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拉计划》成了现象级的节目。
江川的“生活”，成了全民的狂欢。
人们热衷于投票，决定他每天的“剧本”。
让他穿着小丑的衣服，在房间里跳舞。
让他学各种动物的叫声。
让他用手吃饭，不准使用任何餐具。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无限放大，供人取乐。
他反抗过。
但每一次反抗，换来的，都是更严厉的惩罚。
警报，视频，还有电击。
那是专门为他设计的，安全电压下，足以让他感受到剧痛，却不会致命的电击。
渐渐地，他不再反抗了。
他的眼神，变得麻木，空洞。
像极了当初，被他关在储物间里的，念念。
他学会了看眼色。
在投票结果出来之前，他会揣摩观众的喜好，提前做出他们想看的反应。
他学会了讨好。
为了换取一顿好一点的饭，或者一个柔软的枕头，他会对着镜头，做出各种滑稽的，毫无尊严的动作。
他不再是“硬核奶爸”江川。
他成了直播间里，所有人的“电子宠物”。
人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川宝”。
每天，都有无数人，涌进直播间，用打赏和投票，来“饲养”他们的川宝。
而我，则是这个巨大斗兽场里，最冷酷的那个主人。
我每天都会看他的直播。
分析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次呼吸的频率。
然后，调整第二天的“训练”方案。
我要确保，他的精神，被精准地，一点一点地，碾碎。
而不是一次性地，彻底崩溃。
那太便宜他了。
林伟有时候会看不下去。
“老板，这样下去，他会疯的。”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在地上爬行，模仿小狗捡球的男人。
“疯？”
“不。”
“我要他，永远清醒地，活在地狱里。”
有一天，节目组安排了一个特殊的环节。
让江川的父母，和我父母，一起来到现场，和他“亲情连线”。
四个老人，看着屏幕里，那个已经完全没有人形的儿子/女婿。
泣不成声。
我爸妈跪在地上，冲着镜头磕头。
“夏夏，我们错了！”
“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念念！”
“求求你，放过江川吧，他已经得到报应了！”
江川的父母，则指着我的鼻子咒骂。
“林思颖！你这个毒妇！”
“你会遭天谴的！”
江川看着屏幕里的父母，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呆呆地坐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直到，我让林伟，将念念的照片，投射到大屏幕上。
那是念念百天时的照片。
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笑得像个天使。
江川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慢慢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屏幕上，那张小小的，可爱的脸。
“念念”
他发出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生锈的零件在摩擦。
“我的念念”
眼泪，从他麻木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这是节目开播以来，他第一次，流泪。
直播间的弹幕，在那一刻，停止了滚动。
所有的喧嚣，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看着他，看着那个终于记起自己曾经是个父亲的男人。
我知道，最残忍的一刀，可以捅下去了。
我拿起麦克风，接通了直播现场的音响。
我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江川的耳朵里。
也传到了，亿万观众的耳朵里。
“江川。”
“你还记得吗？”
“念念落水的那天，你对镜头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江川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我所在的，那片黑暗的监控室方向。
我没有等他回答。
我替他说了出来。
“你说，‘感谢榜一大哥的火箭’。”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现在，我也想对你说。”
“感谢你，为我们《卡米拉计划》，贡献了这么精彩的，付费内容。”
“为了奖励你。”
“今天的晚餐，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念念最喜欢吃的，小鱼泥。”
江川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他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他终于，彻底地，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