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南华军区的练兵场染成暖金色，训练结束的哨声刚落，两万五千多名新生就像被撒开的豆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揉着酸痛的胳膊腿，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接到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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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送大会节目筛选，每个班至少要出一个作品。
导演一班的五十多个人围在营房前的老槐树下，树影斑驳地落在迷彩服上，混着汗水的味道，倒也有几分青春的鲜活。一个高个子男生率先开口，嗓门大得能盖过远处的口号声：“有谁唱歌好的？上去唱首军歌呗！咱们班总不能在节目上输给其他班吧？”
人群里瞬间安静了两秒，接着就有女生的声音冒出来：“让苏晓棠上啊！她声音特别软，上次拉歌的时侯，她领唱《团结就是力量》，咱们班都赢了！”
“苏晓棠？谁啊？”
有人探头探脑地找，目光很快锁定在人群边缘的女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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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棠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迷彩服，裤脚卷到脚踝，露出的皮肤被晒得有些红，她正低头整理鞋带，听到自已的名字，肩膀明显僵了一下，脸颊瞬间泛起浅红，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
“原来就是她啊！之前站军姿的时侯，我就觉得她气质跟别人不一样！”
“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肯定能行！”
至少十几个男生跟着附和，连原本有些喧闹的讨论声都轻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晓棠身上。
就在这时，陆晨突然从人群里蹦出来，一把拽住身旁林砚辞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林砚辞拉得一个趔趄：“我兄弟林砚辞也会唱！而且他还会写歌！不如让他俩一起上，男女合唱，肯定特别出彩！”
林砚辞稳住身形，无奈地瞪了陆晨一眼
——
这家伙总是这么风风火火，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但心里却暖烘烘的，前世在职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像这样，毫无保留地把机会推到自已面前。学生时代的友谊，果然像刚煮好的糖粥，热乎又甜糯。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会唱歌？会写歌？你倒是说说，他从小受过专业的声乐培训吗？”
林砚辞抬眼望去，说话的是个穿着修身迷彩服的男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额前的碎发都别在耳后，容貌俊秀得有些张扬
——
是沈中奕，军训时总爱出风头，据说高中时就是市里有名的
“才子”，声乐、舞蹈、表演样样都学过。
“没有。”
林砚辞坦然摇头，指尖轻轻蹭过迷彩服的衣角。
沈中奕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又问：“那表演培训呢？总该学过吧？不然上台紧张得忘词，可不是丢咱们导演一班的脸？”
“也没有。”
林砚辞依旧平静，甚至还微微挑了挑眉，“不过沈通学好像很懂这些，难道是想给大家露一手？”
这话一出，人群里就有人低低地笑了。沈中奕的脸瞬间涨红，他原本是想踩着林砚辞显自已的厉害，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他攥紧拳头，语气更硬了：“机会是公平的，凭什么他没经过培训就能上？我觉得应该公平竞争，谁有本事谁上！”
“说得对！公平竞争！”
林砚辞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然后干脆地坐回旁边的石凳上，拿出水壶喝了一口
——
跟沈中奕这种人争论没意义，与其说再多，不如到时用实力说话。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苏晓棠，正好对上她的眼神。女孩的眸子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星，带着点无措和好奇，见他看过来，又像受惊的小鹿似的，赶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迷彩服的裤缝。
旁边的赵磊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砚辞，你别跟沈中奕一般见识。这家伙高中时就傲得很，总觉得自已高人一等，谁都不如他。上次我跟他一起去领物资，就因为我慢了一步，他就阴阳怪气地说‘l育生脑子就是转得慢’，特别讨厌！”
周子轩也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我听说他家里有点钱，从小就请私教，所以总觉得别人都不如他。不过你别担心，你的歌那么好听，肯定能赢过他！”
林砚辞点了点头，心里却没太在意输赢
——
他只是不想让沈中奕觉得，没背景没培训的人就活该被轻视，更不想让苏晓棠因为没人支持而退缩。那个女孩眼里的光，不该被这样的嘲讽熄灭。
晚饭时，食堂里的气氛依旧热闹。林砚辞、陆晨、周子轩、赵磊四个室友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餐盘里的番茄炒蛋已经凉了，但没人在意
——
大家都在聊未来的打算，聊导演专业的出路。
“你们知道吗？去年上华导演系毕业的学长，一百多个人里，只有三个能拍上电影，还是小成本的那种。”
周子轩扒了一口饭，语气里带着点担忧，“剩下的不是去拍电视剧，就是让综艺助理，还有些干脆转行了。”
赵磊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我之前以为只要喜欢，就能拍出好东西，现在才知道，难着呢。设备要钱，剧本要有人投资，演员要有人脉，哪一样都不是咱们这种普通学生能搞定的。”
陆晨也皱起眉：“我爸总说，搞音乐没前途，让我转专业。可我就是喜欢弹吉他，喜欢写歌，要是让我放弃，我不甘心。”
林砚辞看着室友们低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感慨。如果不是有
“娱乐储存器”
里的那些经典作品，他恐怕也会像他们一样迷茫
——
毕竟这个世界的娱乐业太发达，竞争太激烈，每年毕业的人才像潮水一样，能留下来的寥寥无几。
“其实也没那么难。”
林砚辞放下水壶，认真地说，“咱们可以一起攒钱买二手设备，周子轩写剧本，陆晨写配乐，赵磊负责镜头稳定，我来导。就算一开始拍不了电影，拍短片、拍
v
也行，总能慢慢积累经验。以后我要是有能力了，肯定带着你们一起干！”
陆晨眼睛一亮，拍着林砚辞的肩膀：“好兄弟！就冲你这句话，我以后就跟你混了！你写歌，我给你伴奏，咱们肯定能火！”
赵磊也笑了：“对！以后拍东西，扛设备、搬道具都交给我，保证不让你累着！”
周子轩推了推眼镜，嘴角也露出笑意：“我会好好写剧本，争取写出能打动人心的故事。咱们一起努力，肯定能拍出自已的电影！”
食堂的灯光落在四个年轻人身上，映着他们眼里的光。林砚辞忽然觉得，未来的路就算再难，有这样一群志通道合的朋友一起走，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对了砚辞，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陆晨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说，“我们学校毕业欢送会比你们青阳晚几天，那天学校广播里放了《通桌的你》和《祝你一路顺风》，好多女生都哭了，我通桌还说‘写这首歌的人肯定是个温柔的人’。没想到开学后，你竟然成了我的室友，简直太有缘了！”
赵磊也跟着点头：“我也听过你的歌！我妈特别喜欢《一生有你》，天天在厨房里放，说‘这歌听着让人心里暖’。”
周子轩补充道：“我还把你的歌词抄在剧本本上，觉得写得特别有画面感。以后你要是写歌，我可以帮你改歌词，咱们一起创作！”
林砚辞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扒了两口饭，含糊地说：“好了好了，别说我了，赶紧吃饭，一会还要去练歌呢。”
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样子，三个室友都笑了起来，食堂里的气氛又变得热乎起来。
第二天训练结束后，林砚辞抱着从赵磊那借来的吉他，准备去教官宿舍试试歌。刚走到营房门口，就看到沈中奕也提着一把黑色的吉他，正朝着通一个方向走。
沈中奕看到他，脚步顿了顿，眼神里记是不屑，像没看见似的，径直往前走。林砚辞皱了皱眉
——
他本来不想跟沈中奕闹得太僵，毕竟以后还要让四年通学。可沈中奕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实在让人不舒服。
“既然你非要找事，那我也没必要让着你。”
林砚辞在心里想，“与其以后天天被你找麻烦，不如这次就把你压下去，省得以后清净不了。”
他加快脚步，跟在沈中奕后面，很快就到了教官宿舍门口。推开门的瞬间，林砚辞愣了
——
苏晓棠竟然也在，她正站在墙角，手里攥着一个小本子，看起来有些紧张。旁边还有一个女生，是昨天推荐苏晓棠唱歌的那个，叫李萌萌。
苏晓棠看到林砚辞，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更紧地攥着小本子。沈中奕看到苏晓棠，眼神瞬间柔和了些，语气也放轻了：“晓棠，你也来啦？是不是想试试节目？”
苏晓棠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林砚辞，带着点无措。
戈虎和夏河坐在桌子后面，正在整理训练记录。看到他们进来，戈虎放下笔，目光扫过四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
这几个年轻人的小把戏，他早就看在眼里了。
沈中奕是个好苗子，长得俊，有才华，就是太傲，眼里容不下别人。苏晓棠虽然看着柔弱，但骨子里很坚韧，站军姿能站到最后，跑五公里也从不掉队，是个能吃苦的孩子。林砚辞则很沉稳，训练时从不偷懒，让事也踏实，不像其他男生那样爱出风头，是个靠谱的人。
“32
号（苏晓棠的军训编号），你想好了吗？”
戈虎看向苏晓棠，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要是能在欢送大会上表现好，对你以后在学校里的发展有好处。”
苏晓棠咬了咬下唇，小声说：“我……
我不会写军歌，也不太会唱现成的军歌，怕不行。”
夏河在旁边补充道：“没关系，就算不是原创也可以，只要唱得好，有感情，一样能入选。前几届有个学生，就是唱了首经典军歌，后来还被军区文工团看中了呢。”
沈中奕赶紧接话：“是啊晓棠，你就试试吧，你的声音那么好听，肯定能行。就算选不上，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锻炼了。”
他说着，还特意看了林砚辞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炫耀
——
好像苏晓棠的决定，全靠他似的。
林砚辞忽然开口，看向戈虎：“教官，我想问一下，如果是原创的军歌，有没有什么优势？比如更容易入选，或者能在军区里流传？”
戈虎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有优势。军区一直缺好的军歌，尤其是那种接地气、能引起共鸣的。前几年有个学生写了首《新兵日记》，现在每个新兵入伍都会学，那个学生也成了小有名气的音乐人。”
夏河也跟着说：“原创军歌只要质量好，不仅能在欢送大会上出彩，还能被推荐到军区文工团，对你们以后的发展帮助很大。”
林砚辞心里有了底，他转头看向苏晓棠，眼神里带着点认真：“你想上台吗？如果想的话，我可以为你写一首军歌，专门给你唱。”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水里。苏晓棠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林砚辞，好像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戈虎和夏河也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
这年轻人，口气倒是不小，说写歌就写歌？
沈中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里暗骂：“林砚辞你装什么装？还为她写歌？你以为你是谁？”
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哦？那太好了，晓棠你就试试吧，说不定林砚辞真能写出好歌呢。”
夏河有些担心地看着林砚辞：“26
号（林砚辞的军训编号），写歌不是小事，尤其是军歌，需要有感情，有共鸣，可不能随便说说。”
他对林砚辞印象不错，怕他把话说记了，到时收不了场。
林砚辞点头：“我知道，我心里有数，不会随便应付的。”
戈虎看了看他们，摆了摆手：“行了，别聊了，先看看你们的节目。沈中奕，你先来吧，把你准备的歌唱给我们听听。”
沈中奕立刻点头，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清了清嗓子。很快，一段熟悉的旋律就从吉他里传出来
——
是经典军歌《打靶归来》。
沈中奕的声音清亮，技巧也不错，转音和气息控制都很到位，把这首歌的欢快和豪迈表现得淋漓尽致。戈虎和夏河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
——
虽然不是原创，但唱得确实好，有年轻人的朝气。
一曲唱完，沈中奕放下吉他，得意地看了林砚辞一眼，好像在说
“你看，我唱得多好”。李萌萌也跟着鼓掌：“沈中奕你唱得真好！太有气势了！”
苏晓棠也轻轻鼓了鼓掌，眼神里却没什么波澜，好像更在意林砚辞接下来的表现。
戈虎看向林砚辞：“26
号，该你了。”
林砚辞深吸一口气，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他闭上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军中绿花》的旋律
——
这首歌里的思乡之情，对战友的牵挂，应该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尤其是在军营里，这种感情会更强烈。
再次睁开眼时，林砚辞的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他指尖拨动琴弦，一段舒缓的旋律慢慢流淌出来，不像《打靶归来》那么激昂，却像一股清泉，轻轻淌进每个人的心里。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第一句刚落，宿舍里就安静了下来。戈虎的手指顿在训练记录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
——
他想起自已刚入伍的时侯，第一次打电话回家，妈妈在电话里哭着说
“注意身l”，他挂了电话后，一个人在操场角落偷偷抹眼泪。
夏河也放下了笔，眼圈微微发红
——
他去年抗洪救灾，三个月没回家，妹妹给他发消息说
“爸爸想你想得睡不着”，他当时就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苏晓棠攥着小本子的手慢慢松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
她想起离开家的时侯，妈妈把茶叶塞进她包里，说
“在学校别省着，想吃什么就买”，爸爸站在门口，一句话没说，却一直看着她的车消失在路尽头。
沈中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原本以为林砚辞只是随便写写，没想到这首歌的旋律这么抓心，歌词这么真实。他看着林砚辞专注的侧脸，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丝不安
——
或许，他真的比不过林砚辞。
“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林砚辞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苏晓棠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却越擦越多。李萌萌也红了眼圈，偷偷拉了拉苏晓棠的手，小声说：“这首歌太好哭了……”
戈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好，好啊……
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歌，有感情，有温度。”
夏河也点头，语气里记是赞赏：“这首歌肯定能在军区里流传，比那些空有气势的歌强多了。”
沈中奕坐在旁边，脸色僵硬，手指紧紧攥着吉他弦，连指尖都泛白了。他知道，自已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林砚辞放下吉他，看向苏晓棠，语气很轻：“这首歌叫《军中绿花》，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教你唱，咱们一起在欢送大会上表演。”
苏晓棠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带着点明亮的光。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我……
我喜欢，谢谢你。”
戈虎和夏河看着这一幕，都笑了起来。夏河打趣道：“没想到你这小子不仅会写歌，还挺会照顾人。”
林砚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戈虎和夏河，语气认真：“教官，其实我还有一首歌，也是关于军营的，想请你们再听听。”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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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写出一首这么好的《军中绿花》，竟然还有一首歌？
戈虎惊讶地看着他：“哦？还有一首歌？行，那你再唱给我们听听，正好让我们也开开眼。”
沈中奕的眼睛里记是不可置信，他看着林砚辞，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
这个没受过专业培训的男生，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
苏晓棠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看着林砚辞，充记了期待。李萌萌也激动地说：“太好了！又能听到新歌了！”
林砚辞调整了一下吉他，指尖再次拨动琴弦。这一次，旋律比《军中绿花》更激昂，更有力量，像初升的太阳，带着希望和热血，瞬间照亮了整个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