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顾念像只受惊的兔子，七拐八绕，确认身后绝对没有“尾巴”，才一头钻进了那个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的废弃仓库。
安全屋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陆沉舟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盘腿坐在一堆破麻袋上，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嚓…嚓…嚓…”地打磨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
雪亮的刃口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寒芒，映着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
听到顾念进来的动静，陆沉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磨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灰…灰隼先生，我…我回来了。”顾念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靠在冰冷的铁皮墙上，感觉两条腿还在微微发软。
下午那惊心动魄的汉奸盘问和后来发现大炮的刺激，让他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
“说。”陆沉舟，一个字，言简意赅。
顾念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呼吸，开始按照要求汇报，语速因为紧张还有点磕巴：
“下…下午三点开始盯梢，到…到五点收工。一共…一共过去四队巡逻兵！”
“第一队，六个人，步枪六支，领头的挎王八盒子，没车，没炮。间隔…间隔大概二十五分钟。”
“第二队，也是六个，装备一样，间隔…间隔差不多三十分钟。”
“第三队，七个！多了一个背电台的！间隔…间隔有点乱，好像快四十分钟了…”
“第四队，又变成六个，装备通第一队，间隔…间隔没看清，天快黑了…”
顾念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陆沉舟的脸色。
陆沉舟依旧面无表情地磨着他的匕首，仿佛顾念汇报的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数据。
这让顾念心里有点打鼓，难道自已记错了？或者这情报根本没用？
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
他冒着被汉奸抓、被鬼子盯的风险，记这些枯燥的数字，结果师父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那功勋点岂不是泡汤了？
他的kar98k啊！
想到这，顾念有点不甘心，声音也大了一点：“还…还有！灰隼先生！我发现了一个大情况！”
“嗯？”陆沉舟磨刀的动作终于顿了一下，发出一个微微上扬的鼻音，算是对“大情况”三个字的回应。
他依旧没抬头。
顾念精神一振，赶紧竹筒倒豆子般把下午最刺激的发现说了出来：“就在第四队巡逻队过去没多久！大概三点半左右！来了一辆卡车！盖着厚厚的绿色帆布！看着像普通运货的！但是！”
顾念故意停顿了一下，想制造点悬念，结果陆沉舟毫无反应，还在慢条斯理地磨刀…气氛有点尴尬。
“咳咳！”顾念赶紧接着说，语速更快了，“但是那车经过我藏身的小巷口时，路不平，车一颠！帆布掀开了一条缝！我看见了！里面藏的是炮！大炮！粗粗的炮管！银亮亮的！绝对不是普通货！而且那卡车侧面还有个坑！车牌是沪-军-xxx7！最后那个7字好像有点糊，也可能是8…”
顾念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着陆沉舟。
“嚓…嚓…嚓…”磨刀石摩擦刀刃的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沉舟还是那副死人脸，仿佛顾念说的不是日军秘密运输火炮，而是今天菜市场白菜涨价了。
顾念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完了…师父这反应…难道我眼花了？
看错了？
或者…这情报根本不算啥？
他沮丧地低下头，感觉一下午的惊险刺激全白费了，功勋点飞了，kar98k也遥遥无期了…
就在顾念快要被失落感淹没的时侯。
“嚓——！”
一声极其刺耳的、像是金属被硬生生刮断的声音响起！
陆沉舟手里的磨刀石，被他猛地按在匕首上，划出一道难听的噪音！他磨刀的动作，第一次彻底停了下来！
顾念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只见昏黄的煤油灯光下，陆沉舟那双一直低垂着的、冰冷如寒潭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
“你…再说一遍？”
“呃…一辆…盖着绿帆布的卡车…侧面有个坑…车牌沪-军-xxx7…最后数字糊…车颠的时侯…帆布开了条缝…我看见里面…是炮管…”
顾念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关键点。
他话音刚落！
陆沉舟猛地站了起来！
他根本没看顾念，而是两步跨到仓库最里面那堵斑驳的墙壁前！
顾念这才注意到，那面墙上，竟然挂着一张巨大的、画记了各种符号和线条的…《上海及周边地区军事地图》！
地图非常老旧，很多地方都卷了边，但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极其详尽！
陆沉舟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精准地戳在地图上一个点。
闸北外围靠近铁路线的一片区域！
他的目光在地图和顾念描述的车牌、卡车特征之间急速地来回扫视，嘴里发出极低、极快的自语：
“沪-军-xxx7…运输队第三小队的备用伪装车…绿帆布…侧面的凹陷是上个月在码头撞的…”
“炮管…银亮…粗壮…带复杂炮闩…”
“1932
75步兵炮…日本人刚搞到的新货…射程远，重量轻…适合快速部署…”
“伪装运输…避开主要道路…走租界边缘…目标…闸北外围三号高地侧翼！那里有国军一个迫击炮连的观察哨！他们要拔钉子！”
陆沉舟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亮，像两团在寒冰下燃烧的火焰！他猛地转过身，再次看向顾念！
这一次，顾念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在那双永远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极其强烈的情绪波动！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但顾念确定自已没有看错！
“这个情报…”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金属摩擦的质感，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缓缓吐出几个字：
“值十条命。”
“轰！”
顾念的脑子像是被这句话炸开了！
值十条命？！
我的天！
这么夸张？！
他下午只是运气好，凑巧看到了啊！
巨大的惊喜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全身！他感觉自已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功勋点！
稳了！
kar98k！
稳了！
就在这时，脑海中那美妙的天籁之音准时响起：
【叮！提交关键性高价值情报（日军隐蔽火炮部署及运输路线）！功勋点+100！】
【当前功勋点：220点！】
100点！整整100点功勋！加上之前剩的120点，他现在有220点了！制造kar98k只需要50点！他不仅能造！还能造好几把！不！他能造更贵更好的东西了！p40冲锋枪！好像解锁了！要多少功勋来着？
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着顾念，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咧，恨不得原地蹦三圈！
陆沉舟走到那个破木箱旁，弯腰，从箱子里摸索了一下。
顾念记怀期待地看着，师父要奖励我什么？
大洋？
好枪？
还是…传授绝世武功？
然后，他就看到陆沉舟从箱子里，摸出来一块又黑又硬、看起来像砖头一样、还带着可疑霉点的…黑面包。
陆沉舟面无表情，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把那块硬邦邦的黑面包朝着顾念扔了过来。
“啪叽！”
黑面包精准地砸在顾念怀里，差点把他砸个趔趄。
那手感，那硬度，真跟砖头没两样！
“奖励。”陆沉舟的声音毫无波澜，“下次，眼睛再给我放亮点。”
说完，他不再看顾念那瞬间垮掉的表情和怀里那块“砖头面包”，重新坐回麻袋上，拿起磨刀石，“嚓…嚓…嚓…”
顾念抱着怀里这块能砸死狗的“奖励”，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抽搐。
刚才的狂喜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值十条命的情报…就换了一块…发霉的黑面包？！
师父！
您老人家也太抠门了吧！
说好的奖励呢？
大洋呢？
好枪呢？
再不济…给个肉包子也行啊！
顾念欲哭无泪地看着怀里这块“砖头”，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冷酷磨刀的“冰山”。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郁闷得想撞墙。
不过，当他感受到脑海里那实实在在的220点功勋，还有系统空间里静静躺着的崭新毛瑟c96，以及那唾手可得的kar98k甚至p40的制造权限时…
一丝猥琐…智慧的笑容，又悄悄爬上了顾念的嘴角。
“嘿嘿…面包就面包吧…师父抠门，系统大方就行！”顾念抱着他的“砖头面包”，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开始美滋滋地盘算：“220点！造把kar98k才50点！再搞把p40…好像要80点？还剩90点…买子弹！买好多好多子弹！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