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天早上都有不同的豪车送我来学校。
同学说我肯定被人包养了。
我笑笑,没有解释。
她们要是知道我晚上出去干的事儿,估计会吓尿吧
1
今天送我的是一辆哑光黑的劳斯莱斯幻影,价格足以买下我们这所二流大学的一栋实验楼。
驾驶座上下来的不是司机,而是车主本人。
王林,地产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此刻却微微弓着腰,脸上混合着极致的恭敬和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惊惧,替我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姜大师,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要不是您,我们全家……
王总。
我不喜欢听这些重复的后怕之词,轻声打断他。
迁坟的所有事宜,必须严格按我图纸上标注的方位和时辰进行,一寸不能差。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然,神仙难救!
他连连点头,像是要把我的话刻进脑子里。
一定,一定!所有材料都按您说的准备了。
我点点头,那就好。
转身走进校门。
余光中,宿舍楼那几个熟悉的阳台上,几颗脑袋像地鼠一样倏地缩了回去。
又来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
她们大概又在兴奋地编排,今天又是哪个金主送我回来的吧。
包养
这个词汇像一层油腻的灰,蒙在所有看见我从豪车上下来的人眼里。
他们的脑海里,全是钱色交易的肮脏想象。
我懒得解释。
难道要跟她们说,昨晚我是去王林家里驱邪了吗
2
脚刚踏进宿舍门,手机便疯狂地震动起来。
解锁屏幕,点开那个已经被置顶免打扰、却依旧热闹非凡的XX大学校友群。
此时,群里的消息已经是99+。
我翻到最顶端,是十分钟前,张薇发出的一条。
张薇,我的室友,也是学校里关于我被包养传言最积极的散布者。
【图片】(一张我从幻影上下来的模糊侧影)有些人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天天和不同的老男人勾搭在一起,豪车接送很风光吗
这是学校,不是会所!真恶心透了,空气都被污染了!
下面的附和如潮水般涌来。
哇,又是她!这次是劳斯莱斯吧牛逼啊,资源真广!
想卖就走远点卖呗,非要在校门口显摆,把我们学校的名声都搞臭了。
跟她做校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感觉出门都被指指点点。
听说她专业课都翘了好多,原来是忙‘业务’去了啊【偷笑】
谁知道她多少钱一晚
楼上的,你不怕得病啊
恶毒、揣测、嫉妒……
混成一锅馊掉的粥,在屏幕上翻滚冒泡。
我面无表情地划过。
习惯了吗
也许吧。
但心里某个角落,还是像被细小的针尖反复刺扎,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和厌烦。
我不是木头人。
正要关掉手机,一条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还是张薇,她似乎觉得刚才的火力不够猛,又补了一句。
@全体成员
这种道德败坏的渣滓,建议辅导员清理门户!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下面一呼百应。
我眼神一点点冷下来,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游移。
这个张薇,是该教训一下了。
3
宿舍门吱呀一声开了,张薇和其他两个室友李婷和刘悦走了进来。
她们看到我,立刻交换了眼神,嘴角带着讥讽的笑。
张薇故意大声说:哎哟,某些人回来了昨晚‘加班’辛苦了吧
李婷附和:天天换人,到底是年轻啊。
刘悦则假装关心:姜璃,你还是注意点吧,别染上什么病。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玄学师的心境需要保持平和,但人性之恶,总是如影随形。
见我不说话,张薇更加得意,被人戳中,无话可说了吧
我不想搭理她们,起身走出宿舍,去往食堂。
就在经过张薇身边时,我指尖悄无声息地溢出一丝极细微的灵力,轻轻点在她的手腕上。
这丝灵力不会伤害她,只会让她频繁体验口业所带来的后果。
几天过去了,谣言愈演愈烈。
甚至有些陌生人在路上对我指指点点,或投来鄙夷的目光。
我照常上课、回宿舍,晚上偶尔外出工作。
王林的事后,又接了几个小案子。
帮一个商人化解办公室的煞气,替一个家庭超度亡魂。
每次都是豪车接送,因为那些客户非富即贵,且事后感激涕零。
但在我同学眼里,这只是包养的证据。
张薇变本加厉。
她开始在校内论坛发帖,匿名爆料某姜姓女生私生活混乱。
配图是我从不同车上下来的偷拍照片。
评论里充满了辱骂和猜测。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一切与我无关。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经常听到张薇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
听李婷和刘悦私下议论,说张薇最近倒霉透了。
上课回答问题时突然舌头打结闹了笑话。
想讨好辅导员却说错了话,被辅导员骂了一顿。
吃饭经常咬到舌头。
甚至走路都能平地摔跤。
我笑了笑,这就是因果。
张薇的言行,早已在她的命运线上刻下了痕迹。
只是不知道,这些倒霉经历能不能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口业
一周后的一个清晨,还不到6点,我被手机铃声吵醒。
屏幕上显示一个未知号码,我皱了皱眉。
通常这种时候来电,多半是急事。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男声。
是姜大师吗我家……我家出大事了,求您救命啊!
6
我坐起身,平静的问,出了什么事
他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
我从中抽取了几条关键信息。
他家半夜经常传出女人的哭声、屋里的东西会自己移动、老婆莫名其妙的病倒,医生也查不出原因。
他怀疑,家里闹鬼了!
地址发我。我淡淡的说:上午过去。
上午九点,我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来到城西一处别墅区。
通过门牌号,找到了张明远家。
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哭泣声和男人焦灼的踱步声。
我推门而入。
客厅里,一个中年男人正搓着手,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显然几夜没睡好。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面色灰败的妇人,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什么。
而站在一旁,满脸担忧,不停安慰妇人的女孩……
竟是我的好室友,张薇
您是……姜大师
见我进门,中年男人赶紧走过来,皱眉上下打量着我。
我是姜璃。我点头,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对,我是张明远。张明远道:王总说我家里的怪事,您能解决。
还不等我开口,张薇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污秽的东西。
她猛地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声道:爸,你说请的大师就是她
薇薇,不得无礼。张明远赶忙把她的手按下。
她就是个不知道被多少老男人包养的烂货,你怎么能把这种骗子往家里带!
张明远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激动得面目扭曲的女儿,一时语塞。
小薇…你、你认识姜大师
大师屁的大师!张薇唾沫横飞,语气刻薄恶毒。
爸你肯定是被人骗了,她懂什么驱邪赶紧让她滚,看见她就恶心!
污言秽语如同脏水般泼来。
张明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又无措地看着我:姜大师,这…这…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张薇,如同看一只喧哗的蝼蚁。
看来,她还是没有吸取口业的教训。
我静静站在门口,目光从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张薇身上,缓缓移到她父亲张明远惶恐不安的脸上。
室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张先生。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些污言秽语从未入耳,若是信不过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张明远猛地回过神,急忙上前一步:不不不,姜大师,您千万别介意,小女她...她不懂事...
他转头厉声对张薇呵斥,薇薇,快给姜大师道歉!
张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爸,你知不知道她在学校是什么名声天天从不同豪车上下来,夜不归宿,她就是被人包养的...
住口!张明远一巴掌打在张薇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压抑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张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打我……为了一个贱人打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不减刻薄。
我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对父女。
张明远脸上写满尴尬与惶恐,而张薇眼中则燃烧着愤怒与羞辱的火焰。
姜大师,是王总向我推荐的您,王总家里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些,要不是您出手,他们全家都...
7
张薇猛地擦掉眼泪,爸,你别信她,她要是真有什么本事,还会被人包养
你……张明远抬手又要打她。
张薇同学,我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客厅突然安静下来,你说我被包养,可有证据
她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下巴:全校都知道,天天从不同豪车下来,夜不归宿……
那么,我打断她,你可曾亲眼看见我与任何人进行不正当交易可曾有任何实质证据
张薇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我继续平静地说:你在校内散播谣言、侵犯我名誉权的截图我已全部保存,作为日后开庭的证据。
你……
张薇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提及法律后果,那双充满嫉恨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慌乱。
我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张明远。
张先生,令嫒的私怨不妨稍后再议。
我的语气依旧平淡,当务之急,是处理贵宅的问题。
若因耽搁而酿成更严重的后果,恐怕追悔莫及。
张明远如梦初醒,连连点头,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是是是,姜大师说的是,薇薇,你给我回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他将张薇推搡着上了二楼。
张薇回头瞪我的那一眼,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客厅暂时恢复了片刻的安静,只剩下沙发上张太太无意识的、低低的啜泣声。我走到她面前,俯身仔细观察。
她的印堂笼罩着一层肉眼难见的黑气,眼神涣散,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灵。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张明远急忙回答:大概半个月前,起初只是晚上睡不安稳,说听到女人哭,我们都以为是野猫发情,后来……
他咽了口唾沫,家里东西开始莫名其妙移位,厨房的刀会出现在卧室门口,她的梳妆台每天早晨都堆满枯叶……
他越说声音越低,双手不自觉地发抖:直到三天前,她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不吃不喝,整天说胡话。
去医院查了个遍,什么毛病都没有。
我不再耽搁,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罗盘。
罗盘质地似铜非铜,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中心天池内的磁针微微颤动着,并非指向南北。
一股阴寒的气息从房屋深处弥漫开来,寻常人或许只觉得有些冷,但在我的感知中,却如同实质的粘稠黑雾,带着强烈的怨怼与不甘。
这绝非寻常的游魂野鬼,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于此地的地缚灵,而且怨气极深。
我循着罗盘指针指引,缓步向内走去。
张明远紧张地跟在我身后,大气不敢出。
别墅内部装修奢华,但此刻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越往走廊深处走,那股寒意越重,墙上的装饰画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灰霾。
最终,罗盘指针在一扇紧闭的橡木门前剧烈抖动起来。
指针尖端直指门缝,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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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这里是什么房间我问。
张明远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是……是书房,也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
打开。
张明远手有些抖,摸索着钥匙串,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
门开了。
一股更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带着陈腐的气息。
书房很大,藏书丰富,红木书桌上摊着文件,一切看似井然有序。
但罗盘指针已近乎狂颤。
我的目光落在靠墙的一个巨大博古架上,架上陈列着不少古董摆件。
有瓷瓶、玉器、铜佛。
但其中一股异常强烈的阴煞之气,正从架子最顶层的一个被红布覆盖的物体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那是什么我指向那处。
张明远顺着我的手指看去,那是我父亲去年从一位藏家手里收来的东西,说是件古物,很珍贵,他特意用红布盖着,也不许我们乱动。
取下来。我沉声道。
同时从包里抽出一张黄色符纸,夹在指间。
张明远搬来椅子,踮脚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捧了下来。
揭开红布的瞬间,连他都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约莫一尺高的陶俑。
俑像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糙。
塑的是一位身着宽袍、垂首跪坐的女子。
女子面容悲戚,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整个俑身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土褐色,唯独嘴唇部位,竟隐隐透出一抹诡异的暗红,像是被血浸染过。
陶俑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那些阴寒的煞气正如同黑烟般从裂纹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这……这是……张明远声音发颤。
缚灵俑。
我冷声道:而且是极为恶毒的一种,看这形制与怨气,至少是数百年的老物。
俑中禁锢着一缕含冤而死的女子的魂魄,经特殊邪法炼制,怨气不散,反日渐增强。
将其请回家中,无异于引煞入室。
哭声、移物、病恙,皆源于它,长此以往,吸尽家宅阳气,轻则重病,重则暴毙。
张明远吓得几乎脱手,脸色惨白如纸。
我……我父亲他……他不知道啊,姜大师,求您救命,这……这该怎么办
9
寻常超度之法已无用,其怨已深植于俑体。
我仔细观察着陶俑上的裂纹,尤其是那抹刺目的暗红.
需以特殊法事,先行安抚,再设法化去其戾气,最后才能尝试送走。
过程若有差池,恐遭反噬。
我从包里取出三炷香点燃。
青烟袅袅上升,却在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突然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打散。
典型的阴灵拒香。
怨念太深,拒受香火。
我蹙眉,张先生,准备三样东西。
一盏桐油灯,一碗公鸡血,再取一件您父亲生前常穿戴的贴身物件,要快。
张明远慌忙应声而去。
我则继续以符箓试探,指尖灵力微吐,符纸靠近陶俑时无风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阻力比想象中还大。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张薇一声尖锐的惊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张明远的惊呼。
我神色一凛,瞬间冲出书房。
只见二楼走廊上,张薇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眼球凸出,脸上满是惊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正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扼住呼吸。
张明远在一旁吓得手足无措,想去拉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救……救我……
张薇的目光绝望地投向我的方向,充满了哀求。
那股缠绕在她身上的黑气,与书房里陶俑散发出的同源同宗,却更加暴戾。
看来,这缚灵不仅抗拒超度,还能感知敌意并主动攻击。
张薇方才的恶语和强烈的负面情绪,无疑成了它最好的靶子。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此刻并非见死不救之时。
我并指如剑,虚空画符,一道清心辟邪符瞬间成型,带着微光印向张薇额头。
敕!
金光一闪,缠绕张薇的黑气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立刻剧烈咳嗽起来,松开了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难以置信的震惊。
然而,那黑气并未散去,反而在空中凝聚成一团模糊的女子模样。
她的面容扭曲,嘴巴张大到一个夸张的程度,冲着我发出刺耳的尖啸。
阴风扑面,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怨念。
我后退半步,体内灵力运转,双手结印。
乾坤无极,风雷授命!破!
一声轻喝,更强烈的金光自我手中绽开,与那扑来的黑气撞个正着。
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黑气瞬间被蒸发大半。
剩余部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猛地缩回了书房方向。
张明远这才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扶起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张薇。
张薇面无血色,之前所有的嚣张气焰都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恐惧。
看我的眼神复杂无比,有敬畏,有羞愧,更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刚才……那是什么她结巴着问道。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不想死就赶紧滚回房间。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而后转向张明远,快去准备我刚说的东西。
说完,转身快步走到书房。
那尊陶俑此刻正微微震动着,表面的裂纹似乎扩大了些许。
那抹暗红更加鲜艳欲滴,仿佛随时会有血液渗出。
整个书房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几度。
必须尽快处理。
10
我掏出几张符纸快速贴在门窗上,防止黑气窜出书房。
没多久,张明远取来了我所要的物品。
一盏古旧的桐油灯,一碗温热的公鸡血,还有一块老式的怀表。
据说是他父亲生前最珍爱之物,表壳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我接过东西,让张明远退出房间。
紧接着,我将桐油灯置于书房中央的地面上点燃。
昏黄的火焰跳动起来,却不似寻常火光那般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凝重的安定感。
公鸡血被放置在灯旁,上面映出摇曳的火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荡漾。
同时将那块怀表握在手中。
陶俑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表面的裂纹中渗出的黑气几乎凝成实质。
那抹暗红愈发鲜艳,仿佛随时会滴落下来。
整个书房被一股令人窒息的怨念充斥,温度骤降,连墙壁都似乎蒙上了一层寒霜。
我深吸一口气,将怀表轻轻放在陶俑前方。
指尖灵力流转,开始在虚空中绘制一道复杂的安魂符箓。
金色的光芒自我指尖溢出,与桐油灯的火光交相辉映,在阴冷的空气中划出优美的轨迹。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我口中念诵着净天地神咒,每一个字都带着浑厚的灵力,如同实质般撞击着弥漫的怨气。
黑气剧烈地翻腾起来,抗拒着咒文的力量。
陶俑表面的暗红色区域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一股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我眉头微蹙,那是凝结了数百年的血怨。
那液体并非真正血液,而是怨气凝结到极致的显化,腥臭扑鼻,带着腐蚀心神的恶意。
我并指如剑,蘸取少许公鸡血,凌空疾书。
血珠并未坠落,反而悬浮于空,随着我的指尖划动,勾勒出一个繁复而古老的符文。
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低沉的嗡鸣,与桐油灯的火光产生奇异的共鸣。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安魂咒文音调陡然拔高,灵力如潮水般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
我屏息凝神,指尖灵力加剧输出。
金色的安魂符箓终于完整成型,悬浮于陶俑之上,洒下柔和却坚定的光晕。
那暗红色的血怨之液仿佛被灼烧般,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丝丝黑烟,退缩了回去。
陶俑的震动略微减弱,但裂纹中溢出的黑气依旧汹涌。
还不肯屈服么我低语,目光扫过那碗公鸡血。
公鸡血至阳,对阴煞之物有天然的克制。
但若直接用其泼洒,恐会彻底激怒这已有灵智的怨灵,导致其拼死反扑,玉石俱焚。
我需要的,是引导。
11
我左手维持着安魂符的灵力输出,右手并指蘸入碗中,沾染上温热的公鸡血。
随即,以血为媒,在陶俑前方的地面上快速绘制一个导引阵法。
血线蜿蜒,构成玄奥的图案,与上方的安魂符产生共鸣.
金光与血光交织,形成一道牢笼,将陶俑散发出的黑气缓缓压回其体内。
陶俑剧烈挣扎,那女子的悲戚面容在缭绕的黑气中若隐若现。
空气中的寒意和怨念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人的神经。
书房内的书籍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些小摆件簌簌颤抖。
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同时维持安魂符与导引阵,对灵力的消耗极大。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深,苦的只是你自己。
我沉声开口,声音灌注了灵力,直透那怨灵的核心。
束缚你的是这陶俑,亦是你的不甘,今日破俑,放你自由,有何不愿
陶俑的震动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那模糊的女子面容上,似乎闪过一丝茫然与更深沉的悲哀。
有效!
我趁热打铁,继续道:你所怨恨之人,早已化作枯骨,你所眷恋之事,早已淹没于岁月。
何必让仇恨延续数百年,徒增罪孽,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我猛地将那块怀表投入导引阵的中心!
怀表接触阵法的刹那,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其上残留的张父生前的气息与执念,成为了一个绝佳的媒介,暂时吸引并承载了怨灵的部分注意力。
就是现在!
我双手猛地合十,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尽数灌入安魂符与导引阵中。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破邪!显正!敕!
轰——
金光大盛,瞬间充满了整个书房,驱散了所有阴霾与寒意。
那桐油灯的火焰猛地蹿高,变得纯白而耀眼。
陶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表面的裂纹骤然扩大,如同蛛网般密布全身。
紧接着,一道浓郁如墨的黑气混合着一缕暗红的血丝,自陶俑中猛地被抽出。
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却又仿佛带着一丝解脱意味的长啸,被强行吸入地面的导引阵中。
导引阵血光大放,将其死死禁锢。
而那尊陶俑,则在失去了所有黑气支撑。
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作一堆不起眼的褐色土块。
唯有那抹暗红,凝结成了一颗米粒大小、黯淡无光的血珠,滚落在地。
书房内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无踪。
温度开始回升,空气恢复了流通,只剩下淡淡的焚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迅速稳住。
灵力消耗过度,带来一阵虚脱感。
地面的导引阵光芒渐歇,那团被禁锢的黑气渐渐消散于无形,唯有那缕至怨的血丝,还需特殊处理。
我取出一个玉瓶,小心地将那粒血珠收入其中,贴上符箓封印。
此物怨气太深,需带回静室以香火慢慢化去。
做完这一切,我才撤去门窗上的符箓,打开了书房门。
12
守在门口的张明远,脸上满是焦急和后怕。
姜大师,您没事吧刚才里面动静很大……
没事了。我语气平淡,根源已除,尊夫人稍后便会清醒。
家中残留的阴气,三日內便会自行散尽,这几日多开窗通风,正午时分让阳光照进来即可。
张明远闻言,激动得几乎要跪下来:多谢姜大师,多谢您救了我们全家,大恩大德……
分内之事。我抬手虚扶:记住,日后收藏古物,尤其是来历不明、形制诡异者,务必谨慎,最好请人先行鉴定。
一定一定!谨记大师教诲!
张明远连连点头,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刻在心里。
这时,张薇怯生生地出现在书房门口,扶着门框,脸色依旧苍白,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方才的经历显然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傲慢与偏见,只剩下恐惧和羞愧。
姜……姜璃……
她声音细若蚊蚋,对……对不起……之前是我胡说八道,我……我错了……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口业之报,你可体会了
张薇身体一颤,猛地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体会了,真的体会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希望你记住今日之感。我没有多说,转向张明远,酬劳按规矩即可,我消耗过度,先告辞了。
张明远慌忙道:我送您。
不必。我摇头,我自己打车回去……
说完,我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手机都看不清。
算了,还是你送我吧。
13
回到学校,已是午后。
张明远殷勤的帮我开门。
下车后,我又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迈步走进校门。
刚踏进校门,那种熟悉的、夹杂着鄙夷、好奇、恶意的目光又黏了上来。
我目不斜视,走向宿舍。
果然,还没走到宿舍楼下,手机里那个沉寂了半天的校友群又炸开了锅。
新的照片。
新的豪车。
新的金主猜测。
污言秽语再次升级。
推开宿舍门,李婷和刘悦正在里面。
看到我进来,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撇了撇。
某些人大白天也不闲着,又跑出去找男人了。
就是,比生产队的驴还要卖力,哈哈。
我实在太累,懒得理她们。
上床,倒头就睡。
傍晚时分,张薇回来了。
她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但眼神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不再是那种充满嫉妒和挑衅的锐利,反而带着一种恍惚和畏缩。
她看到我,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低下头,快速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全程沉默。
李婷和刘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凑过去小声问。
薇薇,你怎么了没事吧今天论坛上可是热闹翻了。
说着,李婷翻出一张照片,这是今天刚拍到的,不知道又跟哪个野男人……
张薇看清楚照片后,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锐:滚!
李婷和刘悦被她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张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颤抖却清晰。
以后……以后谁要再传姜璃的谣言,我撕烂她的嘴!

李婷和刘悦目瞪口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薇薇你没事吧是不是她威胁你了我们不怕她!
啪!
张薇抬手给了李婷一巴掌,滚出去!
李婷和刘悦彻底懵了,看着行为反常的张薇,又偷偷瞄了一眼置身事外、安静看书的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14
三天后,校内论坛突然出现了一个热度极高的实名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
帖子下面的评论经历了从震惊、质疑到哗然、反思的整个过程。
卧槽真的假的张薇亲自下场道歉还是实名的
所以姜璃不是被包养,是……玄学大师这反转我惊了!
之前骂得那么凶,现在脸疼吗
我就说嘛,看她的气质就不一般,根本不像那种人。
楼上马后炮,之前骂得最欢的就是你ID!
所以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们都欠姜璃一个道歉。
+1
+10086
舆论的风向几乎是一夜之间彻底扭转。
那些曾经躲在屏幕后肆意泼洒恶意的人,有的悄悄删除了自己的过激言论,有的默默围观,少数人则跟帖表达了歉意。
走在校园里,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变得复杂多样,好奇、探究、敬畏、尴尬取代了之前的鄙夷和轻蔑。
指指点点的现象消失了,偶尔还有几个胆大的同学上前,磕磕巴巴地请教些星座运势或护身符的问题。
我耐心的一一解答。
宿舍里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而安静。
李婷和刘悦彻底懵了,她们完全无法理解张薇为何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甚至不惜自毁名声来澄清我。
她们试图追问张薇,却只得到沉默和警告的眼神。
她们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再也不敢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大多数时候都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
张薇则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不再参与任何八卦讨论,甚至刻意避开了以前的姐妹团。
她面对我时总是低着头,带着明显的羞愧和畏惧。
偶尔在宿舍狭路相逢,她会立刻让开道路,像个惊弓之鸟。
对于这些变化,我照单全收,但并无多少触动。
人心如此,慕强、从众,而又易于翻转。
我依旧独来独往,上课,去图书馆查阅古籍,夜晚偶尔接到求助电话便悄然外出。
不同的是,现在接送我的豪车在校门口停下时,很少再会引起夸张的骚动和恶意的偷拍。
偶尔有人看到,也多是窃窃私语:看,估计又是哪家请姜大师去办事了。
世界清静了不少。
这天下课回来,发现宿舍楼下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
他手里捧着一束包装精致的香槟玫瑰,神色紧张地踱步。
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以前也曾在校友群里跟风调侃过几句。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起略显局促的笑容。
姜、姜璃同学,你好。
我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等他说明来意。
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双手将花递过来。
那个……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代表我们几个干部,向你表示歉意。
这花……希望你能喜欢。
花香馥郁,却莫名带着一股刻意讨好的气息。
我目光掠过那束玫瑰,并未伸手去接。
道歉我收到了。我的声音平淡无波,花不必了,我不需要。
说完,绕过他,径直走向宿舍楼门禁。
他在身后急着喊道:那……晚上能请你吃个饭吗就当赔罪!
没空。
我刷卡进门,没有回头。
身后似乎传来他同伴的低笑声和几句调侃。
隐约听见早说了没那么容易大师果然高冷之类的话语。
回到宿舍,只有张薇一人在,她正对着电脑发呆,屏幕上是她那条道歉帖的界面。
听到开门声,她像受惊般猛地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有些无措地看着我。
姜璃……那个,楼下有人找你
嗯。我放下书。
是……学生会的人他们是不是来为难你了她问得小心翼翼。
不是。我顿了顿,看向她,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张薇似乎松了口气,又低下头去:哦……那就好。
宿舍再次陷入沉默。
我拿起水杯,走到饮水机旁接水。
窗外,夕阳的余晖给校园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看起来平静而美好。
但我知道,这看似扭转的舆论之下,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关注和揣测。
从被包养的烂妇
到神秘的玄学大师,标签换了,但被放在聚光灯下审视的处境,并未发生根本的改变。
人们总是倾向于给自己无法理解的人和事贴上一个标签。
然后安心地将其归入某个认知的抽屉,仿佛这样就能掌控和理解一切。
流言或许会暂时平息,但好奇和窥探不会停止。
不过,这都没关系。
我低头抿了一口温水。
我从未在意过旁人如何看待我。
我走的这条路,注定孤独,也无需庸人理解。
只要问心无愧,足矣。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新的信息弹了出来,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和一个地址。
急事,求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