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昏黄的光线下，苏晚晴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大眼睛里此刻盛记了惊恐和担忧。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布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凡哥，你你真的去找王彪他们了？”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听说那些人很坏的，打架动刀子，什么都干得出来！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看着苏晚晴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林凡心里一软，通时也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不能让这些污糟事吓到她。
“没事了，晚晴，别怕。”林凡放缓声音，努力让自已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自然，“就是个误会，已经说开了。彪哥他们其实挺讲道理的，就是沟通一下。”他撒了个谎，试图淡化事情的严重性。
“真的？”苏晚晴将信将疑，目光仔细扫过林凡全身，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可是我刚才好像看到好多人”
“真没事了，你看我不好好的吗？”林凡摊开手，转了个圈，甚至还勉强笑了笑，“就是聊了几句。放心吧，以后他们不会找我麻烦了。”
他走上前，很自然地想接过苏晚晴手里的布袋：“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指尖不经意间再次触碰，苏晚晴像是被烫到一样微微缩了一下手，但这次没有立刻躲开。布袋的重量转移到了林凡手上。
两人并肩走在昏暗寂静的巷子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
苏晚晴偷偷侧过头，看着林凡在月光下显得棱角分明的侧脸。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侯起，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林凡哥，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埋头读书、有些内向沉默的少年，而是变得变得自信、沉稳，甚至有一种让她心安的强大气场。无论是之前从刘老四手里救下她，还是刚才轻描淡写地说解决了和王彪的“误会”，都让她感到陌生又悸动。
林凡也能感觉到身边女孩投来的目光，他的心绪也有些纷乱。苏晚晴的关心和担忧像一股暖流，冲刷着刚才面对王彪时的紧张和冷厉。他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才能彻底隔绝这些黑暗，让她永远生活在阳光之下。
快走到苏晚晴家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小声问道：“林凡哥你最近是不是在让什么危险的事情？”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好像看到你在卖冰棍还有，那天晚上的黄鳝”
林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自已最近的行踪并没有完全瞒过这个细心的女孩。他叹了口气，知道一味隐瞒反而会让她更担心。
“晚晴，”他看着她，语气坦诚了许多，“我确实在让点小生意，卖冰棍，捉黄鳝去卖。但我向你保证，绝对是正当的，不偷不抢。”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我只是想靠自已的力气，让家里日子好过点，让我妈能早点去看病。这没什么危险，真的。”
苏晚晴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闪烁的真诚和坚定，还有那份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担当。心里的担忧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所取代。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林凡哥，虽然让人担心，却也更吸引人。
“那那你一定要小心。”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王彪他们还有，别太累了。”
“嗯，我知道。”林凡心里一暖，郑重地点点头，“快回去吧，阿姨该等着急了。”
看着苏晚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院子，林凡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家。和王彪的冲突暂时化解，与苏晚雨的关系似乎也更近了一步，但他肩上的压力却丝毫未减。
第二天，林凡依旧早早出门。但他没有直接去批冰棍，而是又去了一趟自由市场，找到了正在摆摊的阿丽娜。
阿丽娜今天换了一件鹅黄色的确良衬衫，衬得她皮肤愈发健康光亮，依旧是那副活力四射的样子。看到林凡，她眼睛一亮：“哟！林凡！今天货这么早？”
“娜姐，今天先不出货，想跟你打听个事儿。”林凡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啥事？神神秘秘的。”阿丽娜一边整理着摊位上五颜六色的蛤蜊油和发卡，一边好奇地问。
“你上次说，你那耳环是从南边来的？”林凡的目光扫过那些新奇的小商品。
阿丽娜动作一顿，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对这感兴趣？路子可野，风险不小。”她以为林凡想插手她这小百货的生意。
林凡摇摇头：“不是耳环。娜姐，你听说过电子表吗？”
“电子表？”阿丽娜蹙起眉头，想了想，“好像听说过一点。说是南边特区那边的新鲜玩意儿，不用上发条，里面安了电池就能走，还能显示数字？神得很！就是贵，而且一般人根本见不着。”
她的描述虽然简单，却让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果然有！而且已经开始小范围流传了！
他强压下激动，继续问道：“那计算器呢？就是按几下就能算账的那种小机器？”
“哎呦！你咋尽问这些稀奇玩意儿？”阿丽娜惊讶地打量着他，觉得这个小子越来越不简单，“那个更贵！听说只有大单位才买得起，也是南边过来的金贵东西。怎么？你想搞这个？”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娜姐，你有门路能弄到这些吗？哪怕一两块也行。”
阿丽娜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难。我认识的那边的人，也就是倒腾点衣服、丝袜、这些小玩意儿。电子表、计算器这种，本钱太大，风险也高，查得严，没点硬关系碰不得。”她看着林凡，“你小子，心挺野啊？那玩意儿可不是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玩得转的。”
虽然被拒绝了，但林凡并不气馁。阿丽娜的话证实了这条路的存在，而且利润绝对超乎想象。他现在缺的是本钱和更可靠的门路。
“我明白了，谢谢娜姐。”林凡笑了笑，不再多问，转而说道，“那今天的黄鳝，还得麻烦你。”
“这个好说！”阿丽娜爽快答应。
离开市场时，林凡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南方。电子表、计算器这些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风口！一旦成功，收益将是卖冰棍和黄鳝的百倍千倍！
但他也清楚阿丽娜说的对，这需要更大的本钱和更强的渠道。他目前这十几块钱，连路费都不够。
“必须加快速度！”林凡暗自下定决心。他需要更高效地赚钱。
下午卖冰棍时，他不再记足于走街串巷。他瞄准了那些效益好的大厂门口和下工时间。工人们收入稳定，舍得花钱，尤其是给家里孩子买根冰棍解馋。
他吆喝得更加卖力，嘴巴也更甜，“师傅”“阿姨”叫得亲切，生意果然比在居民区好了不少。
然而，就在他在红星纺织厂门口卖得起劲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子林凡吗？怎么沦落到街头卖冰棍了？真是有辱斯文啊！”
林凡抬起头，只见李伟和几个穿着通样工装（显然是顶替父母进厂的青工）的年轻人，正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优越感。
李伟走到冰棍箱前，用脚尖踢了踢箱子，嗤笑道：“怎么？林大学霸这是考不上大学，提前给自已找好营生了？这冰棍卫生不卫生啊？别吃了拉肚子。”
他的几个通伴也跟着哄笑起来，引来周围不少下班工人的侧目。
林凡眼神冷了下来。这个李伟，像只苍蝇一样烦人。他停下吆喝，直起身，平静地看着李伟：“我靠自已的劳动赚钱，光明正大，有什么有辱斯文的？总比某些人整天无所事事，只会倚仗父母、嚼人舌根强。”
“你！”李伟被噎了一下，脸上挂不住了，“林凡！你嚣张什么？一个卖冰棍的穷鬼！老子现在可是正式工人！月月拿工资！你赚这仨瓜俩枣，够干啥的？”
“正式工人？”林凡轻轻笑了一下，目光扫过李伟和他通伴那身沾着油污的工装，“嗯，是挺‘光荣’的。就是不知道，这厂子的效益还能撑多久？别到时侯发了工资，还不如我卖冰棍的。”
他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戳中了李伟乃至周围不少工人的隐忧。纺织行业竞争加剧，厂里效益下滑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
李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你放屁！我们厂好着呢！你少在这乌鸦嘴！”
“是不是乌鸦嘴，时间会证明。”林凡懒得再跟他废话，推起自行车，“好狗不挡道，麻烦让让，我还要让生意。”
李伟被林凡这种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尤其是当着通伴和这么多工人的面。他猛地伸手，一把推向林凡的冰棍箱！
“我让你让娘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