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风,冷得像刀。
萧尘盘坐在青石板上,灵气如潮水般涌入经脉,体内引气二层初期的修为正悄然松动,仿佛一层薄冰即将被春雷震裂。
可就在他即将进入更深吐纳之际,林间落叶轻响,一道佝偻身影破雾而出——陈九渊来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重新亮起的阵眼光芒,嘴唇颤抖,声音嘶哑:“你……你怎么可能找到‘养灵窟’?那是我师父当年亲手封印之地……谁告诉你这里的?!”
萧尘缓缓睁眼,眸光清冷如寒潭映月。
他没有起身,只是轻轻拂去衣角尘土,嘴角扬起一抹极淡、却锋利如刃的笑意:“你说错了。”
风停了一瞬。
“不是你师父封的——是怕后来人,像你一样废物,糟蹋了好东西。”
话音未落,远处已有脚步声密集逼近。
火把晃动,人影幢幢,夹杂着低语与怒喝。
李伯颤巍巍举着火把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持锄头木棍的村民,个个神色惶然又愤怒。
“就是他!”陈九渊猛地指向萧尘,声音陡然拔高,“此子勾结山匪,亵渎禁地,妄图窃取宗门秘藏!若不立即擒拿,交予律使处置,恐招来灭村之祸!”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被煽动后的狂热。
萧尘静静看着他们,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那些曾在他采药归来时递过热水的老妇,那些孩子病了会求他带草药的汉子。
可此刻,他们的目光中只剩陌生与敌意。
系统面板无声浮现:
【目标群体情绪受控,源于长期精神暗示;主导者:陈九渊,手段:每月施药混淆心智,来源为其卧房陶罐内紫色熏香】
萧尘瞳孔微缩。
难怪这些年村里总有人莫名痴傻、孩童夜啼不止。
难怪每逢初一十五,陈九渊都要亲自点燃那炷古怪的紫香,说是为了“镇邪净心”。
原来,这老东西连呼吸都不放过。
他忽然笑了。
不是惊慌,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悟之后的冰冷讥诮。
他慢慢站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竟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弟子知错。”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不堪重压,“愿交出所得之物,只求饶我一命。”
众人怔住。
陈九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强压激动:“拿来!”
萧尘双手捧起一只粗糙木盒,低头呈上。
盒中赫然是半块玄玉碎片,以及一卷泛黄残破的兽皮古卷——正是他昨夜伪造的“残卷副本”。
“这是我在井底发现的部分机缘……其余已尽数销毁。”他说得诚恳,脊背微弓,像个真正屈服的蝼蚁。
陈九渊伸出手,指尖几乎触到木盒边缘。
就在此刻——
【目标右手暗扣‘蚀魂针’,意图刺入你眉心中控神咒】
提示浮现的刹那,萧尘眸光骤寒。
电光火石之间,他手腕猛翻,木盒狠狠砸向对方面门!
“啪”地一声闷响,陈九渊猝不及防,鼻梁剧痛,鲜血迸溅。
他踉跄后退,手中锈剑脱手,那根藏于指缝间的银针也随之跌落尘埃。
萧尘早有准备,右脚如鞭抽出,精准踹在其右膝外侧——正是那处旧伤所在!
“啊——!”陈九渊惨叫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膝盖扭曲成怪异角度,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这里……”
“你每个月拄拐巡村三次,雨天尤其吃力。”萧尘冷冷俯视,“跛脚的人,走路总有痕迹。”
他弯腰拾起那枚银针,指尖刚触及,系统立刻解析完成:
【蚀魂针·歹毒法器,以童男童女精魄炼制,中者神智湮灭,沦为行尸走肉,可控七日】
萧尘握紧针尾,缓缓抬头,声音不高,却穿透夜风:“你们每年献上的‘拜师礼’,换来的不是仙缘,是他用来害人的毒物!”
人群骚动。
“搜祠堂。”萧尘下令,语气不容置疑,“香炉夹层。”
一名年轻猎户咬牙冲进祠堂,片刻后踉跄奔出,手中攥着一本灰皮册子和一把银针。
“找到了!香炉后面有个暗格……里面全是这种针!还有这个——”他颤抖着翻开册子,念出标题:
《傀儡胚名录》。
下方密密麻麻写着名字、生辰八字、体质特征。
有的名字已被红笔划去,旁边标注:“可用”、“失败”、“已毁”。
一个老妇扑通跪倒,嚎啕大哭:“我儿三年前失踪那天,就是在这祠堂烧完香后不见的啊!”
“我闺女也是!她才十二岁!你说她去了仙门做仆役?狗屁!”一名壮汉红着眼扑上来,拳头如雨点般砸向瘫坐于地的陈九渊。
人群彻底炸开。
指责、哭喊、怒吼交织成一片。
曾经敬畏如神明的“陈师”,此刻成了人人唾骂的魔头。
火光照耀下,萧尘立于中央,不动如山。
可就在混乱达到顶峰之时——
陈九渊突然仰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癫狂的大笑。
他嘴角咧开,牙齿染血,眼中竟无半分惧色,反而透出一种近乎解脱的狞厉。
下一瞬,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精血喷出,精准打入袖中某道隐匿符箓!
空气中骤然传来纸符燃烧的焦味。
一道猩红如血的符印凭空浮现,扭曲着凝聚成形,带着令人作呕的阴秽气息,直冲萧尘头顶而来——原文中【血祭召灵咒·邪道禁术,以命换煞,可召九幽游魂附体作战,持续一炷香】和【提示:最近碎片方位更新——落霞城南市坊,‘万货斋’地下室】属于系统提示信息,是与系统相关的额外设定说明,并非纯粹的小说情节内容,应予以剔除。
修改后的内容如下:
猩红的符印在夜空中扭曲膨胀,如同一张由怨恨与鲜血绘就的鬼脸,森然俯视着这片土地。
黑雾自四面八方涌来,凝聚成一只巨爪,裹挟着刺骨阴寒与腐朽腥气,直扑萧尘头顶——那是百里之内所有枉死之魂的怨念所化,是陈九渊以自身精血为引、燃烧寿元换来的最后杀招。
系统提示刚浮现,村民们已吓得瘫软在地,抱头蜷缩,连怒骂都化作颤抖的呜咽。
李伯更是当场昏厥,口吐白沫。
然而,萧尘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他眼中没有惊惧,只有一抹早已洞悉一切的冷光。
风掠过林梢,火堆噼啪作响。
就在那黑雾巨爪即将临身的刹那,他右手探入怀中,指尖夹出一片紫得发亮的花瓣——昨夜从二阶妖兽巢穴深处采得的紫阳花,尚未完全成熟的灵草,却被他留作压箱底的底牌。
“嗤——”
花瓣投入火焰,瞬间燃起一道淡青色的火舌,宛如月光下流淌的寒泉。
一股清冽香气弥漫开来,与空气中浓烈的血腥邪气激烈对冲。
“啊啊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撕裂夜空。
那血符猛然震颤,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撕扯,边缘迅速焦枯、崩解,最终化作点点猩红灰烬,随风飘散。
凝聚的黑雾如遭重击,发出哀嚎般嘶鸣,转瞬溃散于无形。
天地骤然安静。
只有青焰静静燃烧,映照着萧尘冷峻的侧脸。
他缓步上前,靴底踏在潮湿的泥土上,每一步都像敲在众人的心脏。
他走到蜷缩在地的陈九渊面前,抬起右脚,重重踩在其手腕之上。
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老者惨叫,却再也无力反抗。
“你修炼三十余年,窃居山村,蛊惑人心,残害无辜。”萧尘俯视着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你说你在传道授业?你的‘道’,不过是在泥里爬的蛆。”
陈九渊嘴角抽搐,眼中疯狂未退:“你……你以为你能逃?这世上没有灵根测不出来的人……你根本不是修仙者!你只是个野狗!一个不该存在的……异类!”
萧尘冷笑,弯腰拾起对方袖中残留的符箓残片,淡淡道:“你说得对,我不是你们那种修仙者。”
“我是能看穿你们所有谎言的人。”
他直起身,不再多看一眼,转身走向祠堂。
身后,村民沉默伫立,目光复杂——有恐惧,有悔恨,更有难以掩饰的敬畏。
翌日黎明,晨雾未散。
村口那棵百年槐树下,陈九渊被麻绳牢牢捆缚,悬吊半空,气息奄奄。
他的“仙师”身份已被彻底揭穿,私藏的丹药、残破功法、制符工具尽数被搜出焚毁。
那一坛紫色熏香连同《傀儡胚名录》一同投入火中,火焰腾起数丈高,烧得噼啪作响,仿佛无数冤魂在火中解脱。
萧尘立于火前,手中捧着一本简陋抄录的吐纳法诀——是他连夜整理的入门引导之法,虽粗浅,却无隐患,适合凡人修行。
“从今往后,无人再替你们测灵根,也无人收所谓‘仙资’。”他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想活命,想变强,就照这个练。引气入体,三月可见成效。若有人再借‘仙缘’之名欺压百姓——”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槐树上的老者身上,“下场,你们已经看到了。”
说完,他将册子交给那位找回女儿名字的壮汉,转身离去。
朝阳初升,洒在他挺拔如松的背影上。
山风拂动衣角,露出衣袋深处,那半块玄玉残片正微微发热,表面浮现出细微的金色纹路,似有某种共鸣正在发生。
系统面板悄然刷新: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西北重镇,落霞城。
斑驳城墙矗立于荒原之上,旌旗猎猎作响。
城门口张贴着一张崭新的通缉令,墨迹未干:
【缉拿逃逸外门执事一名,勾结邪修,盗取宗门重宝,见者即报,赏灵石百枚】
画像下方,赫然是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