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老公扔给我20块钱,脸上写满了不耐。
两个女儿看到这幕,齐刷刷投来鄙夷的目光。
我胸腔里那团火轰地烧起来,烧得理智全无。
我猛地起身,将满桌的菜肴瞬间掀翻在地。
他们目瞪口呆,却不知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三十年。
01
滚烫的西红柿蛋汤在我脚边炸开,红黄色的汤汁溅上张建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他最宝贝的鞋。
陶瓷盘子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像是我三十年婚姻的墓志铭。
红烧肉、清蒸鱼、蒜蓉西兰花,那些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闷热厨房里精心准备的菜肴,此刻都化作一地狼藉。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盘碗破碎后的回响。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看到张建的嘴巴微微张着,那张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嘴,此刻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手里还死死捏着那张被他揉得皱巴巴的20块钱,像捏着一个烫手的笑话。
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从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汇聚成一股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我的大女儿张馨儿,那个永远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粒米饭还粘在她涂着昂贵粉底的脸颊上,显得滑稽又可悲。
我的小女儿张萌萌,那个还在象牙塔里做梦的大学生,吓得整个人缩在椅子上,身体瑟瑟发抖,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她看着我,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读不懂的困惑。
我平静地扫视他们。
我看着张建油腻的中年面孔,看着张馨儿那张越来越像她父亲的刻薄脸庞,看着张萌萌被惯坏的天真。
这一刻,我的内心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解脱。
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呼吸到了第一口属于自己的空气。
甚至,我感到了一丝快意。
李芳!
张建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来,他那扭曲的声调像是被人踩了脖子的公鸭。
你他妈疯了!你把家给毁了!
家
我心里冷笑。
张馨儿也跟着尖叫起来,她指着我,声音又尖又利:妈!你干什么啊!桌子都没了,你让我怎么吃饭!
看,这就是我的好女儿。
她关心的不是我为什么会这样,而是她没法吃饭了。
我三十年的养育,就养出了这么个东西。
张萌萌没说话,只是怯怯地看着我,眼里的泪水在打转。
我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是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和坚定。
这个家,我一字一顿地说,早就在你们日复一日糟蹋我的尊严时,就已经毁了。
今天这顿饭钱,20块,你们自己结一下吧。
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步履稳健地走向卧室。
身后,是张建气急败坏的咒骂,是张馨儿带着哭腔的指责,是张萌萌压抑的啜泣。
那些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再也无法刺痛我的心脏。
我拉开衣柜,拿出早就收拾好的那个小行李箱。
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洗漱用品,和我自己的一些证件。
还有一份被我藏在最深处,早已泛黄的存折。
砰!
卧室门被我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嘈杂。
我听到张建在门外疯狂地砸门,怒吼着让我滚出去。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我滚。
我滚得彻彻底底,永不回头。
02
我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我生活了三十年的家。
单元楼下昏黄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
我没有感觉到冷,只感觉到一种挣脱牢笼的自由。
我没有去任何亲戚家。
我知道,他们只会劝我忍一忍、家和万事兴。
他们不会理解,我的忍,已经到了极限。
我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快捷酒店住了下来。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但这里很干净,很安静。
没有油烟,没有永远洗不完的碗,没有张建的臭袜子,没有女儿们随手乱扔的杂物。
我将行李箱放在角落,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床上。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交替闪烁着老公、大女儿、小女儿的字样。
他们大概以为我只是闹脾气,在楼下哪个角落里哭,等着他们屈尊降贵地来找我。
我拿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关机。
世界,瞬间清静了。
躺在陌生的床上,天花板上那盏廉价的白炽灯有些刺眼。
过往三十年的岁月,如同一部被按了快进键的黑白默片,在我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我想起年轻时,我也曾是个爱笑、爱闹,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姑娘。
我和张建是自由恋爱,他当初追求我时,也是说过甜言蜜语的。
他说会爱我一辈子,会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婚姻到底是什么
是柴米油盐的消磨,是日复一日的琐碎,是一场漫长的、无声的凌迟。
我放弃了我的工作,放弃了我的朋友圈,放弃了自我,成了一个围着丈夫和孩子转的陀螺。
我想起生大女儿张馨儿时,我难产大出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张建守在产房外,不是担心我的死活,而是焦急地问医生:我老婆还能生吗
他想要个儿子。
为了这个所谓的儿子,婆婆甚至端来一碗黄色的液体,说是张建的晨尿,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喝了就能一举得男。
我看着那碗散发着骚臭味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一刻,我对这个家庭所有的温情和期待,都死掉了。
我没喝,只是笑着对婆婆说:妈,这么好的方子,得让更多人知道啊。
我转头就把这个绝佳秘方告诉了小姑子的婆婆。
第二天,小姑子哭着冲回娘家,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耳光,嘶吼着是我害了她。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身后,她那铁青着脸的婆婆和丈夫。
从那天起,我在婆家就成了蛇蝎心肠的代名词。
可我不在乎。
我又想起几年前,我发高烧得了肺炎,需要住院。
张建只来医院看过我一次,丢下几百块钱,就嫌我麻烦,让年迈的婆婆来照顾我。
他自己呢
他拿着我生病省下来的清闲时间,去跟他的狐朋狗友打牌、喝酒、唱歌。
女儿们呢
张馨儿打来电话,第一句就是:妈,你什么时候出院我没衣服穿了。
张萌萌更直接:妈,我生活费没了。
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是他们的妻子,是他们的母亲,更是他们的免费保姆、提款机、情绪垃圾桶。
但我不是李芳。
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三十年,足够把一个人的心磨成坚硬的石头。
我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
昏黄的灯光下,我从行李箱里拿出那本泛黄的存折。
打开它,看着上面那串不算多,但足够我安身立命的数字,我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这笔钱,是我从牙缝里,从张建偶尔施舍的生活费里,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是我为自己留的,唯一的后路。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开机,找到一个几乎快要被遗忘在通讯录底部的号码。
林薇。
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闺蜜。
她现在是一家公司的高管,未婚,独立,优雅,过着和我截然不同的人生。
毕业后,因为我一头扎进了婚姻的坟墓,我们渐渐疏远了。
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在。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林薇带着一丝惊讶,却依旧熟悉的声音。
芳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听着她关切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我忍住了。
我用一种连自己都惊讶的平静语气,清晰地告诉她:林薇,我掀了桌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听到林薇轻笑了一声,她说:掀得好。然后呢
然后,我出来了。我顿了顿,补上一句,我要离婚。
好。林薇的声音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去找你。别怕,有我。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十年的委屈,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出口。
03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手机就被打爆了。
张建的电话第一个进来,我按了接听。
他的声音不再是昨晚的暴怒,而是一种压抑着怒火的威胁。
李芳,你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滚回来!你这是想毁了这个家吗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我把手机拿远了些,等他说完,才冷淡地回应:家这个家不是你先毁的吗张建,我早就受够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
紧接着,是婆婆的电话。
我一接通,她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李芳你个丧门星!翅膀硬了是不是敢掀桌子了我们张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滚回来给你老公赔礼道歉,不然有你好看的!
我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叫骂,心里居然觉得有点好笑。
妈,我打断她,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三十年,您看见过吗
您儿子用二十块钱打发我,就像打发路边的乞丐,您觉得他没错
您养的好儿子把这个家当旅馆,把老婆当保姆,现在我这个保姆不干了,您觉得是我错了
一连串的反问,把电话那头的婆婆问得哑口无言。
她大概从未想过,那个一向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儿媳妇,敢这样跟她说话。
你……你……她你了半天,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反了天了!
然后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丢在床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女人,50岁,皮肤因为常年操劳而略显粗糙,眼角爬满了细纹,眼神疲惫,但深处,却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正在重新燃起。
没过多久,酒店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我通过猫眼一看,是张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儿。
他大概是通过消费记录,查到了我住的酒店。
我没开门。
李芳!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给我在这丢人现眼!张建在门外低吼,显然是怕把事情闹大。
我靠在门上,一言不发。
妈!你开门啊!张馨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你快回来吧,家里都乱成一团了,爸他都气病了!你就不能为我们想想吗
亲情绑架,他们最擅长的戏码。
我依旧不为所动。
见我没反应,张建的耐心耗尽了,他开始用力砸门,一边砸一边骂。
李芳你个贱人!你给我出来!信不信我把门踹开!
酒店走廊里已经有其他客人探出头来观望,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张建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大声地嚷嚷,似乎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疯了!卷了家里的钱跑了,还不管老公孩子死活!
他企图用舆论将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冷冷地看着猫眼里他那张扭曲的脸,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我在xx快捷酒店xx房间,有人在门口暴力砸门,骚扰我,严重影响了我的个人安全……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地传到门外。
张建的砸门声戛然而止。
他大概没想到,我居然会报警。
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只会忍气吞声,把家丑不可外扬奉为圭臬的传统女人。
警察很快就到了。
面对穿着制服的警察,张建瞬间就蔫了。
他试图解释这只是家庭内部矛盾,但警察看着被他砸得凹陷的门板,和走廊里围观的群众,表情严肃地对他进行了口头警告,并以寻衅滋事的名义将他们一家三口请离了酒店。
透过窗户,我看到楼下张建气急败坏地指着两个女儿骂,而张馨儿和张萌萌则是一脸委屈和狼狈。
闹剧终于收场。
没多久,我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是林薇。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气质优雅,和我镜子里那个憔悴的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看到我,什么都没说,直接上前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
芳芳,你受苦了。
这个拥抱,让我瞬间破防。
三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趴在她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等我情绪平复下来,林薇拉着我坐下,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我早说过,张建那种大男子主义的凤凰男,根本配不上你。
她听我讲完昨晚发生的一切,和今早的闹剧,眉头紧紧皱起。
芳芳,你这次做得对。对付这种人,你越软弱,他越得寸进尺。
林薇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的要离婚
我擦干眼泪,眼神无比坚定:离。必须离。
好。林薇点点头,拿出手机,我有个朋友,是本市最好的离婚律师。我现在就联系他。我们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在林薇的建议下,我立刻委托了她介绍的王律师。
王律师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和我见了面,并迅速起草了律师函。
第一步,就是申请冻结了我和张建名下的部分夫妻共同账户。
我要让他知道,这个家,不是他一个人的。
他用来控制我、羞辱我的钱,有我的一半。
两天后,我收到了林薇发来的消息。
张建收到律师函了,据说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把桌子都掀了。
我看着那条信息,笑了。
他也会掀桌子
原来,当尊严和利益被触碰时,谁都会变成疯子。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那个被他踩在脚下三十年的女人,会有胆量,有能力,对他发起反击。
张建,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04
李女士,根据您目前提供的情况,您和张先生名下的房产、车辆以及大部分银行存款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但张先生的收入明显高于您,在分割时,法院可能会酌情考虑,您可能会处于不利地位。
王律师坐在我对面,表情专业而冷静。
我点点头,对此早有预料。
王律师,您看看这个。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两样东西,轻轻推到他面前。
一本是我那本泛黄的存折。
另一份,是一份房产证。
王律师拿起存折,打开看了一眼,又拿起那份房产证,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李女士,您……他抬头看我,语气中带着探寻,您这些年,竟然私下做了这么多准备
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是很多年前,我父母去世时留给我的遗产。
一套位于市中心老城区的小房子,面积不大,但地段很好。
张建一直不知道这套房子的存在。
当年父母把房子留给我时,特意叮嘱过,这是我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而那本存折上的钱,是我三十年来,从张建偶尔心情好时多给的买菜钱,从我省下来的水电费,从我偶尔接一些手工活挣的零钱里,一分一毛积攒下来的。
数字不多,只有十几万。
但加上这套完全属于我个人的房产,我的腰杆,瞬间就硬了。
我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必须依附他才能生存的家庭主妇。
这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我平静地解释,我一直没舍得动。
王律师的眼睛亮了。
李女士,这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套房产属于您的婚前个人财产,不参与夫妻共同财产分割。这笔存款,只要您能证明其来源,也可以被认定为您的个人财产。这样一来,您在离婚诉讼中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我向林薇坦白了这一切。
她听完后,先是震惊,随即是欣慰的笑。
好你个芳芳!藏得够深啊!我还以为你这些年真被磨成了个软柿子,原来你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我苦笑了一下。
一个在婚姻里得不到丝毫安全感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那不是心机,那是本能。
张建在收到律师函,并且发现自己部分账户被冻结后,彻底疯了。
他开始了一系列卑劣的报复。
他跑到他自己的公司,到处散布我精神失常,无理取闹、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跟野男人跑了的谣言。
他想先下手为强,败坏我的名声,把我塑造成一个疯婆子和荡妇。
林薇第一时间把这些消息告诉了我。
我没有愤怒,只有冷笑。
王律师,麻烦您了。我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很快,一封措辞严谨的律师声明,通过王律师的律所公众号发布了出去。
声明里,我们澄清了事实,并明确指出,是我主动提出离婚,原因是长期遭受家庭冷暴力和精神虐待。
同时,声明里还隐晦地提出,我们有理由怀疑张建在婚姻存续期间,存在隐匿、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我们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这封声明,像一颗炸弹,在张建的公司内部炸开了。
他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层管理,平时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脸面和好男人人设。
现在,他的人设,塌了。
很快,我就听说,他们公司高层找他谈话了,要求他处理好家事,不要影响公司形象。
与此同时,我的两个女儿也感受到了压力。
张馨儿在她的公司,张萌萌在她的大学,都开始听到一些关于她们家庭的风言风语。
她们开始抱怨。
妈,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在背后议论我!张馨儿在电话里质问我,语气里满是责备。
妈,同学都在问我家是不是出事了,我好没面子啊!张萌萌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我听着她们的抱怨,心如止水。
你的面子,是你爸丢的,不是我。我对张馨儿说。
别人的看法那么重要吗比你妈的死活还重要我对张萌萌说。
然后,我挂掉了电话。
她们还是不懂。
她们只关心自己的面子,自己的生活是否受到了影响。
她们的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
账户被冻结,让张建的资金周转立刻出现了问题。
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又喜欢在外面充场面,根本没什么积蓄。
现在,他连请客户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那天晚上,他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我住的酒店。
李芳!你他妈长本事了是吧敢动我的钱!我告诉你,你马上把账户解冻了,不然我让你身败名裂,一分钱都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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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目狰狞,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我隔着门链,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钱我们还没离婚,那是夫妻共同财产。你急什么是怕你那个‘小金库’被发现吗
张建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胡说什么!他眼神闪烁,明显心虚了。
我笑了。
我当然不是胡说。
这三十年,我虽然是个家庭主妇,但我不是傻子。
他以为他藏得很好,但我早就发现,他用他弟弟的身份证,开了一个股票账户。
那个账户里的钱,才是他真正的私房钱。
我关上门,不再理会他在外面的咆哮。
我转身给王律师发了条信息,把我掌握的关于那个股票账户的线索,全部告诉了他。
同时,我给林薇打了电话。
薇薇,你不是有相熟的媒体朋友吗是时候,让张建先生的故事,被更多人知道了。
舆论战
他想毁了我,那我就反将一军,让他尝尝被舆论吞噬的滋味。
05
林薇的效率极高。
第二天,一篇名为《二十元买断三十年婚姻:一位全职主妇的绝望掀桌》的深度报道,就在本地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公众号上发布了。
文章以我的视角,克制而冷静地讲述了三十年婚姻中的种种细节。
从生病住院时丈夫的冷漠,到婆婆那碗生子神药的晨尿,再到女儿们习以为常的索取,最后,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的二十块钱,和女儿们鄙夷的目光。
文章没有激烈的控诉,只有平静的白描。
但正是这种平静,背后蕴含的巨大悲哀和绝望,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读者的心上。
文章爆了。
评论区里,是无数女性的共鸣。
天啊,这不就是我妈吗一辈子为家庭付出,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那个二十块钱的细节太窒息了,那不是钱,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支持大姐!赶紧离婚!离开这吸血的一家!
女儿们的反应太让人寒心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被养废了。
舆论开始发酵,很快,这件事就冲上了本地新闻的热搜。
一些女性权益团体开始关注此事,主动联系了王律师,表示愿意为我提供法律援助。
张建彻底慌了。
负面新闻缠身,加上之前被我曝出的可能存在财务问题,他的公司为了撇清关系,果断地将他——停职调查。
收入锐减,名声扫地。
这个沉重的打击,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张建几近崩溃。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从威胁到咒骂,再到后来的哀求。
我一概不理。
与此同时,我的两个女儿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张馨儿在公司里,成了同事们茶余饭后同情又嘲笑的对象。
馨儿,你妈真够刚的啊!
听说你爸被停职了那你这个月的房贷怎么办啊
这些看似关心的问候,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的价值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在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父亲是天,是家庭的权威,母亲的顺从是理所当然。
可现在,这个天,塌了。
而那个她一向看不起的、软弱的母亲,却成了舆论中独立女性的代表。
张萌萌的日子也不好过。
父亲被停职,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
她习惯了每月找我要生活费,买新衣服,和同学聚餐。
可现在,家里冷锅冷灶,冰箱空空如也,连洗衣机里堆积的脏衣服都没人洗。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母亲的家,是多么的狼狈和不便。
她也第一次意识到,母亲的存在,对这个家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张建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女儿们身上。
他向她们抱怨,是我这个毒妇毁了家庭,毁了他的事业。
他指责我不顾亲情、心狠手辣,试图把两个女儿彻底拉到他的阵营,共同对抗我。
在这样的压力下,张馨儿终于动摇了。
她给我发来一条长长的信息。
妈,我错了,我以前不该对你那种态度。但是,家不能就这么散了。爸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现在很不好,你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我们回家,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把事情解决了,好不好
她的言辞里,带着一丝迟来的歉意,但更多的是不情愿的妥协和施压。
她还是希望我回去,回到那个烂泥潭里,继续当那个任劳任怨的保姆。
因为我的离开,影响到了她的生活。
我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我没有回复她。
而是通过王律师,向张建的律师传达了我的态度。
我的要求很明确:离婚,公平分割财产。没有回头的可能。
晚上,林薇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她通过自己的关系,又帮我联系了两位在处理财产纠纷方面非常有经验的律师,组建了一个小型的律师团。
芳芳,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张建这种人,狗急了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薇还帮我联系了一家知名女性杂志,安排了一次匿名采访。
在采访中,我对着录音笔,将我三十年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又讲了一遍。
我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女性在家庭中的付出,不是理所当然。
女性的价值,不应该被定义为妻子和母亲。
采访稿发出的第二天,张建的律师主动联系了王律师,提出了和解。
他开始感到恐慌了。
他发现,我不再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拿捏的家庭妇女。
我的背后,站着专业的律师团队,站着汹涌的民意,站着无数感同身受的女性。
而他,正在被全世界抛弃。
06
法院正式受理了我的离婚案。
开庭那天,我穿了一件林薇为我挑选的米白色套装,化了淡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却又充满力量。
张建也来了。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头发也白了不少。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怯懦。
张馨儿和张萌萌也坐在了旁听席上,她们的表情同样凝重。
法庭上,张建的律师一开始就试图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他将我描绘成一个为了个人自由,不惜抛夫弃女的自私女人,指责我的掀桌行为是情绪失控的暴力行为。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轮到我的律师发言时,王律师站了起来。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将一份份证据,呈现在了法官面前。
法官大人,这是我的当事人李芳女士,三十年来操持家务的日常开支账本,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是张建先生近五年来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其中大部分消费都发生在高级餐厅、KTV和高尔夫球场。
这是两位女儿从小学到大学的学费、补习费缴纳记录,其中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由李芳女士想办法支付的。
这是李芳女士因长期劳累导致腰肌劳损、关节炎的病历……
一份份证据,像一把把利刃,将张建伪善的面具,一层层剥开。
最后,王律师抛出了重磅炸弹。
我们有充分证据证明,被告张建先生,在婚姻存续期间,利用其亲属名义开设股票账户,长期隐匿并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根据我们初步调查,该账户内的资金额度,高达七位数。我们请求法庭,立即对该账户进行调查和冻结!
当七位数这个词从王律师口中说出时,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张建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被告席上,眼神呆滞。
他大概到死也想不明白,那个在他眼里除了洗衣做饭,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是怎么知道他这个最大的秘密的。
法官当庭宣布,休庭调查。
走出法院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
张馨儿撑着伞,快步追上了我。
这是掀桌事件后,她第一次主动、单独地找我。
妈。她站在我面前,眼眶红红的,对不起。我以前,真的太不懂事了。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看着她,这个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内心五味杂陈。
她的道歉,来得太迟了。
馨儿,我平静地说,有些错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你和你妹妹,都长大了,必须学会独立生活了。这是你们人生的必修课。
我的话,很冷酷,也很现实。
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为她们的人生兜底。
她们的路,要自己走了。
张馨含着泪,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张萌萌发来的信息。
妈,你一个人在外面,还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问我要钱,而是关心我过得好不好。
我没有回复,但我的心,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在林薇的陪伴下,我的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我报名参加了一个女性成长课程,学习理财,学习法律,学习心理学。
我开始健身,练瑜伽,把三十年来亏欠自己的健康,一点点补回来。
我重新规划着自己的人生,那个被我搁置了三十年的人生。
几天后,王律师给我打来电话,语气兴奋。
李女士,好消息!法院已经查实并冻结了张建的那个股票账户,里面的金额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多!根据目前的证据,我们不仅能分到一半的夫妻共同财产,还能以他恶意转移财产为由,让他少分或不分,并且,我们还能争取到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害赔偿金!
张建多年来苦心积攒的私房钱,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我听说,他知道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家里,喝得烂醉如泥,几天没出门。
痛苦吗
当然痛苦。
但这都是他应得的。
他用钱来衡量一切,那么,就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07
公司解除了与张建的劳动合同。
失业、离婚、财产被冻结,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张建彻底疯了。
他将所有的失败和怨恨,都归咎于我。
他开始像个鬼魂一样纠缠我。
他三番五次地冲到酒店来闹事,被保安拦住就在大堂里破口大骂。
他给我发各种恐吓短信,扬言要跟我同归于尽,要毁了我的人生。
他的疯狂,让我感到厌恶,但并不害怕。
一个连自己人生都掌控不了的男人,不过是条虚张声势的败犬。
我没有和他废话,直接向法院申请了人身保护令。
同时,我将他所有的恐吓短信都作为证据,交给了警方备案。
当警察拿着人身保护令找到张建,严肃地警告他,如果再敢靠近我五十米之内,就将他立刻拘留时,他那嚣张的气焰,才终于熄灭了。
他怕了。
他怕失去最后的自由。
而我的女儿们,也开始了她们真正的独立生活。
张馨儿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
她开始学着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自己计算每个月的开销。
生活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她有好几次在深夜打电话给我,哭着说她撑不下去了。
我没有安慰她,只是告诉她:这是你必须经历的成长。没人能帮你。
张萌萌的大学生活也变得拮据起来。
没有了父亲的资助,也没有了我的补贴,她不得不放弃那些昂贵的化妆品和奢侈的聚会,开始认真地找兼职,靠自己的劳动去赚取生活费。
她们开始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也开始慢慢理解,我当年的艰辛。
婆婆和公公得知儿子被开除、即将净身出户后,终于坐不住了。
两个老人气势汹汹地找到了我住的酒店。
李芳!你这个黑了心的女人!你非要把我们家搅得家破人亡才甘心吗婆婆一见面就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们建儿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害他!你毁了他一辈子啊!公公也在一旁捶胸顿足。
他们甚至想动手推搡我。
我早有准备,直接后退一步,举起了我的手机,屏幕上是清晰的录音界面。
我再说一遍,我们的事,法庭上见。如果你们再敢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骚扰和人身攻击,我立刻报警。到时候,就不是在酒店大堂里丢人这么简单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他们被我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住了。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是陌生和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搓圆捏扁的受气包了。
他们灰溜溜地走了。
解决了这些纠缠,我开始着手处理我自己的事。
我委托中介,把我父母留下的那套老城区的小房子挂牌出售。
我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为我未来的新生活,打下基础。
张建那边,大概是彻底山穷水尽了。
他的律师再次联系了王律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提出了和解。
他愿意放弃大部分财产,只求我能撤诉,尽快了结这件案子。
因为他已经连支付高昂的律师费都成了问题。
我笑了。
现在才想和解晚了。
我通过王律师,明确地拒绝了他的和解提议。
告诉他,我坚持走完所有的法律程序。他欠我的,我要他一点一点,清清楚楚地还回来。我不仅要他身败名裂,还要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法律代价。
我要的,从来不只是钱。
我要的,是公平,是正义。
是为我那被践踏了三十年的尊严,讨一个公道。
08
离婚判决书下来的那天,天气很好。
法院的判决,完全支持了我的所有诉讼请求。
我不仅分得了大部分夫妻共同财产,包括我们现在住的那套大房子和超过七位数的存款,张建还因为恶意转移财产和对我造成严重的精神损害,被判支付我一大笔赔偿金。
宣判的那一刻,张建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而我,平静地从法官手中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判决书,内心五味杂陈。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漫长的战争终于结束的疲惫和释然。
我自由了。
拿到判决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套我和张建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房子,彻底地重新装修。
我砸掉了所有压抑的深色家具,换上了我喜欢的明亮的原木色。
我拆掉了那个让我窒息的、油腻的中式厨房,改造成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
我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让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洒进来。
这里不再是张建的家,而是我的港湾。
卖掉父母那套小房子得到的钱,加上我分到的财产,我的手头有了一笔可观的资金。
我和林薇商量后,决定合伙开一家小小的店。
它既是花店,也是咖啡馆。
我给它取名,叫做新生。
开业那天,阳光正好。
林薇送来了最大的花篮,祝贺我的新生活正式开启。
很多在网上关注我事件的女性朋友,都慕名而来,小小的店里挤满了人。
她们送来鲜花,送来祝福,也分享着她们自己的故事。
我看着她们,仿佛看到了无数个曾经的自己。
那天下午,张馨儿和张萌萌悄悄地来到了店门口。
她们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看着。
看着在人群中忙碌、微笑、从容自信的我。
她们的眼神很复杂,有陌生,有惊讶,也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羡慕。
我的故事,在社交媒体上持续发酵。
我没有刻意营销,只是偶尔分享一些我的创业日常,分享我对女性自我价值的思考。
我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励志大女主、女性榜样。
这并非我的初衷,但如果我的经历能给同样身处困境的女性带去一丝力量和勇气,我愿意。
而张建,则彻底沦为了这座城市的笑柄。
失业,净身出户,名声扫地。
他从一个体面的公司中层,变成了一个四处借钱度日的失业人员。
过去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也纷纷对他避之不及。
有一次,我在街上和他擦肩而过。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胡子拉碴,眼神躲闪,浑身散发着一股落魄和颓唐的气息。
昔日的骄傲和体面,荡然无存。
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坦然地从他身边走过。
我们之间,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巨大的满足感。
不是因为他的落魄,而是因为我的新生。
过去那三十年的委屈和不甘,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彻底的补偿。
09
张建的经济状况越来越差。
他没有收入,却依旧改不掉挥霍的毛病,很快就坐吃山空。
他无力再支付女儿们的任何费用,甚至开始反过来向她们抱怨,怪她们花钱太多。
张馨儿的工作也遭遇了瓶颈。
独立生活的压力,加上父亲那边的烂摊子,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开始频繁地失眠,开始怀念过去那个虽然压抑,但至少衣食无忧的家。
张萌萌也面临着毕业的压力。
她需要准备论文,需要找实习单位,但没有了经济支持,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终于,张馨儿扛不住了。
她给我打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恳求和疲惫。
妈,你……能帮帮我们吗
她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情况,希望我能看在父女一场的情分上,给张建一些钱,或者至少,资助她和妹妹渡过眼前的难关。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很平静。
你和萌萌过来我的店里一趟吧,我们面谈。
我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我要求她们过来,是以一个店主的身份,而非一个母亲的身份,来和她们谈。
第二天下午,姐妹俩一起来到了新生。
彼时,我正穿着围裙,优雅地为客人制作一杯手冲咖啡。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我身上,店里弥漫着咖啡和花草的香气。
她们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和过去那个围着灶台的家庭主妇完全判若两人的我,眼神里满是震惊和陌生。
我招呼她们坐下,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柠檬水。
说吧,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张馨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她们的困境和请求又说了一遍。
她再次为过去对我的态度道了歉,姿态放得很低。
我没有指责她们,也没有心软。
我可以帮助你们。我说。
她们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希望。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有条件。
我不会给张建一分钱。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至于你们,我可以提供帮助,但不是无偿的。你们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去换取你们想要的生活。
我看着张萌萌,她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抠着杯子。
萌萌,你马上要毕业了,需要实习经历。我的店里正好缺人手,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这里兼职。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就给你优待,薪水和工作要求,和所有员工一样。
我又看向张馨儿。
你的工作遇到了瓶颈,我可以利用我现在的资源,帮你介绍一些机会。但最终能不能抓住,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我不是来开慈善堂的。我能给你们的,是鱼竿,而不是鱼。
我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这是我必须为她们上的,最重要的一课。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理所应当的靠山。
张萌萌抬起头,看着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她点了点头。
妈,我愿意。我想来您店里兼职。
她第一次,用了您这个字。
我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真实的、想要靠自己努力的渴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但我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冷静。
好。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岗。别迟到。
10
张萌萌真的来我的店里上班了。
我没有给她任何优待,让她从最基础的打扫卫生、清洗杯盘、服务客人做起。
店里很忙,一天站下来,腰酸背痛。
她好几次累得想哭,但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她开始发现,赚钱是多么不容易。
她也开始发现,那个她以为只会做饭的母亲,在经营管理、待人接物上,是那么的游刃有余,比她想象中要有能力得多。
张馨儿那边,在我的引荐下,也成功跳槽到了一家更好的公司。
新的工作环境,新的挑战,让她重新燃起了斗志。
她开始变得独立、干练,眉宇间少了过去的娇气,多了几分坚韧。
姐妹俩开始真正地理解我当年的艰辛和不易,也开始从心底里,佩服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再是简单的索取与付出的母女,而是多了几分朋友般的理解和尊重。
张建很快就发现了女儿们的变化。
他发现她们不再围着他转,不再听他的抱怨,甚至开始帮着我说话。
这让他怒不可遏。
那天下午,他喝得醉醺醺地冲进了我的店里。
李芳!你个狐狸精!你到底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们连亲爹都不要了!
他指着正在擦桌子的张萌萌,大声吼道:你这个不孝女!你妈不要这个家了,你还跑来帮她!你是想气死我吗
店里的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正要上前,张萌萌却先我一步,挡在了我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顶撞她的父亲。
爸!你别再胡闹了!她涨红了脸,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颤抖,但异常坚定,妈现在过得很好!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我们都该长大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她了!
正好过来找我商量事情的张馨儿,也冲了进来。
她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张萌萌身边。
爸,你清醒一点吧!这个家,是你自己作没的!不是妈的错!你如果还想我们认你这个父亲,就请你尊重妈,也尊重我们自己的选择!
两个女儿,像两只勇敢的母鸡,将我护在身后。
张建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他曾经可以随意打骂、掌控的女儿,如今却联合起来对抗他。
他那点可怜的、作为父亲的权威,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颓然地后退了两步,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绝望。
他被他最引以为傲的血脉,彻底抛弃了。
他最终,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离开了。
店里恢复了平静。
我看着我身边的两个女儿,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林薇在一旁看到整个过程,欣慰地笑了。
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芳芳,恭喜你。你不仅赢回了自己的人生,也赢回了你的女儿。
那天晚上,我们关了店,三个人第一次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喝着我亲手煮的奶茶,讨论着店里新产品的开发。
气氛温馨,而融洽。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长达几十年的冰墙,正在慢慢融化。
11
张建的报应,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因为他之前隐匿和转移财产的行为构成了犯罪,检察院对他提起了公诉。
他面临的,将是牢狱之灾。
在开庭前,他通过律师,约我见了一面。
还是在那个咖啡馆,他曾经最喜欢带商业伙伴来的地方。
他瘦得脱了形,两鬓斑白,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意气风发。
他见到我,这个曾经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芳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你饶了我这一次吧,看在馨儿和萌萌的份上,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你撤诉好不好我不能去坐牢啊!
我静静地喝着我的咖啡,看着他布满泪痕的脸。
那张脸上,我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我的内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甚至没有恨。
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即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陌生人。
张建,我放下咖啡杯,淡淡地说,你求我没用。你该求的,是你自己。如果你当初没有那么自私,没有那么傲慢,没有把所有人的付出都当成理所当然,你就不会有今天。
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也该由你自己走完。
我拒绝了他的请求。
婆婆和公公也来找过我,说尽了软话,甚至愿意把他们的养老金拿出来补偿我。
我看着他们苍老而焦急的脸,只是摇了摇头。
太晚了。
他们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终于明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张馨儿和张萌萌得知张建即将入狱的消息,内心也很复杂。
她们来看我,问我:妈,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看着她们:你们觉得,他值得被原谅吗
她们沉默了。
最终,她们没有再为他求情,而是选择,支持我的决定。
最终的判决下来了,张建因职务侵占罪和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那个曾经支撑着他所有骄傲和体面的家,彻底崩塌了。
而我的新生,则越开越大。
我开了分店,将它做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连锁品牌。
我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基金,专门用来资助那些和曾经的我一样,身处困境,想要重新站起来的女性。
我甚至重新拿起了我年轻时最喜欢的画笔,报了一个油画班,在色彩和光影中,找到了新的乐趣。
在一次本地举办的女性论坛上,我受邀作为嘉宾,分享了我的故事。
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那一双双或迷茫、或渴望、或坚定的眼睛,我告诉她们:
永远不要放弃为自己而活的权利。你的价值,由你自己定义。
演讲结束时,掌声雷动。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再是那个眼神麻木、身形佝偻的家庭主妇。
而是一个眼神坚定,内心充满智慧和力量的,崭新的女人。
我,李芳,终于活出了我自己。
12
几年后。
我的新生花店咖啡馆,在全市开了七家连锁店,成了这座城市一个颇具代表性的励志品牌。
张馨儿在她的领域里做得风生水起,成了一名干练的部门总监。
张萌萌毕业后,留在了我的公司,从基层做起,现在已经是负责品牌运营的经理。
她们都长成了独立、自信、有能力的女性。
她们经常会来我的总店帮忙,我们母女三人,像最好的朋友和战友。
张建,三年前刑满释放了。
没有人去接他。
他出来后,发现世界早已变了样。
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所有的财产和人脉。
他彻底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听说他现在在一个工地上打零工,租住在最廉价的城中村,活成了街边无人问津的中年油腻男人。
他曾试图通过女儿联系我,但我已经选择,彻底断联。
他的人生,与我再无关系。
婆婆和公公,因为儿子的事,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
张馨儿和张萌萌偶尔会去看望他们,给些生活费,尽一些孙女的本分。
但养老的重担,最终还是落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这是他们为自己当初的选择,付出的代价。
我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一本自传,书名叫《掀桌以后》。
没想到,书一出版,就成了畅销书,加印了好几次。
它激励了无数在婚姻和家庭中迷失的女性,勇敢地去寻找自我。
林薇退休后,闲不住,加入了我的公司,成了我的合伙人。
我们两个年过半百的女人,一起搞事业,一起做慈善,一起去世界各地旅行,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充实和精彩。
一个温暖的午后,我坐在新生总店的落地窗前,品尝着萌萌为我特调的咖啡,看着窗外人来人往,阳光暖暖地洒在我的脸上。
我收到了一封信,是馨儿和萌萌一起写的。
信里,没有再提过去的那些不堪,只有对我深深的感激和爱。
她们说:妈,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决绝,让我们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独立和尊重。谢谢你活成了我们的榜样,让我们知道,一个女人的人生,可以如此精彩。
我看着信,笑了。
我拿出一张信纸,给她们写了一封回信。
信很短,没有提及过去,只写了对未来的期许。
亲爱的女儿们,愿你们永远有爱人的能力,更有爱自己的底气。愿你们永远向阳而生,活成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我放下笔,微笑着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
那被压抑了三十年的生命,终于在时间的沉淀下,如夏花般绚烂绽放。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