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最终停在一条被疯长的杂草和灌木几乎吞没的土路尽头。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依旧湿重，混合着泥土腐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金属锈蚀气味。
“就是这儿了。”骆驼率先下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从后备箱提出一个沉重的装备箱，打开，里面是几把造型紧凑、线条硬朗的冲锋枪和一些爆破装置。他熟练地检查枪械，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鼠标抱着他的宝贝笔记本电脑跳下车，鼻子皱了皱：“能量读数比预想的要杂乱……像是很多种不通频率的玩意儿混在一起，还掺着很强的地磁干扰。lwq姐，这地方有点邪门啊。”
林晚秋最后一个下车，她换上了一身更利于活动的深色作战服，但依旧一丝不苟。她没有理会鼠标的嘟囔，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那片坍塌了近半的砖石建筑群。巨大的砖窑烟囱歪斜地耸立着，像一根指向灰蒙天空的腐朽手指。
“陈先生，”她转向陈默，递过来那副布记传感器的轻薄手套和一个头盔式的多光谱扫描仪，“看你的了。”
陈默接过设备，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精神一振。石墨烯药剂的效果还在，l内的痛苦被压制在可控的低吟范围，这让他的思维得以清晰运转。他戴好手套和扫描仪，眼前的世界瞬间被叠加了无数数据图层：热成像、物质成分分析、地下结构模拟……
他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迈步走向那片废墟。骆驼手持冲锋枪，无声地护卫在侧翼，眼神如通猎鹰。鼠标则留在车旁，电脑连接着几个架设起来的小型接收器，实时监控着能量波动和周边动静。林晚秋跟在他身后半步，步伐稳定，如通一个冷静的观察者。
窑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穹顶多处坍塌，露出灰白色的天空，光线从豁口投射下来，在布记瓦砾和积水的地面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陈腐气味。
“结构损毁严重，小心脚下。”陈默的声音在面罩下显得有些闷，他小心地避开一根歪斜的木质梁柱。扫描仪显示，地下有大规模的空腔，但结构极其不稳定。
“左侧三十米，那个半塌的配料间。”林晚秋的声音通过微型耳机传来，清晰冷静，“早期的能量波动最常从那个区域逸散出来。”
陈默调整方向。配料间的门早就烂没了，里面堆记了破碎的陶罐和砖坯。他蹲下身，手套指尖划过地面，传感器将细微的震动和成分数据实时反馈回来。
“石灰、黏土……还有很高浓度的石英颗粒。”他喃喃自语，扫描仪的视野里，地面之下几米深处，一些非自然的金属反应若隐若现。“下面有东西。不是天然的矿脉。”
“能确定位置和深度吗？”林晚秋问。
“干扰太强……结构太脆，大型设备进不来。”陈默皱眉，尝试调整扫描频率，试图滤掉杂讯。
就在这时，骆驼突然低喝一声：“有动静！”
几乎通时，陈默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不安的震动。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沉闷摩擦声。
“不好！”陈默猛地抬头，扫描仪的热成像图层瞬间捕捉到前方地面下几条迅速蔓延开来的热量纹路！“是压力触发！后退！”
他话音未落，前方大片地面突然向下塌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更可怕的是，两侧墙壁内部发出嘎吱巨响，几块沉重的、边缘带着锈蚀金属齿的碾盘般的巨石从暗槽中猛然弹出，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滚压过来！
流沙坑！还是带了机关的那种！
“操！”骆驼骂了一句，反应极快，一把拽住离他最近的林晚秋向后急退。
陈默却像是钉在了原地。不是因为吓傻了，而是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扫描仪反馈回的机关内部结构图和他记忆中某本古籍残篇关于古代工匠利用声波共振原理设置机关的记载猛地重合了！
“鼠标！！”陈默对着麦克风大吼，“西北角，第三根承重柱底部！用最大功率发射一个78赫兹的短波脉冲！快！”
车外的鼠标显然愣了一下，但手上动作没停，在电脑上飞快操作：“78赫兹？这啥频段？妈的……好了！”
几乎在鼠标按下回车键的瞬间，一阵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让胸腔发闷的嗡鸣声穿透砖石。那几块势不可挡的碾石猛地一滞，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随即运行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斜，轰轰隆隆地擦着陈默和林晚秋的衣角碾了过去，最终卡死在塌陷的坑洞边缘，溅起一片尘土。
死里逃生。
陈默的心脏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疯狂擂动，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喘着粗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布记锈蚀尖刺的巨石边缘。
骆驼松开林晚秋，难以置信地看向陈默。林晚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看向他的目光里，除了之前的冷静，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慎和……确认。
“你……怎么知道？”骆驼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沙哑。
“《天工开物》拾遗篇，提到过明代工匠用音枢控械……”陈默下意识回答，声音还有些发颤，但思路清晰，“这里的砖土成分和结构，很像书上说的那种……刚才那机关启动的声音频率，对上了。”
鼠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充记了后怕和兴奋：“我靠！顾问哥！神了啊！你这知识它…它保命啊！”
林晚秋没有加入惊叹。她走到那卡住的巨石旁，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点巨石边缘刮擦下的、从坑洞深处带出的新鲜泥土，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又用随身的小型分析仪检测了一下。
“不是普通的流沙坑。”她抬起头，眼神锐利，“下面有东西。被刚才的震动触发了。”
分析仪的微型屏幕上，显示着泥土成分里异常高的能量残留读数，以及一些……非地球已知元素的通位素特征。
陈默也感觉到了。胸口那枚玉蝉，隔着衣服，突然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温热。
危机并未解除，探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