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弘时谋逆缘起
却说雍正四年冬,紫禁城已积了三场雪,朱墙覆白,琉璃瓦上凝着霜花,连乾清宫檐角的走兽,都似被冻得敛了往日威严。时雍正帝临御四载,皇权渐次收束,先将恃功自傲的隆科多削去太保之职,圈禁于畅春园西侧的马兰峪;复把昔年争储的允禩、允禟削爵除籍,易名阿其那塞思黑,发往西宁边地,八爷党羽或贬或黜,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公然与帝意相左。
这日朝散,诸臣皆躬身退去,唯三阿哥弘时被内侍留了下来。弘时身着石青色缎袍,腰束玉带,却难掩眉宇间的滞涩——自上月他私下对侍读说阿其那虽有错,罪不至死,这话不知怎的传进雍正耳中,帝便对他冷了脸,往日每月三次的召对,如今已逾半月未见。
待入了暖阁,弘时忙伏地叩首,声音微颤:儿臣弘时,恭请父皇圣安。
雍正正坐在铺着貂皮的龙椅上,手抚御案上那卷《圣祖实录》,目光扫过弘时,冷得似窗外的雪:汝可知近日都察院递了一折言汝上月私会马光佐,在府中密谈近一个时辰。马光佐乃阿其那旧部,汝与他私会,欲谋何事
弘时闻言,额上骤出冷汗,膝行几步,头抵着青砖道:父皇明鉴!马光佐昔年曾教儿臣读《资治通鉴》,儿臣只是念及旧情,问他近况,绝无他意!
绝无他意雍正将《圣祖实录》掷在案上,书页翻飞,朕已命图里琛查了,马光佐袖中藏着阿其那写给你的书信,虽未送出,却言‘若三阿哥有意,可助一臂之力’。汝还敢说无他意
弘时身子一僵,只觉寒气从脚底窜上脊梁——他素知父皇察察为明,连朝臣家中的琐事都能知晓,却没想到连马光佐藏信之事都查得这般清楚。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见雍正眼中的厉色,竟似与当年处置废太子时一般,不由心头发慌:儿臣……儿臣实不知他藏信之事,求父皇开恩!
雍正冷哼一声,起身踱了两步,龙袍扫过地面,带出细碎的声响:朕念你是朕的骨血,暂不深究。但即日起,你需闭门思过三月,不得与外臣往来。若再敢沾染逆党,休怪朕不念父子情分!
弘时忙叩首谢恩,退出暖阁时,只觉背后已被冷汗浸透。寒风卷着雪沫扑在脸上,他望着宫墙尽头的角楼,忽然想起幼时父皇曾牵着他的手,在御花园教他认梅花,那时的父皇,眼中还有几分暖意。可如今,这份暖意早已被皇权磨得只剩冰冷——他忽然明白,在父皇心中,江山永远比子嗣重要。
回到府中,弘时屏退左右,独坐在书房。案上摆着他与弘历的合照——那是康熙六十年,两人随圣祖在畅春园赏菊时拍的,彼时弘历才十岁,却已显露出聪慧模样,圣祖曾抚着他的头说此子有君相。如今想来,父皇属意弘历,怕是从那时便定了。
果不其然,未过半月,雍正便颁下圣旨,晋四阿哥弘历为宝亲王,命其总理户部,兼管三库。户部掌天下财赋,三库乃国库重地,这般任命,明眼人都知是属意弘历为储。一时间,朝臣们纷纷趋附宝亲王府,连往日与弘时交好的几位大臣,也渐渐断了往来。
更让弘时心惊的是,府中长史偷偷告诉他,宫中有流言,说雍正恐他日后乱政,待弘历根基稳固,便要仿昔年处置允禩之例,削他宗籍,甚至流放边地。主子,长史压低声音,您可得早做打算,若坐以待毙,恐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啊!
那夜,弘时辗转难眠,窗外的雪下了又停,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他思来想去:若真等弘历掌权,自己必无活路;若奋力一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他也是先帝的皇子,凭什么只能看着弘历登上帝位
自此,弘时收敛了往日的疏阔,表面装作庸碌无争,每日只在府中饮酒赏画,对朝政绝口不提。暗地里,他却绞尽脑汁,苦思对策。他深知雍正心腹遍布朝野,弘历又有朝臣相助,仅凭一己之力,断难成事。于是,他第一个便想到了失势的允禩、允禟、允、允禵四王——这四人昔年与雍正争储失利,或被圈禁,或被流放,心中早已积满怨望,若能联为一气,便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弘时不敢亲自出面,便派了心腹幕僚张谦,乔装成商贩,先去西宁见允禟。张谦在西宁的破屋中见到允禟时,这位昔日的九阿哥正穿着粗布棉衣,对着一盏油灯发呆,脸上满是风霜。张谦递上弘时的密信,允禟展开一看,见信中写着若叔王愿助,他日登位,必复爵赏,共享富贵,不禁潸然泪下,当即提笔回信:愿效犬马之劳。
接着,张谦又去保定见允——允因顶撞雍正,被圈禁在保定的一处宅邸,虽衣食无忧,却无自由。见了弘时的信,允拍案而起:我等兄弟被那四哥打压多年,如今有三阿哥出头,岂能不助!
至于允禩,彼时仍被圈禁在京城的宗人府,弘时便托了宗人府的一个笔帖式,偷偷将密信递进去。允禩看罢,沉吟了三日,最终回了一个允字——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最后是允禵,他被雍正派去守景陵,名为守陵,实为软禁。弘时派了另一名心腹,扮成守陵兵卒,见了允禵。允禵本就对雍正夺位心存不满,见弘时愿举事,当即答应,还暗中联络了景陵的旧部,以备不时之需。
四王这边既定,弘时又将目光投向了九门提督隆科多。隆科多虽被圈禁过一段时间,但雍正念及他是孝懿仁皇后的弟弟,又是传位遗诏的见证者,后来便放了他,复任九门提督。弘时知道,隆科多手握京畿兵权,若能将他拉拢过来,逼宫之事便有了七成把握。
于是,弘时借探望姑母之名,去了隆科多的府中。两人在书房密谈,弘时先是诉了自己的处境,又说:隆大人乃开国元勋之后,如今却被父皇猜忌,若他日弘历登基,大人的处境怕是更难。不如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登位,必封大人为一等公,世袭罔替。
隆科多捻着胡须,沉吟半晌——他深知雍正的狠厉,也明白弘时若真能成事,自己或许能保住荣华。最终,他点了点头:三阿哥若真有此意,老夫愿效命。
自此,一场裹挟着权力与性命的谋划,在紫禁城的暗处悄然展开。弘时每日依旧饮酒赏画,却在夜深人静时,与四王、隆科多的密使往来,定计策,调兵马,只待时机成熟,便要搅动这万里江山。
二、弘时逼宫记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雍正六年春。这日,雍正召弘时、弘历入乾清宫议事,实则是想考察二人处理政务的能力。弘历对答如流,从漕运到盐政,皆有独到之见,雍正频频点头;而弘时却因心思全在逼宫之事上,回答得磕磕绊绊,惹得雍正眉头紧锁。
议事过后,雍正单独留下弘时,厉声道:汝近日心思何在连政务都处理不好,日后如何当差
弘时心中一慌,忙道:儿臣近日偶感风寒,故而精神不济。
雍正冷哼一声:汝若真有心,便不会如此。下去吧,好好反省!
弘时退出乾清宫,心中暗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必被弘历彻底压过。他当即派人去通知四王与隆科多,约定三日后夜里,举事逼宫。
三日后,夜色如墨,紫禁城的宫灯昏黄,巡逻的御林军脚步沉重。允禩、允禟、允、允禵四王,各自带着心腹家丁,乔装成宫娥太监,混入宫中;隆科多则调动九门提督的兵马,围住了紫禁城,又命人去丰台大营,以京中有变为由,调来了五千兵马,守在宫门之外。
弘时则以有要事启奏为名,求见雍正。此时雍正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章,闻弘时求见,虽有疑惑,却还是传他入内。
弘时入殿时,四王已悄悄跟在他身后,隐在殿柱之后。弘时伏地叩首:儿臣有一事启奏父皇,近日闻宝亲王与外臣私通,恐有不轨之心。
雍正眉头一皱:弘历乃朕的皇子,岂会做此等事汝休要妄言!
就在此时,允禩四人从殿柱后走出,伏地叩首:臣等参见陛下!臣等亦闻宝亲王私通外臣,为保社稷,还请陛下将宝亲王拿下,彻查此事!
雍正见四王突然出现,又听他们这般说辞,心中顿时明白——这是弘时勾结四王,要来逼宫!他拍案而起,龙颜大怒:汝等结党营私,敢来逼宫!图里琛何在!
声未落,御前侍卫统领图里琛已率两棚御林军冲入殿内。御林军皆披坚执锐,甲胄铿锵,齐声喝道:奉圣旨,擒逆党!
弘时见事泄,也不再伪装,猛地站起身,伸手撕开朝服——内竟穿着精铁软甲!他大喝一声:吾等死士何在!
只见殿外涌入数十名死士,皆是黑衣蒙面,手持长刀,瞬间与御林军战在一处。弘时亲自提了一杆长枪,枪法如龙,直向图里琛刺去。图里琛忙挥刀格挡,却被弘时一枪挑飞佩刀,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御林军虽勇,却架不住死士人多势众,又有四王在旁相助,渐渐落了下风。雍正见状,心中大惊,忙命内侍护驾:快,扶朕入内宫!
内侍们慌忙扶着雍正,从侧门退入内宫,又将宫门紧闭。弘时见雍正退走,也不追赶,只命人守住内宫,待弘历前来。
未几,宫外传来马蹄声——弘历听闻宫中有变,率着两千京营兵马赶来救驾。可刚到午门外,却见隆科多率着九门提督的兵马拦住了去路。隆科多手持大刀,高声道:宝亲王,陛下有旨,令你即刻入宫,不得带兵马!
弘历知是隆科多反了,怒声道:隆科多!你乃朝廷命官,竟敢谋反!
谋反隆科多冷笑,此乃天意,非老夫所愿。宝亲王,识时务者为俊杰,束手就擒吧!
说罢,隆科多挥手,身后的兵马便冲了上去。弘历的京营兵马虽勇,却不及九门提督的兵马精锐,战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溃不成军。弘历欲拔剑自刎,却被隆科多的手下扑倒在地,捆了个结实。
隆科多押着弘历,入了乾清宫。此时弘时正坐在雍正的龙椅上,四王侍立一旁。见弘历被押来,弘时笑道:四弟,你来得正好。
弘历怒目圆睁,骂道:弘时!你勾结逆党,逼宫谋反,必遭天谴!
弘时并不生气,只命人将弘历押在殿中。又命人去内宫,传雍正出来。雍正在内宫听得外面的动静,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在内侍的搀扶下,走出内宫。
见雍正出来,弘时从龙椅上站起身,却并未叩首。雍正怒目圆睁,厉声叱曰:隆科多!弘时!汝等世受国恩,何敢谋反逼宫!
隆科多低头不语,弘时却昂首立于阶下,按剑而言,声震殿宇:父皇,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有德者居之!您偏爱弘历,欲立他为储,却不顾儿臣的死活。今日儿臣举义,非为谋反,实为社稷!若父皇愿禅位于我,我必尊您为太上皇,保您一世荣华;若您不愿,恐今日这乾清宫,便要染血了!
雍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弘时:你……你这逆子!
殿中文武百官皆战栗不已,有的伏地叩首,有的则偷偷看着弘时,无人敢应。弘时见无人反对,又道:父皇,您还是答应吧,免得伤及无辜。
雍正望着殿外的兵马,又看了看被捆着的弘历,知道自己已无退路。他长叹一声,闭上双眼:罢了,罢了!朕便禅位于你!
三、弘时登基建元
次日清晨,弘时身着龙袍,立于太和殿的丹陛之上。阶下文武百官,皆伏地叩首,山呼万岁——昨日逼宫之事,已传遍京城,百官虽有不满,却慑于弘时的兵权,只得顺从。
弘时按膝而坐,目扫殿宇,朗声道:先帝年高,今禅位于朕,当尊为太上皇,移居宁寿宫静养,非朕宣召,不得干政。
内侍传旨至宁寿宫,雍正听闻,只说了一句天意如此,便闭门不出。自此,这位铁血帝王,便在宁寿宫的高墙之内,度过了余生。
三日后,弘时颁诏天下,改元永熙,大赦天下——除弘历党羽外,其余罪囚皆免罪释放。又召允禩、允禟、允、允禵四王入殿,亲授铁券丹书。
弘时手持铁券,对允禩道:皇叔昔年遭冤,今日朕复你廉亲王爵位,世袭罔替,掌吏部尚书之职。
允禩忙伏地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接着,弘时又对允禟道:皇叔,朕封你为敦亲王,世袭罔替,掌户部尚书之职。
允禟叩首谢恩。
允皇叔,弘时看向允,朕封你为淳亲王,世袭罔替,掌礼部尚书之职。
允禵皇叔,弘时最后看向允禵,朕封你为恂亲王,世袭罔替,掌兵部尚书之职。
四王皆叩首谢恩,殿上一时呼万岁之声不绝。
处置完四王,弘时便想起了被押在天牢中的弘历。他命隆科多率羽林军,将弘历押至太和殿。弘历身着囚服,手脚镣铐,却依旧昂首挺胸,不肯低头。
弘时坐在龙椅上,冷声道:弘历,你勾结外臣,谋逆害主,可知罪
弘历骂道:弘时!你这逆子,谋朝篡位,必遭天打雷劈!
弘时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朕念在兄弟情分,不杀你,但若废你为庶人,囚于地牢,永世不得出!若有敢放你出来者,斩!
说罢,弘时命人将弘历押回天牢。弘历被押之时,目眦欲裂,却无一人敢为其求情,唯闻镣铐拖地之声,渐远于殿外。
处置完弘历,弘时又任命隆科多为一等公,世袭罔替,兼管九门提督事务;任命心腹张谦为军机处行走,参与机务。一时间,永熙新朝的官员任免皆定,朝局看似安定。
可谁也不知,这安定之下,早已暗流涌动。允禩虽被封为廉亲王,却对弘时心存忌惮——他深知弘时的狠厉,今日能封他为王,明日便能杀他;隆科多虽为一等公,却也担心弘时日后卸磨杀驴;而宗室诸王,更是对弘时逼宫篡位之事不满,只是慑于兵权,不敢发作。
这日,允禩在府中与允禟密谈。允禩道:弘时此人,心狠手辣,今日我们助他登位,他日他必不会容我们。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除了他,另立新君
允禟沉吟道:可弘时手握兵权,又有心腹张谦相助,我们怕是难以成事。
允禩道:无妨,我已联络了几位宗室诸王,只要我们能拿到兵权,便能成事。
允禟点了点头:好,我便助皇叔一臂之力。
两人计议已定,便开始暗中联络宗室诸王,准备伺机而动。而弘时对此,却一无所知——他正沉浸在登位的喜悦中,每日批阅奏章,处理政务,以为自己已牢牢掌控了江山。
四、弘时诛逆独揽权
永熙元年秋,京畿一带丰收,粮价大跌。弘时便以秋获丰稔,庆新朝安定为名,于御花园设宴,召允禩、允禟、允、允禵四王,及隆科多入席。
御花园中,桂花飘香,设了五张桌案,每张桌案上都摆着鸡鸭鱼肉、美酒佳肴。弘时坐在主位,四王与隆科多分坐两侧。
宴至半酣,弘时执酒起身,笑谓四王道:诸叔辅政以来,辛劳甚多,朕今日亲酿了一坛‘永熙佳酿’,敬诸叔一杯。
言罢,弘时亲执酒壶,为允禩、允禟、允、允禵四人各斟满一盏。四王见弘时亲自斟酒,虽有疑虑,却也不敢推辞,只得举杯便饮。
唯隆科多迟疑难下——他近日听闻四王暗中联络宗室,心中早已不安,见弘时只给四王斟酒,却不给自己斟,更是起了疑心。
弘时见隆科多不饮,便对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会意,忙上前为隆科多斟满酒:隆大人,陛下的心意,您可不能推辞啊。
隆科多无奈,只得浅啜半口。
未过数刻,允禟忽拍案叫痛,额汗如雨,脸色瞬间惨白。他指着弘时,厉声喝道:酒……酒中有毒!
话音刚落,允禩、允、允禵三人也觉腹痛如绞,冷汗直流。允禩怒视弘时:弘时!你……你好狠的心!
弘时收去笑容,按剑立于阶上,厉声曰:尔等恃功专权,目无君上,私结党羽,欲谋不轨,朕早已知晓!今日设宴,便是为了诛此四逆,清君侧,固社稷!
话音落,帐后涌出数十名羽林死士,皆披坚执锐,瞬间将四王的亲信拿下。四王虽欲挣扎,怎奈毒性发作,浑身无力,旋即被死士按倒在地。
弘时掷下令牌:此四逆罪该万死,即刻押赴午门斩决,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死士们押着四王,向午门走去。四王一路骂不绝口,却也无济于事。
处置完四王,弘时转视隆科多。隆科多早已魂飞魄散,伏地叩首:陛下饶命!臣……臣乃一时糊涂,附于四逆,实无反心啊!
弘时冷笑曰:隆科多,你恃九门提督之权,助朕逼宫,本是有功。可你后来却与四王往来密切,欲谋不轨,朕岂能饶你
隆科多忙道:陛下,臣与四王往来,只是为了监视他们,并无他意啊!求陛下开恩!
监视他们弘时挑眉,朕看你是想与他们勾结,共图大事吧。来人,将隆科多押入刑部大牢,查抄家产,明日午时,以‘附逆谋逆’罪处斩!
侍卫们上前,将隆科多押了下去。隆科多一路哭喊,却也无人理会。
次日午时,四王与隆科多被押至午门斩决。百姓们围在午门外,有人骂四王是逆党,死有余辜;也有人骂弘时心狠手辣,连皇叔都杀。可弘时对此,却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只有杀了这些威胁,才能稳固自己的江山。
处置完四王与隆科多,弘时颁诏天下,历数四王、隆科多的罪状,说他们私结党羽,谋逆害主,罪该万死。又任命心腹张谦为吏部尚书,兼管军机处;任命另一名心腹李默为兵部尚书,掌京畿兵权;任命马齐为大学士,辅佐朝政。
自此,弘时彻底独揽大权,朝政皆由他一人决断。文武百官皆慑于他的狠厉,不敢有半分异议。永熙朝局,始归一统。
可弘时却不知,他诛戮宗室功臣之举,早已引起了宗室诸王的不满。这日,几位宗室诸王在肃亲王府密谈。肃亲王豪格的曾孙肃顺道:弘时谋朝篡位,杀叔王,诛功臣,实乃昏君!我们应联络朝臣,废了他,另立新君!
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后代端华道:可弘时手握兵权,我们如何能废了他
肃顺道:无妨,我已联络了丰台大营的统领岳钟琪,他对弘时不满已久,愿助我们一臂之力。只要我们能调动丰台大营的兵马,便能废了弘时。
端华点了点头:好,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计议已定,便开始暗中联络朝臣,准备伺机而动。而弘时对此,却依旧一无所知——他正忙于整顿吏治,减轻赋税,想做一个有为之君,却不知危险已悄然临近。
五、弘时储位未定忧
永熙二年冬,弘时已独掌大权一年有余。这一年,他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减轻赋税,安抚百姓;又加强边防,抵御外敌,朝局渐渐安定,百姓们对他的不满也渐渐消散。
可弘时却有一桩心事,始终悬在心头——子嗣单薄。他年方三十有二,后宫虽有嫔妃数十,却只诞下二子:长子永瑛,年方五岁,体弱多病,终日汤药不离;次子永璋,虽长永瑛两岁,却资质平庸,言行举止殊无帝王气象。
这日朝散,弘时独留心腹大臣马齐于御书房。御书房中,燃着上好的檀香,案上摆着一卷宗谱。弘时屏退左右,叹曰:马卿,朕承大统,已有两年。可膝下诸子皆不成器,储位虚悬,他日朕百年之后,社稷托付何人
马齐伏地叩首:陛下春秋鼎盛,子嗣或有待来日。今可先立长子永瑛为皇太子,遣太傅悉心教导,或能渐成大器;若陛下犹疑,亦可暂不立储,待诸子年长再作定夺。
弘时闻言,取过案上的宗谱,翻阅起来。宗谱上,记载着宗室子弟的名录。弘时指着宗室子弟名录,沉吟道:朕之侄辈中,虽有二三聪慧者,如弘历之子永琏,年方四岁,却已显露出聪慧模样。可他乃弘历之子,若立他为储,恐引起宗室不满;若强立永瑛,其体弱若此,恐难承国祚;永璋庸碌,更非社稷之主。
言罢,弘时将宗谱掷于案上,面露忧色。他深知,储位不定乃朝局大患。昔年康熙爷因储位不定,引发九子夺嫡,险些动摇社稷。今日他若不早定储位,他日自己百年之后,必引发宗室争位,社稷恐将大乱。
马齐道:陛下,臣以为,长子永瑛虽体弱,却是嫡长子,立他为储,符合礼法,可安抚宗室与百官。至于他的身体,可请太医院的院判,悉心调理;至于学业,可遣太傅,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弘时沉吟半晌,点了点头:你所言极是。可朕还是有些犹豫——永瑛毕竟年幼,若他日朕百年之后,他尚年幼,恐难掌控朝政,届时权臣当道,社稷恐将危矣。
马齐道:陛下,臣以为,可设辅政大臣,待永瑛年长后,再归政于他。辅政大臣可择忠心耿耿、德高望重之臣,如臣、张谦、李默等人。如此,便可保社稷无忧。
弘时道:你所言极是。可辅政大臣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日便先议到此处,你下去吧。
马齐叩首谢恩,退出御书房。
消息渐传于外,文武百官或窃窃私议,或缄口不言——前者恐触怒圣颜,后者惧卷入储位之争。宗室诸王中,亦有暗怀心思者。肃顺听闻弘时在考虑立储之事,便与端华密谈:若弘时立永瑛为储,他日永瑛年幼,我们便可借辅政之名,掌控朝政,届时再废了永瑛,另立新君,便可成事。
端华道:可弘时若不立永瑛为储,而立他人为储,我们该如何
肃顺道:无妨,无论弘时立谁为储,我们都可借故反对,引发朝局动荡,届时再伺机而动。
端华点了点头:好,就依你之计。
弘时深知储位不定乃朝局大患,却苦于无万全之策,只得暂将此事搁置。每日除处理朝政外,他便亲至东宫,教导二子读书。东宫之中,永瑛坐在书桌前,咳嗽不止,手中的毛笔都握不稳;永璋则趴在书桌上,昏昏欲睡,对弘时的教导,充耳不闻。
弘时见此情景,往往怅然而归。他望着东宫的宫墙,心中暗道:难道朕辛苦夺来的江山,他日竟要托付给这样的子嗣
这夜,弘时辗转难眠,便独自来到乾清宫。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弘时望着匾额,忽然想起先父雍正爷昔年以秘密立储之制,安社稷,避夺嫡之祸。他心中一动:或许,自己也可效仿先父,秘密立储,待他日自己百年之后,再公布储君之名。
六、弘时秘立储诏藏正大光明匾
永熙三年秋,月色如水,洒在紫禁城的宫殿之上。弘时屏退内监,只召太傅马齐入御书房。御书房中,烛火摇曳,案上置着明黄绫缎、朱墨玉印。
弘时执毫,沉吟半晌——他心中虽倾向于立长子永瑛为储,却又担心永瑛体弱,恐难承国祚;若立永璋,又恐他庸碌,误了社稷。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立长子永瑛为储——毕竟,永瑛乃嫡长子,立他为储,符合礼法,可安抚宗室与百官。
弘时挥毫泼墨,在明黄绫缎上写下立皇长子永瑛为皇太子,继朕大统十二个大字。写完后,他将绫缎折叠,以锦匣盛之,加贴封条,亲盖皇帝之宝印鉴。
马齐侍立一旁,始终未敢窥伺一字——弘时早有严谕,诏书内容唯帝躬独知,违者立斩。
既毕,弘时命内侍抬软梯至乾清宫。内侍们小心翼翼地将软梯架在正大光明匾下,弘时亲自登梯而上。他站在软梯上,揭起正大光明匾额一角——那匾额后早有预制的木匣,弘时亲手将锦匣纳入其中,复将匾额归位,又细察周遭,见无半分痕迹,方下梯。
归御书房后,弘时对马齐道:先父创秘密立储之制,乃恐诸子争位、宗室乱政。今朕子嗣虽弱,然立储之事若明发,必引群小觊觎,再生风波。此诏藏于匾后,待朕百年之日,卿与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同启,遵诏行事即可。
马齐伏地叩首:老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护社稷传承,绝无半分差池。
马齐心中暗叹:帝虽承父法,然其城府之深、行事之密,竟不逊雍正爷分毫。他深知,这秘密立储之制,虽可避夺嫡之祸,却也可能引发新的问题——若他日有人觊觎储位,盗走密诏,或篡改诏书内容,恐将引发朝局动荡。
弘时似看穿了马齐的心思,道:马卿,朕已命人在锦匣上刻了暗号,若有人盗走或篡改诏书,必能察觉。你尽可放心。
马齐道:陛下思虑周全,老臣佩服。
弘时道:今日之事,只你我知晓,若有第三人知晓,唯你是问。
马齐道:老臣明白,绝不敢泄露半分。
马齐退出御书房后,弘时独自坐在案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暗道:朕已立永瑛为储,又设下暗号,他日朕百年之后,必能保社稷传承无忧。
自此,乾清宫正大光明匾依旧高悬,往来朝臣皆目视之,却无人知那匾额之后,已藏着定社稷传承的密诏。弘时每日临朝,对储位之事绝口不提,只勤理朝政、训教二子,朝堂之上虽仍有窃议,却因无由揣测圣意,渐趋平息——只是那密诏上的名字究竟是长子永瑛、次子永璋,还是另有其人,竟成了永熙朝最大的谜团。
肃顺听闻弘时似有立储之意,却未明发,便与端华密谈:弘时定是秘密立储了,我们需尽快查明密诏内容,若密诏上的名字不是我们所愿,便盗走密诏,篡改内容。
端华道:可乾清宫守卫森严,我们如何能盗走密诏
肃顺道:无妨,我已联络了乾清宫的一个内侍,他愿为我们效力。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好处,他便可趁夜盗走密诏。
端华点了点头:好,你便去安排吧。
肃顺当即派人去联络那名内侍,约定三日后夜里,盗走密诏。可他们却不知,弘时早已在乾清宫布下了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弘时的掌控之中。
七、永熙帝病笃托遗命
永熙四年冬,紫禁城的雪比往岁来得更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覆满了宫殿的屋顶。乾清宫的暖阁里,虽燃着上好的银霜炭,却驱不散弘时周身的寒意。
弘时卧在铺着三层貂绒的病榻上,锦被裹得严实,却仍止不住地咳嗽。每咳一声,他的胸口便剧烈起伏,脸色也添几分灰败——自去年冬,他便偶感风寒,起初只是咳嗽,可后来却日渐沉重,太医院的院判们轮流入诊,开的方子换了十几剂,竟连暂缓二字都做不到。
近侍太监小李子刚递上参汤,弘时只抿了一口便推开,参汤洒在锦被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哑着嗓子道:传……传马齐。
小李子忙应声:嗻!他快步走出暖阁,命人去传马齐。
不多时,大学士马齐身着朝服,步履匆匆入内。他见病榻上的弘时形容枯槁,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忙跪伏于地:老臣马齐,叩见陛下。陛下龙体安康否
弘时抬了抬眼,目光已有些涣散,却仍强撑着清明:马卿……朕知……时日无多了。他顿了顿,咳得更急,小李子忙上前轻拍他的背,好半天才缓过来,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有朕的密诏。
马齐心头一凛,伏得更低:老臣知晓。
待朕百年后,弘时的声音愈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持朕的遗旨,会同领侍卫内大臣、军机大臣……共启密诏,拥立新君。记住,非朕崩后,不得私启分毫——若有敢窥伺、擅动者,以谋逆论罪,诛九族。
他这话,既是叮嘱,也是震慑。马齐怎会不知,陛下病重的消息早已传遍朝堂,宗室里的肃顺、端华等人,早已暗地联络,朝臣中也有窃窃私语,皆在猜那匾后的名字——若是密诏有失,刚稳了两年的江山,怕是又要乱了。
马齐叩首至地,声音沉定:老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护社稷传承,绝无半分差池。
弘时望着帐顶的蟠龙纹,眼神渐渐放空。他似是想起当年逼宫夺位时的情景,想起自己杀四王、诛隆科多的狠厉,又似在担忧那两个年幼的儿子——永瑛体弱,永璋庸碌,他日他们能否守住这江山
良久,弘时轻轻嗯了一声,便倦得闭上了眼。只有喉间偶尔溢出的轻咳,还在证明这位帝王尚未耗尽最后一丝气息。
小李子见弘时闭上眼,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脸色骤变。他伏在地上,哭道:陛下……陛下宾天了!
马齐闻言,泪如雨下。他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朗声道:陛下宾天,国事为重!小李子,速传朕的命令,封锁乾清宫,不得让任何人出入!同时,传领侍卫内大臣、军机大臣入乾清宫,共商后事!
小李子忙应声:嗻!他快步走出暖阁,传下命令。
不多时,领侍卫内大臣图里琛、军机大臣张谦、李默等人,皆身着朝服,匆匆入内。他们见弘时已驾崩,皆伏地恸哭。
马齐道:诸位大人,陛下宾天,国事为重。陛下遗旨,命我等会同共启密诏,拥立新君。今日便请诸位大人,随我去乾清宫,取出密诏。
图里琛、张谦、李默等人皆点头应是。他们随马齐来到乾清宫,命内侍架起软梯。马齐亲登梯而上,小心翼翼地揭起正大光明匾额,取出锦匣。
众人来到太和殿,马齐当众启封锦匣,取出密诏。他展开密诏,声音响彻殿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受命,临御四载,今天命将终,特立皇长子永瑛为皇太子,继朕大统……
八、弘时崩后新君立
永熙四年冬,宫漏滴残,乾清宫内烛火摇曳,将熄未熄,映着龙榻上僵卧的弘时,早已没了往日独揽权柄的锐气。近侍太监小李子探得鼻息全无,膝行而出,颤声高唱:陛下宾天——!
声传殿外,百官皆恸。马齐拭去泪痕,猛地起身,朗声道:陛下遗旨,速取正大光明匾后密诏!遂率领领侍卫内大臣图里琛、军机大臣张谦、李默等人入乾清宫,命内侍架起软梯。
马齐亲登梯而上,小心翼翼揭起匾额——那匾额后,锦匣完好无损,上面的封条也无半分破损。马齐取下锦匣,步下软梯,当众启封。只见黄绫诏书上朱笔清晰,写着立皇长子永瑛为皇太子,继朕大统十二个大字。
马齐捧诏步下,展开宣读,声音响彻殿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受命,临御四载,今天命将终,特立皇长子永瑛为皇太子,即皇帝位。着大学士马齐、领侍卫内大臣图里琛、军机大臣张谦、李默为辅政大臣,辅佐新君处理朝政。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百官听罢,皆伏地山呼万岁,声震宫阙。
皇长子永瑛时年七岁,身着缞服,由乳母抱着,立于阶前。他虽年幼,却似懂非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脸上满是悲戚。马齐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永瑛,将他抱到龙椅前:皇太子,陛下遗旨,命你继皇帝位。请皇太子登基。
永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马齐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百官再次伏地叩首,山呼万岁。
数日后,永瑛于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改元永裕,尊弘时为世宗宪皇帝,尊弘时的皇后那拉氏为皇太后。
登基大典过后,永瑛便在养心殿处理朝政——实则是四位辅政大臣在旁辅佐,永瑛只是坐在龙椅上,听他们奏事,偶尔点头。
这日,永瑛处理完朝政,独自来到文华殿。文华殿是弘时往日批阅奏章的地方,案上还摆着弘时未批阅完的奏章。永瑛走到案前,伸出小手,摸了摸弘时用过的毛笔,又看了看案上的奏章,忽然问身旁的小李子:小李子,父皇在位时,是不是常在这里批阅奏章
小李子躬身应道:回陛下,是的。先帝在位时,每日都要在这里批阅奏章到深夜。
永瑛沉默良久,小手攥着衣角,低声道:宫人说,父君一生都在争,杀叔王、囚皇叔,好不容易得了天下,却只坐了四年……父君是不是很累啊
小李子闻言,泪如雨下:先帝……先帝确实很累。
永瑛望着窗外的残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虽年幼,却也明白,父皇的江山,来得不易,守得也不易。
可永瑛却不知,他的江山,也并不安稳。肃顺、端华等人见弘时驾崩,新君年幼,便又开始暗中联络宗室诸王与朝臣,准备伺机而动,夺取大权。
这日,肃顺在府中与端华密谈:新君年幼,四位辅政大臣中,马齐、张谦、李默皆是弘时的心腹,图里琛虽中立,却也倾向于他们。我们若想夺取大权,必须先除了这四位辅政大臣。
端华道:可四位辅政大臣手握兵权,我们如何能除了他们
肃顺道:无妨,我已联络了丰台大营的统领岳钟琪,他愿助我们一臂之力。只要我们能调动丰台大营的兵马,包围紫禁城,便可逼四位辅政大臣交出兵权。
端华点了点头:好,你便去安排吧。
肃顺当即派人去联络岳钟琪,约定三日后夜里,举事夺权。可他们却不知,四位辅政大臣早已察觉了他们的阴谋,正暗中布置,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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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史官曰
呜呼!永熙帝弘时,以皇子之身,起于夺嫡,成于权谋。昔者逼宫胁父,结党固位,撕朝服露软甲,率死士抗御林,何其勇也;既登大位,诛四王、除隆科多,革故鼎新,独揽权柄,何其果也;仿先父秘立储,藏诏于正大光明匾后,防患未然,何其智也。
然其一生,陷骨肉于锋刃,囚亲弟于囹圄,戮宗室如剪草,虽得天下,亦失宗亲之睦;恃狠厉以驭下,凭猜忌以治朝,虽固权柄,亦积朝野之怨。在位四载,政由己出,虽有整顿吏治、减轻赋税、加强边防之功,却也因诛戮宗室功臣,引发宗室不满,为日后朝局动荡埋下隐患。
观其行事,有枭雄之姿,无仁君之德;有谋国之智,无享国之福。一生汲汲于权,殷殷于位,终落得位尊四载,身与名灭,功过难论,是非莫辨。
噫!权力之途,荆棘丛生。昔年康熙爷因储位不定,引发九子夺嫡;雍正爷以狠厉手段稳固皇权,却也落得刻薄寡恩之名;弘时以逼宫夺位,虽登大位,却也因诛戮宗室,引发不满。可见,皇权虽贵,却也难守。若欲保社稷长久,需以仁治国,以礼待宗室,以信待朝臣,方能长治久安。
弘时之谓,非独一己之悲,亦足为后世争权者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