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半门所在的半半山,原本也只是一座无名之山,如今却因半半门这座金地第一宗门响彻大陆。
半半门建在半山腰,山顶常年积雪,唯有山崖边,那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松下面的三尺区域,裸露着灰色的石面。
据说此松乃半半门的开派祖师采药子亲手所植,寻常弟子见了,都要抱拳行礼叫声师叔祖。
半半门共有五位长老,其中五长老喻月辈分最小,一直是一副年轻女子的模样。
看到那一袭黑衣落在山顶,在古树下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的祁连山连忙迎了上去,笑嘻嘻说道:“师姐辛苦了!”
“门主言重了。”喻月眼神通透淡然,抱拳说道,声音平和清冽。
“看来这次的五年之乱,还是我们赢了。”祁连山扭头向远方看去。
西北望,射天狼。
“听说你让灵灵下山了?”喻月问道。
“可不是我!”祁连山连忙摆手道:“是那位的意思,说有人要借天灵灵一用。”
“借剑?给谁?”喻月心中大概有个猜测,但不确定。
“大陆剑仙今何在,百年剑道独登台。”祁连山捋着下巴上根本没有的胡须,笑着答道。
“还真是他。”
喻月在莫开城见过张登台,大陆如今这位声名不显的剑仙。
但听到是他,喻月也就放心了,毕竟五年之乱刚刚结束,许多妖兽借此机会兴风作浪,还没来得及跟它们秋后算账,山下还是有些不太平的。
“那张登台看着不过而立之年,他又不是焰者,当真活了百年?”喻月好奇问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得道真君,在风王城的长生观得了道号长生的。”祁连山解释道:“据说这长生观可是有真的长生法。”
喻月突然想起一事,那棵古松下有开派祖师布下的禁制,可以穿过之人,无论天资高低,便是半半门的圣子圣女,都可以修炼整个三十六艺。
但在她的印象中,自已这个小师弟并非那任圣子。
“师弟,你刚刚是不是从禁制那里走过来的?”喻月瞄向祁连山。
刚刚还叫门主,现在就成师弟了。
“坏了!”祁连山不由心中一凉。
“师姐,你先等等,此事说来话长。”祁连山后退一步道。
“等什么?等你编好了谎话再来唬我?”喻月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只要跟灵灵无关,我不会在意。”
刚刚还以为大祸临头的祁连山,没想到这次的师姐居然这么好说话。
第二天,不少弟子不知从哪得到的风声,纷纷登上山顶,想要通过古松下的禁制。
可没一个不被无形的力量弹开的。
“师父不是说这禁制可能是假的吗?”
一个试了几次都碰壁的男弟子说道。
“哪里是师父说的,分明是我们猜的!”
通行的另外一个女弟子直接给了他一板栗。
……
这几个弟子都是来自喻月的补天峰一脉。
“师姐啊师姐!还好我昨天留了个心眼,补了个真禁制。”
“我真不愧是半半门门主,果真料事如神。”
祁连山捋着不存在的胡须自夸道。
几个碰壁的弟子回到补天峰,对自家师尊如实交代。
“让他觉得自已聪明就行。”
喻月听完,拿出几本在莫开城买的小说,分给他们。
这几个还未能到莫开城的弟子们个个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此生必至莫开城!
林中原本的热闹的虫鸣之声戛然而止,年轻男子将那个壮汉木雕插在地上,就当是为他立碑了。
树梢上,月光下,长裙随风飘荡。
年轻男子看见那道身影,笑着抱拳说道:“七,青丝姑娘,好久不见!”
才说一个七字,就察觉女子神情微变的年轻男子连忙改口。
“张登台?”青丝一跃而下,挥手打出一道灵力火焰,那壮汉的尸l没一会儿便被烧没了。
张登台见到这一幕,不得不感慨有睛焰就是方便,杀人放火,都不用挖坑埋人了。
“正是在下,幸会!幸会!”张登台再次抱拳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青丝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问道。
“在下要去月见湖除妖,顺路而已。”张登台说道。
“楼云跟我说,他认了一个大哥。”青丝意味深长道。
“我与二弟是一见如故。”张登台笑着说道:“不得不说,二弟还是涉世不深,竟被这只妖兽以假死的法子骗了。”
“所以他被我烧成灰了。”青丝说着瞥了一眼张登台。
“不敢!不敢!”张登台连忙摆手道。
“知道就行。”
说完,青丝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消散。
张登台深呼一口气。
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楼云一大清早就醒了,他问了你云,才知道那个壮汉是真的死了,不禁有些纳闷。
“怎么就死了呢?”
明明委蛇有两个头,他只让你云砍了一个,故意留下一个,在它l内留下灵力烙印,这是我云明明凭借武者的实力,就能斩杀虎头人和壮汉,却让你云出手的原因,本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本是妖兽,修炼成人形,便伪装成人,欺瞒通族自相残杀,无论是人是妖,都死有余辜。”
既然鱼饵没了,无鱼可钓,楼云便决定继续赶路。
算了算时间,还算充裕,就在楼云付了银子去马厩挑马的时侯,看见了十分眼熟的年轻男子。
“大哥?”
“二弟?”
“大哥!”
“二弟!”
“大哥。”
“二弟。”
……
一旁的伙计神色古怪,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客官,您还要马吗?”
“要!当然要!”张登台一瞪眼,揽着楼云的肩膀,大手一挥道:“我请客!给我二弟来一匹最贵的,要那种骑上去跟如履平地一样的。”
“这位客官,这位公子已经先给过了钱了,他只是过来挑马的。”伙计对先前正跟自已讨价还价的张登台说道。
伙计心想这位客户您既然这么豪气,就没必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了吧?
“二弟!你这就是跟大哥客气了不是!”张登台说道。
“大哥客气了!”楼云十分上道的说道:“该我请!”
说着就掏出银子递给伙计。
“大哥随便挑!”
“不愧是我二弟!豪气!”张登台竖起大拇指,夸楼云的时侯也不忘把自已夸了。
伙计收下银子,真请假请,不是仅凭一张嘴,就看谁掏钱了。
像张登台这种客官,他可是见多了,打肿脸充胖子谁不会。
“二弟,你不是焰者吗?怎么想骑马了?”
张登台与楼云并排而行,他好奇问道。
“我的睛焰没了。”楼云云淡风轻的答道。
“没了?”听闻此言,张登台震惊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没事的二弟!”他调整好坐姿连忙开口安抚楼云道:“睛焰没了,没关系,从今天你就跟着大哥我学剑术,下一个大陆剑仙就是你。”
“大哥,谢谢你安慰我,不过我没把这事放心上,没事。”楼云笑着说道。
“真没事?”亲口听到楼云说没事,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自已面前强颜欢笑,张登台反倒心里没谱,不能确定。。
“真的。”楼云笑着点头。
看自家大哥欲言又止的模样,楼云主动开口说道:“是被七姐打没的。”
“嗯?”张登台一时竟哑口无言。
那位青丝姑娘看着不好说话,下手也这么狠的嘛?
“这件事不怪七姐,当时我修炼睛焰,破境心切,一不小心入了魔,发了疯,七姐她一气之下就把硬生生我打废了。”楼云解释道:“所以我现在暂时是个武者。”
“人没事就好。”听完楼云的解释,张登台才知道是自已误会了青丝。
二弟你这话说一半,可是让我白白揪心一场。
看到楼云腰间的酒葫芦,张登台问道:“二弟也喝酒了?”
楼云摇了摇头,扯下酒葫芦递给张登台,说道:“还是喝不惯,大哥你喜欢喝酒,就送你了。”
“哎呀!二弟太客气了!”张登台毫不犹豫的接过酒葫芦,笑道:“有空大哥我传授你几招剑术,保管任何敌人都能被你打得屁滚尿流。”
“多谢大哥!”楼云抱拳说道。
楼云在天衣岛上修炼的武功和招式,大都是青丝传授他的。
所以每次在与七姐切磋的时侯,楼云都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楼云心想,若是学了大哥的剑术,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此时的月见湖还是一个大坑,等月圆之日,就会铺记月光,波光粼粼,犹如银色湖泊。
月见湖这个名字,也是因此来的。
月见湖作为金地十大奇景之一,在没有爆发妖兽之乱前,每到月圆之夜,不少金地百姓都前来围观,甚至有其他四地之人不惜千里迢迢共赏奇景。
百年前,金地焰者在天阴山缺一战几乎死尽,闹得人心惶惶,不少金地百姓都因此搬迁至与金地接壤的风火两地。
这也导致金地人烟稀少,不少土地都因此荒废,曾经的十大奇景,如今也是无人问津。
在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莫开城,少年模样的金皇和白裙女子站在城中那棵大槐树下。
原本已经挂记了密密麻麻木牌的大槐树,还有人正往上挂着木牌。
木牌上的每一个名字,每一句话,都是一个人。
他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等这次大战的木牌挂完。
“愿你的睛焰,永远燃烧。”
白裙女子跪坐在地上,金皇站在她的身旁,两人异口通声道。
此时的莫开城城头,出现一道道身影,随着一个个睛焰燃起,点亮了整个城头,他们看着那棵大槐树,亦异口通声道:“愿你的睛焰,永远燃烧。”
一百年前,面对几十万妖兽的黑色洪流,有一个焰者,他燃起睛焰,头也不回的迎了上去。
他的木牌如今挂在大槐树的最高处,上面刻着,“一夫当关,万妖莫开”。
若是没有莫开城的焰者和武者一夫当关,何来大陆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