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吒,天庭三太子。
别人都以为我踩着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是个威风凛凛的战神。
实际上,我在天庭的主要工作是——忍受一群蠢货。
玉帝老儿疑心病重,王母娘娘爱搞排场,巨灵神脑子里装的是棉花,二十八星宿凑在一起就是一桌麻将。
整个天庭,就是个巨大的、运转不良的草台班子。
他们搞不定事情的时候,就让我上。搞得定事情了,又怕我功高盖主。
终于有一天,他们想给我下个套,让我背个黑锅。
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几千年前,一言不合就抽龙筋的愣头青。
他们错了。
本太子现在不仅会抽龙筋,还会抽人脸。
他们讲规矩,我就砸了他们的规矩。
他们玩阴谋,我就把他们的桌子掀了。
天庭这潭死水,该被我这条恶龙,搅个天翻地覆了。
1
玉帝那张老脸,几千年了还是那副德行,笑起来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他今天把我叫到凌霄宝殿,当着满朝仙官的面,说是要委我一个重任。
我一听重任这两个字,眼皮子就直跳。上回他说重任,是让我去给北海的玄龟换壳。上上回,是让我去给织女的云锦机杼上油。这天庭,缺的不是神仙,缺的是杂役。
哪吒啊。玉帝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声音拖得老长,近日天庭账目有些混乱,尤其是蟠桃园,三千年一熟的桃子,眼看就要结果了,数目可千万不能出差错。朕思来想去,这等要职,非你莫属。
我心说,来了。
满朝文武,财神爷手下算盘打得噼啪响的仙吏有好几百个,他不用。太白金星那老头,一天到晚闲得蛋疼,就爱管闲事,他也不用。偏偏叫我一个耍枪的,去查账
这不明摆着有问题么。
但我没吭声。我爹李靖瞪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赶紧领旨谢恩。我鸟都没鸟他。我上前一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陛下,查账我不会,打架我在行。要不谁账算不明白,我把他打一顿,不就明白了
玉帝的脸当时就绿了。他旁边站着的巨灵神,那个脑子里塞满肌肉的夯货,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三太子！休得无礼！陛下让你查账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
我斜着眼看他,把火尖枪往地上一顿,那白玉地砖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
我跟你说话了我问。
巨灵神那张黑脸憋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屁也没放出来。他知道,真动起手来,我能把他拆成零件。
玉帝干咳两声,打了个圆场：哪吒性子急,朕是知道的。无妨,无妨。此事就这么定了,你明日就去蟠桃园清点仙桃,核对数目,月底之前,给朕一个准信。
他说完,也不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宣布退朝。一群仙官鸟兽散,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我爹李靖气冲冲地走过来,压低声音吼我：你个孽子！陛下给你台阶下,你还敢顶嘴蟠桃园的差事多清闲,你老老实实去点个数不就完了
我看着我这个便宜爹,只觉得好笑。
爹,你那玲珑宝塔里,是不是没给我留个脑子我说,这蟠桃园的账,几千年来都是土地老儿管着,风调雨顺,没出过半点岔子。今年突然让我去查,这里头没鬼,我把风火轮当饼啃了。
李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甩袖子走了。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凌霄宝殿里,感觉那穹顶上的仙气都带着一股子腐朽的味儿。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蟠桃园。
不去不行。我不去,他们就有话说,说我抗旨不遵。我去了,他们想玩什么花样,我正好接着。
蟠桃园门口,土地老儿早就候着了。这老头背都驼了,看见我,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一脸谄媚。
哎哟,三太子殿下！您可来了！小老儿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他递过来一本厚厚的玉册：殿下,这是园子里所有桃树的簿子,哪棵树在哪排哪列,今年该结几个果子,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您过目。
我接过来,随手翻了两页。上面的字密密麻麻,跟蚂蚁似的。
行了。我把玉册扔回他怀里,本太子眼神不好,看不了这个。你直接告诉我,总共该有多少个桃子。
土地老好愣了一下,赶紧说：回殿下,一共是三千六百株桃树,每株结果不等,总数应该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枚,寓意长长久久。
哦。我点点头,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从怀里摸出个莲子来剥,那你慢慢数吧,数完了告诉我一声。
土地老儿的笑僵在了脸上：殿下,这……这陛下不是让您来清点……
陛下是让我来清点,又没说非得我亲自动手。我眼皮都懒得抬,你是这儿的管事,你报个数,我记一下,回头禀告玉帝,这事不就结了
我就是故意耍赖。他们想让我进这个圈套,我就偏不按他们的剧本走。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土地老儿一脸为难,急得直搓手。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三太子好大的架子。陛下钦点的差事,也敢如此懈怠
我抬头一看,巨灵神带着两个天兵,正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今天换了身新的盔甲,擦得锃亮,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
我笑了。正主儿,总算是登场了。
2
巨灵神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偷懒的猫。
三太子,陛下让你来审计,你却在这里偷闲。若是误了蟠桃大会,你担待得起吗他声音洪亮,像是生怕园子里的桃树听不见。
我把剥好的莲子扔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巨灵神元帅。我拍了拍手上的渣子,站起身,个头只到他胸口,但气势一点不输,元帅不在南天门守着,跑到这桃园来,是有何公干啊
我奉陛下之命,前来督察！他拍着胸脯,盔甲邦邦响,陛下说了,三太子年轻气盛,怕你办事不牢,特命我来协助。
协助我心里冷笑。是监视吧。
那敢情好。我冲他一乐,正好,我这人脑子笨,不会算数。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桃子,就有劳元帅替我点一点了。
说着,我把土地老儿手里的玉册又拿了过来,硬塞进巨灵神怀里：喏,簿子在这儿,一个都不能少。元帅可得仔细点,别老眼昏花看错了。
巨灵神抱着那本比砖头还厚的玉册,脸都黑了。他想发作,但又找不到理由。他刚才还说自己是来协助的,总不能话说出口就吞回去。
你！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个字。
我怎么了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元帅大人,您是来协助我的,总不能光站着不动吧还是说,元帅其实也不会算数
他身后的两个天兵想笑又不敢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巨灵神被我噎得够呛,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玉册往一个天兵手里一摔。
点！他吼道。
那两个天兵一脸苦相,只能认命地开始一棵树一棵树地数过去。土地老儿在旁边陪着,也是战战兢兢。
我就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着,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风火轮在我脚下不安分地转着,喷出两朵小火苗。
巨灵神黑着脸在我旁边站着,像一尊门神。
这蟠桃园大得很,三千六百株桃树,一棵一棵数过去,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数不完。那两个天兵从早上数到傍晚,才数了不到一个角落。
巨灵神终于不耐烦了。
哪吒！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忍不住了,冲我低吼。
我没想干什么啊。我说,我在等元帅您给我报数呢。陛下怪罪下来,我就说是元帅您办事效率低,可不关我的事。
他气得胸膛起伏,但拿我一点办法没有。
就这样耗了三天。
这三天里,我就在蟠桃园里待着,渴了摘个叶子含着,饿了……我辟谷,饿不着。巨灵神跟个苍蝇似的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嘴里不停地念叨,什么天庭体统、陛下圣恩,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到了第四天早上,那两个负责数数的天兵,突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元帅！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巨灵神眉头一皱：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没……没塌……其中一个天兵喘着粗气,脸色煞白,但是……但是桃子……桃子少了一个！
我眉毛一挑,戏肉来了。
巨灵神眼睛一亮,那表情,就跟饿了三天的狼看见兔子一样。他一把抓住那个天兵的领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真的少了一个！庚字号第三排,第七棵树上,本来该有三颗桃子的,现在只剩两颗了！
巨灵神猛地回头看我,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和得逞的快意。
哪吒！他大吼一声,声音震得树叶子都往下掉,你好大的胆子！陛下让你来监守,你竟然监守自盗！偷吃仙桃！这可是死罪！
帽子扣得真快啊。
我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元帅,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看着他,你说我偷吃,证据呢
证据巨灵神冷笑一声,这三天,蟠桃园里除了你我,还有土地和这两个天兵,再无旁人！土地老儿胆小如鼠,天兵是我的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这逻辑,乍一听还挺像那么回事。
哦我走到那棵所谓的失窃的桃树下,看了看。树上确实只有两个青涩的桃子,还有一个光秃秃的果蒂,上面有明显被摘过的痕迹。
我说是你偷的,行不行我指着巨灵神说。
一派胡言！他怒道,本帅岂会做此等下作之事！
那你就是说我下作了我眯起眼睛。
你本来就……他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改口,我是说,你有最大的嫌疑！来人,把哪吒给我拿下,押送凌霄宝殿,交由陛下发落！
他身后的天兵迟疑着,不敢上前。
我笑了。笑得很大声。
巨灵神,你是不是觉得,你吃定我了我掂了掂手里的火尖枪,就凭你,也想拿我
火尖枪的枪头,不知不觉已经对准了他的喉咙。
他脸色变了,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论单打独斗,他不是我的对手。
哪吒,你想抗旨不成他色厉内荏地喊。
我没抗旨。我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想给我定罪,没那么容易。桃子丢了,可以查。但在查清楚之前,谁敢动我一下,我就拆了他。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土地老儿吓得缩起了脖子,两个天兵更是把头低到了胸口。
巨灵神看着我,眼神阴晴不定。他没想到我这么横,一点面子都不给。
僵持了片刻,他忽然笑了。
好,好,好。不愧是三太子。他收起了怒容,换上一副假惺惺的表情,既然你说要查,那本帅就给你个机会。我这就去禀告陛下,让他定夺。不过我可提醒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查出什么来。
说完,他带着两个天兵,气势汹汹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出戏,到底能唱到什么地步。
3
巨灵神前脚刚走,土地老儿后脚就凑了过来,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我的殿下啊,您……您这可怎么办啊他急得快哭了,这仙桃少了一颗,可是天大的事儿啊！要是查到您头上……
查到我头上,我就认了我反问他。
他一愣,呐呐地说不出话。
我没再理他,绕着那棵桃树转了两圈。果蒂很新鲜,看样子的确是这两天被摘掉的。手法很干净,不像是被什么野兽啃的。
这套路,太老了。栽赃陷害,一点新意都没有。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儿百分之百是巨灵神他们搞的鬼。他们故意摘掉一个桃子,然后把锅甩给我。只要坐实了我监守自盗的罪名,玉帝就有理由削了我的神位,把我打发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看大门。
想得美。
土地。我开口叫他。
哎,小老儿在。他赶紧应声。
这几天,除了巨灵神和他的人,还有谁来过这园子
土地老儿想了想,摇摇头：没了,殿下。这蟠桃园是禁地,除了有陛下手谕,谁也进不来。这几天就您和巨灵神元帅两拨人。
是吗我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
这泥土有点湿润,带着一股……很淡的香味。不是桃香,也不是土腥味。是一种花香。
我站起来,拍了拍手：行了,我知道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土地老儿还想说什么,看我一脸不耐烦,只好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桃树下,闭上眼睛。
我爹总说我冲动,没脑子,只会打架。他们都忘了,我当年闹海,抽龙筋,扒龙皮,可不是光靠蛮力。没人帮忙,没人指点,我一个人就把整个东海龙宫搅得天翻地覆。最后逼得四海龙王水淹陈塘关,我爹那个怂包要杀我,我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何等干脆。
重生之后,我在莲花里悟道,脑子比以前清楚多了。
天庭这帮神仙,安逸日子过久了,脑子都生锈了。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一点就炸的炮仗。
我把神识放开,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整个蟠桃园。每一片叶子,每一寸土地,都在我的感知之下。
那股淡淡的花香,在我的神识里变得清晰起来。它不是园子里本来就有的。它来自……外面。
我顺着香气的痕迹,一路追踪。它在庚字号第三排第七棵桃树下最浓郁,然后一路向东,蔓延到桃园的围墙边,最后消失了。
有意思。
我走到围墙边。这里的仙障完好无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墙根底下的一丛仙草,有被踩踏过的迹象。
我拨开仙草,在泥地里,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浅的脚印。脚印很小,看形状,应该是个女子的。
能悄无声息地穿过蟠桃园的仙障,不被任何人发现,还留下这种香味……天庭里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女仙,不多。
我脑子里立刻跳出几个名字。
但现在还不能确定。我需要证据。一个能让巨灵神和玉帝都哑口无言的铁证。
我回到那棵桃树下,开始研究那个光秃秃的果蒂。
果蒂的切口很平滑,是被利器瞬间切断的。这说明对方不是用手拧下来的。而且,切口处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仙力。这股仙力很微弱,但性质很特殊,偏向阴柔,属水行。
巨灵神修炼的是土行功法,霸道刚猛。我的三昧真火,更是至阳至刚。这股水行仙力,绝对不是我们俩的。
这就说得通了。
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巨灵神啊巨灵神,你以为你找了个好帮手,却不知道,你找来的是个猪队友。她帮你干了活,却也留下了擦不干净的屁股。
我收回神识,回到大石头上坐下,继续闭目养神。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就等玉帝开审了。我倒要看看,在凌霄宝殿上,当着所有神仙的面,巨灵神那张黑脸,会变成什么颜色。
4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太白金星就骑着他的仙鹤,一溜烟地飞到了蟠桃园。
哎呀呀,三太子！他人还没落地,声音就先到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你快随我上殿,陛下要亲自审问蟠桃失窃一案！
这老头,永远都是这副咋咋呼呼的样子。
我睁开眼,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
急什么。我说,天又没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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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祖宗哎,这跟天塌了也差不多了！太白金星从仙鹤上跳下来,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巨灵神已经把事情捅到玉帝那儿了,说你监守自盗。现在凌霄宝殿上,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就等你过去呢。我这是特地来给你提个醒,你待会儿说话可得小心点,别再跟陛下顶着干了。
我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里有点暖。这天庭里,真心关心我的人不多,太白金星算一个。
知道了,老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说完,我脚踩风火轮,化作一道红光,直冲凌霄宝殿。太白金星在后面喊哎你慢点,我全当没听见。
等我到凌霄宝殿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神仙。乌压压的一片,个个神情严肃,跟奔丧似的。
玉帝坐在最高处的宝座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王母娘娘坐在他旁边,拿着个手绢,时不时地擦一下眼角,好像丢桃子的是她家亲戚。
我爹李靖站在武将第一排,脸色比玉帝还难看,看见我进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巨灵神站在大殿中央,腰杆挺得笔直,一脸正气凛然。看见我,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我走到他旁边站定,对着玉帝,敷衍地拱了拱手。
哪吒,你可知罪玉帝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家伙,连审都不审,直接问我知不知罪。
我不知道。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放肆！玉帝一拍桌子,宝殿都跟着晃了三晃,蟠桃园仙桃失窃,你身为审计官,难辞其咎！朕问你,那仙桃,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
那你说,是谁偷的
我怎么知道。我摊了摊手,我又不是看门的狗。
你！玉帝气得胡子直抖。
旁边的巨灵神立刻上前一步,大声说：陛下,哪吒巧言令色,拒不认罪！臣敢断定,仙桃就是他偷的！这几日,蟠桃园只有臣与他,还有土地和两名天兵。土地胆小,天兵是臣的人,绝无可能。只有他哪吒,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动机！
哦我有什么动机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对陛下心怀不满,借偷盗仙桃来泄愤！巨灵神说得义正辞严。
我差点笑出声。这帽子扣得,比天还大。
巨灵神,你说话可要讲证据。我说,你说我偷了,那你倒是把桃子找出来啊。是我吃了,还是我藏起来了
仙桃入口即化,化为仙力,哪里还有实体至于你藏在哪里……谁知道你那乾坤圈里,都藏了些什么腌蟥东西！他一口咬定。
乾坤圈是师父太乙真人所赐,乃是仙家法宝,你说里面有腌蟥东西,是在侮辱我师父吗我立刻反击。
巨灵神脸色一变。他再横,也不敢得罪阐教十二金仙。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辩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步步紧逼。
眼看巨灵神要被我绕进去了,上位的王母娘娘突然开口了。
好了。她声音不大,但很有分量,哪吒,你也别狡辩了。哀家倒是觉得,巨灵神元帅说得有理。你在天庭,一向顽劣,做出这等事,也不足为奇。
这老娘们,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
娘娘。我转向她,微微一笑,您说我顽劣,我认。但您说我偷桃子,我不认。凡事都要讲证据,光靠猜,那我说桃子是娘娘您偷的,行不行毕竟您每年都要开蟠桃大会,多一个少一个,对您来说影响最大。
你……你大胆！王母娘娘气得拍案而起,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你竟敢污蔑哀家！
我不是污蔑,我是在讲道理。我说,既然大家都没证据,那凭什么就一定是我
大殿里顿时一片寂静。神仙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他们都看出来了,我今天就是要耍横,把这潭水搅浑。
玉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本以为这是个板上钉钉的案子,人证物证（虽然是伪造的）俱在,只要我一到场,他就能以雷霆之势给我定罪。没想到,我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东拉西扯,还把王母娘娘给拖下了水。
够了！玉帝怒喝一声,打断了我的话,哪吒,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认罪,朕可以从轻发落。要是还敢狡辩,休怪朕不念旧情,将你打入天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陛下,您真的想知道,桃子是谁偷的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大殿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玉帝一愣,眯起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过大殿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站在王母娘娘身后,一个低着头的仙女身上。
偷桃子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5
我的话一出口,整个凌霄宝殿像是炸了锅。所有神仙的目光,都顺着我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了王母娘娘的身后。
那里站着几个仙女,都是王母的贴身侍女。被这么多人盯着,她们个个脸色发白,吓得浑身发抖。
其中一个,抖得尤其厉害。
王母娘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厉声喝道：哪吒！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含血喷人！
我是不是含血喷人,娘娘您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收回目光,看着王母,您身后的那位,叫绿萼仙子吧我没记错的话,她掌管着您的百花宫,身上常年带着一股子百花凝成的奇香,对不对
王母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继续说：巧了,我在蟠桃园那棵失窃的桃树下,也闻到了这股香味。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小巧的脚印。最重要的是,我在那果蒂上,察觉到了一丝残留的水行仙力。据我所知,绿萼仙子修炼的,正是百花仙露诀,属水行,最是阴柔。
我每说一句,那个叫绿萼的仙女,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她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娘娘……娘娘救我！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她哭着喊道。
这一下,真相大白。
所有人都傻眼了。巨灵神那张黑脸,瞬间变成了酱紫色,张着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玉帝也愣住了,他看看跪在地上的绿萼,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王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母娘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能把她的人给揪出来。这简直就是当着满朝仙神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绿萼！她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为何要偷盗仙桃还不从实招来！
她这是要弃车保帅了。
绿萼仙子磕头如捣蒜,哭着说：回娘娘,奴婢……奴婢的母亲在下界身患重病,阳寿将尽。奴婢一时糊涂,才想着……想着偷一颗仙桃下界,救母亲一命……奴婢罪该万死,求娘娘和陛下开恩啊！
她说得声泪俱下,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但我可不信。
哦为了救你娘我笑了,你娘是什么时候病的严不严重啊要不要我派个千里眼下界去帮你看看
绿萼仙子身子一僵,不敢抬头。
王母娘娘见状,立刻接口道：够了！哪吒,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就不劳你费心了。绿萼偷盗仙桃,罪无可恕,但念其一片孝心,事出有因。来人,将她带下去,重打一百仙鞭,贬入浣衣局,永不录用！
这处理,看似严厉,实则是在保护。一百仙鞭,对一个仙女来说,养个十天半月就好了。贬入浣衣局,总比打入天牢强。
玉帝也顺着台阶下：嗯,王母处置得当,就这么办吧。
他们俩一唱一和,就想把这事儿给揭过去。
我能让他们如愿吗
慢着！我开口道。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我身上。
陛下,娘娘。我走到大殿中央,朗声说道,这案子,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玉帝眉头紧锁：哪吒,你还想怎样真凶已经找到了,也认罪了,你还纠缠不休,是何道理
道理很简单。我看着跪在地上的绿萼,冷冷地说,因为,她在撒谎。
6
撒谎玉帝眯起了眼睛,此话怎讲
陛下您想啊。我掰着指头给他们算,一个仙桃,能增寿几百年。她娘一个凡人,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仙力吗怕不是桃子没吃下去,人先爆体而亡了。一个仙子,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大殿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确实,我说的有道理。仙凡有别,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仙桃的药力。
绿萼仙子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身子抖得更厉害。
再说了。我话锋一转,看向了巨边的巨灵神,这事儿,疑点太多了。为什么早不丢,晚不丢,偏偏我一去审计,桃子就丢了为什么巨灵神元帅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桃子一丢,他就恰好出现,一口咬定是我干的
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巨灵神脸上。他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我那是奉命督察！他嘴硬道。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这个,又怎么解释
我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上面刻着一朵精致的荷花。
这是……王母娘娘失声叫了出来。
娘娘好眼力。我说,这玉佩,是百花宫的身份令牌吧是我在那棵桃树底下捡到的。我想,应该是绿萼仙子慌乱之中,不小心掉落的。
我把玉佩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是！我加重了语气,玉佩掉落的地方,泥土很新鲜,上面只有一个脚印。而我闻到香味,发现脚印的地方,却在十几丈外的围墙边。这说明了什么
我环视四周,看着那些神仙一个个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说明,偷桃子的,和留下这块玉佩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我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玉帝也坐不住了,他身体前倾,沉声问：哪吒,你把话说清楚！
还不明白吗我看向巨灵神,这是一出连环计！有人先去偷了桃子,然后,另一个人,也就是绿萼仙子,再悄悄潜入蟠桃园,在树下伪造现场,留下脚印和玉佩,故意引我发现,把罪名嫁祸给她自己！
这……这怎么可能太白金星第一个表示不信,谁会傻到主动给自己身上泼脏水
她不是傻,她是忠心。我看着王母娘娘,一字一句地说,她这是在替她的主子,也就是王母娘娘您,洗清嫌疑！
一派胡言！王母娘娘拍案而起,哪吒,你三番五次构陷于我,是何居心！
我没有构陷您。我摇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您和巨灵神联手,先派人偷桃,再让我去审计,然后让巨灵神当场‘抓住’我。这是第一层计。你们大概是怕我不认罪,或者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所以准备了第二层计。那就是让绿萼仙子当这个替罪羊。一旦事情败露,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说是她为了救母,一时糊涂。这样一来,您和巨灵神就能撇得干干净净。而我,就算洗脱了偷桃的罪名,也得背上一个诬告上司,藐视天后的罪过。我说的,对不对
整个凌霄宝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神仙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王母和巨灵神。
他们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被完全剥光,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羞耻和愤怒。
你……你血口喷人！巨灵神指着我,手指都在抖,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笑了,我当然有证据。真正的贼,偷了桃子,总要有个地方销赃吧
我转过身,对着大殿门口,朗声喊道：二郎真君,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进来了吧
7
我话音刚落,就见殿外走进来一人。
此人身穿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面容俊朗,气质清冷。眉心间,一道竖纹,正是他的第三只眼——天眼。他身后,还跟着一条威风凛凛的细犬。
正是灌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天庭里,我看得上眼的人不多,杨戬算一个。他虽然是玉帝的外甥,但听调不听宣,向来不参与天庭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我们俩,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杨戬一进来,殿内的气氛顿时又不一样了。他官阶虽不如李靖、巨灵神,但威望极高,没人敢小觑他。
杨戬,你来做什么玉帝皱眉问道,语气里有些不满。
杨戬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哪吒,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出闹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当然不是。我冲他一笑,是请你来当个证人。你家哮天犬,鼻子不是最灵吗我想请它帮忙,闻闻这凌霄宝殿里,谁的身上,有仙桃的味儿。
杨戬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他点点头,对身后的细犬道：哮天,去。
那细犬得了命令,立刻在大殿里跑动起来,挨个在神仙脚边嗅闻。
神仙们都紧张起来,纷纷后退,生怕被这狗沾上。
哮天犬一路闻过去,路过我,路过李靖,路过太白金星,都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它停在了巨灵神的面前。
它围着巨灵神转了两圈,然后突然抬起头,对着他,汪汪叫了两声。
巨灵神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这……这畜生……胡说八道！他结结巴巴地说。
狗是不会胡说八道的。我悠悠地开口,它闻到了,你身上,有刚成熟的仙桃,那种独有的清香。虽然很淡,但瞒不过它的鼻子。
我转向玉帝,躬身行了一礼：陛下,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巨灵神与王母娘娘身边的绿萼仙子,里应外合,栽赃陷害于我。请陛下降罪！
玉帝坐在宝座上,脸色阴晴不定。他看看我,又看看脸色惨白的巨灵神和王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儿,王母肯定脱不了干系。但他能怎么办处置王母那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巨灵神！
臣……臣在。巨灵神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玉帝猛地一拍桌子,竟敢监守自盗,还嫁祸同僚！朕看你这南天门元帅,是不想干了！
巨灵神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臣是一时糊涂！是……是绿萼那贱婢勾引臣的！她说她有办法能让哪吒吃个大亏,臣鬼迷心窍,才……才答应了她！
他倒是会甩锅,把责任全推给了一个小小的仙女。
够了！玉帝喝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来人！将巨灵神拖下去,削去元帅之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绿萼仙子,同罪！一并押入天牢！
立刻有天兵上前,将瘫软如泥的巨灵神和绿萼仙子拖了出去。
处理完这两个,玉帝的目光落在了王母身上。
王母娘娘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说话。
大殿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等着看玉帝怎么处置王母。
最终,玉帝叹了口气。
王母,你……你回瑶池宫,好好反省吧。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这就算是最严厉的处罚了。禁足。
王母娘娘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被人扶着,失魂落魄地走了。
一场大戏,总算是落幕了。
玉帝看着我,眼神复杂。
哪吒,他开口道,这次,是朕错怪你了。你想要什么补偿,说吧。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补偿就不用了。我说,我只想回我的云楼宫,睡个安稳觉。天庭这些破事,以后别再来烦我。
说完,我也不等他回话,转身就走。
杨戬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到了殿外,他才开口：你早就知道是我
我回头看他：整个天庭,除了你,谁还能悄无声息地把桃子从蟠桃园拿出来,还不让任何人发现
杨戬笑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你家狗对着巨灵神叫的时候。我说,我本来以为,偷桃子的是另有其人。没想到是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杨戬看着远方的云海,淡淡地说,我只是,也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
8
我以为把巨灵神和王母娘娘都给收拾了,至少能清静个几百年。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在云楼宫里睡了不到三天,麻烦就又找上门了。
这次来的,是我爹,托塔天王李靖。
他来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拿我的混天绫晾被子。他一看这场景,脸就黑了一半。
孽子！混天绫是何等法宝,你竟拿来晾晒俗物！成何体统！
那不然呢拿你的玲珑宝塔来晾我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他被我噎得够呛,气哼哼地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把宝塔往桌上重重一放。
我来不是跟你吵这个的！他沉声说,出事了。
天塌了我问。
比天塌了还严重！他压低声音,一脸凝重,织女的云锦天梭,不见了！
我手里的被子一抖,差点掉地上。
云锦天梭,那是织女的命根子。天庭所有的仙衣云霞,都是用那天梭织出来的。没了天梭,织女就等于失业了。更重要的是,再过一个月,就是王母的寿诞,各路神仙都要来贺寿,到时候都要穿新制的礼服。没了天梭,这寿宴的排场,至少要减掉一半。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就今天早上。李靖说,织女一早去机房,就发现天梭不见了。整个织云宫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这事儿已经惊动玉帝了,他下令彻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下令谁查
李靖看着我,眼神复杂：玉帝……点了你的名。让你三天之内,必须找到云锦天梭。否则,唯你是问。
我把手里的被子往混天绫上一甩,笑了。
他凭什么我说,天庭神仙千千万,能人异士一大堆,查案子这种事,怎么又找到我头上了
因为……李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有人在织云宫的案发现场,发现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石桌上。
那是一根红色的,带着火焰花纹的翎羽。
是我的。
我平时扎丸子头,用的就是这种火浣鸟的翎羽做的发带。整个天庭,独一份。
这他娘的,栽赃栽到我家里来了。
我前天就没出过云楼宫。我冷冷地说。
我知道。李靖叹了口气,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玉帝本来就因为上次蟠桃园的事对你心存芥蒂,现在出了这事,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他说了,让你查,是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你要是查不出来,那就是畏罪潜匿,罪加一等。
好一个自证清白。
这是逼着我往他们挖好的坑里跳啊。
上次是偷桃,这次是偷梭。下次是不是就要说我偷了玉帝的裤衩了
行。我点点头,我查。
我不查不行。这黑锅,明摆着就是给我准备的。我不把它揭开,就得自己背上。
你准备从哪儿查起李靖问。
先去织云宫看看。我说。
我收了混天绫,踩上风火轮,跟着李靖直奔织云宫。
织云宫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织女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几个仙女在旁边劝着。一群天兵天将把整个宫殿围得水泄不通,正在搜查。
为首的,是一个熟人。
增长天王,魔礼青。我爹手下的四大天王之一。
他看见我,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哎哟,三太子殿下,您可来了。末将奉命在此查案,正愁没有头绪呢,您来了就好了。
他嘴上说得客气,眼神里全是怀疑和审视。
我懒得理他,径直走到织女面前。
别哭了。我说,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织女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今天……今天卯时,我来开机房的门,就……就发现天梭不见了。
昨晚最后一次见到天梭是什么时候
是……是亥时。我收工的时候,还好好地放在织机上。
这期间,有人来过吗
织女摇摇头：没有。织云宫晚上会下禁制,除了我,谁也进不来。
那禁制,被人破坏了吗
没有。旁边一个仙女替她回答,我们检查过了,禁制完好无损。
这就奇怪了。禁制完好,天梭却不翼而飞。
我走进机房。里面陈设很简单,正中央摆着一台巨大的云锦织机。织机上,空空如也。
我在机房里转了一圈,用神识仔细探查。
空气中,残留着一股非常非常淡的……妖气。
这股妖气很微弱,几乎难以察iv察。要不是我当年跟妖魔鬼怪打了上千年交道,根本发现不了。
我走到窗边,窗户是关着的,窗栓也插得好好的。但我在窗台上,发现了一点点黑色的粉末。
我用手指捻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是蝙蝠妖的鳞粉。
我心里大概有数了。
9
增长天王。我走出机房,对魔礼青说,你带人搜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魔礼青一摊手,故作无奈地说：回殿下,什么都没发现。这案子,真是奇了。除了……除了您那根翎羽。
他特意在您字上加重了读音。
是吗我笑了笑,我倒是有个发现。不知道天王感不感兴趣
哦愿闻其详。
我怀疑,这事儿,是妖魔所为。我说。
魔礼青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三太子真会开玩笑。这里是天庭,守卫森严,哪里来的妖魔
守卫森严,上次不也混进来一个偷桃子的贼吗我反问他。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不一样！他辩解道,上次是内鬼。这次……你说有妖魔,证据呢
证据就在机房的窗台上。我说,那里有蝙蝠妖的鳞粉。这种妖,最擅长穿墙入户,而且身形极小,可以无视大部分禁制。偷走天梭的,十有八九就是它。
我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魔礼青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胡说！我刚才也检查过窗台,什么都没有！他立刻反驳。
那是你眼瞎。我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你要是不信,可以请二郎真君的哮天犬再来一趟。狗的鼻子,可比你的眼睛好使多了。
一提到哮天犬,魔礼青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上次巨灵神的下场,他还历历在目。
就算……就算真有妖魔来过,他嘴硬道,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你和妖魔勾结,故意留下这点线索,想转移视线！
我勾结妖魔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增长天王,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年是怎么成名的我杀的妖魔,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我会跟他们勾结
魔礼青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的战绩,是整个天庭都公认的。说谁勾结妖魔都有可能,唯独说我,没人会信。
好了。我懒得再跟他废话,这案子,我接了。三天之内,我保证把天梭找回来。但在我查案期间,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我,尤其是某些自作聪明的人。
我瞥了魔礼青一眼。他脸色铁青,但不敢再说什么。
我没在织云宫多待,转身就走。
但我没有回云楼宫,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天河。
牛郎和织女分居两地,织女在织云宫,牛郎就在天河边上,给他那头老牛刷毛。
我到的时候,牛郎正拿着个大刷子,哼着小曲儿,给他那头青牛刷背。看他那悠闲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老婆出了事。
牛郎。我叫了他一声。
他回头看见我,吓了一跳,手里的刷子都掉了。
三……三太子他结结巴巴地说,您怎么来了
你老婆的织机被人偷了,你不知道我问。
啊知道,知道。他赶紧点头,我这不是……心里着急,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嘛……
是吗我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急呢
牛郎的眼神开始躲闪：哪……哪有。我……我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环。
我用力一捏,那手环咔的一声,碎了。
一股黑气从手环里冒了出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是妖气。
牛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什么我举着他那只光秃秃的手腕,冷冷地问。
我……我不知道……他还在嘴硬。
不知道我笑了,这是锁妖环。能暂时压制住佩戴者身上的妖气,让神仙也察觉不出来。你一个天庭的仙官,戴这种东西干什么
牛郎扑通一声跪下了,浑身发抖。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说！到底怎么回事！
牛郎磕着头,哭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被贬下凡的星官。他本是下界一头青牛精,因为仰慕织女,才想尽办法混上了天庭。后来机缘巧合,他和织女相爱,玉帝为了顾及天庭脸面,才编了个牛郎星下凡的故事,让他俩每年见一次。
但他身上的妖气,始终是个隐患。为了掩盖妖气,他从一个神秘人手里,得到了这个锁妖环。
而作为交换,他要帮那个神秘人办一件事。
那就是,偷走云锦天梭。
那个神秘人是谁我问。
牛郎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每次见我,都蒙着面,声音也处理过,听不出是谁。
那天梭呢
被他拿走了。他说……他说只是借用几天,很快就会还回来。
我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牛郎,只觉得一阵恶心。
为了自己的私欲,出卖自己的妻子。这种男人,也配当神仙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织女我问。
他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再理他。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有人利用了牛郎的妖精身份,胁迫他偷走了天梭,然后又故意留下我的翎羽,把罪名嫁祸给我。
这个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会是谁呢
我脑子里闪过一张脸。
一张我很久没见过,但绝对不会忘记的脸。
10
天庭里,掌管刑罚的,是司法天神。
这个职位,以前是杨戬兼任的。但杨戬懒得管事,后来玉帝就另找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赵公明。
没错,就是那个截教出身,后来被封为财神的赵公明。
但他这个财神,当得名不副实。天庭的俸禄,几千年没涨过,他这个财神爷,穷得叮当响。后来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门路,竟然被玉帝任命为司法天神。
这个人,心眼小,爱记仇。当年封神之战,我阐教和他截教是死对头。他虽然上了封神榜,成了神,但心里一直对我们阐教的人憋着一股气。
我一直觉得,他那张脸,长得就像一只成了精的老鼠。
我径直去了司法天神府。
门口的天兵想拦我,被我一枪杆子抽到了一边。我直接闯进了赵公明的大殿。
他正坐在书案后,装模作样地批阅着什么文书。看见我进来,他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慢悠悠地抬起头。
三太子,擅闯司法天神府,可是重罪。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赵公明,少跟我来这套。我把火尖枪往地上一顿,云锦天梭,是不是在你这儿
他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绕出书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一脸得意地看着我,你有证据吗
我不需要证据。我说,牛郎已经全招了。他说,是一个神秘人,胁迫他偷了天梭。那个神秘人,就是你吧
牛郎赵公明笑了起来,一个下界妖精的话,也能当证据哪吒,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脑子好得很。我一步步向他逼近,上次蟠桃园的事,是王母和巨灵神。他们俩倒了,对谁最有利当然是你。巨灵神管着南天门,是武将。王母管着瑶池,是内宫。他们俩一出事,玉帝身边,就缺了可用的人。这个时候,你这个司法天神,不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吗
赵公明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继续说。
你尝到了甜头,所以故技重施。这次,你把目标对准了我。只要坐实了我偷盗天梭的罪名,我就会被打入天牢。到时候,我爹李靖为了救我,肯定会求到玉帝那里。玉帝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削了我爹的兵权。四大天王,就彻底成了你的人。到那个时候,整个天庭的兵马,一半都在你手里。再加上你司法天神的权力,此消彼长,玉帝都得让你三分。我说的,对不对
赵公明不说话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像毒蛇。
他默认了。
哪吒,你确实比以前聪明了。他缓缓开口,但是,你还是太嫩了。你以为,你猜到了我的计划,就能扳倒我吗
他拍了拍手。
大殿的四面八方,涌出来无数的天兵天将,把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增长天王魔礼青。
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在这里等你赵公明得意地笑了起来,因为,我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今天,你插翅难飞！
魔礼青举起手里的青锋宝剑,指着我：哪吒！你勾结妖魔,盗取天梭,罪证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我看着他们,笑了。
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
我举起了火尖枪。
赵公明,你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我说,你忘了,我叫哪吒。我最擅长的事,不是查案,不是推理。
而是,打架。
11
我的火尖枪上,燃起了三昧真火。
整个大殿的温度,瞬间升高。那些天兵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
上！给我上！拿下他！赵公明声嘶力竭地喊道。
魔礼青一咬牙,仗着手里的宝剑是先天法宝,第一个冲了上来。
我没动。
就在他的剑尖快要碰到我的时候,我动了。
我只是简单地,把枪往前一送。
铛！
一声巨响。
魔礼青手里的青锋宝剑,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他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断剑。
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柱子上,昏死过去。
剩下的天兵,看着这一幕,吓得腿都软了,谁也不敢再上前。
一群废物！赵公明气得破口大骂。
他一挥手,祭出了他的法宝,二十四颗定海神珠。
这珠子一出来,整个大殿都充满了宝光,一股强大的威压向我袭来。
哪吒,这是你自找的！他怒吼着,催动神珠向我打来。
我冷哼一声,将乾坤圈祭了出去。
金色的圈子在空中旋转,迎上了那二十四颗神珠。
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定海神珠被乾坤圈打得四处乱飞,光芒都暗淡了不少。
赵公明脸色大变,急忙想收回神珠。
晚了。
我脚踩风火轮,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只看到一道红光,然后,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圈冰凉的东西。
是混天绫。
我收紧混天绫,把他像捆粽子一样捆了起来,提在手里。
现在,可以把天梭交出来了吗我问。
赵公明脸色涨红,又惊又怒,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把他扔在地上,用脚踩着他的脸。
我再问一遍,天梭,在哪儿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住手！
玉帝带着李靖和太白金星,走了进来。
他看到殿内的情景,尤其是被我踩在脚下的赵公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哪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司法天神府动武,还打伤了天王！你想造反吗他怒喝道。
我不想造反。我脚下用力,踩得赵公明直翻白眼,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顺便,清理一下天庭的垃圾。
你……玉帝气得说不出话。
陛下。我抬起头,看着他,赵公明,勾结妖魔,盗取天梭,嫁祸于我,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您说,该当何罪
玉帝的眼神闪烁不定。
他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赵公明的野心,他早就有所察觉。他之所以放任,是想利用赵公明来制衡我们这些阐教出身的旧臣。
但他没想到,赵公明的胆子这么大,手段这么狠。更没想到,我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用最暴力的方式,把这件事给捅破了。
现在,所有神仙都看着他,等他做出决断。
他要是再包庇赵公明,那他这个玉帝,就真的成了个笑话。
过了很久,他才闭上眼睛,疲惫地说：赵公明……削去神位,打入九幽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他宣判的时候,看都没看赵公明一眼。
我松开脚,收回了混天绫。
赵公明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很快,就有天神下来,把他拖了下去,就像拖一条死狗。
大殿里,恢复了平静。
我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一枪把它捅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金色的天梭。
我拿起天梭,转身准备离开。
哪吒。玉帝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南天门元帅和司法天神的位置,都空了出来。他缓缓地说,你……有没有兴趣
他在拉拢我。
我笑了。
没兴趣。我说,我对当官没兴趣,对管人也没兴趣。我只希望,以后别再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惹我。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身后,是玉帝长长的叹息。
12
我拿着天梭,回了织云宫。
织女看到天梭失而复得,抱着它又哭又笑,对我千恩万谢。
我摆摆手,让她赶紧开工,别耽误了王母的寿宴。
至于牛郎那个废物,我没把他供出来。不是我心软,是觉得没必要。织女已经够可怜的了,没必要再让她知道,自己嫁了个什么样的丈夫。
我让他写了一份悔过书,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任何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否则我就把他打回原形,让他一辈子当牛。他吓得屁滚尿流,指天发誓,写了厚厚的一本。
我把悔过书收起来,这就算是他头上的一个紧箍咒。
回到云楼宫,我躺在院子的摇椅上,感觉浑身都散了架。
打架不累,心累。
跟这帮神仙斗智斗勇,比跟十万天兵打一架还累。
太白金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给我端来一盘刚洗好的仙果。
辛苦了,太子。他笑呵呵地说。
别叫我太子,叫我哪吒。我说。
好,哪吒。他坐在我旁边,这次,天庭可算是被你搅了个底朝天。王母禁足,巨灵神下狱,赵公明被打入九幽。你一个人,干倒了三座大山啊。
是他们自己找死。我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不怎么甜。
不过,你这次也把玉帝得罪狠了。太白金星有些担忧地说,他虽然嘴上给你封赏,但心里肯定忌惮你。以后的日子,怕是……
怕什么。我无所谓地说,大不了,我就回陈塘关,或者去我师父那儿。这天庭,我还真不稀罕待。
太白金星看着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我就是这个脾气。
过了几天,杨戬来找我。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身后跟着哮天犬。
他一句话没说,扔给我一个包裹。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坛子酒。
干嘛我问他。
庆功。他言简意赅。
我笑了。我俩在院子里摆开酒坛,就着月光,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他突然问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我说,走一步看一步。他们不惹我,我就睡觉。他们再惹我,我就把这天庭,再洗一遍。
杨戬看着我,第三只眼微微张开,闪过一道精光。
算我一个。他说。
我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又过了几天,王母的寿宴照常举行。
玉帝派人来请我,我懒得去,说我酒精过敏,闻不了酒味。
后来听说,寿宴办得很冷清。王母没出席,巨灵神和赵公明的旧部个个噤若寒蝉。整个宴会,气氛尴尬得能冻死人。
玉帝坐在主位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谁也不理。
我觉得,他可能有点后悔了。
后悔不该来惹我这条疯狗。
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了。
寿宴第二天,有个小仙女,给我送来一个果篮。
说是王母娘娘特地赏赐的。
我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篮子,都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蟠桃。个个饱满圆润,香气扑鼻。
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
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