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告诉他了。”
“在他决定为了你,脱离家族的时候,我就把所有的检查报告都摔在了他脸上。”
“我求他,留下来,接受治疗。”
“可他怎么说?”
江渊的声线绷紧,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他说,他的人生,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有意义。”
“哪怕,那意义短暂得只有几年。”
“他说,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你知道,他是个有缺陷的人。”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陆云。
我的陆云。
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又固执的傻瓜。
“所以,他的死,真的是因为病情恶化?”
“是。”
“那场车祸”
“是陆云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帮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
“他当时已经到了末期,每天都活在巨大的痛苦里。他说,与其那样没有尊严地耗下去,不如走得体面一点。”
江渊艰难地开口:“他说,他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看到他最狼狈的样子。”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那场让我痛不欲生的车祸,竟是那个傻瓜,留给我最后的温柔。
江渊,这个我恨了三年的男人,他背负了所有。
杀弟的恶名,夺产的骂声,还有,我滔天的恨意。
他什么都不解释。
只是默默地,收拾着陆云留下的烂摊子。
包括,我和月月。
“那你对我”我哽咽着,问不出完整的话。
他转过头,看着我。
“陆云在临走前,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他把他最珍视的你和月月,托付给了我。”
“他求我,照顾你们。”
“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治好月月的病。”
江渊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但我能听出,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治好月月的病,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地府的交易,不是有钱就可以。”
“它需要一个引子,一个与被救者有血缘关系,且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我立刻明白了。
“所以,你用你自己做了引子?”
“不。”
江渊摇了摇头。
“我与月月,只是叔侄,血缘不够亲近。”
“最好的引子,是你。她的母亲。”
我如遭雷击。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算计好了,让我去出卖阳寿?”
“是。”
他承认得坦然。
“这是唯一能救月月,并且能彻底根除她体内遗传病根的方法。”
“地府的那个销售员,是我花了大代价请来的。”
“合同的内容,也是我拟定的。”
“包括让你恨我,让你误会我,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到可怕的地步。
他布了一个天大的局,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包括他自己,也包括我。
“为什么?”我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真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告诉你?”
江渊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告诉你,让你像陆云一样,为了可笑的爱情和自尊,放弃唯一的生机吗?”
“姜璃,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亲人了。”
他的话,让我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