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看似平静地过了两天。陈凡白天在厂里埋头干活，因为上次露了一手，车间主任对他态度和蔼了不少，偶尔还会找他商量点小技术问题。郭师傅等人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一时也挑不出什么错。
陈凡则利用下班时间，又悄悄去鸽子市摸了一次情况，用之前剩下的一点钱，淘换了一个更破旧但核心零件似乎更完好的旧收音机芯子，打算有空再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弄出个效果更好的。
但他心里清楚，四合院的平静，从来都是表面现象。
果然，这天晚上刚吃完饭，前院就响起了阎埠贵那拿腔拿调的声音：“开会了嘿！老少爷们儿们，中院开会了！一家至少来一个主事的啊！”
又开会？陈凡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原主的记忆里，这院里开会，十次有八次没好事，不是调解鸡毛蒜皮的纠纷，就是——搞捐款。
他磨蹭了一下，还是搬着小板凳来到了中院。院子里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些人。三位大爷——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像模像样地坐在八仙桌旁，表情严肃。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视一圈，看到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一件事，关乎我们院的团结和风气。”
他顿了顿，语气沉痛起来：“大家都知道，贾家的情况一直比较困难。东旭走得早，秦淮茹一个人顶班，要养活婆婆和三个孩子，实在是艰难。尤其是最近，棒梗那孩子身体不太好，需要营养，贾张氏年纪也大了，时不时需要吃点药。这日子，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来了！陈凡心里冷笑，果然又是这一出。
秦淮茹适时地低下头，用手抹着眼角，肩膀微微抽动，一副强忍悲伤又无助的样子。贾张氏则配合地哼哼唧唧，嘴里念叨着“命苦啊”、“活不下去了”。
傻柱立刻跳了出来，大声附和：“一大爷说得对！秦姐家太不容易了！咱们都是一个院的邻居，街里街坊的，就得互相帮衬！不能眼看着人家过不下去！”
易中海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傻柱说得在理。所以呢，我和二大爷、三大爷商量了一下，决定发起一次自愿捐款，大家量力而行，有钱的出钱，有粮票的出点粮票，帮贾家渡过这个难关。这也体现了我们四合院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的良好风气嘛！”
刘海中挺着肚子，官腔十足地补充：“这是一项重要的邻里互助活动，各家都要积极响应！体现我们的思想觉悟！”
阎埠贵则推了推眼镜，精打细算地说：“这个……捐款全凭自愿，但多少是个心意。咱们也记个账，让贾家记得大家的好。”
接下来，易中海就拿着个小本子，开始挨个“募捐”。
“老李家，条件还行，捐五毛吧？”
“张家嫂子，你看……”
“许大茂，你放映员收入高，捐一块！”
被点到的人，大多面露难色，但碍于三位大爷的面子和“道德”压力，多少都掏了点出来。许大茂虽然不情愿，嘴里嘟囔着，但还是掏了一块钱。
很快，易中海的目光落在了陈凡身上。
此刻，陈凡正低着头，似乎在研究自己的鞋带，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陈凡。”易中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呢？你年轻，虽然刚进厂，但也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贾家这么困难，你就没什么表示？昨天我看你伙食开得不错嘛。”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陈凡身上。秦淮茹也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贾张氏更是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仿佛他已经是囊中之物。
傻柱在一旁帮腔：“就是！陈凡，昨天又是白面又是油的，今天可不能装穷！多捐点！”
陈凡缓缓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易中海，语气平静地开口：“一大爷，您让我捐款？帮贾家？”
“对啊，邻里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易中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陈凡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原主留下的、记录着秦淮茹多次“借款”未还的简易清单,虽然不全，但最近几次都有。
他展开那张纸，声音清晰，不大不小，却能让每个人都听见：
“一大爷，各位邻居，互助确实是应该的。但我有个问题没搞明白。”
“秦淮茹同志，从去年到现在，陆陆续续从我这里借走的钱，加起来有六十八块五毛，粮票二十七斤半，肉票三张。其中最大的一笔，就是前天借的十块钱和五斤粮票，说好昨天还，到现在也没还。”
他念着纸上的数字，每念一个，秦淮茹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邻居就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这些钱和票，我一直没催过，觉得秦姐家困难，能帮就帮。怎么现在，她家欠着我的钱和粮票没还，反而又需要大家捐款了？”
陈凡的目光转向脸色煞白的秦淮茹，语气依旧平静：“秦姐，我不是逼您。只是您看，我这工资都被借空了，自己都快断顿了，昨天那点吃的，还是我想别的办法才弄来的。我现在实在是没钱捐了。要不这样，您先把欠我的钱还我一小部分，哪怕就还前天那十块和五斤粮票，让我能买点粮食活下去，剩下的您慢慢还。您把这还我的钱，当成您捐给您自己的，行不行？这样既体现了您的觉悟，也解决了我的困难，两全其美。”
这一番话，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中院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只知道秦淮茹经常找人“借”东西，却没想到光陈凡这里就欠了这么多！而且欠债不还，还反过来接受捐款？这……这也太不像话了！
易中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陈凡会来这一手！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秦淮茹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泪这回是真的掉下来了，是急哭的，也是羞哭的。
傻柱也愣住了，张着嘴，看看陈凡，又看看秦淮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阎埠贵和刘海中面面相觑，这事可不好办了。
陈凡收起那张纸，淡淡地说：“一大爷，不是我不互助，是我实在没能力互助了。我的家底，早就通过‘借’的方式，‘互助’给贾家了。现在，我需要大家先互助一下我，让贾家把欠我的先还给我，让我能活下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搬起自己的小板凳，转身就回了屋。
留下中院一众人等，目瞪口呆，以及脸色铁青、下不来台的三位大爷，和哭得更大声的秦淮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