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旅馆三公里外，一辆伪装成通信维修车的厢式货车静静停在废弃工厂的阴影里。车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冰冷的蓝光从数块大型液晶屏幕上散发出来，映照着张乾毫无表情的脸。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低沉的运行嗡鸣和压抑的呼吸声。主屏幕上，分割成数个画面：高空无人机传回的“夜莺”旅馆热成像图、周边街道的实时监控流、以及不断滚动的能量频谱分析数据。
“目标进入‘夜莺’已超过三十七分钟。”一名操作员的声音绷得很紧，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能量读数持续异常，波动模式与档案库中‘钥匙’特征吻合度上升至百分之八十一。”
另一个屏幕突然亮起红色边框，发出低频警报。“检测到加密信号流！频段分析……指向‘归墟’常用频道。信号源强度在提升，他们在进行高频次通讯。”
张乾的指关节微微发白，目光死死锁住主屏幕上那个代表旅馆房间的、持续散发着高亮热辐射的信号源。像黑暗中一盏过于明亮的灯，吸引着所有飞蛾。
也包括他们这些潜藏在更深黑暗里的捕猎者。
“潜行者一队、三队，报告位置和状态。”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出，平稳得像一块冰，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一队就位。高度一千二，悬停于目标西北侧云层屏蔽区。光学迷彩开启，能量信号降至最低。‘鸦羽’狙击系统已校准，随时可发射‘镇静’弹头。”耳麦里传来冷静的回复。
“三队就位。高度八百，东南侧切入角度锁定。‘织网’非致命捕获系统预备完毕。”
“很好。”张乾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那算不上一个笑容，“保持位置。没有我的命令，绝对禁止开火。”
他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边缘，身l前倾，如通即将扑击的猛禽。屏幕的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动。
“将军，”旁边的副官忍不住低声开口，语气带着担忧，“‘归墟’的人已经非常接近目标区域了。如果他们先得手……”
“那就让他们得手。”张乾打断他，目光没有离开屏幕，“让他们替我们找到‘钥匙’，确认状态，甚至……替我们扫清一些不必要的障碍。”
他抬手指向屏幕上几个正在移动的、代表“归墟”小队的热信号。
“看，多好的探路石。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控制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所有人都明白了将军的意图——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我们的‘客人’呢？旅馆里的那个能量源，状态如何？”张乾问道。
技术员迅速调出数据：“能量读数依旧活跃，但波动频率在过去三分钟里降低了百分之四十。似乎……稳定下来了？但模式很奇怪，不像是自然平复，更像是被某种外部手段强行抑制了。”
“抑制？”张乾的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归墟的新把戏？”
“不确定。能量抑制的波形特征……数据库里没有完全匹配的记录。更像是某种……高精度纳米科技的应用。”
张乾沉默了几秒。情况似乎比预想的更复杂。不仅有“钥匙”和“归墟”，可能还有第三方技术力量介入？或者是“归墟”隐藏了更深的技术底牌？
“记录这个抑制波形。全力分析。”他下达指令，随即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潜行者’单位注意，优先级变更。首要目标：确保‘钥匙’的完整性。如果‘归墟’试图强行转移或……破坏目标，授权使用最低必要武力进行干预。”
“第二目标：尽可能采集‘归墟’小队成员生物样本和装备数据。”
“第三目标：如果机会合适，连‘归墟’的人一起带回来。理事会会对他们的‘灵能科技’很感兴趣。”
命令被简洁地确认。高空之中，两架造型流畅、覆盖着奇异吸波材料、几乎完全隐没在夜空中的无人机微微调整了姿态。它们的下方，旋转的武器平台上，非致命性的高能脉冲发射器和特种捕捉网弹射器闪烁着幽冷的微光。
屏幕一角，代表“归墟”小队的光点已经移动到了“夜莺”旅馆的后巷，停了下来，似乎在让什么准备。
而代表旅馆内能量源的光点，依旧停留在原地，只是那被抑制后的稳定，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
张乾拿起旁边的军用保温杯，喝了一口浓得发苦的咖啡。他的眼神冰冷而专注，如通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等待着猎物耗尽力气，或者……掉入另一个猎人的陷阱。
他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报告总部，”他对着另一个通讯频道开口，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渔夫’已布网。等待收网时机。”
他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回屏幕。
螳螂已扑向蝉。
黄雀，静待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