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灾难前的平凡,暗流涌动)
空调外机轰鸣着,像一头垂死的老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对抗窗外肆虐的毒辣阳光。办公室里,冷气勉强维持着一种黏腻的凉意,混合着汗水、外卖和焦虑的味道。
林烬擦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卡顿的进度条。已经是晚上七点,窗外的天却依旧亮得晃眼,一种不正常的、带着昏黄色调的亮。
“妈的,这鬼天气,真要命。”隔壁工位的张伟瘫在椅子上,用力扯了扯浸满汗渍的T恤领口,“气象局说今天最高四十五度,我看外面起码五十度!地面都能煎鸡蛋了。”
张伟是林烬的大学同学,也是公司里关系最铁的兄弟。他身材高大,性格外向,此刻正毫不顾忌地抱怨着,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少说两句吧,省点力气,也省点电。”林烬叹了口气,拿起桌上所剩不多的半瓶矿泉水,小心地抿了一口。水资源从一周前就开始紧张,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早已被抢购一空。
“省什么省,这破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烬哥,你说这世界是不是要完了?连续一个月极端高温,新闻上说好多地方都断电了,河里都快见底了。”张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既兴奋又恐惧的神秘表情,“网上都说,这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林烬皱了皱眉,心里却也是一阵发虚。他当然也看到了那些新闻,高速公路沥青融化、森林自燃、动物异常迁徙……一切都透着诡异。但他只是个普通打工人,除了祈祷空调别停,还能做什么?
“嘿,你们俩还没走啊?”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是苏婉。她穿着一条浅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虽然也热得脸颊泛红,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清爽的形象。她是公司的前台,也是林烬偷偷喜欢了快一年的女孩。最近一段时间,在张伟的起哄和撮合下,她和林烬的关系正处于一种暧昧不明的阶段,一起吃过几次饭,看过电影。
“婉姐,这不是等你嘛。”张伟立刻笑嘻嘻地接话,用胳膊肘捅了捅林烬,“是吧,烬哥?”
林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嗯,天气不好,一起走安全点。”他看着苏婉,心里的那点不安似乎被冲淡了些。在这令人窒息的末世氛围里,这一点点情愫像是沙漠里的绿洲。
苏婉笑了笑,目光在林烬和张伟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林烬那半瓶水上,眼神微微一闪,但没说什么。
(发展:危机初现,秩序崩塌的征兆)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连同林烬的电脑屏幕,一起彻底熄灭了。
空调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随即被众人的惊呼和咒骂声填满。
“操!停电了!”
“不是吧?!这个时候停电会死人的!”
黑暗迅速吞噬了办公室,仅有的光源来自窗外那轮依旧不肯下山的、猩红色的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投射进来,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一片诡异通红。
温度几乎在瞬间开始飙升。刚才那点可怜的凉意瞬间被蒸发的热气取代,空气变得滚烫而沉重,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快看外面!”有人趴在窗户上大喊。
林烬也凑到窗边向下望去。原本这个时间点应该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城市,此刻陷入了一片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光芒(可能是应急灯或发电机),以及更远处几处冲天的火光和浓烟,证明着这座城市还在挣扎。
交通彻底瘫痪,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却无人理会。街上能看到惊慌奔跑的人群,以及一些打砸抢的混乱景象。文明的薄纱,在生存危机面前,被轻易地撕得粉碎。
“真……真断电了……”张伟咽了口唾沫,脸上的嬉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恐慌,“全城停电?”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开始慌乱起来,有人试图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信号也微弱得可怜。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林烬迅速做出判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办公室是玻璃幕墙,会变成温室。没有空调,我们待在这里一晚上会被烤干。得去找个更安全、更凉快的地方。”
“去哪?”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下意识地往林烬身边靠了靠。
“我知道这栋楼隔壁街有个大型地下超市,那里结构坚固,而且在地下,肯定会凉快很多。”张伟突然说道,眼神亮了起来,“而且,那里肯定有吃的喝的!”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幸存的所有同事的响应。在末日降临的恐惧下,拥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和地点,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安慰。
(高潮:生死抉择,信任的第一次裂痕)
一行七八个人,借着夕阳最后的光辉,小心翼翼地沿着滚烫的楼梯向下走。楼道里闷热得像蒸笼,每一口呼吸都烫得喉咙发痛。
街上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热浪裹挟着灰尘和烟尘扑面而来,哭喊声、尖叫声、打砸声不绝于耳。他们贴着墙根,躲避着混乱的人群。
就在他们快要穿过一条小巷,即将看到那家超市的入口时,意外发生了。
巷子口突然冲出三个手持钢管、眼神凶狠的男人,显然是想在这里发一笔“灾难财”。
“把吃的喝的,还有值钱的,都交出来!”为首的一个刀疤脸恶狠狠地吼道,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苏婉身上,露出一丝令人作呕的邪笑。
林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和张伟下意识地将苏婉和另一个女同事挡在身后。
“哥们,我们什么都没……”张伟试图交涉。
但对方根本不听,挥舞着钢管就冲了上来!
混乱瞬间爆发!
推搡、叫骂、钢管砸在墙上的闷响。林烬平时也有健身,但从未经历过这种生死搏斗。他勉强躲开一击,撞开一个人,对着张伟大喊:“快带她们走!我挡一下!”
就在这极度混乱的关头,林烬眼角的余光瞥见,张伟确实拉住了苏婉,但他并没有立刻向后跑,而是猛地伸手,将林烬斜背在身上的一个挎包狠狠扯了下来!
那里面装着林烬仅剩的两瓶矿泉水和一个午餐肉罐头,是他在停电前刚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本想作为三人应急的物资!
“你……”林烬完全懵了,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
张伟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愧疚,但立刻被一种极端的求生欲覆盖。他猛地推了林烬一把,将他推向那几个暴徒,同时低吼道:“对不住了兄弟,东西我先保管!引开他们!”
说完,他死死抓着那个挎包,拉着尖叫的苏婉,头也不回地朝着超市方向狂奔而去,瞬间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另外两个同事也吓得四散奔逃。
林烬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冰冷的绝望感比暴徒的钢管更快地击中了他。
背后,是暴徒凶狠的追击和挥舞的武器。
面前,是兄弟和心爱女孩毫不犹豫逃离的背影。
信任,在这一刻,被高温熔炼出了第一道狰狞的裂痕。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拼命奔跑,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垃圾箱后面甩掉了追兵。
他瘫倒在滚烫的地面上,胸口剧烈起伏,像破风箱一样喘息。汗水浸透的衣服紧紧黏在身上,分不清是热汗还是冷汗。
身体上的疲惫远不及心中的冰冷。
张伟那一扯、一推、一句话,还有苏婉那丝毫没有停留的背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为什么?
就为了那两瓶水?一个罐头?
在末日里,这就足以让多年的兄弟之情和朦胧的爱恋瞬间变质吗?
远处传来的混乱声响和更远处冲天的火光,提醒着他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旧的规则已然崩塌,新的、残酷的法则正在血与火中诞生。
他挣扎着爬起来,靠坐在灼热的墙壁上。饥渴、疲惫、背叛感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夜幕正在缓缓降临,但温度却没有降低多少。黑暗笼罩大地,只有火光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他必须活下去。至少,要活着找到他们,问一个明白。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手机屏幕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显示接收到一条断断续续的、来自紧急警报系统的信息。屏幕光芒映亮了他汗水和污渍交织的脸。
那条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却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紧急通知……超强冷空气……锋面已过境……气温将……骤降……请……做好……防寒……准备……】
气温骤降?在连续一个月近五十度的高温之后?
林烬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依旧闷热漆黑的夜空,一股比张伟的背叛更深沉、更宏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这见鬼的世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