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清晨,天光微熹。
顾家祖宅的主庭院中,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庭院的青石板上,按照辈分和支系,整整齐齐地站着近四十名年轻人。他们便是从世界各地被召回的顾家第三代、第四代直系子弟。
经过两天的软禁和信息隔绝,他们身上的锐气被打磨掉了不少,但眉宇间的疑惑与不服却愈发浓烈。尤其是以顾子昂为首的几人,更是神情冷傲,摆明了是来看戏的。
在他们对面,顾洪波、顾卫东等一众家族长辈,神色肃穆地垂手侍立,目光不敢有丝毫偏移,只是恭敬地望着“长生居”那紧闭的院门。
这种诡异的对峙,让年轻一代心中的荒谬感更甚。
“搞什么名堂,让我们在这里罚站?”一个画着烟熏妆、打扮新潮的女孩小声嘀咕道。
“嘘,小声点,没看爷爷他们那样子,跟见了鬼似的。”旁边的人提醒道。
顾子昂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手腕,才想起表已经被收走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耐烦地说道:“故弄玄乎,我倒要看看,能请出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庭院中却格外清晰。
顾洪波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终究没有发作。
就在众人的耐心即将告罄之时——
“吱呀——”
长生居的院门,无风自开。
一道白色的身影,缓步从中走出。
当看清来人的样貌时,年轻一代的队伍中,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低笑。
“不是吧?就他?”
“看起来比我还小……这是我们哪门子的老祖宗?”
“完了完了,老爷子们肯定是集体中邪了。”
走出来的,正是顾长生。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黑发黑瞳,面容俊朗,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他身上没有任何属于强者的压迫感,看起来就像一个邻家的大学生,干净而普通。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顾子昂等人最后一丝的警惕也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这就是你们说的‘老祖宗’?”顾子昂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顾长生,语气轻佻地问道。
顾洪波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子昂!放肆!还不快跪下!”
“跪下?”顾子昂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爷爷,恕我直言。我们顾家是现代商业家族,不是封建王朝。就算您要找个人来当家族的吉祥物,也麻烦找个像样点的,而不是这种……”他顿了顿,轻蔑地一笑,“乳臭未干的小子。”
“你!”顾洪波气得浑身发抖。
“让他说。”顾长生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他走到庭院中央,目光平静地看着顾子昂,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得到了“许可”,顾子昂更加肆无忌惮。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顾长生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但气势上,顾子昂自认为稳稳压过对方一头。
“好,既然‘老祖宗’您让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摊开手,侃侃而谈,“如今是21世纪,一个家族的延续,靠的是资本、人脉、技术和信息。我不知道爷爷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让您坐上这个位置。但想让我们这群人信服,您总得拿出点真本事吧?”
“比如说,您能为家族带来什么?是能拉来千亿的投资,还是能研发出划时代的技术?如果不能,您凭什么凌驾于我们所有人之上?就凭一个虚无缥缈的‘老祖’身份?”
他的一番话,说出了在场绝大多数年轻人的心声。他们信奉实力,信奉价值交换。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凭什么让他们俯首?
顾清影、顾骁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质疑也说明了他们的立场。
面对这番咄咄逼人的质问,顾长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子昂,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今年二十八岁,常年高强度工作,生活作息不规律,但自诩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对吗?”
顾子昂一愣,随即傲然道:“当然。我每周在健身房的时间超过十小时,各项身体指标都堪称完美。”
“完美?”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你是否知道,你的心房肌纤维,有一处先天性的微弱传导阻滞?它很隐蔽,现今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也检测不出来。它平时不会影响你,但在你超过五十岁之后,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让你在睡梦中猝死。”
顾子昂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每年都做最顶级的体检!”
“我说过,仪器查不出来。”顾长生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这就是你们的‘完美’?连自己身体里埋藏的衰败种子都察觉不到,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资本?”
他不再看顾子昂,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年轻人。
“你们所有人,都一样。”
“血脉稀薄,根基虚浮。你们所谓的健康,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们就像一棵棵枝叶看似繁茂,根系却早已腐烂的树,一阵大风,便会轰然倒塌。”
“而我,”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所拥有的,是你们早已遗忘,甚至无法理解的东西。”
“是这个家族,真正的根基。”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长生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席卷了整个庭院!
在场的所有顾家子弟,无论男女,无论强弱,都在这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瞬间沸腾了起来!
“啊!”
“怎么回事?我的血……”
“好烫!身体要炸了!”
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那群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们,此刻一个个面色涨红,青筋暴起,痛苦地弯下了腰。有的人甚至已经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地奔涌、冲撞,仿佛要挣脱肉体的束缚,去朝拜那个站在庭院中央的身影。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绝对的、无法抗拒的支配与臣服!
唯有站在顾长生面前的顾子昂,承受的压力最为恐怖。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座火山的熔岩核心,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都在被一股金色的洪流反复冲刷、灼烧。他引以为傲的强健体魄,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他想反抗,想嘶吼,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的双膝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顾长生的面前,坚硬的青石板被他的膝盖撞出两道清晰的裂纹。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但在模糊的最后一刻,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心脏那处被顾长生点出的“传导阻滞”区域,被那股金色的洪流包裹、修复、然后彻底抹平。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和生命力,从心脏处涌向四肢百骸。
随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顾长生收回了目光,那股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庭院内,一片狼藉。
近四十名顾家年轻一代,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
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轻蔑与不服,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苍白,和望向顾长生时,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顾洪波那句“你们绝对不会想知道惹怒老祖宗的下场”是什么意思了。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力量!
这不是权势,不是财富,而是一种近乎于“神”的伟力!
顾长生环视着这群被彻底抽掉了傲骨的后辈,语气依旧平淡。
“现在,我需要向你们证明我的价值了吗?”
无人敢应。
整个庭院,落针可闻。
“很好。”顾长生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
他转向早已被眼前景象惊得呆若木鸡的顾洪波和福伯。
“从明日起,卯时正刻,所有人到此集合。”
“我要亲自教他们,顾家真正的第一套功法——”
“《归元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