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兰在家门口分开后,诸伏景光带着一种轻松又莫名愉悦的心情回到了绿川家。
推开家门,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播报员沉稳的声音。
绿川夫妇正坐在沙发上观看晚间新闻。
“我回来了。”景光一边换鞋一边轻声说道。
“欢迎回来,景光。”绿川阿姨转过头,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慈爱笑容。
她仔细看了看景光,忽然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看起来心情很好呢,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正在看报纸的绿川叔叔也从报纸上方抬了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落在景光身上,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是啊,最近总觉得景光看起来比以前更开朗了,挺好的。”
景光被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一愣,脸上瞬间有些发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的脸:“有、有吗?和平时…差不多吧…”
但他的反应无疑更加证实了绿川夫妇的猜测。
绿川夫妇是诸伏家关系稍远的亲戚,在景光七岁那年遭遇巨大变故、父母双双被害后,是他们主动提出收养了当时因受刺激而患上失语症、变得封闭沉默的景光。
景光和他在长野县的哥哥诸伏高明一直对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也正因如此,景光从小在绿川家就格外懂事,秉承着绝不给叔叔阿姨添麻烦的信念生活着。
他礼貌、克制,努力让好一切,将所有的伤痛和恐惧都深深埋藏在心底,只在无数个深夜被噩梦惊醒时,独自望着天花板忍受那噬骨的孤独与恐惧。
直到后来认识了降谷零。
那个金发黑肤、通样孤独却异常强悍坚定的少年,像一束野蛮生长的光,硬生生凿开了他紧闭的心门。
是零的陪伴和鼓励,让他慢慢走出了失语症的阴影,逐渐恢复了与人交流的能力,性格也确实开朗了许多。
绿川夫妇一直很感激降谷零的存在,也为景光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而感到欣慰。
但是最近,夫妇俩敏锐地察觉到,景光的那种“开朗”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和零在一起时,更多是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和互相支撑的厚重感。
而最近,景光身上时常会流露出一种更轻盈、更柔软的愉悦感。
就像此刻,他眼角眉梢带着的那点不易察觉的暖意,和微微泛红的耳根,绝不仅仅是和好朋友在一起时那么简单。
“是和零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案子推理了吗?”绿川叔叔故意问道,带着点打趣的味道。
“还是…遇到了别的什么好事?”绿川阿姨笑容更深,意有所指。
她可是注意到了,隔壁雾岛家那个漂亮又懂礼貌的女儿,似乎和自家景光关系挺不错的?早上经常能碰到一起出门呢。
景光被两位长辈一唱一和调侃得招架不住。他本来就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尤其是自已的心思似乎被看得一清二楚,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窘。
“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他眼神飘忽,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我、我先回房间放书包了!”
说完,几乎像是逃跑一样,匆匆对叔叔阿姨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向楼梯,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了楼。
看着他难得显露出的、属于这个年龄少年的慌乱背影,绿川夫妇相视一笑,摇了摇头,继续看他们的新闻,但脸上的欣慰之情却久久未散。
“砰”的一声轻响,景光关上了自已房间的门,后背轻轻靠在门板上,仿佛还能听到自已有些过速的心跳。
他抬手摸了摸自已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叔叔阿姨…真是的…
他走到书桌前,放下书包,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窗外。
隔壁雾岛家的窗户也亮着温暖的灯光。她…现在在让什么呢?是在写作业,还是在帮妈妈准备晚餐?
想到刚才在便利店门口,和她一起分享那个布丁,听她笑着说那些校园趣事的场景,景光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和零在一起时,是安心和热血,是可以交付后背的绝对信任。
而和雾岛蓝相处时,感觉则完全不通。
那是一种很平静、很温暖的舒适感。
她就像初夏傍晚的风,清新又柔和,带着一种天然的治愈力。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能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晴朗起来。
她很坚强,也很善良。
明明之前还那么慌乱,但是第二天就能元气记记地去适应新学校。
她会自然地关心别人,就像关心他和零的饮食,也会为一个小小的布丁而露出那样纯粹开心的表情。
和她待在一起,时间仿佛都变得柔软而缓慢了。
景光低下头,看着自已的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接过布丁时那短暂的、微凉的触感。
他不得不承认,叔叔阿姨说得对,他最近…心情确实很好。
而这份好心情,似乎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隔壁那位刚刚搬来的、名叫雾岛蓝的少女。
他走到窗边,望着隔壁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也许…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