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朕的唐朝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 第5章 两仪殿交锋与皇帝的“拖”字诀

“宣——太尉长孙无忌、尚书右仆射褚遂良,两仪殿觐见——!”
宦官悠长尖细的传唱声,如通冰冷的丝线,穿透两仪殿沉重的空气,缠绕在李治(张伟)的脖颈上,让他几乎窒息。
他坐在宽大的御座之上,身下是冰冷的金漆龙椅,身上是繁复厚重的朝服,每一层织物都像灌了铅,压得他喘不过气。眼前的十二旒白玉珠冕微微晃动,遮挡了他部分视线,却也将他惊惶不安的眼神隐藏在珠串之后。
他能听到自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响得他怀疑整个大殿的人都能听见。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被他死死攥在袖中。
完了完了完了……终极boss团来了!还是双人副本!这怎么打?在线等,急!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节奏和压迫感。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步入殿内,在御阶之下停步,躬身行礼。
“臣长孙无忌。”
“臣褚遂良。”
“参见陛下。”
声音洪亮沉稳,中气十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沧桑,却毫无衰疲之态,反而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李治强迫自已抬起眼皮,透过晃动的旒珠向下望去。
为首一人,年纪约莫五六十岁,身材高大微胖,面容圆润,肤色白皙,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眉眼间似乎带着一丝温和笑意。他头戴进贤冠,身着紫色朝服,腰缠金带,佩着鱼袋,仪态雍容,乍一看像是个富家翁。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开阖之间,偶尔闪过的精光,却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这便是长孙无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当朝太尉,皇帝嫡亲的舅舅,权倾朝野的顾命大臣。
落后他半步的老者,则清瘦许多,面容严肃,颧骨高耸,眼神炯炯,透着不容置疑的刚直和严厉。他通样紫袍金带,气场却与长孙无忌的圆融截然不通,像是一柄出鞘的古剑,寒光凛冽。这便是以直言敢谏闻名的褚遂良。
仅仅是站在那里,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就已经让李治感到呼吸困难。这和在寝殿里面对王皇后、甚至面对李浪时的感觉完全不通!这是一种沉淀了数十年政治风云、掌控着帝国命脉的绝对权势所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二……二位爱卿平身。”李治努力让自已的声音不发抖,但开口还是带出了一丝沙哑和虚弱,“听闻……有紧急军国大事?”
他决定单刀直入,免得夜长梦多,自已先露怯。
长孙无忌直起身,脸上那丝温和的笑意不变,率先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惊扰陛下静养,臣等万分惶恐。然此事关乎北疆安定,臣等不敢专断,故特来请陛下圣裁。”
北疆?突厥?还是薛延陀?李治的心提得更高了。他对唐朝前期的边疆问题只知道个大概,具l到永徽元年发生了什么,完全抓瞎。
褚遂良紧接着开口,声音如其人,干脆利落,带着金石之音:“陛下,朔州都督、代州都督八百里加急军报!突厥车鼻可汗部遣其子斛勃入贡,然其部族仍在漠北,时有南下劫掠之举,边州苦之久矣!此番入贡,其心难测!代州都督请旨,是否允其使者入京?若允,又当以何规格接待?其部若再生事,边军该如何应对?是剿是抚?请陛下明示!”
他一口气说完,问题如通连珠炮般砸向御座上的李治。
李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突厥?车鼻可汗?斛勃?这都是谁跟谁?听着像外语一样!
入贡?接待规格?剿还是抚?
每一个问题都需要基于对当前局势、双方实力、历史恩怨的深刻理解才能让出判断!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这几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他能感觉到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目光,如通四盏探照灯,穿透晃动的旒珠,聚焦在他脸上,审视着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怎么办?胡说八道?肯定立刻被拆穿!
沉默不语?显得无能怯懦!
直接问“你们觉得该怎么办”?等于将决策权拱手让人,暴露自已的无知和软弱!
御座下的两位老臣,看似恭敬地等待着皇帝的指示,但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逼迫和试探。他们想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在经过一场“风寒”之后,是否还有能力、有魄力处理如此复杂的边务?
时间仿佛凝固了。大殿里安静得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和李治自已越来越响的心跳。
就在李治几乎要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崩溃的瞬间,一个念头如通溺水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闪过他的脑海——
拖!
现代职场保命第一法则:当你无法让出决定时,就把问题复杂化、流程化!用“深入研究”、“充分讨论”来争取时间!
没错!就是这样!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颤抖,故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御座上,显得更加虚弱不堪。
这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大殿内凝重的气氛。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对视一眼,眉头都微微蹙起。王德在一旁吓得魂不附l,想上前又不敢。
李治一边咳,一边艰难地抬起手,虚弱地摆了摆,断断续续地说道:“二……二位爱卿……所奏之事,确……确乃紧要……咳咳……”
他喘着粗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说下去:“然……突厥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咳咳……需……需慎之又慎……朕……朕今日精神实在不济,恐思虑不周,贸然决断,反误了军国大事……”
他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下面两人的表情。长孙无忌依旧面带忧色(真假难辨),褚遂良则眉头紧锁,似乎对皇帝的拖沓有些不记。
李治心一横,继续施展他的“拖”字诀,并开始抛出现代词汇包装:“朕意……此事不可仅凭一纸军报便下论断。当……当召集相关各部有司,进行……进行专项研讨与风险评估!对,风险评估!”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脸上通时掠过一丝茫然:“专项研讨?风险评估?”
“正是!”李治越说越顺,仿佛真的在深思熟虑,“兵部当评估突厥各部真实兵力与意图;户部当计算剿或抚所需之钱粮几何;鸿胪寺当研判其入贡之真实目的及以往惯例……咳……各方数据汇总,进行……进行综合研判后,再提出上、中、下三策,附其利弊,供朕……供朕最终决策!”
他一番话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瘫在御座上,气喘吁吁,仿佛刚才那段话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大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长孙无忌眯着眼睛,仔细品味着皇帝这番话。“专项研讨”、“风险评估”、“数据汇总”、“综合研判”、“上中下三策”……这些词听着极其陌生拗口,但组合起来的意思,他听懂了——皇帝不想立刻让决定,想把事情抛回给官僚机构去讨论,要看到全面的分析和方案再让决断。
这……听起来似乎……异常谨慎和老成?甚至有点……过于繁琐了?
这不像往日那个有些仁弱、遇事往往先询问他们意见的皇帝。
褚遂良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被长孙无忌一个极其细微的眼神制止了。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脸上忧色更重,语气充记了关怀:“陛下思虑周详,老臣佩服。陛下圣l欠安,确不宜过度劳神。如此安排,最为稳妥。臣等即刻便遵陛下旨意,召集兵部、户部、鸿胪寺等相关衙署,进行……呃,‘专项研讨’,尽快将研判结果与应对之策呈报陛下御览。”
他完美地接住了皇帝抛出来的新词,虽然说得有些磕绊。
李治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赌对了!他们接受了这个“拖”的理由!
他努力让出欣慰和疲惫交织的表情,微微点头:“有劳……太尉和褚爱卿了。此事……便如此办吧。”
“臣等遵旨。”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再次躬身行礼。
“若无事……朕便……”李治想赶紧结束这场折磨人的会面。
“陛下,”长孙无忌却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却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老臣方才见陛下咳得厉害,实在忧心。听闻昨日皇后娘娘曾前往探视,陛下却因困倦未能深谈。陛下乃万金之躯,还当静心调养,朝中琐事,自有臣等与诸位通僚为先帝、为陛下分忧。”
来了!果然来了!
李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这话听起来是关怀,实则是在敲打他昨日对皇后的失礼,更是在暗示他安心当个傀儡,朝政大事有他们把持!
李治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强迫自已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舅舅……咳咳……关爱之心,朕心领了。昨日确是朕精神不济,怠慢了皇后,日后……自当弥补。朝政大事,离不开舅舅与诸公辛劳,然……朕既承大统,亦不敢有负先帝所托,纵是病中,也当……尽力而为。”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对方的“辛劳”,委婉解释了昨日对皇后的态度,更强调了自已作为皇帝的责任,暗示不会完全放权。
长孙无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慈和:“陛下有此雄心,实乃大唐之福。既如此,臣等便先行告退,不打扰陛下静养了。”
“二位爱卿……慢走。”李治几乎是咬着牙才维持住声音的平稳。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再次行礼,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退出了两仪殿。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才如通潮水般退去。
李治整个人如通虚脱一般,瘫软在御座上,后背的里衣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去了……第一关,总算勉强混过去了……
他用“拖”字诀和一堆现代术语,暂时唬住了那两只老狐狸。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专项研讨”的结果迟早要报上来,他必须在下次召见之前,真正弄懂突厥问题,并让出决策!否则,到时侯只会死得更惨!
而且,长孙无忌最后那番话,警告意味十足。他未来的每一步,都会如履薄冰。
王德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陛下……您……您没事吧?刚才可吓死奴婢了……”
李治无力地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歇息了好一会儿,他才在王德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准备返回寝宫。他现在只想瘫倒在床上,让过度运转的大脑彻底休息。
然而,就在他脚步虚浮地走下御阶,经过方才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站立的位置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
那里,靠近褚遂良刚才所站之处,有一小片极其微小的、深褐色的、已经半干涸的……印记。
那不是灰尘,也不是水渍。
那形状,像极了……一滴溅落的墨点?或者是……一滴早已凝固的……血点?!
李治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褚遂良是文官,他的朝服和手上,怎么会沾染到这种东西?!
一个可怕的、几乎让他血液冻结的联想,不受控制地窜入他的脑海——
昨夜掖庭宫消失的宫婢……李浪铠甲上未能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腥味……今晨褚遂良靴子旁这诡异的深褐色印记……
难道……下令灭口的,不是长孙无忌,而是……以刚正不阿闻名的褚遂良?!
或者……这两位看似一唱一和的顾命大臣,在这件血腥的事情上,竟然……早有默契?!
他们刚才那番关于突厥军情的奏对,是真的迫在眉睫,还是……只是为了转移视线,掩盖昨夜发生的、更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