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夜空中寂灭，如通林小溪眼中最后的光。
她不知道自已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手机的电量提示音响起，才恍惚地回过神来。指尖冰凉，她颤抖着再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听到的依然是冰冷的关机提示。
“不会回学校了出国深造两个世界的人”
陆振雄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扎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所以这就是结局？甚至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小溪？”多功能厅的门被推开，苏晴探进头来，“你怎么在这里？大家都在找你呢，校庆晚会还没结束”
话音戛然而止，苏晴看到了林小溪苍白的脸和散落一地的照片、笔记本。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扶住林小溪的肩膀。
林小溪抬起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苏晴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和照片，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一切。她叹了口气，轻轻抱住林小溪：“没事的，没事的也许其中有误会呢？”
“没有误会。”林小溪的声音空洞，“他父亲亲口说的他要去国外了”
那一晚，林小溪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苏晴和室友们帮她洗漱、换衣，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全是陆知远的影子。他教她跳舞时专注的侧脸，他在图书馆为她讲题时微蹙的眉头，他在老城区举起相机时温柔的眼神
还有最后那个夜晚，他站在宿舍楼下，苍白着脸问她：“为什么没来？”
为什么没来？
如果她去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至少能亲口听他说一句再见？
第二天，林小溪病倒了。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不断喊着陆知远的名字。室友们轮番照顾她，请了假，连课都没去上。
“这样下去不行，”周雨薇摸着林小溪滚烫的额头，担忧地说，“得送医院。”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轻轻敲响。陈悦打开门，惊讶地发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徐朗。
“听说小溪病了，”徐朗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和药，“来看看她。”
他走进来，看到床上昏睡的林小溪，眉头微蹙：“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
“正准备去呢。”张婷说着，开始收拾东西。
“我陪你们一起去。”徐朗自然地接过林小溪的外套，“这个时侯就别客气了。”
去医院的路上，林小溪迷迷糊糊地靠在周雨薇肩上，嘴里依然喃喃着那个名字：“知远为什么”
徐朗的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医生诊断是重感冒加上情绪剧烈波动导致的免疫力下降，需要住院观察一天。输液后，林小溪的高烧渐渐退去，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徐朗，有些惊讶：“徐学长怎么是你？”
“正好路过你们宿舍，听说你病了。”徐朗递过一杯温水，“感觉好点了吗？”
林小溪点点头，接过水杯：“谢谢”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林小溪犹豫着开口，“有消息吗？”
徐朗摇摇头：“听说办的是紧急休学，手续都是他父亲来办的。”他顿了顿，补充道，“秦悦也请假了，据说是家里有事。”
林小溪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他们是一起走的吗？
“有时侯，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徐朗轻声说，“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林小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秋叶飘零，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住院期间，徐朗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带一束花，有时带几本她可能感兴趣的书。他的陪伴l贴而得l，从不逾矩，却也让林小溪无法拒绝。
室友们看在眼里，私下讨论过好几次。
“其实徐学长人真的不错，”陈悦一边削苹果一边说，“又温柔又l贴，还是文学社社长，才华横溢。”
周雨薇却持保留态度：“好是好，但总觉得太完美了，反而有点不真实。而且你们不觉得他出现得太巧了吗？”
张婷中和道：“不过有人陪着散散心也好，总比小溪整天想着陆学长强。”
出院后，林小溪努力让自已恢复正常生活。上课、去图书馆、参加项目组活动她把自已忙得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不敢有片刻停歇。
只有她自已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心口的那个洞依然在汩汩地流血。
一周后的傍晚，林小溪独自在图书馆学习时，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安好，勿念。等我。——远」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手指颤抖着回复：「你在哪？为什么关机？你父亲说的是真的吗？」
消息发出后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音。她拨打那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这一刻，林小溪不知道自已是该欣慰还是该绝望。他至少还活着，还平安，还记得给她报一声平安。但他依然选择消失，选择不告而别，就像四年前一样。
“又是因为他？”徐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小溪慌忙收起手机，勉强笑笑：“没有，垃圾短信。”
徐朗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深邃：“小溪，有些人不值得你这样等待。”
“我知道。”林小溪低下头，掩饰泛红的眼眶。
“文学社下周有个采风活动，去西山看红叶，”徐朗自然地转移话题，“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也好。”
林小溪本想拒绝，但想到独自一人又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采风活动很愉快。西山的红叶正盛，如火如荼。徐朗很会照顾人，一路上妙语连珠，逗得大家笑声不断。他特意为林小溪拍了很多照片，每一张都捕捉到她难得的笑容。
“你看，没有他，你依然可以过得很好。”回程的车上，徐朗轻声对林小溪说。
林小溪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没有回答。
是的，没有陆知远，地球依然在转，季节依然更替。她依然可以笑，可以学习，可以生活。
只是心口的那个洞，依然空空如也。
第二天是项目组例会。林小溪走进会议室，惊讶地发现陆知远的位置上坐着另一个人——李教授的研究生，周师兄。
“小陆休学期间，项目由周师兄暂时负责。”李教授宣布道，“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请教周师兄。”
会议结束后，林小溪磨蹭着最后离开。她走到陆知远的办公桌前——现在已经属于周师兄了——发现抽屉还没有清理干净。
鬼使神差地，她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几本旧笔记本和一支他常用的钢笔。在抽屉最深处，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是那枚梧桐叶书签，背面似乎新刻了一行小字：
「等我回来，补上那支舞。」
林小溪的眼泪瞬间涌出。她慌忙擦干眼泪，将书签紧紧攥在手心。
这一刻，她下定决心。
无论要等多久，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她都要等下去。
因为那个少年，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依然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
走出教学楼，深秋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林小溪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徐朗的电话。
“徐学长，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无论他在哪里，我都会等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徐朗温和的声音：“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哪天你改变了主意，文学社永远欢迎你。”
挂断电话，林小溪感觉心中的重担轻了许多。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轻声说：
“陆知远，我等你。但这次，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医院病房里，陆知远望着窗外相通的天空，手中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能发出的消息：
「等我，一定会回去找你。」
秋风吹过，卷起一地落叶，也带走了无声的誓言。
等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