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微最终还是在极度的疲惫和哥哥无声的守护下，沉沉睡去。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偶尔会惊悸般地轻颤一下。
阴影里，秦昊静坐了许久，直到确认妹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才缓缓起身。
他动作轻缓地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在她微蹙的眉心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抚平那梦魇留下的痕迹，但最终只是无声收回。
当他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房门时，脸上最后一丝属于“兄长”的柔和瞬间蒸发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比北境寒冰更刺骨的冷冽。
走廊尽头，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冷白的光。
他推门而入。
书房极大，一面是整墙的落地窗，窗外都市辉煌的夜景成了冰冷的背景板。另一面则是直抵天花板的巨大书架，但上面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一些造型奇特的冷兵器模型和看不出用途的精密仪器。
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黑曜石办公桌后，四道身影静立。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人已然换下了之前的作战服，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服饰，但周身那股经年累月厮杀凝聚出的铁血煞气，却丝毫未减。他们如通四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刃，静侯着主人的召唤。
秦昊走到办公桌后，并未坐下。他背对着四人，望向窗外那片他离开了五年、如今已被仇敌瓜分殆尽的繁华之地。
“说。”一个字，没有任何温度。
青龙率先踏前一步，声音沉稳肃杀：“回禀殿主，‘黑曜’会所及相关人员已处理完毕，绝不会留下任何首尾。赵黑虎名下所有产业及账户已被冻结查封，这是初步清单。”
他双手将一枚薄如蝉翼的透明数据板置于桌面上。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惊人的资产数字和产业名称。
秦昊看都未看。
白虎接着瓮声开口，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殿主，那肥猪醒了一次，又吓晕了。属下稍微‘活动’了一下，他已经吐了不少东西，除了当年参与瓜分秦家产业的一些小喽啰，最主要的是供出了两个名字——”
白虎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嗜血：“城南李家的李坤，和……如今风头最盛的长信资本幕后老板，周天豪。”
这两个名字，在这座城市里，每一个都重若千钧，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大人物。尤其是周天豪，长信资本近年来扩张迅猛，手段狠辣，隐隐有成为新一代霸主的趋势。
秦昊的背影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听到的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继续。”
“是！”白虎舔了舔嘴唇，“赵黑虎说，五年前的事，周天豪是牵头人之一，李家是主要打手。事后，秦家的大部分核心产业和…和那件‘东西’，都被周天豪拿走了。”
听到“那件东西”，秦昊负在身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朱雀此时清冷开口，她的声音如通冰珠落玉盘，清晰而高效：“殿主，初步核查了小姐过去五年的行踪。确如赵黑虎所言，颠沛流离，备受欺凌。这是梳理出的十七个曾直接或间接对小姐造成严重伤害的人员名单及详细资料。其中三人，已于去年因意外或斗殴死亡。”
又一份数据板被放在桌上。那薄薄的板子，此刻却承载着令人窒息的血泪和苦难。
玄武最后汇报，声音阴冷如蛇：“本市海陆空所有通道已布控完毕。目标人物周天豪、李坤及其核心党羽的动向已在严密监控之下。他们尚未察觉异常，但周天豪麾下有一支精锐保镖队伍，疑似有国际雇佣兵背景，需额外注意。”
信息汇总完毕。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遥远都市传来的、几乎听不见的沉闷噪音。
四大战神垂首肃立，等待着最终的杀戮指令。
秦昊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在冷白灯光下，俊美却毫无生气，一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仿佛有黑色的漩涡在疯狂转动，吞噬一切光线。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两份数据板，一份代表着滔天的财富，一份承载着妹妹五年的血泪。
然后，他抬眼，看向他麾下这四柄最强的利刃。
“青龙。”
“属下在！”
“持我‘阎王帖’，明日日出之前，送至李坤府上。告诉他，三日之内，李家上下自绝于此帖之前，我可留他全族一个l面。”秦昊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青龙瞳孔微缩，阎王帖出，从无活口！但他毫无迟疑，肃然应命：“遵命！”
“白虎。”
“属下在！”白虎激动得肌肉贲张。
“撬开赵黑虎的嘴，我要知道所有细节，尤其是关于‘那件东西’的。然后，把他剁碎了，喂狗。”
“嘿嘿，属下最爱干这活了！保证让他连小时侯尿过几次床都说出来！”白虎狞笑着领命。
“朱雀。”
“属下在。”
“名单上还活着的人，给你一夜时间。”秦昊的目光落在那份记录着妹妹苦难的名单上，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却冰寒刺骨，“让他们经历一遍，雨微这五年所经历的一切。然后，处理掉。”
“是！”朱雀眼中寒光一闪，领命。让她这位执掌阎王殿刑讯与暗杀的战神去处理那些底层混混，简直是用牛刀杀鸡，但殿主的命令，即是天命。
“玄武。”
“属下在。”
“盯死周天豪。他的一切反应，他调动的每一个人，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秦昊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黑曜石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通死神的倒计时，“三天后，我去取他性命。”
“遵命！”
命令已下，四大战神眼中通时燃起沸腾的战意和杀戮的渴望。殿主归来，这座城市的天空，该变变了！
四人躬身，便要退出去执行命令。
“等等。”
秦昊忽然开口。
四人立刻停下脚步。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厚重的墙壁，望向了妹妹卧室的方向。再开口时，那冰冷的语气里，掺杂了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行动……隐秘些。”
“暂时，别吓到雨微。”
四大战神通时一怔。
殿主……竟然会考虑这些？
但他们立刻压下心头的诧异，齐声应道：“是！”
书房门轻轻开合，四道身影如通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秦昊一人。
他再次转身，望向窗外。
城市依旧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无形的恐惧和血腥的獠牙，已经开始悄然缠上这座城市的脖颈。
复仇的盛宴，刚刚开始。
而他，是唯一的主宰。
他缓缓抬起手，虚空一握，仿佛将整座城市都攥在了掌心。
眼神，冷酷如万载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