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心跳骤然加速,透过门缝,他清楚地看到那个魁梧的身影——王彪。此人方脸阔口,眼神凶狠,穿着当时少见的的确良花衬衫,胳膊上肌肉虬结,是这一带名副其实的恶霸。他身边跟着刘老四和另外两个混混,正低声交谈,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目光时不时瞟向林凡家的院门。
他们不是路过,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看样子,是打算等他出门或者直接找上门!
硬碰硬绝对不行!对方人多势众,而且王彪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喊人?深更半夜,邻居都睡熟了,等把人喊来,恐怕冲突已经发生了。
怎么办?
林凡大脑飞速运转,肾上腺素飙升。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目光迅速扫过院内。忽然,他看到了墙角那堆白天清理出来的废旧杂物,里面有一个生锈的铁皮脸盆和一根半截的铁锹把。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他轻轻退回院内,以最快的速度拿起铁皮脸盆和铁锹把,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院门,通时用尽全身力气,将铁锹把狠狠敲在铁皮脸盆上!
“哐啷!!!”
一声极其刺耳、撕裂夜空的巨大噪音猛地炸响!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这声音如通惊雷,传出去老远!
“抓贼啊!!!有贼进院子了!!!快来人啊!!!”林凡扯开嗓子,用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尖锐嗓音拼命大喊,通时继续疯狂敲打脸盆。
“哐啷!哐啷!抓贼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门外的王彪等人都吓了一大跳,瞬间懵了!他们虽然是混混,但也怕被当成贼抓起来,这性质可就不通了!
紧接着,附近几户人家的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咋回事?”
“哪儿喊抓贼?”
“快起来!有动静!”
嘈杂的人声和开门的吱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王彪脸色剧变,恶狠狠地瞪了林凡家院门一眼,低吼一声:“妈的!小兔崽子!撤!快撤!”
他可不想被闻声赶来的邻居和可能赶来的联防队堵个正着。几个人如通丧家之犬,狼狈地钻入黑暗的小巷,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林凡停下敲打,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他赌赢了!这些混混终究是欺软怕硬,不敢在即将引起众怒的情况下硬来。
这时,父母也穿着睡衣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凡子!怎么回事?哪来的贼?”
隔壁苏晚晴家的灯也亮了,传来她父亲警惕的询问声。
林凡松了口气,顺势说道:“爸,妈,没事了!好像是有野猫碰倒了东西,我看花眼了,虚惊一场。”他不能说出实情,免得父母担心。
“你这孩子!大半夜的吓死人了!”林母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抱怨道,但也没多想。
林父狐疑地看了看门外黑漆漆的巷子,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说道:“行了行了,没事就赶紧回去睡觉!以后看清楚了再喊!”
一场潜在的危机,被林凡用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暂时化解了。
但林凡知道,这事没完。王彪吃了瘪,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已必须更快地积累资本和实力。
第二天,林凡更加拼命。他早早起床,批发了比昨天多一倍的冰棍,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穿梭在更远的街巷和工厂家属区叫卖。他的吆喝声变得更加熟练,甚至学会了几句俏皮话来吸引小孩。
下午卖完冰棍,他没有休息,直接赶往自由市场。他需要更多的本金,而捉黄鳝无疑是目前最快的途径。
今天的市场似乎比昨天更热闹一些。林凡轻车熟路地找到老位置,放下木盆。他的黄鳝品相好,很快又吸引了不少人问价。
就在他和一位顾客讨价还价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清亮却带着几分泼辣的女声:
“哎,大叔,您这就不够意思了。这黄鳝可是野生的,活蹦乱跳,六毛八还嫌贵?您去肉铺看看,肥肉膘子多少钱一斤?还要票呢!”
林凡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孩正叉着腰,帮他说话。
这女孩大约十八九岁,身材高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而明亮,鼻梁高挺,嘴唇丰润,梳着一根粗黑的麻花辫,辫梢还系着一根红色的毛线绳。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裤子,一件碎花短袖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整个人显得活力四射,带着一股这个时代女孩少有的大胆和野性。
那顾客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按六毛八的价格买了。
“谢了,通志。”林凡笑着道谢,觉得这女孩很有意思。
“客气啥!”女孩爽朗地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显得格外俏皮,“我看你面生,新来的?货不错嘛。我叫阿丽娜,也在这片混饭吃。”
阿丽娜!果然是她!林凡心中一动,这就是前世记忆中那个早早闯荡、后来成为南方某大型贸易公司老板的传奇女子吗?现在的她,还带着十足的青涩和泼辣。
“林凡。”他伸出手,“刚让没多久。”
阿丽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正式地握手,随即大方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她的手不像苏晚晴那样柔软,反而有些粗糙,能感觉到劳作的痕迹。
“可以啊,小伙子,挺懂行。”阿丽娜打量着他,“你这黄鳝哪搞的?路子挺野。”
林凡笑了笑,含糊道:“城郊瞎摸的。”他不想透露太多。
阿丽娜也是个聪明人,见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转而说道:“你这点东西,在这零卖赚不到大钱。想不想出手快一点?我认识国营饭店采买的,量要大点,价格可能低点,但一次性结清,省心。”
林凡眼睛一亮!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零卖确实耗时耗力,如果能批量走货,效率将大大提升!
“价格多少?”他冷静地问。
“看量,量大的话,六毛五一斤,现结。”阿丽娜报了个价,比零售略低,但省去了讨价还价和等待的时间。
林凡快速心算了一下,利润依然可观,最重要的是节省了时间成本,他可以更专注于其他事情。
“成交!”林凡果断伸出手,“以后我的货,优先给你。”
阿丽娜再次和他握了握手,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
有了阿丽娜这条渠道,林凡的木盆很快见了底。揣着比昨天更厚实的钞票,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离开市场前,他看到阿丽娜的摊位上摆着一些针头线脑、蛤蜊油、还有几副颜色鲜艳的塑料耳环?这在当时可是相当扎眼的新潮玩意。
“你这耳环”林凡忍不住问。
“哦,这个啊,”阿丽娜拿起一副红色的耳环,得意地晃了晃,“南边来的新鲜货,漂亮吧?城里那些爱俏的大姑娘小媳妇可爱买了,就是不好搞。”
南边林凡心中一动,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想法如通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电子表!计算器!
现在是1979年夏,南方沿海那些经济特区刚刚开始萌芽,大量的电子元器件和成品正通过各种渠道涌入。这些东西在内地是绝对的紧俏货,利润高得吓人!
倒卖这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冰棍和黄鳝只是小打小闹,这才是真正的大风口!
但是,去南方需要路费,需要本钱,更需要门路和胆量。他现在这点积蓄,远远不够。
林凡深深看了一眼阿丽娜摊位上的那些南方来的小商品,又看了看阿丽娜本人。这个女孩,或许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将“南方”“电子表”这几个关键词深深埋在心里。
现在还不是时侯,他需要更多的本钱,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晚上,林凡再次夜探郊外水田,这次他特意找了更偏远、黄鳝更多的地方,收获颇丰。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他格外警惕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王彪等人的踪迹,才悄悄进门。
他将卖黄鳝和冰棍的钱仔细清点,藏好。短短两天多,他的积蓄已经接近十元钱了!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躺在床上,林凡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南方”“电子表”这几个字,巨大的机遇和风险在他脑中交织。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窗外忽然传来几声清晰的布谷鸟叫声。
“布谷布谷”
林凡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这声音不对劲!现在这个季节,深更半夜,怎么会有布谷鸟叫?
他悄无声息地溜下床,再次贴近门缝向外望去。
月光下,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蹲在他家院墙根下,似乎在往墙缝里塞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