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记录着她一次次独自来医院检查、拿药、忍受剧痛和副作用的日期;
记录着她日益消瘦、指标恶化的过程;
记录着医生多次建议住院她却坚决拒绝的备注;
甚至还有,苏言之医生写的“患者自述‘已无求生意志’,劝导效果甚微”的字样
“她被癌症折磨了很久了。”
医生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带着沉重的叹息,
“身体已经非常虚弱,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已经是个奇迹了。”
“奇迹”
顾一野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前一片模糊。
所以,她那次在酒店外吐血,不是做戏?
所以,她脸色总是那么苍白,不是因为心虚?
所以,她拒绝输血,是真的身体承受不住?
所以,她说的“没多少活头了”,是真的?!
而他当时都做了什么?
他讽刺她做戏,骂她装可怜,强行抽她的血去救另一个女人,甚至在她可能最需要治疗和休息的时候,将她推给了绑匪。
“噗——”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顾一野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雪白的病历纸上,晕开刺目的红。
巨大的悔恨、恐慌、心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顾先生!”
“快!叫医生!”
耳边传来医护人员惊慌的呼喊声,但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破碎的念头:
淑婉,我对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在哪
顾一野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头痛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抽痛。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赵茵茵哭得红肿的双眼。
“一野!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赵茵茵扑到床边,抓住他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对不起,一野,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佣人,我不该瞒着你一些事情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求求你原谅我,别不要我”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之前那个刻薄恶毒的女人只是幻觉。
顾一野看着她,脑海里却全是江淑婉苍白的脸和那份冰冷的病历。
他猛地抽回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赵茵茵被他拒绝,哭得更凶了:
“一野,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可能不信了但求你念在念在当年雪山上,是我拼命救了你,照顾你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当时真的差点也死在那里了”
“救命之恩”
这四个字像一道枷锁,暂时勒住了顾一野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质疑。
他闭上眼,极力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是啊,无论赵茵茵现在多么不堪,那份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疲惫和冰冷的疏离: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茵茵见他态度似乎有所缓和,不敢再逼,连忙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终于恢复寂静。
顾一野靠在床头,只觉得浑身冰冷,那份病历的内容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晚期癌症她当时该有多痛?
多绝望?而他又对她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他的心腹助理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顾总,您醒了。”
助理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道,“赵小姐在外面,我确认过她暂时不会进来。”
顾一野猛地坐直身体,声音沙哑:“说,调查得怎么样?”
助理将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他:
“顾总,这是我们目前查到的关于赵茵茵小姐和刘井的关联,以及一些关于当年雪山事件的补充信息。”
顾一野急切地翻开文件,前面的内容已经让他血液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