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亲手剖开她的身体,取走一颗肾,去救他的白月光。
那时,她是爱他入骨的妻,他是她世界的全部,他却视她的牺牲为理所当然。
三年后,他站在娱乐圈之巅,加冕影帝,万众瞩目。
直播镜头前,他手握奖杯,对着全世界崩溃告白,泣不成声:复婚吧,我把肾还给你。
全场哗然,所有镜头瞬间对准了嘉宾席——
那里,她一袭墨绿长裙,冷艳夺目,身边站着矜贵强大的新欢。
面对前任撕心裂肺的忏悔,她只挽着未婚夫的手臂,微微一笑,字字如刀:
裴先生,捐出去的肾,就像泼出去的水。
倒是你那位需要特殊照顾的白月光……
需要我再捐颗心脏吗
一场预谋已久的直播事故,揭开了深藏三年的残忍真相与惊天复仇。
看昔日弃妇如何涅槃归来,将渣男贱女精心经营的世界,彻底碾碎成渣!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而她的报复,从来不是一句道歉能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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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像烧熔的白金,泼在舞台正中央,烫得几乎要蒸腾起虚幻的白烟。裴屿就站在那团炽热的光晕里,新晋影帝的奖杯在他手中沉甸甸地闪着冷光。台下是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无数镜头对准他,捕捉着他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即将沸腾的喧嚣。
他微微垂着眼,视线落在奖杯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台下,他的新女友,当红小花林薇,正仰着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眼底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得意,仿佛与有荣焉。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递过话筒,语调煽情:裴影帝,荣获这份至高荣誉,此刻最想分享这份喜悦的人是谁有什么想对TA说的吗
标准的流程,预设的答案,无外乎感谢公司、团队、粉丝,或许再巧妙地提一下身边的新人,喂媒体一点甜头,明天的头条便有了。
裴屿抬起眼,目光掠过台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掠过林薇期待的眼神,最终,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钉在了半空。他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会场顶级的音响设备甚至能捕捉到那一声细微的、干涩的轻响。
会场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在等待影帝得体的感言。
可他开口,声音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奇异的哑:我……
只一个字,就顿住了。那股突如其来的静默变得沉重,压得人心头莫名一紧。
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然后,裴屿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平日的疏离冷淡,而是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赤红,直直刺向嘉宾席的某个方向。
我拿到奖杯了。他对着话筒说,声音陡然拔高,穿透了整个寂静的会场,每一个字都砸得人心头狂跳,你说过,只要我拿到影帝,你就考虑回来。
砰——一声脆响,不知是哪家媒体的镜头没拿稳,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死一样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直播弹幕出现了刹那的空白,随即以爆炸般的速度疯狂滚动。
【】
【他在对谁说】
【前妻!是那个传说中给他捐了一个肾然后就消失的前妻苏晚吗!】
【卧槽大型直播事故!】
裴屿对周遭的一切混乱恍若未闻,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那个他凝视的方向。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眶红得吓人,握着奖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
晚晚,他嘶哑着喊出那个名字,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和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奖杯被他随手扔在台上,发出哐当一声令人心惊的巨响。他空出的手甚至无措地按在了自己左侧的后腰上,那个曾经放置着她一颗肾脏的地方。
我把肾还给你……求你了……他声音颤抖,几乎带了泣音,复婚吧,苏晚。
全场哗然!
镁光灯疯了似的闪烁,几乎要连成一片白昼,记者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激动得差点冲破安保防线。台下嘉宾席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直播弹幕彻底疯了,服务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疯了他疯了!!!】
【还肾!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所以当初真是他逼着苏晚捐的肾!为了救林薇!】
【渣男天花板!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等等……苏晚在现场!】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瞬间疯狂地扫向嘉宾席,搜寻着那个消失了三年的身影。
然后,镜头捕捉到了。
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一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
一袭简约至极的墨绿色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冷白,气质沉静得与周遭的疯狂格格不入。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甚至唇角还含着一缕极淡的、仿佛看戏般的微笑。
正是三年前销声匿迹的苏晚。
而她起身时,手臂自然地挽住了身旁男人的臂弯。
那个男人同样站起身,西装革履,身姿挺拔,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沉稳,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国内最大娱乐公司的幕后老板,靳辰。
靳辰轻轻拍了拍苏晚挽在他臂弯的手,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却充满了无声的支持与亲昵。他扶了扶眼镜,冷冽的目光扫过台上失魂落魄的裴屿,如同看一件碍眼的垃圾。
苏晚就那样挽着靳辰,迎着全场几乎要实质化的目光和能闪瞎人眼的镁光灯,微微仰起头,看向舞台中央那个彻底失控的前夫。
她拿起桌上属于嘉宾的收音话筒,红唇轻启,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礼貌的疑惑:
裴先生,
这个称呼一出,满场又是一静。疏离,冷漠,划清界限。
她微微偏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那抹浅淡的笑意加深了些,却丝毫未抵达眼底。
捐出去的肾,她语气轻缓,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就像泼出去的水。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裴屿脸上,将他那点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哀求打得粉碎。
裴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按在后腰的手无力地垂落,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跄着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台下,林薇的脸色先是因为裴屿的喊话而变得惨白,此刻听到苏晚的回应,又猛地涨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苏晚却像是还没说完。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裴屿,最终,落在了他身后,那个脸色变幻不定的林薇身上。
她唇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也更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讽刺。
倒是你那位……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拖长了音调,确保所有人都能听清。
需要我再捐颗心脏吗
……
……
三年前,医院VIP病房外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鼻。
裴屿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眼底是红血丝,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彻骨的焦灼,但那焦灼不是为了她。
苏晚,就只有你的配型能救小薇!他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砸在她脸上,她快死了!你明明知道那颗肾对你功能影响不大!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身子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刮走。脸色是久病未愈的苍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被他攥住的手腕细得一折就断,微微颤抖着。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多年、结婚三年的丈夫,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她疾言厉色,心脏那个地方像是被钝刀一下下地锯着,比即将被摘除的肾脏还要疼上千百倍。
裴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捐了肾,我以后就不能累,不能生病,很多想做的事都做不了了……
她的事业刚刚起步,她也有她的梦想和未来。
裴屿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心疼:以后我养你!一辈子!小薇等不了了!苏晚,就当你帮我,也当帮你自己积德,行不行
积德她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口那片钝痛忽然变得麻木,冰冷一片。
走廊尽头传来林薇母亲压抑的、充满希望的哭声,更衬得他此刻的眼神无比锐利,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熄灭了。
长长的睫毛垂下去,盖住一片死寂的灰败。她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滚烫的钳制中抽了出来。
皮肤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她没有再看裴屿,只是转向旁边等待已久的医生,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轻得几乎听不见:
医生,我签。
……
手术很成功。
林薇得救了。
她躺在病床上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裴屿小心翼翼地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喂到林薇嘴边。林薇苍白着脸,对他露出一个虚弱又依赖的笑容,他眼神里的温柔和心疼,是苏晚从未得到过的浓度。
而她的病房,冷清得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伤口疼得厉害,像是整个人被从中间劈开。但比伤口更疼的,是心口那块空空荡荡的地方。
裴屿来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身上都带着林薇病房里同样的消毒水和鲜花混合的味道。他坐在离病床很远的椅子上,公式化地问几句感觉怎么样,然后目光就开始飘向门口,或者手机。
小薇那边情绪还不稳定,这次手术伤了根本,我得过去看着。他总是这样解释,语气理所当然。
有一次,他甚至在接完一个电话后,起身就要走。
裴屿,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嘶哑地叫住他,用尽全身力气问,今天是我拆线的日子。
他停在门口,回过头,脸上是清晰可见的不解和不耐烦:拆线有医生护士,我很忙。苏晚,你以前没那么不懂事。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
也彻底关上了她对他最后一丝期望。
出院那天,天沉得厉害,像一块脏兮兮的灰布,压在人头顶。
裴屿的车停在外面,他亲自来的。她沉默地坐进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不是回家的路。
小薇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裴屿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先接她回家住一段时间,你多照顾她点,她身体弱,经不起折腾。
家
哪个家
她和他的家吗
接另一个女人回去让她这个刚捐了一个肾、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的妻子,去照顾那个占有了她肾脏、夺走了她丈夫所有关注的女人
苏晚缓缓转过头,看着裴屿清晰冷硬的侧脸轮廓。心脏的位置一片麻木,连冷笑都发不出来了。
她忽然觉得极度疲惫,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呼吸都觉得累。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冷得牙齿都想打颤。
她没有回答。
只是沉默地,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雨了。一滴一滴,砸在车窗上,蜿蜒滑落,像扭曲的泪痕。
……
回到那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别墅,一切都不一样了。
林薇住了进来,理所当然地占据了采光最好的次卧,就在主卧隔壁。她的东西一点点渗透进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玄关摆放着她的粉色拖鞋,客厅茶几上是她爱看的时尚杂志,卫生间洗漱台上有她的昂贵护肤品。
裴屿的视线,彻底围绕着她旋转。
晚晚姐,空调温度能不能调高一点我有点冷。林薇裹着厚厚的毯子,缩在沙发上,声音娇弱。
裴屿立刻拿起遥控器,看也没看苏晚一眼。
晚晚姐,医生说我饮食要清淡,今天的菜好像有点咸了呢。林薇拿着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微微蹙眉。
裴屿的目光立刻转向苏晚,带着责备:以后做饭注意点。
晚晚姐,能帮我倒杯热水吗我有点不舒服。林薇靠在床上,脸色苍白。
裴屿立刻起身:你躺着,我来。
苏晚像个透明人,像个佣人,穿梭在这个空间里。她刚做完大手术,身体极易疲劳,腰腹时常隐隐作痛,重物不能提,久站会虚弱。但这些,裴屿似乎都忘了。他的所有注意力,所有的小心翼翼,都给了那个伤了根本的林薇。
甚至夜里,她伤口疼得睡不着,轻轻呻/吟出声,身侧的裴屿会不耐烦地翻个身,嘟囔一句:别吵,小薇刚睡着,需要静养。
那一刻,苏晚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天花板模糊的轮廓,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冻僵了四肢百骸。
连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
真正的爆发,在一个深夜。
苏晚因为伤口持续的不适和低烧,早早睡下。睡得昏沉之际,被隔壁房间传来的一声惊呼和裴屿焦急的声音吵醒。
她挣扎着起身,扶着墙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
走廊上,林薇穿着单薄的睡衣,摇摇欲坠地靠在裴屿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阿屿……我梦见手术失败了……我好怕……那颗肾是不是在我身体里排异了我好难受……
裴屿紧紧抱着她,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呵护:别怕别怕,梦都是反的,我在呢,没事的,那颗肾很健康,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苏晚扶着门框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甲掐进木质门框里,留下深深的刻痕。
那颗肾很健康。
他会好好呵护拥有那颗肾的人。
那她呢
那个失去了肾脏,此刻正发着低烧,伤口阵阵抽痛的人呢
她像个被利用完毕的器官容器,用完了,就被丢弃在一旁,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走廊上,裴屿打横抱起啜泣的林薇,轻声安慰着,走向她的卧室。
在经过她房门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缝后的她。
那双眼睛里,没有愧疚,没有关心,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清晰的警告——警告她不要出声,不要打扰他的林薇。
门轻轻合上。
也彻底关上了苏晚心里那扇曾经为他疯狂跳动的门。
她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门板。伤口在疼,头在晕,但都比不上心口那片彻底死去的荒芜。
没有眼泪。
一滴都没有。
只是觉得冷,冷得彻骨。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
裴屿被手机震动吵醒,不耐烦地接起,是经纪人的电话,沟通紧急的行程安排。他皱着眉听完,挂断电话,才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他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掀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
别墅里安静得过分。
他下意识走向林薇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的人还在熟睡。他放心地松了口气,替她掩好门。
转身,脚步顿住。
主卧室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冰冷,没有一丝睡过的余温。
苏晚常穿的那双拖鞋不在鞋柜。
卫生间里,属于她的牙刷、毛巾、护肤品……全都不见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她从未在这个房子里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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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屿的心猛地一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猝然攫住他。他快步下楼,几乎是冲到了玄关。
鞋柜空了一格。
他送给她的那些包、首饰,甚至保险柜里他给的副卡,全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旁边,搁着一枚小小的、冰冷的——
离婚协议。
她已经签好了名字。
笔迹冷静,干脆,没有任何犹豫。
像她最后看他的那一眼。
裴屿猛地抓起那叠纸,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疯狂地拨打她的电话,里面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她走了。
在他的全世界都围绕着林薇旋转的时候,在他以为她永远会沉默地、懂事地待在原地的时候,那个曾经爱他如命、为他付出一切的苏晚,拖着一个残缺的身体和一颗彻底死掉的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三年。
整整三年。
裴屿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像一个疯子一样寻找苏晚。
但她就如同人间蒸发。
最初,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迟早会回来。她那么爱他,离了他怎么活更何况,她身体还那样不好。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没有一丝音讯。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躺在空旷冰冷的大床上,身边偶尔是别的女人,但最后映入脑海的,总是苏晚苍白的脸,和她最后看他时那双死寂的眼睛。
他获奖了,成功了,站在了聚光灯下,被鲜花和掌声包围。
可每次从喧闹中抽身,那种巨大的空虚和恐慌就变本加厉地吞噬他。
他习惯性地看向身边,那个位置总是空的。
林薇身体好了,越来越依赖他,公众面前,他们成了人人艳羡的金童玉女。可他越来越无法忍受她的靠近,她的气息,她身上那种健康的、活跃的生命力——那都是用苏晚的残缺换来的。
每一次媒体提起他重情重义,对病愈女友不离不弃,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良心上。
他开始频繁地抚摸后腰那道疤痕,那里放置着苏晚的肾脏。它在他的身体里工作良好,提醒着他那段不堪的过往,提醒着他曾经怎样残忍地剜去了一个女人的血肉,然后又怎样漠视她的痛苦。
那颗肾成了他的枷锁,他的罪证,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他对林薇越来越冷淡,甚至无法控制地在她面前提起苏晚。
小薇,你看这道菜,苏晚以前好像做过……
今天下雨了,她那时候出院,也是这种天气……
林薇从最初的委屈安慰,到后来的沉默,再到最后的歇斯底里:裴屿!她已经走了!她不要你了!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是我!
是啊,她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所以他拼了命地拍戏,不要命地工作,他只有一个偏执的念头——拿到影帝。
因为苏晚说过,最喜欢他认真演戏的样子。
因为苏晚说过,相信他总有一天能拿到影帝。
那是她对他,最初的,也是最纯粹的期待和爱慕。
仿佛只要拿到那个奖杯,就能证明些什么,就能……换回她。
……
颁奖礼现场。
裴屿那句石破天惊的复婚吧,我把肾还给你所带来的巨大混乱,还在持续。
直播信号被紧急切进广告,但现场根本无法控制。记者们疯狂往前涌,保安组成人墙艰难阻拦。嘉宾席上的人们交头接耳,目光在裴屿、苏晚和靳辰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震惊和探究。
裴屿还僵在台上,脸色惨白如纸,像是被抽走了魂灵,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绝望地看着苏晚的方向。苏晚那句捐出去的肾就像泼出去的水,比任何尖锐的刀子都锋利,将他最后一点希望搅得粉碎。
林薇早已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冲花了精致的妆容,她想冲上台,却被经纪人死死拉住,在她耳边急促地说着什么。
一片混乱中,靳辰微微侧身,以一种完全保护的姿态,将苏晚护在怀里,隔开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和几乎要戳到脸上的镜头。
没事吧他低声问,声音沉稳有力。
苏晚抬起头,对上他镜片后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脸上那层面具般的、用于应对所有人的冰冷微笑,在看向他时,稍稍缓和了一些。
我们走吧。靳辰揽着她的肩膀,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
他护着她,穿过拥挤骚动的人群。记者的问题像炸弹一样抛过来:
苏小姐!裴影帝说的是真的吗
您真的为裴影帝捐过肾吗
您和靳总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一起了吗
苏小姐您说句话吧!
靳辰面沉如水,一概不答,只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着苏晚,在闻讯赶来的助理和保镖的协助下,艰难地开辟出一条路。
苏晚始终微垂着眼,面无表情,依偎在靳辰身侧,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只有经过嘉宾席某一排时,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林薇正好挣脱了经纪人的拉扯,冲到了过道边缘,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怨毒和嫉恨,死死地钉在苏晚身上,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恶毒的话。
苏晚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掠过她,掠过她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那里面,跳动着一颗曾经属于她的、健康的肾脏。
没有停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然后,她收回视线,跟着靳辰,一步步,坚定地离开了这个喧嚣、混乱、令人窒息的地方。
将裴屿的崩溃绝望,林薇的怨毒不甘,所有人的震惊哗然,全都抛在了身后。
……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将颁奖礼会场的喧嚣彻底隔绝。
车内光线昏暗,苏晚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侧头看着窗外。都市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掠过,在她沉静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回顾往事悲伤,只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靳辰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力道沉稳而令人安心。
苏晚缓缓回过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她极力想扯出一个微笑,告诉他我没事,但嘴角动了动,最终却只是一个极轻微的弧度,带着难以掩饰的涩然。
都过去了。靳辰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以后有我在。
苏晚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她最狼狈、最绝望、一无所有的时候,向她伸出手的男人。是他给了她工作,给了她尊严,教会她如何重新站起来,如何将过去的伤疤化作铠甲。
三年时间,足够她蜕变成另一个人。
心底翻涌的那些冰冷、尖锐的情绪,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平复下来。
她反手回握住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嗯,我知道。
车子驶入城郊一处静谧的庄园别墅。
刚下车,助理就快步上前,将手机递给靳辰:靳总,电话快被打爆了。裴影帝那边的工作团队联系不上苏小姐,一直在试图通过我们沟通。还有林薇小姐的经纪人,语气非常激动……
靳辰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便直接按了关机键。
不必理会。他将手机递回给助理,语气不容置疑,所有相关询问,一律不予回应。联系公关部,启动一级预案,压下所有不利热搜,重点关注舆论导向,必要时发律师函。
是,靳总。
助理领命,匆匆离去。
靳辰揽住苏晚的肩,带着她往灯火通明的别墅里走:这几天不要看手机,不要上网,所有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苏晚轻轻嗯了一声。她并不担心,她知道靳辰的能力,他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处理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清晨,苏晚还在沉睡,就被卧室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惊醒。
她披衣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丝窗帘。
别墅雕花铁门外,不知何时竟围满了闻讯赶来的记者!长枪短炮对准着别墅,镁光灯隔着遥远的距离依然闪烁不休。几个保安正在门口极力维持着秩序。
她的心微微一沉。
虽然料到不会轻易平息,却也没想到媒体会如此疯狂,直接找到了这里。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记者嘈杂的问话,而是一个她死也不会忘记的、此刻却充满了卑微和沙哑的男声——
晚晚……
是裴屿。
他的声音听起来糟糕透了,像是彻夜未眠,又像是哭过,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绝望和哀求。
晚晚,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求你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他语无伦次,呼吸急促,我在后门……那些记者没发现……我只想见你一面,就一面……我有话对你说……
苏晚握着手机,走到房间另一侧的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别墅偏僻的后门外,高大的梧桐树下,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身影正靠在车边,仰头望着她的窗口。
尽管他遮得严实,苏晚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裴屿。
他看上去憔悴不堪,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苏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没有一丝动容。
我们之间,她对着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没什么好说的。
有!有!裴屿急切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哭腔,晚晚,我知道我错了,我罪该万死……你怎么恨我折磨我都是应该的……可是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
弥补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裴屿,你拿什么弥补一颗已经在我身体里坏死、被摘除的肾脏还是那三年喂了狗的感情
我可以!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我的钱,我的事业,我的所有!裴屿几乎是吼出来的,情绪彻底失控,或者……或者你要是还恨,我把我的肾挖出来还给你!两颗都给你!只要你回来……
他的话疯狂而偏执,听得苏晚眉头紧蹙。
裴屿,她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收起你的表演吧。你的肾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我都不需要。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碎他最后的希望:
看到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裴屿粗重、破碎的喘息声,像是濒死的困兽。
良久,他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如同呜咽般的哀鸣。
苏晚不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窗前,冷冷地看着楼下那个身影。只见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蹲了下去,双手死死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另一辆白色的跑车疾驰而来,一个急刹停在了裴屿的车旁。
车门打开,林薇冲了下来。
她同样穿着便装,素面朝天,眼睛肿得像核桃。她看到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裴屿,立刻扑了上去,试图抱住他。
阿屿!阿屿你别这样!我们回去好不好我求你了!她哭着去拉他,她不值得!我才是最爱你的啊阿屿!
裴屿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她,力气之大,让林薇直接摔倒在地。
滚开!他朝着她嘶吼,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厌恶和疯狂,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
林薇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泪凝固在脸上。
裴屿看也没看她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拉开车门,发动车子,引擎发出咆哮般的轰鸣,车子猛地蹿了出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只剩下林薇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像个被遗弃的破败玩偶。
苏晚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窗帘,隔绝了窗外那场令人作呕的闹剧。
……
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
尽管靳辰动用强大能量压下了大部分热搜,但颁奖礼直播事故的片段、裴屿失控的告白、苏晚冰冷的回应、以及后续扒出的捐肾旧闻,早已通过无数个社交媒体账号和聊天群,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
裴屿
还肾
裴屿苏晚
苏晚捐肾
心尖白月光等词条虽然被压,但讨论度在私域流量中彻底爆了。
【卧槽年度巨瓜!信息量太大了!所以裴屿当年真是软饭硬吃还逼前妻捐肾救小三】
【‘捐出去的肾就像泼出去的水’姐姐杀我!这冷静的复仇感!】
【裴屿影帝头衔不要了这简直是自毁前程啊!】
【只有我好奇苏晚现在身边的男人是谁吗气场好强!】
【林薇才是最大赢家吧肾有了,男人也有了,虽然现在男人好像疯了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