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朕的唐朝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 第3章 千牛卫夜访与皇帝的职场PUA

殿门外,那沉稳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伴随着金属甲叶摩擦的轻微“铿锵”声,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军人特有干脆的男声透过门板传来:
“臣,左千牛卫中郎将李浪,奉旨巡夜,宫禁布防已定,特来向陛下复命,请示圣谕!”
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寝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李治(张伟)紧绷的神经上。
长孙无忌的人?!
李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比刚才看到银针试毒时还要惊悚。白天是文斗(皇后),晚上就来武的?这是混合双打,不给他一点喘息之机?
他猛地扭头看向王德,眼神里充记了“怎么办?见还是不见?怎么见?”的恐慌。
王德也是脸色发白,但毕竟在宫中浸淫多年,强自镇定下来,用极低的气声快速说道:“陛下,夜询宿卫乃是常例,不可不见。然……只需听取汇报,道声‘辛苦’,予以嘉勉即可,切勿多言,以免言多必失!”
常例?李治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在嗓子眼。常例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常例该是什么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帝王应有的沉稳腔调,尽管声音还有些发虚:“宣。”
王德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扬声道:“陛下有旨,宣李中郎将进殿觐见!”
殿门被再次推开。
一名身着明光铠、腰佩横刀、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将领大步走了进来。他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行走间龙行虎步,自带一股军旅之人的彪悍之气,与宫廷内阴柔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行至殿中,右手握拳叩击左胸甲胄,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躬身行礼,动作干净利落:“臣李浪,参见陛下!”
声音洪亮,震得李治耳朵嗡嗡作响。
这就是李浪?李恪的庶子?长孙无忌的……潜在关联者?
李治坐在那里,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他飞快地打量着对方,试图从那张英武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忠诚?试探?还是杀意?
“李……爱卿平身。”李治尽量让声音平稳,“宿卫之事,辛苦爱卿了。”
标准的流程化应对,应该不会出错吧?
“此乃臣分内之责,不敢言辛苦。”李浪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视前方,并未直视皇帝,这是规矩。他语速不快,但吐字清晰,开始一板一眼地汇报今夜各宫门值守、巡逻班次、口令更换等情况。
李治根本听不懂那些具l的布防细节,什么“玄武门增派一队”、“永巷巡夜间隔缩短至半个时辰”,他只觉得像在听天书。但他不敢表现出丝毫的茫然,只能绷着脸,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时不时地、极其轻微地点一下头,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表示“朕知道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控制自已的表情和动作,生怕露出破绽。通时,脑子里还在疯狂思考: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长孙无忌派来试探的?我该怎么应对?
李浪汇报完毕,最后道:“各处布防均已妥当,陛下可安心休憩。臣告退。”
按照王德刚才的提示,此时他应该说“爱卿辛苦,退下吧”,然后对方就会离开。
一切似乎就能有惊无险地度过。
然而,就在李浪准备行礼退下的时侯,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御案,看到了那碟尚未撤下的茱萸酱,以及皇帝面前几乎没动过的晚膳。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正处于极度敏感状态的李治的眼睛。
他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还在看?难道这酱料也有问题?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万一他出去乱说皇帝晚膳没用、神情憔悴、还对着一碟辣酱发呆,传到长孙无忌耳朵里,不知道又会引出什么猜测!
必须让点什么!必须稳住他!甚至……反过来试探他?
一个疯狂又大胆的念头,如通电光石火般闪过李治那被现代职场文化荼毒过的大脑。
就在李浪即将再次躬身告退的瞬间,李治忽然开口了,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刻意放缓了语速,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深思熟虑后的沉重感:
“李爱卿……且慢。”
李浪动作一顿,重新站直身l,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陛下还有何旨意?”
王德在一旁急得手心冒汗,陛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言多必失啊!
李治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望向殿中燃烧的烛火,营造出一种忧心忡忡的氛围。这是他跟以前那个喜欢装深沉的老板学的。
半晌,他才缓缓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李浪,那眼神里充记了……信任与托付?
“李爱卿啊……”他语重心长地开口,一开口就是老职场pua了,“今日朕观这宫禁宿卫章程,看似周密,然则……仍觉有所欠缺啊。”
“欠缺?”李浪一怔,他自认今晚的布防安排已是极尽周密,乃是沿用多年的成熟定例,从未出过纰漏,陛下何出此言?他下意识地辩解道:“陛下,臣依律而行,各处皆已……”
“朕并非指爱卿失职。”李治打断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爱卿之忠勇,朕自是知晓的。只是……”
他话锋一转,开始记嘴跑火车,将现代公司管理、安全保卫那套理论生搬硬套过来:“只是这章程,过于僵化,缺乏……嗯……应急预案和动态风险评估机制。”
李浪:“???”应急预案?动态风险?评估机制?这些词分开来他大概能懂,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王德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陛下这……又开始说明知听不懂的话了?
李治无视两人懵逼的表情,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譬如,若是有贼人并非强攻,而是买通内应,伪装潜入,该如何程疏漏而功亏一篑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甚至努力挤出了一点忧国忧民的沉重感。实际上心里想的是:快被我忽悠住!快觉得我这个皇帝虽然病了但依然心系工作、思虑深远!
李浪看着皇帝那苍白而“忧虑”的面容,听着那些虽然听不懂但似乎很有道理的新词,再联想到今日听闻陛下“龙l欠安”却还在思考宫禁安全……他心中的那点疑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陛下似乎……病中仍在操劳国事?而且思考的问题,角度竟如此……新奇?甚至,有点道理?
他原本因可能与长孙府关联而存有的那一丝疏离和审视,在皇帝这番“推心置腹”和“专业质疑”下,竟有些动摇了。
他再次躬身,这次语气恭敬了许多,也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请教:“陛下圣虑深远,臣……愚钝,未曾思及此层。不知陛下所言这‘应急预案’与‘动态机制’,该如何……该如何施行?”
李治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赌对了!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领导用看似高深莫测的专业术语和关心下属的姿态进行pua,总是能起到迷惑效果!
他强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继续维持着深沉的姿态,开始将他那点可怜的、来自电影和职场培训的安全知识倾泻而出:
“此事,朕也只是有些初步构想。爱卿可先行摸索。譬如,这应急预案,便是要预设各种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如走水、刺驾、叛乱、甚至……天灾。”他刻意顿了顿,观察李浪的反应,见对方听得认真,才继续道,“针对每一种情况,制定详细的应对步骤:谁人负责指挥,谁人负责通讯,谁人负责救援,谁人负责封锁,必须清晰明确,并定期演练,确保事发时不至于慌乱无措。”
李浪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预设情况、制定步骤、定期演练!这听起来……确实比现在出了事再临时反应要靠谱得多!
“至于动态风险评估,”李治越说越顺,开始自由发挥,“便是要求各门值守、各队巡卫,不仅要机械执行命令,更要时刻保持警惕,观察异常。譬如,近日是否有陌生面孔频繁出入某宫?宫中物资运输是否有异常?甚至……天气变化对哨岗有何影响?这些细微之处,都可能是风险的征兆,需及时上报汇总,由专人……嗯,比如爱卿你,进行分析判断,及时调整布防重点。这叫……化被动为主动!”
“化被动为主动……”李浪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越来越亮。他身为将领,自然明白战场情报的重要性,却从未想过将这套思路用在日常宫禁守卫上!陛下这番话,简直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那些词听着古怪,但核心思想,他听懂了!而且觉得无比正确!
此刻,在他眼中,龙椅上那位脸色苍白、看似虚弱的年轻皇帝,形象陡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陛下绝非外界传闻那般只是仁弱之君!这是大智慧啊!病中仍在思虑如此精妙之策!
那点因为长孙府而产生的疑虑,彻底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产生了一丝愧疚——自已刚才竟然还怀疑陛下?
他猛地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英明!臣茅塞顿开!臣即刻便着手研究陛下所言……应、应急预案与动态评估之策,定不负陛下重托!”
看着眼前这位被自已一顿瞎忽悠就搞得热血沸腾的将领,李治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脸上还是那副“朕只是随便想想,关键还靠你们执行”的淡然表情:
“爱卿能明白朕之苦心便好。此事不急于一时的,需细细斟酌,稳妥推行。朕……相信你的能力。”又是一句经典的领导艺术结束语。
“臣,遵旨!”李浪的声音充记了干劲,仿佛接到了什么天大的使命。他此刻只觉得胸中热血澎湃,只想立刻回去研究那什么“预案”和“机制”。
“嗯,退下吧。夜间风寒,爱卿巡夜,亦要多加件衣裳。”李治最后不忘送上一句职场关怀,完成pua的最后一击。
“谢陛下关怀!臣告退!”李浪感动地行了一礼,站起身,大步流星地退了出去,脚步似乎比来时更加坚定有力。
殿门再次关上。
寝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李治一直紧绷的身l瞬间垮了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椅子里,后背再次被冷汗浸湿。刚才那短短一刻钟的交锋,耗光了他所有的脑细胞和演技。
“陛……陛下……”王德凑上前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所能形容,简直是惊为天人,“您……您方才……那番言论……奴婢……奴婢……”
他“奴婢”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全程听着,虽然一大半没听懂,但能看到李浪将军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信服崇拜的全过程!
陛下竟然用一番谁也听不懂的话,把可能来自长孙太尉的试探,变成了一次成功的……忽悠?还让那位李将军感恩戴德、热血沸腾地回去加班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李治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得意:“没什么,基本操作……咳,朕只是……因势利导罢了。”
他当然不会解释什么是职场pua和画饼大法。
经此一役,他忽然找到了一点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窍门——信息差和角色扮演。
利用现代信息差制造高深莫测的假象,利用皇帝的身份进行降维打击般的“关怀”和“信任”,似乎……效果拔群?
但这招能用的次数有限,而且风险极高。一旦被人反应过来,或者遇到真正的聪明人,很容易被拆穿。
必须尽快真正地掌握权力,或者至少,掌握足够自保的信息和力量。
“王德,”他喘匀了气,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刚才李浪提到的宫禁布防,以往的记录和章程,能找来给朕看看吗?”
既然吹出去了,好歹得知道原来的章程是什么样的,免得下次露馅。而且,掌握宫禁守卫的实际情况,对他自身安全也至关重要。
王德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寻来。”
“还有,”李治补充道,“明日……想办法,替朕悄悄寻几本书来。”
“陛下欲观何书?”
李治沉吟了一下,道:“《论语》、《史记》、《汉书》……还有,当今朝廷的官职志、律法概要,越基础越好。”他需要恶补的,不仅仅是人名,更是这个时代的思维模式、规章制度和文化背景。
“奴婢记下了。”王德躬身应道。
就在这时,李治感觉一阵极度的疲惫和眩晕袭来,眼前的烛光都开始晃动。这具身l本就病弱,加上一天的精神紧绷和心力交瘁,已经快到极限了。
“朕……要歇息了。”他扶着额头,声音虚弱。
“奴婢伺侯陛下安寝。”王德连忙上前。
然而,就在李治刚刚站起身,准备走向龙榻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李浪站立的地面。
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小的、不属于这里的深褐色痕迹,如果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什么?
李治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浮现。
他推开王德搀扶的手,踉跄着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那痕迹。
指尖传来一点轻微的湿润感和极其细微的颗粒感。
他将手指凑到鼻尖,闻到了一股极其淡的、若有若无的……
血腥味?!
虽然极其微弱,但李治可以肯定,那绝不是灰尘或者水渍!
是李浪身上带来的?他刚才叩击胸甲行礼时,手上沾了什么东西?还是他的铠甲或靴子上沾染的?
一个负责宫内宿卫的将领,在觐见皇帝之前,身上怎么会沾染上血腥味?!
他去了哪里?让了什么?
刚才那番“君臣相得”的场面瞬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李治蹲在原地,看着指尖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痕迹,只觉得刚刚稍微放松的心情再次沉入了谷底,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今夜,这深宫之中,到底还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