泡沫里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没有脸,只有一团黑乎乎的轮廓,正对着她的方向
看。
啊！
白露猛地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大口喘着气。
桌上的电脑突然黑屏,再亮起时,又出现了那行白色的小字：第七个空位,该填人了。
这次,小字后面还多了个红色的感叹号,像滴血。
她再也待不下去,抓起包就往门口跑,刚冲进走廊,就看见东侧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片漆黑,像是个无底洞。
白露吓得转身就跑,顺着西侧的楼梯往下冲,直到跑出写字楼,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流,心脏还在狂跳。
第二天早上,白露顶着黑眼圈来到公司,刚坐下,就听见同事们在小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张岚没来上班。
怎么回事她昨天不是还说今天要交方案吗
我听行政部的人说,她突发急病,住院了。
白露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天张岚对自己的冷淡,又想起昨晚的怪事,总觉得不对劲。
午休时,她去洗手间,刚走进隔间,就听见外面两个女生在说话。
你别装了,我知道张岚不是急病。
一个女生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男朋友是停车场的保安,他说昨天凌晨看见张岚的车还在停车场,车窗上用血写着‘302’,就是她的工位号！
真的假的你别吓我！
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昨天加班到十点,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不会是……
嘘！别乱说！
第一个女生赶紧打断她,这楼里本来就不干净,三年前那场火你忘了听说烧死的那个人,就住张岚家附近……
后面的话,白露没听清,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手指攥着隔间的门把手,指节泛白。
302,张岚的工位号,也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办公室。昨晚电脑屏幕上的字,难道和张岚有关
下午,行政部贴出通知,说张岚
因个人原因离职,让大家把需要对接的工作交给其他同事。
白露看着通知上
个人原因
四个字,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
她想起保洁阿姨的话,想起林晓说的脚步声,还有昨晚泡沫里的影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晚上,白露又被要求加班。
同事们走得很早,不到七点,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九点多的时候,她实在困得不行,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
刚走到电梯口,就听见
叮
的一声,东侧的电梯门开了,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看见她,笑着递过来一杯：小姑娘,第一次来这边加班吧看你好像很紧张。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眉眼温和,声音像温水一样,驱散了白露心里的大半寒意。
她犹豫了一下,接过咖啡：谢谢……
您是
我叫陈默,在四楼技术部,经常通宵改代码。
陈默靠在墙上,喝了口咖啡,这楼里晚上是有点冷清,你一个小姑娘家,确实容易害怕。不过别担心,有我在呢,我熟门熟路的,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白露点点头,抿了口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舒服了不少。
陈默看她放松了些,接着说：对了,你晚上千万别用东侧的楼梯,尤其是十一点以后,会听见有人哭。还有,茶水间的微波炉别用最里面那个,上次我看见里面有只老鼠,恶心死了。
他的话像是在和朋友聊天,自然又亲切,白露渐渐放下戒心,和他聊了起来。
陈默告诉她,自己来这栋写字楼已经五年了,见证了不少事,还跟她讲了些写字楼里的旧闻：三年前这里着过场大火,就在三楼东侧的电梯间,听说有个人没跑出来,好像是做行政的,挺年轻的姑娘。后来啊,这楼里就总出怪事,不过都是谣言,你别信。
聊到十点多,白露要回办公室,陈默说：我送你吧,这边晚上黑,不安全。
他带着白露走安全通道,脚步很轻,走在前面的时候,会时不时回头看她,怕她跟不上。
白露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觉得自己遇到了好人。
接下来的几天,白露每天都会加班,而陈默每天都会在电梯口等她,给她带热咖啡或者热牛奶。
他会听她吐槽工位上方总滴水的空调,会帮她修理卡住的档案柜,会在她害怕的时候,陪她在茶水间坐一会儿,跟她讲些笑话。
白露越来越依赖陈默,觉得他就像自己的亲大哥一样,热心又可靠。
可诡异的事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频繁。
第三天早上,白露刚到公司,就听见同事们在议论,说设计部的小李死了,死在洗手间的隔间里。
警察来调查,说死因是
溺水窒息,可隔间里根本没有水,连水龙头都是干的。
有人说,昨晚看见小李在办公室加班到十二点,还听见他和人吵架,具体吵什么,却没人听清。
白露心里一惊,想起小李昨天还帮自己修过电脑,怎么突然就死了
她找到陈默,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陈默皱着眉说：我也是早上刚听说,太奇怪了,溺水窒息,没水怎么会溺水呢这楼里……
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担忧,白露看着他,觉得他不像是在装的。
可她不知道,陈默在转身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四天,财务部的老王出事了。
早上大家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头破血流,没了呼吸。
监控录像显示,他是自己走上楼梯的,可走到三楼的时候,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直直地滚了下去,而楼梯间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写字楼里人心惶惶,很多同事都开始请假,不敢来上班。
行政部贴出通知,说会请风水大师来看看,让大家安心,可没人相信。
白露也很害怕,想辞职,可又想起自己在老家的父母,想起自己在这座城市的房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陈默看出了她的害怕,每天都会多陪她一会儿,还会送她到写字楼门口：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等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了就好了。
他的安慰像定心丸,让白露暂时放下了辞职的念头。
第五天,前台的林晓失踪了。
早上白露来上班的时候,没看见林晓的身影,前台的桌子上,只留下半张写着
别相信他
的便签纸,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的。
白露拿着便签纸,心里咯噔一下,他
是谁是陈默吗
她赶紧去找陈默,可四楼技术部的人说,根本没有叫陈默的人,技术部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白露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雷劈了一样,她想起陈默说自己在四楼技术部,想起他每天陪自己加班,想起他温和的笑容,难道……
他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员工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坐在工位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便签纸。
中午的时候,她去洗手间,刚走进隔间,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陈默的脚步。
她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停在隔间门口,然后传来陈默温和的声音：白露,你在里面吗我给你带了热牛奶。
白露的心脏狂跳,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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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敢打开隔间门,快步跑回办公室,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
她拿出手机,想报警,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自己遇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警察肯定会以为她疯了。
第六天,又有人死了,是物业的保安。
有人发现他死在东侧的电梯间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手里还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正是陈默。
白露看到照片的时候,吓得差点晕过去。
她终于确定,陈默有问题,林晓说的
别相信他,指的就是陈默。
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缠着自己
晚上,白露不敢再加班,早早收拾东西准备走。
刚走到电梯口,就看见陈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笑着看着她：白露,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我给你带了热牛奶,你不是说晚上喝了睡得香吗
白露吓得后退一步,手里的包掉在地上：你……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大家都说没见过你保安手里的照片……
是你！
陈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变得冰冷：你都知道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些人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白露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停地发抖。
陈默叹了口气,走过来,想帮她捡包：白露,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些人……
他们都该死,他们见死不救,他们活该！
见死不救
白露愣住了,什么见死不救
陈默的眼神变得痛苦：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你还记得吗当时我被困在三楼东侧的电梯间里,喊了好久,可没人来救我。张岚、小李、老王、林晓……
他们都听见了我的求救声,可他们都怕死,都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出来。我被大火烧得痛不欲生,最后活活烧死在电梯里。我不甘心,我要找他们报仇,我要找八个人陪我,这样我才能安心地走……
白露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可陈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像冰锥一样扎进皮肤：白露,你别跑,你是第八个,你必须陪我！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怕我
放开我！你这个怪物！
白露拼命挣扎,可陈默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挣脱不开。
陈默的脸开始慢慢融化,皮肤下露出烧焦的肌肉,眼睛里变成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声音也变得沙哑难听：怪物是他们把我变成怪物的！他们见死不救,他们活该！你也一样,你也会变成我这样,永远留在这这栋写字楼里,永远陪着我！
陈默的嘶吼声在走廊里回荡,震得头顶的
LED
灯疯狂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他烧焦的皮肤不断往下掉碎屑,落在地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极了火燃烧时的声音。
白露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仿佛下一秒骨头就要被捏碎,她看着陈默那张恐怖的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放开她！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白露和陈默同时转头,看见保洁王阿姨推着保洁车快步走来,手里还握着一把生锈的剪刀,刀尖对着陈默,眼神锐利得像要吃人。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刺耳的笑声：又是你这个老东西！三年前你就多管闲事,现在还敢来坏我的好事
当年是我没来得及救你,可你也不能害无辜的人！
王阿姨的手在发抖,却依旧坚定地往前走,这姑娘才刚毕业,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她,有什么冲我来！
白露这才明白,原来王阿姨早就知道陈默的存在,三年前那场大火,她或许真的在场。
陈默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抓着白露的手又紧了几分：无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当年我喊救命的时候,你们谁不是躲得远远的现在想当好人了晚了！
他猛地将白露往东侧电梯口拖,电梯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打开,里面一片漆黑,还夹杂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白露拼命蹬着腿,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王阿姨见状,举起剪刀就朝陈默冲过去,可陈默只是挥了挥手,王阿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倒在地,剪刀也掉在了地上。
老东西,别自不量力了。
陈默冷笑一声,继续拖着白露往电梯里走,今天谁也救不了她,她必须跟我走！
就在白露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入电梯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
——
那是早上王阿姨偷偷塞给她的,说
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她颤抖着将符纸贴在陈默的手上,陈默像是被烫到一样,发出一声惨叫,抓着她的手瞬间松开。
白露趁机往后退,跌坐在地上,看着陈默的手在符纸的作用下冒出黑烟,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像是随时会消失。
陈默愤怒地嘶吼着,想要扑过来,却被符纸的力量挡住,只能在原地打转。
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张破符纸都要跟我作对！
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我只是想找几个人陪我,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黑暗里待着……
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慢慢露出了三年前被烧死时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还在燃烧,皮肤已经碳化,眼睛里满是痛苦和不甘。
白露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她知道陈默很可怜,可他的做法太极端了,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王阿姨慢慢爬起来,走到白露身边,捡起地上的剪刀,看着陈默说：孩子,当年那场火不是你的错,是电路老化引起的,大家不是不救你,是当时烟太大,根本进不去。后来我们都很愧疚,每年都会去给你烧纸,你就放下执念,好好地走吧,别再害人了。
陈默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王阿姨的话。
他看着王阿姨,又看了看白露,眼神里的凶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真的……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
他们都怕死……
是真的,孩子,我们都很对不起你。
王阿姨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放心,以后每年的忌日,我都会去看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
陈默的身体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电梯里,电梯门也缓缓关上,恢复了正常。
走廊里的
LED
灯不再闪烁,烧焦的味道也渐渐散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白露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泪还在往下掉,王阿姨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姑娘,没事了,他走了,不会再害你了。
阿姨,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露看着王阿姨,疑惑地问。
王阿姨叹了口气,缓缓说起了三年前的事：三年前,陈默还是这栋写字楼的行政人员,人很热心,经常帮大家的忙。那天晚上,他加班到很晚,突然电路老化引起了火灾,火很快就蔓延到了电梯间,他刚好被困在了里面。当时我就在楼下打扫卫生,听见他的求救声,赶紧报警,可烟太大了,消防员也一时进不去。后来火灭了,我们在电梯里发现了他的尸体,都特别难过。
那为什么大家都说没见过他
白露又问。
因为他死后,这栋楼里就总出怪事,老板怕影响生意,就封锁了消息,还说谁要是敢提陈默的名字,就开除谁。时间久了,大家就都不敢提了,只有我还记得他,每年都会去给他烧纸。
王阿姨的眼里满是愧疚,我一直觉得是我没来得及救他,所以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他化解执念,可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极端。
白露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看着王阿姨,心里满是感激：阿姨,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今天肯定就危险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阿姨笑了笑,姑娘,这栋楼以后不会再出事了,你要是还想在这上班,就安心留下来,要是不想待了,也可以找个更好的地方。
白露想了想,摇了摇头：阿姨,我还是想留下来。陈默已经走了,这里的一切也该恢复正常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放弃自己的工作。
王阿姨点了点头,欣慰地说：好,有骨气,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事,就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第二天早上,白露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发现同事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行政部贴出通知,说
之前的怪事都是谣言,大家可以安心上班,还宣布要给大家涨工资,算是补偿这段时间的惊吓。
白露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发现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字迹很潦草,像是陈默的笔迹。
白露知道,这是陈默在临走前给她的道歉,她把纸条收起来,心里默念：陈默,我原谅你了,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好,不再孤单。
从那以后,环球中心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大家都恢复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白露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同事们相处得很融洽,王阿姨也经常会来看她,给她带些家乡的特产。
有时候,白露会在晚上加班到很晚,路过东侧电梯口时,会偶尔想起陈默,想起他温和的笑容,想起他恐怖的样子。
她知道,陈默只是一个孤独的灵魂,他只是想找个人陪,只是用错了方式。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执念,重要的是,我们要学会放下,学会原谅,这样才能活得轻松,活得快乐。
而环球中心的故事,也成了白露人生中一段难忘的经历,它让她明白,在遇到困难和恐惧时,不要退缩,要勇敢面对,因为总会有像王阿姨一样的人,在你身边守护你,帮助你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