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庄园,灯火通明,辉煌如昼。
水晶吊灯下,苏家一家人正坐在名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等待着消息。
家主苏建业端着一杯蓝山咖啡,眉头微锁。他今天同意苏晚儿带苏清离去流云棋社,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好好看清楚自己和这个顶级圈子的差距。
他要让她明白,麻雀,永远变不成凤凰。
“爸,您放心,云庭和晚儿办事,不会有差错的。”苏建业的妻子刘芸一边为身旁的老爷子苏振国盖上薄毯,一边柔声安慰道,“今天过后,清离那孩子,应该就能收敛收敛她那身乡下带来的野性了。”
苏振国,苏家的定海神针,早年靠着矿业发家,手段狠辣,才有了苏家今天的地位。他闭目养神,没有说话,但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表明了他对这个安排的默许。
在他看来,血脉固然重要,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孙女,只会是家族的污点。
“咳……咳咳……”苏振国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苍老的面容瞬间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爸!”
“爷爷!”
苏建业和刘芸立刻慌了神,连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
“快,把李医生的特效药拿来!”刘芸焦急地喊道。
一旁的家庭医生立刻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小心翼翼地喂苏振国服下。好半天,老爷子的咳嗽才渐渐平息,但脸色依旧蜡黄,眼神也黯淡了许多。
“唉,这老毛病,真是越来越重了。”苏振国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这病,是早年下矿时落下的肺疾,遍访名医,从中医国手到西医专家,都束手无策,只能靠特效药勉强维持。医生断言,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就在一家人愁云惨淡之时,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一定是晚儿和云庭回来了!”刘芸精神一振,连忙迎了出去。
然而,当她看到苏晚儿那张失魂落魄、泪痕未干的脸时,心头猛地一沉。
紧随其后的沈云庭,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晚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刘芸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
苏晚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姐姐她……姐姐她闯大祸了!她把沈家和刘宗师都得罪了!”
客厅里,苏建业和苏振国闻言,脸色同时一变。
“怎么回事?说清楚!”苏建业厉声喝道。
苏晚儿抽抽噎噎,添油加醋地将棋社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但在她的描述中,苏清离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靠着一点不知从哪学来的野路子棋艺,侥幸赢了刘宗师,便得意忘形,当众羞辱沈云庭的疯子。
“……云庭哥好心想送她回来,她竟然说……说婚约是废纸,还说我们苏家不敢认她……呜呜呜……她把苏家的脸都丢尽了!”
“什么?!”苏建业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杯盘作响,“反了天了!这个孽障!”
刘芸也是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好心接她回来,给她最好的生活,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简直是个白眼狼!”
唯有沈云庭,沉默片刻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苏家人,缓缓开口:“苏伯父,苏伯母,事情……不完全是晚儿说的那样。”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艰涩地说道:“苏清离她……她就是‘清绝’。”
“清绝”两个字一出,苏建业和苏振国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们虽然不懂围棋,但身处高位,对这个震动了整个亚洲棋坛的神秘名字,自然有所耳闻。
“你……你说什么?”苏建业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云庭闭了闭眼,将苏清离盲棋复盘神谱的惊天之举,以及刘宗师当场拜师的场面,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每多说一句,苏家人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当听到最后,苏清离是被那辆“京A00001”的红旗车接走时,连一直稳坐泰山的苏振国,都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那个车牌……代表的可是那位真正站在云端之上的人物!
怎么会……怎么会和苏清离扯上关系?!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苏建业夫妇和苏晚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彻底颠覆了。
一个他们眼中的乡下村姑,竟然是传说中的棋圣?还和那种通天的人物有关系?
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清冷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苏清离。
她换下了一身棉布裙,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黑发如瀑,肌肤赛雪,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客厅里那凝重而诡异的气氛,以及投射在她身上那一道道复杂的目光——震惊、愤怒、嫉妒、探究,还有深深的忌惮。
“孽障!你还知道回来!”苏建业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指着苏清离的鼻子怒吼道,“你给我跪下!”
苏清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你!”苏建业气得浑身发抖,他这辈子还没受过如此的无视和羞辱,他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然而,他的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抓住了。
是沈云庭。
“苏伯父,冷静点。”沈云庭沉声道,他看着苏清离的背影,眼神复杂无比。他现在已经不敢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这个女人了。
“你看看她那是什么态度!目无尊长!狂妄至极!”刘芸也尖声叫道,“清离!你今天必须给云庭道歉!给苏家道歉!”
苏清离终于停下脚步,她缓缓转身,目光冷冷地扫过这一家人的嘴脸,最后,落在了剧烈喘息的苏振国身上。
“咳咳……咳咳咳……”或许是动了气,苏振国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这一次比刚才更加严重,他捂着胸口,整张脸憋成了青紫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随时都会窒息。
“爷爷!”
“爸!”
“快!快叫救护车!”
一家人顿时乱作一团,家庭医生冲上来,又是喂药又是上氧气,却丝毫不起作用。
苏振国的身体开始抽搐,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这片绝望的混乱中,苏清离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没用的,他的肺脉早已被陈年矿尘淤塞,气血不通,神仙难救。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不出三分钟,他就会心肺衰竭而死。”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所有人头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芸又惊又怒地尖叫,“你这个扫把星!是不是巴不得你爷爷死!”
家庭医生也怒斥道:“小姑娘家家的,不懂医理就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苏老先生的病,是世界性的医学难题,你懂什么!”
苏清离对他们的叫骂充耳不闻,她走到已经快要翻白眼的苏振国面前,神情淡漠地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脖颈处轻轻一搭。
“三十年前,在祁连山下的三号矿井,被困七十二小时,吸入了大量的矽尘。左肺下叶有明显的纤维化病灶,右肺上叶有一处钙化点。我说的,对吗?”
此言一出,原本已经意识模糊的苏振国,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迸发出一丝骇人的精光!
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也是他病根的真正来源!除了他自己和当年一同遇险却早已死去的几个兄弟,绝无外人知晓!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众人从这番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苏清离已经有了动作。
她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巧的檀木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你要干什么!”苏建业又惊又怒,想上前阻止。
“想让他活命,就都别动。”
苏清离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她拈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看也不看,快如闪电般刺入了苏振国胸口的“天突穴”。
随即,第二针,第三针……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仿佛在她眼中,人体上那上百个复杂的穴位,都如同黑夜中的星辰般清晰可见。
膻中、气海、肺俞……
不过短短十几秒,七根银针已经尽数刺入苏振国上半身的几处大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在剧烈抽搐、眼看就要断气的苏振国,身体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那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悠长。
“噗——”
忽然,苏振国猛地张开嘴,吐出了一口浓稠的、带着腥臭味的黑血。
黑血落在洁白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然而,吐出这口黑血之后,苏振国整个人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长长地、舒畅地吸了一口气,那是他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顺畅呼吸。
他感觉自己那如同破风箱一般的肺,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机。
全场,鸦雀无声。
苏建业、刘芸、苏晚儿,还有那位家庭医生,全都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这是医术?
不,这是神迹!
苏清离收起银针,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手指,然后丢进垃圾桶。
她看了一眼已经能自己坐起来的苏振国,淡淡地说道:“淤血已除,但病根未清。去抓三钱半夏,五钱贝母,一两川芎……用水煎服,七日后,可痊愈。”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迈步,朝着楼梯走去。
只留下满室的震惊,和那个看着自己双手,眼中充满了狂喜与敬畏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