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野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他回到书房,关上门,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自己的首席安全官。
“动用一切资源,查江淑婉的下落。”
“从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开始,医院、交通记录、银行流水,所有细节我都要知道。”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电话那头应下后,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最终沉声道:
“另外,再安排一组人,调查赵茵茵。重点是她近期的资金流向,以及她接触的那些人的背景。我要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挂了电话,顾一野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疲惫和混乱。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即将娶进门的赵茵茵动用调查手段。
他下楼时,赵茵茵正慵懒地靠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精致的下午茶点心。
她新做的指甲上镶满了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手腕上是他新送的限量款钻石手链,整个人珠光宝气,与最初那个穿着素雅长裙、眼神清澈的女孩判若两人。
顾一野恍惚了一下。
最初,他确实是因为赵茵茵身上那一点点神似当年江淑婉的清纯与倔强才注意到她。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种相似感消失了,赵茵茵变得越来越热衷于奢侈品和炫耀,眼神里的东西也复杂难辨。
他心底那点因“相似”而起的兴趣,正在迅速消退。
“一野,你回来啦?”
赵茵茵看到他,笑着招呼,语气甜腻,“尝尝这个蛋糕,刚空运过来的。”
“嗯。”
顾一野敷衍地应了一声,没什么胃口,
“我还有点事处理,先上楼了。”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蛋糕一眼,转身就走向楼梯。
赵茵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晚上,在顾家服务了超过二十年的老保姆周妈,忐忑地敲开了顾一野的书房门。
“先生”
周妈手里捏着围裙角,神色局促不安。
“周妈,怎么了?有事你说。”
顾一野对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佣人还是很尊重的。
“先生,我是来向您辞职的。”
周妈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感谢您和顾家这么多年的照顾,但我我实在做不下去了。”
顾一野十分意外,甚至有些震惊:
“辞职?为什么?周妈,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还是觉得太累了?你可以休假,多久都行。”他试图挽留,顾家这些老人都像是家人一样。
周妈连忙摇头,眼圈红了:
“不是的,先生,家里都好,也不是累,就是”
她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
顾一野皱起眉,放缓声音:
“周妈,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在顾家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煎熬,低声道:
“先生,我实在是伺候不了赵小姐了。”
“她的要求太苛刻,动不动就就骂人,我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了了。”
顾一野愣住了。
赵茵茵?苛刻?骂人?
这和他认知中那个温柔善良、连对“杀人犯”江淑婉都能表示同情的赵茵茵截然不同。
他压下心中的惊愕,没有立刻追问细节,而是温和地对周妈说:
“周妈,你别急着辞职。这样,我给你放一个长假,带薪的,你好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陪陪孙子,等你想回来了,随时都可以,顾家永远需要你。”
好说歹说,总算暂时安抚住了周妈,让她先休假,而不是辞职。
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了顾一野心里。
他开始留心观察家里的其他佣人。
很快,他发现那些年轻的女佣见到赵茵茵时,总是下意识地低头,眼神闪烁,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有一次,他甚至在一个负责整理衣帽间的女佣撩起袖子时,瞥见她手臂上有一道清晰的、像是被什么抽打过的红痕。
当他看过去时,女佣立刻慌乱地拉下袖子,脸色煞白。
顾一野的心沉了下去。
几天后,他故意提前结束了一个会议,在往常绝不会到家的时间回到了别墅。
车子驶入庭院时,一切都很安静。
他放轻脚步走进大门,正准备上楼,却听到偏厅传来尖锐的呵斥声和隐隐的哭泣声。
他悄声走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了令他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赵茵茵正站在一个打碎了花瓶、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佣面前。
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完全不见平时的温柔甜美。
她一只手狠狠掐着女佣的胳膊,另一只手竟然拿着插花的金属细长花签,用力戳着女佣的肩膀!
“没用的东西!连个花瓶都拿不稳!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赵茵茵的声音尖利刻薄,
“哭?还有脸哭?我告诉你,在顾家,我说了算!”
“敢出去乱说一个字,我让你在江城混不下去,你那个生病的妈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听见没有?!”
小女佣疼得直抽气,眼泪直流,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只能拼命点头。
顾一野猛地推开门,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赵、茵、茵!”他几乎是咬着牙喊出她的名字,
“你在干什么?!”
赵茵茵猝不及防,吓得手一松,金属花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脸上的狰狞瞬间被惊慌失措取代,迅速换上一副委屈又害怕的表情:
“一野?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顾一野身边,想去拉他的手臂,却被顾一野冰冷嫌恶的眼神逼得僵在原地。
“我如果不早点回来,怎么能看到你这副面孔?”
顾一野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那个吓得缩成一团、不停发抖的小女佣,又回到赵茵茵脸上,
“善良?大度?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赵茵茵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试图解释:
“一野,不是这样的,你听我,是她先毛手毛脚打碎了你好不容易给我拍回来的古董花瓶。”
“我太生气了一时失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只是太心疼你送我的东西了。”
“心疼东西?”
顾一野嗤笑一声,眼神里的失望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所以就可以动用私刑?就可以威胁恐吓?赵茵茵,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无比陌生的女人,脑海里想到那个一直坚守岗位为人民主持公道的身影。
心中突然有了后悔的念头。
这场荒唐的婚礼,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真相,似乎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