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龙佩缘 > 第10章
册封大典的余波未平,东宫已迅速运转起来。长孙衍,昔日的子衍,在经历最初的陌生与孤寂后,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着新的身份。他深知,在这九重宫阙之内,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更会牵连将军府那个他视若珍宝的人。
鸿雁传书
这日午后,趁着短暂的休憩间隙,子衍屏退左右,只留下守在外间的石磊。他快步走到书案前,研墨铺纸,略一沉吟,便提笔疾书。写给慕容将军的信措辞恭敬而感激,详细禀报了宫中起居、皇帝关爱及初步接触的政务,字里行间皆是让义父安心的沉稳。而另一封给娇娃的信,笔触则不自觉柔和下来:
“姐姐卿鉴:宫中诸事皆安,勿念。皇爷爷慈爱,饮食起居皆有定例,较之军中,实乃天上...唯殿宇深广,夜静时常闻风声过庭,如泣如诉,始知‘天阶夜色凉如水’之意。忆往昔姐姐院中梨树下共尝新糕、听爹爹讲古之乐,竟恍如隔世...甚念姐姐所制安神香,宫中香料虽贵,终不及旧时清甜。万望珍重,衍字。”
他小心吹干墨迹,将两封信装入不同的信封,密封好后,低声唤入石磊。
“石头,”他用了旧称,语气是全然的信赖,“这两封信,务必亲手交到将军和...姐姐手中。宫中眼线众多,小心行事。”
石磊接过信,郑重塞入怀中贴身藏好,抱拳低声道:“殿下放心,石磊必不辱命。”他看着眼前已贵为储君却难掩疲惫的少年,忍不住补充一句,“殿下也请务必保重身体,伤口初愈,不可过于劳神。”
子衍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初涉朝政
皇帝对失而复得的皇长孙寄予厚望,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导。不过旬日,便开始让子衍旁听朝会,并试着批阅一些不甚紧要的奏折。
第一份奏折是关于江南漕运损耗的例行公文。子衍并未急于下笔,而是调阅了近五年漕运的档案,比对数据,发现损耗率年年微增,虽看似合理,但细究之下,与漕船更新、河道疏浚的投入不符。他沉吟片刻,并未直接指责漕运衙门,而是朱批:“着户部、工部会同漕运总督,细核近年修缮费用与实效,厘定更精准之损耗定例,奏报。”
皇帝看过批红,眼中露出赞赏:“不贸然问责,而从根由入手,欲正其事先明其数。衍儿,甚好。”
第二份是弹劾某边将驭下不严、纵容部属扰民的折子。子衍仔细看了弹劾内容与边将的自辩折,又对比了该将以往的功过记录,发现其虽有小疵,但作战勇猛,且深受士卒爱戴。他批道:“驭下不严,滋扰百姓,确属有过,罚俸半年,以示惩戒。然念其戍边有功,晓谕申饬,责令严束部众,戴罪立功。惩戒固不可免,然亦需体察情由,疏解怨气。着兵部议一议,边军饷银是否足额及时?士卒可有思乡情切无处排解之困?”
这份批阅让几位在场的老臣暗暗点头,觉得这位新太孙不仅明察,更懂几分人情世故和治军之道,并非一味严苛或宽纵。
短短数日,数件政务处理下来,条理清晰,思虑周全,既遵循法度,又透着一股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与仁厚,让原本还有些观望甚至质疑的朝臣们大多心生诚服,至少表面如此。
暗箭难防
然而,皇权的诱惑足以让最亲近的血脉反目。子衍的回归,无疑触动了某些人最敏感的神经。
御书房内,皇帝正考较子衍对北方旱灾的处理意见,内侍送来新沏的茶。子衍习惯性地欲为皇帝试茶,指尖刚触碰到温热的杯壁,侍立一旁的林风目光微凝,突然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殿下,且慢。”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探入茶中,片刻取出,银针尖端竟泛起一丝极淡的乌色!
皇帝脸色骤变。子衍瞳孔一缩,却迅速稳住心神,摆手止住了要惊呼的内侍,低声道:“皇爷爷息怒,切勿声张。”他看向林风,林风会意,无声无息地退出去探查。
经查,沏茶的小内侍痛哭流涕,声称毫不知情,只是按例从茶房取茶。再追查,线索在茶房一个打杂的老宦官那里断了——人已“失足”跌入井中。
此事最终被压下,但子衍心中的警铃却大作。这深宫之内的毒箭,比边境狄人的明刀明枪更加防不胜防。
他知道,这绝非结束,只是开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的“好叔父”们及其党羽,绝不会甘心看着他坐稳储君之位。他们与他,有着嫡庶之别,更有...可能是十六年前那场阴谋延续下来的、你死我活的深仇。
暗中布局
复仇,他尚无暇也无力立刻进行。但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站稳脚跟。
他更加谨言慎行,对皇帝至孝,对朝臣谦和,处理政务更加勤勉谨慎。同时,他深知孤木难支的道理。
除了绝对信任的石磊,他更多地倚重心思缜密、擅长察言观色且武功高强的林风,命他暗中留意东宫人员往来,特别是与各王府、后宫之间的隐秘联系。
“林风,”某夜,他召来林风,低声吩咐,“这宫里的眼睛太多。我要你帮我,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慢慢理清,哪些眼睛是皇爷爷的,哪些...是别人的。”
林风单膝跪地,眼神锐利如鹰:“属下遵命!定助殿下肃清左右,甄别忠奸。”
子衍扶起他,走到窗前。窗外月影婆娑,树影摇动,仿佛处处都藏着鬼蜮伎俩。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不再是那个在娇娃面前会撒娇的少年,也不再是只会冲锋陷阵的小将军。他是长孙衍,是浴火重生的皇太孙,他的战场,从广阔的边关,转移到了这更加凶险诡谲的庙堂之上。
“姐姐,”他在心中默念,“你说得对,唯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现在,我要保护的,不止是你和父亲母亲,还有...我自己的命,和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分。”
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