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他的心跳倒计时 > 第一章

都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可你听说过一座建筑,能变成索命的断头台吗
纪清岚,业界最负盛名的天才建筑师,发现自己亲手缔造的传奇,竟成了绑架她丈夫的赎金。
那是一场无法破解的完美绑架,一个只给她24小时的死亡倒计时。
而赎金,是要她亲手毁灭自己的灵魂。
1.
下午两点整,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快递盒,准时出现在纪清岚的办公桌上。在天穹之塔的第101层,这间能将整座城市天际线踩在脚下的办公室里,任何未经预约的物品都像一颗落入精密仪器中的沙砾,极不寻常且充满威胁。
纪清岚的目光从面前巨大的城市沙盘上移开。那座按1:500比例精确复刻的天穹之塔模型,在无影灯的照射下,闪烁着冰冷而辉煌的光芒。她的目光掠过模型,最终落在那只不祥的黑色盒子上。她没有立刻打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一种被猎手盯上的动物本能,让她全身的肌肉微微绷紧。作为这座城市最年轻的传奇,她早已习惯了用审视的目光解构一切未知,将所有情绪都压缩在理性的冰层之下。野心是她内心的钢铁骨架,冷静是她包裹在外的玻璃幕墙,坚不可摧。
扫描过了吗她头也不抬地问,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在问今天的咖啡是否加了糖。
年轻的助理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扫描过三遍了,纪总。热成像、X光、生化探测……全都没有异常。没有爆炸物,没有生物制剂,只是……内部结构显示,有一些复杂的电子元件。
纪清岚这才缓缓伸出保养得宜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只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她用指甲干脆利落地划开封条,动作精准而高效,像在解剖一个建筑模型。
盒子里没有填充物,没有信件,只有一部通体漆黑的平板电脑,安静地躺在天鹅绒的凹槽里。在她打开盒盖的瞬间,屏幕自动亮起。
画面里,是她的丈夫,傅承舟。
那一瞬间,纪清岚感觉自己办公室里恒温22度的空气被抽空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像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他被困在一个粗糙、压抑的混凝土空间里,手脚被宽大的金属镣铐固定在一张冰冷的铁椅上。他似乎处于昏迷中,头无力地垂向一侧,柔软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额角一道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像一笔触目惊心的败笔,毁掉了那张她曾描摹过无数次的温润面庞。他身上那件她上周才在米兰为他挑选的驼色羊绒衫,此刻沾满了灰尘与污渍,胸口处还有一片可疑的湿痕。纪清岚记得,她把衣服递给他时,他还笑着说,颜色太柔和了,不适合他这个无用的画师。
纪清岚的心脏,仿佛被一只从深海伸出的冰冷巨手攥住了,连带着胃部也开始痉挛。血液在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感到一种针刺般的麻木。
就在此时,平板里传出一个经过多重处理的、仿佛来自深渊的电子合成音,每一个字节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纪总,下午好。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
纪清岚的瞳孔猛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屏幕,试图从那昏暗的背景里,从傅承舟身上每一个细节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
给你介绍一下,那个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仿佛欣赏艺术品般的愉悦,这里是‘阿刻戎之室’,我的一个拙作。它的设计灵感,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阿刻戎——希腊神话中的痛苦之河,冥界的边界。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生锈的匕首,瞬间刺穿了纪清岚所有的心理防御,精准地扎在她灵魂最深处的旧伤口上。那是她和傅承舟,还有……那个人,在挥霍着青春与才华的学生时代,共同迷恋过的一个疯狂概念。一个关于绝对封闭、不可逾越、自我循环的永恒建筑构想。一个只存在于草稿纸上的,属于天才的狂想。
傅承舟的心跳,通过植入他体内的传感器,直接连接着室内的注水系统。很精巧的设计,不是吗他的每一次心跳,都在为自己的坟墓输送水源。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享受纪清岚此刻无声的惊骇,从现在开始,24小时后,‘阿刻戎之室’将准时注满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提前结束他的痛苦,如果你觉得等待太漫长的话。
纪清岚握着桌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一样的白色,指甲深深陷进昂贵的非洲黑檀木里,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木料捏碎。
我不要钱,声音继续说,那洞悉一切的语气仿佛在她大脑里安装了窃听器,金钱太庸俗了,配不上你我这样的‘艺术家’。我要的赎金,更有趣一些。
我要你,纪清岚,在24小时内,召开全球新闻发布会。没错,是全球直播,我要CNN、BBC,所有你能想到的媒体都在场。然后,你要向普利策奖委员会,也向全世界,宣布你将撤回‘天穹之塔’的参选资格。
并且,声音的语调微微上扬,充满了恶意的期待,你要亲口承认,‘天穹之塔’的核心设计理念——‘垂直生态循环系统’,是你无耻地窃取来的。它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是一座用别人的骸骨堆砌的、虚伪的纪念碑。
天穹之塔,纪清岚的巅峰之作,是她通往建筑界最高殿堂——普利策奖的钥匙。是她的荣耀,她的丰碑,是她用无数个不眠之夜和几乎全部的生命热情浇筑而成的野心结晶。是她的一切。
你有24小时来做选择,纪总。电子音带着一丝几乎要溢出屏幕的嘲讽笑意,是用你虚伪的荣耀,换你爱人的性命。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在你亲手剽窃来的‘灵感’中,在你一手缔造的辉煌倒影里,慢慢溺水而亡。
倒计时,现在开始。
平板的右上角,一个血红色的数字毫无征兆地开始跳动:23:59:59。
那跳动的数字,像一颗被同步到她视网膜上的心脏,每一次闪烁,都将恐惧与绝望,重重地泵入她的血管。
2.
定位信号源!追踪IP地址!我要在一分钟内知道这个信号来自地球的哪个角落!纪清岚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川裂隙中挤压出来的,带着足以冻伤一切的寒意。
她的私人安保主管,前特种部队信息战专家陈默,脸色凝重地站在她面前。他的身后,数名从各大科技公司高薪挖来的顶尖技术专家正在飞快地敲击键盘,办公室里只听得见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巨大的曲面屏上,瀑布般刷新着一行行凡人无法理解的代码,像一场数字世界的风暴。
纪总,对方是顶尖高手。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敲击在蒙着厚毯的鼓面上,信号经过了至少十七次全球虚拟节点的中转和动态加密,每次追踪都被引向一个虚假的物理地址,从冰岛的服务器到南非的某个气象站。我们的人正在尝试剥离加密层,但这就像在剥一个没有尽头的洋葱,每剥开一层,下面都是一个新的陷阱。这需要时间。
我没有时间!纪清岚低吼道,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失控。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屏幕上傅承舟苍白的脸。那张她曾吻过无数次的脸,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和爱意的眼睛,此刻紧闭着,仿佛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他就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对方的视频流是单向广播,无法反向侵入。他构建了一个完美的数字壁垒,所有的端口都是伪装的。从技术上说,我们找不到他。陈默艰难地吐出这个结论,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
那就从物理上找!纪清岚猛地站起,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指着屏幕里那片单调的混凝土墙壁,像一个绝望的将军在指挥一场毫无胜算的战役,分析这个‘阿刻戎之室’!墙体的材质、湿度、反射率!光线来源的角度和色温!空气中的微粒成分!我要知道这是哪里!全城的废弃工厂、人防工程、烂尾的地下建筑,给我一寸一寸地排查!动用我们所有的人脉,联系市政、消防、基建部门!我要这座城市所有地下结构的图纸!
技术人员立刻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对视频画面进行逐帧分析,将每一像素的信息都量化成数据。然而,十几分钟后,他们得出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结论。
纪总……一名戴着深度眼镜的技术负责人抬起头,脸色比屏幕还要苍白,这个空间……是完美的‘无痕’设计。唯一的光源就是平板自带的摄像头补光,没有环境光。墙体是特种高密度自密实混凝土,表面经过特殊处理,几乎没有反射,隔绝了一切声音和信号。我们无法从环境因素中得到任何有效线索。空气样本分析也失败了,没有检测到任何有地域指向性的花粉或工业粉尘。这……这简直像是在一个实验室里搭建的场景。
他说得没错,陈默的拳头在身侧握得咯咯作响,这是一个完美的囚笼。在24小时内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纪清岚缓缓坐回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巨大办公椅上。办公室里恒温22度的舒适空气,此刻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仿佛置身于西伯利亚的冰原。她所有的资源,她用金钱和权力建立起来的坚固帝国,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她又想起了那个声音——它的设计灵感,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的,她清楚。那个关于绝对封闭、无法逃脱的建筑构想,那个被命名为阿刻戎的疯狂设计,最早出现在七年前,霍建山的草稿本上。
那个被她尊称为老师,却被她亲手踩在脚下,毁掉了一切的男人。
是霍建山。
这个名字像一道压抑了多年的闪电,终于在此刻,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击中了她的天灵盖。
那一瞬间,一段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
那是七年前一个闷热的夏夜,在大学的建筑设计院里。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她和霍建山还在。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巨大的画板上用炭笔疯狂地涂抹着,嘴里念念有词,眼神里燃烧着一种她既熟悉又恐惧的火焰——那是天才在触及神启时的狂热。
清岚,你看!他转过头,乱发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一个完美的内循环监狱!能源、空气、水,全部自给自足,与外界彻底隔绝!它不是用来关押犯人,是用来关押‘概念’的!是一个形而上的、绝对孤独的方舟!我叫它‘阿刻戎’,渡过此河,再无归途!
她当时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张充满了奇诡线条和疯狂构想的草图,心中涌起的不是敬佩,而是一种尖锐的、混合着嫉妒与渴望的刺痛。她知道,这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天才。而就在那一刻,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如果……这是我的呢
一年后,她拿着一份经过自己优化和完善的设计图,赢得了天穹之塔的竞标。那份设计图的核心,正是霍建山的垂直生态循环系统。而霍建山,在公开展览上看到她的作品后,当场情绪失控,指着她大骂窃贼,最终被当成精神病送走。
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所有人都说他疯了,在一个雨夜之后,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了。
纪总,陈默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回忆中拉回。他递过来一杯热水,杯壁的温度透过他的手掌传来,但他眼中军人特有的决断,却比冰块更冷,对方不是求财,是报复。这种人,心理极度偏执,不会给我们任何侥幸的机会。从目前的情况看,满足他的要求,是救出傅先生的唯一方法。
唯一的……方法
纪清岚的视线缓缓移向巨大的落地窗外。那里,在夕阳的余晖中,天穹之塔如一把利剑,刺破云霄,塔顶的灯火已经点亮,像一颗悬浮在人间的星辰。那是她的杰作,是她用青春、野心,以及……一次不可告人的背叛,浇筑而成的纪念碑。
让她亲手推倒它承认自己是个窃贼
那比杀了她还难受。那是对她整个存在的否定。
平板屏幕上,傅承舟似乎因为寒冷而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梦呓般的呻吟。
纪清岚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和傅承舟的婚姻,早已在她的步步高升和他的日益沉寂中,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隔着一片冰冷的海洋。她忙于征服一座又一座城市的地标,而他则守着他那间小小的画室,画着那些永远卖不出去的画。她甚至不记得上一次两人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是什么时候。
但她知道,在那片冰冷的海洋深处,还残存着爱。就像深海里,依旧有火山在顽强地喷发着热量。
现在,有人要她用自己的灵魂,去丈量那份残存的爱的重量。
3.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在纪清岚的神经上反复切割。办公室的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肾上腺素混合的焦灼气味。
凌晨四点,距离死线只剩下不到十个小时。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只有天穹之塔依旧亮着,像一只孤独而骄傲的眼睛,俯瞰着黑暗。
我有一个计划。纪清岚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沙哑,布满血丝的双眼却闪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她看着一脸疲惫但依然站得笔直的陈默:我不会召开全球发布会。但我可以演一场戏给他看。
她的手指在另一台电脑上飞快地操作,调出了一个号码。李记者,我是纪清岚。她拨通了电话,对方是国内最资深的财经记者,以犀利和深度报道著称,也曾多次采访过她,算得上私交甚笃。
纪总这么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惊讶。
我有一个独家爆料,足以震惊整个行业。纪清岚的语速极快,不给对方任何提问的机会,半小时后,我要和你进行一个加密的视频专访。内容……是关于‘天穹之塔’的真相。
挂掉电话,她转向陈默,解释她的计划:我要按照绑匪的要求,在这次‘专访’中,宣布退出评选,承认剽窃。但这次专访,不会有任何公开的报道,我会要求李记者为我保密一周。
绑匪要的是公开的羞辱,一个小范围的、私密的专访,他不会满意的。这只会激怒他。陈默立刻指出了计划的核心风险。
我知道。我赌的不是他会满意,而是他会愤怒。纪清岚的眼神冰冷如刀,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人在愤怒的时候,最容易犯错,会失去平时的冷静和谨慎。我要他主动联系我,对我咆哮,对我威胁。只要他再开口,你们就有机会捕捉到新的信号数据,哪怕只有零点几秒,也可能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这是一个极其阴险的险招,用傅承舟的生命安全去赌一个微乎其微的技术突破口。她将丈夫的生命放在了天平的一端,另一端是她那不肯放下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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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纪清岚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所有设备都会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我们会部署‘蜂巢’追踪系统,只要有任何数据流出,哪怕一个字节,我们都能捕捉到。
凌晨四点三十分,视频专访准时开始。纪清岚面对着镜头,屏幕里的李记者一脸震惊。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将那段足以毁灭她一生的忏悔说了出来。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像是在吞下一块滚烫的炭。她的声誉,她的事业,她的骄傲,都在这些话语中,被她亲手碾碎成粉末。
专访结束后的五分钟,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块黑色的平板。
十分钟,二十分钟……
绑匪的平板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无比漫长。
难道他没有看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这种程度的投降纪清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冰冷的绝望重新攫住了她。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霍建山早已疯狂到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执行B计划——联系所有媒体召开真正的发布会时,那块死寂的平板突然再次响起那熟悉的电子合成音。但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后的、火山爆发般的暴怒:
纪清岚!你以为这种小聪明能骗得了我吗一场不对外公开的采访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丈夫的生命!
就是现在!陈默低吼一声,像一头扑向猎物的狮子。技术团队立刻全力运转,无数的数据流在屏幕上汇成一道道绿色的洪流。
我给过你机会了!绑匪的声音愈发狰狞,背景里甚至传来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看来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很好,那就让游戏提前结束吧!让你亲眼看看,你的小聪明换来的是什么!
等等!纪清岚急忙冲着平板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我答应你的要求!我现在就安排新闻发布会!全球直播!我答应你!
晚了!
突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话里传来另一个略显年轻和慌张的声音,似乎是在对绑匪说:老师!等等!他们的反向追踪……算法……很奇怪!快切断!
这个意外的声音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粗暴地掐断了。
电话挂断。平板屏幕恢复了傅承舟被囚禁的画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这一秒,已经足够了。
抓到了!一名技术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激动,他一把推翻了桌上的咖啡,但他毫不在意,脸上是狂喜和不敢置信的混合表情,不是信号源!是他刚刚吼叫时,无意中泄露的一个技术术语!‘非线性应力结构’!这个术语的特定用法,结合他说话的口音模型,我们在数据库里进行了模糊匹配……只在五年前,霍普金斯大学建筑学院的一篇博士论文的附录里出现过!论文的作者,叫周浩,是霍建山最后一名、也是最不成器的关门弟子!
纪清岚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周浩。那个总是跟在霍建山身后,眼神里充满木讷的崇拜,却天赋平平的年轻人。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查他的位置!纪清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查到了!他名下有一处继承的房产,在城郊的西山工业区!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水泥预制件工厂!
希望的火光,在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绝望尽头,轰然燃起。
4.
我们没有时间申请搜查令了。陈默的语气斩钉截铁,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穿戴战术背心,检查手枪弹匣,我的小队五分钟后出发。纪总,你留在这里,这里是总指挥部。
不,我跟你们去。纪清岚站起身,她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瞬间的激动而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到来的、亲手终结噩梦的决战的亢奋。
太危险了。对方是穷凶极恶的绑匪,而且霍建山本人……陈默欲言又止,他知道霍建山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傅承舟在里面。她只说了这一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陈默看着她眼中那片混杂着愧疚、恐惧和决心的复杂风暴,便不再阻拦。
三辆黑色的、经过改装的防弹越野车在黎明的薄雾中,如三头沉默的钢铁猛兽,无声地滑出地库,向着西山工业区疾驰而去。
车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纪清岚坐在中间一辆车的后座,手里紧紧攥着那部平板电脑。屏幕上,倒计时依然在冷酷地跳动着。
车载通讯系统里,技术团队传来了最新的分析报告。
纪总,我们通过军用级别的卫星热成像扫描了目标工厂,在厂区地下七米深处,发现了一个高能耗的独立供电区域,温度远高于周边环境。那里很可能就是‘阿刻戎之室’。但是……技术员的语气在短暂的兴奋后,变得异常沉重。
但是什么纪清岚的心又悬了起来。
那个区域的电力系统,和一套极其复杂的机械装置紧密相连。我们推测,那就是注水系统。更糟糕的是,我们检测到了多个压力传感器和震动传感器的信号。如果强行破门,无论是物理爆破还是切割,都极有可能触发警报,导致系统失控,提前注水。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算找到了地方,也进不去纪清岚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是的。这是一个死局。除非……我们采用‘数字斩首’。后方指挥中心里,一个苍老但权威的声音介入进来,那是陈默请来的、军方网络战的退休顾问。
陈默立刻向纪清岚解释道:‘数字斩首’,就是我们用超高功率的定向电磁脉冲,在毫秒之间,瞬间瘫痪工厂的总电网和所有电子设备。理论上,这能让‘阿刻戎之室’的电子门锁和由PLC控制的注水系统同时失效。就像狙击手一枪爆头,他的身体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我们可以趁着系统重启前的几秒钟,强行进入。
理论上纪清岚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词。
是的,陈默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里,直视着她,这是一个赌博。这种强度的电磁冲击是无差别的,也有极大的可能烧毁脆弱的控制电路板,导致控制水泵的电磁阀门卡死在开启位置,瞬间以最大流量注水。那样的话,傅先生……可能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冰冷的概率:根据模型的推演,成功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
纪清岚的脑海中,又一次回响起绑匪那恶魔般的声音:你有24小时来做选择。
她以为自己凭借智谋和资源,找到了第三条路,一条既能救出丈夫,又能保全名誉的完美之路。但命运绕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嘲讽的圈,还是将同一个选择题,以一种更直接、更残酷的方式,重新摆在了她的面前。
要么,立刻掉头回去,召开那场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新闻发布会,用自己的社会性死亡,换傅承舟百分之百的安全。
要么,就在这里,赌这微不足道的百分之十的概率。赢了,她保全所有;输了,傅承舟立刻因她而死。
车队已经能看到西山工业区那片锈迹斑斑、如同钢铁坟场般的轮廓。黎明前的天色,是诡异的深蓝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纪总,请做决定。陈默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声拷问。
纪清岚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前,一边是天穹之塔在无数聚光灯下熠熠生辉,她站在塔顶,接受着全世界的赞美与膜拜。另一边,却是七年前那个夏夜,傅承舟在他们那间狭小的画室里,从背后拥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看着她画板上天穹之塔的雏形,笑着对她说:清岚,你的才华,应该被全世界看见。别怕,去追逐你的光。
是什么时候,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她为了赢得那个能奠定她地位的项目,将霍建山那份未完成的、充满天才狂想的草稿,悄悄从他画室里偷出来,修改、完善,最终署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吗
是的。从那一刻起,她的万丈高楼,就埋在了流沙之上。而傅承舟,他并不知道那份灵感的真正来源,他只是单纯地为她的天才而骄傲,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赌吧。她睁开眼,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疲惫。
执行‘数字斩首’。
她选择了再次背弃他。用他的生命,去捍卫一个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荣耀。
5.
倒计时:00:10:02。
三辆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距离工厂一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巨大的车载电磁脉冲设备已经展开,天线对准了那片在晨光中如同史前巨兽骸骨般的死寂厂区。
陈默拿着对讲机,做了最后一次确认,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麦里:纪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们可以立刻撤离,去准备发布会。
纪清岚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画面里,傅承舟依然昏迷着,但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急促。冰冷的水,已经悄然漫过了他的脚踝,浸湿了他昂贵的皮鞋。那片水渍,像墨迹一样在干燥的地面上晕开,也像死亡的阴影,在纪清岚的心头蔓延。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所有单位注意!启动脉冲,倒计时五秒!陈默的声音变得冷硬如铁。
五……
纪清岚的心跳仿佛与倒数同步,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如鼓。
四……
她仿佛能看到霍建山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脸,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带着嘲讽的微笑注视着她。
三……
她想起了傅承舟最后一次和她的大声争吵。那是在天穹之塔封顶庆功宴的当晚,她意气风发,而他却喝醉了,拉着她的手,眼睛通红地问:清岚,你看着天穹之塔的时候,眼里有光。但你看着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了
二……
对不起。她在心里默念。对不起,承舟。
一!
发射!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嗡鸣。一道无形的、毁灭性的能量波,瞬间笼罩了整个工厂。
纪清岚手中的平板屏幕,在同一时刻,猛地一闪,发出一声刺耳的电流声,随即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成功了吗
纪清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停止了呼吸。
一秒,两秒……时间被拉长到无限。
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画面恢复了!
纪清岚的瞳孔因为巨大的惊喜而瞬间放大——成功了!傅承舟还在椅子上,水位没有上涨!电磁脉冲起作用了!
行动!陈默一声令下,三辆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工厂。
然而,下一秒,纪清岚脸上的狂喜,如同被冰封的湖面,瞬间凝固、碎裂。
画面中,傅承舟的身后,一道伪装成墙壁的暗门缓缓开启,一个消瘦、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霍建山。
他看上去比五年前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稀疏,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簇燃烧的鬼火。他走到镜头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而又极致残忍的微笑,对着镜头,也对着屏幕前的纪清岚,缓缓地、带着仪式感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转身走到墙边,双手握住了一个巨大而古老的红色电闸。那是一个纯机械的、根本不受任何电磁脉冲影响的装置。
不——!纪清岚发出一声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凄厉的尖叫。
平板画面里,在霍建山用力拉下电闸的瞬间,‘阿刻戎之室’的顶部,数十个隐藏的巨大管道同时开启,浑浊、冰冷的水流如同决堤的瀑布般狂涌而下!
这不是缓慢的注水,这是毁灭性的灌水!
傅承舟在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击下瞬间惊醒,他茫然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迅速上涨的死亡之水。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剧烈地挣扎,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令人心碎的绝望声响。
水很快没过了他的腰,他的胸口……
他抬起头,浑浊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穿过了冰冷的镜头,看到了屏幕前那张他爱了一生的、此刻却写满惊恐的脸。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纪清岚读懂了。
他说的是:为什么
冰冷的水,彻底淹没了他的头顶。画面里,只剩下一片翻滚的浑浊和几个徒劳上升、最终破灭的气泡。
一切归于死寂。
纪清岚瘫坐在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身体沿着冰冷的真皮座椅缓缓滑落,像一尊被抽掉中轴骨架的精美雕塑,最终无声地、柔软地瘫倒在车内的地毯上。
她的世界,被一场无声的海啸,彻底淹没了。
陈默和他的队员们冲进工厂,找到那个地下室时,只看到一具被水浸泡得冰冷的尸体,和一个对着监控镜头、早已人去楼空的房间。霍建山和周浩,消失得无影无踪。
6.
一个月后。
天穹之塔项目因总设计师个人原因及重大结构风险疑虑被官方无限期搁置。纪清岚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成了业界最大的谜团和笑柄。她从公众视野中彻底消失,把自己锁在那间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顶层办公室里,像一个守着自己陵墓的幽灵。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依旧繁华,但那座她亲手缔造的天穹之塔,在她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座指向天空的、巨大的墓碑。
那场数字斩首的失败,被定性为一次由错误情报导致的灾难性救援事故。霍建山和周浩,像两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案子成了一桩悬案。
负责此案的张警官,是一个头发花白、眼角布满风霜,却不信悬案的老刑警。这天,他再次来到纪清岚的办公室,希望从这个已经失去灵魂的女人身上,找到一丝被忽略的线索。
纪小姐,我们重新听了那段通话录音一百遍。张警官将一个陈旧的录音笔放在光洁如镜的办公桌上,与周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那个叫周浩的年轻人,在惊慌中喊出的那句话,‘他们的反向追踪算法很奇怪’。我们请教了国内最顶尖的网络安全专家,他们都认为,以你公司安保团队的配置,当时的追踪算法并无特别之处。
纪清岚麻木地抬起头,过去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和野心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我们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张警官的语气不疾不徐,但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试图剖开她层层包裹的内心,周浩说的‘奇怪’,或许不是指算法本身的技术路径,而是指……算法的反应速度。你们的反应太快了,快到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一个企业级的安保团队,就算再顶尖,也不可能在几秒钟内就完成那么复杂的指向性分析和身份匹配。
纪清岚的睫毛,像被风拂过的蝶翼,微微颤动了一下。
除非,张警官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敲在纪清岚最脆弱的神经上,这个算法,他见过。或者说,这个算法的底层逻辑,他非常熟悉。熟悉到他能在一瞬间,凭借直觉,判断出你们的追踪进度,远超常规。
他按下了播放键,录音笔里再次传出周浩那句充满惊慌失措的话。
我们把周浩的声音,和他那篇博士论文答辩的录像进行了声纹比对,确认了就是他本人。然后,我们查了他所有的学术记录,发现他在读博期间,曾经独立申请过一项关于‘建筑安全网络主动式攻防模型’的专利,但被驳回了。理由很罕见:与军方一个正在秘密开发的项目高度重合。
张警官关掉录音,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与纪清岚的距离:纪小姐,这个世界上,能让一个天才黑客都感到‘奇怪’的算法,不会超过三个。而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合法调动的,只有一个——你公司去年承建的军方保密工程里,那个代号为‘天眼’的城市级安防大脑核心防御系统。
纪清岚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焦距。她的呼吸开始紊乱。
周浩不可能知道‘天眼’的存在。但他熟悉的,是他自己的专利。他察觉到的‘奇怪’,是‘天眼’系统的反应模式,与他自己的设计,惊人地相似。就像一个作曲家,听到一段旋律,就能认出那是自己的风格。
所以,问题来了,张警官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一个在校大学生的专利构想,为什么会和军方的顶级防御系统,如此相似
他停顿了一下,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给予猎物最后的喘息时间。然后,他给出了答案。
因为,有人把他的专利,卖给了军方。或者更准确地说,卖给了为军方提供技术服务的你。而这个人,需要一个能轻易接触到周浩的学术成果,又能让你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并愿意为此支付高价的中间人。
纪清岚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泛白。
我们查了霍建山失踪前所有的银行流水,一无所获。但我们换了个思路,查了傅承舟先生的账户。张警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就在周浩的专利被驳回的一周后,傅先生的个人账户上,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匿名汇款。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给霍建山当时所在的疗养院,也支付了一笔五十万的费用,名目是‘匿名捐助’。
收款人,张警官缓缓说出那个名字,那个本该是受害者的名字,是傅承舟。
7.
纪清岚坐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冰冷的玻璃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她看着里面那个剃着寸头、穿着囚服、憔悴不堪的年轻人。
周浩被捕了。在他试图通过边境线逃离时,被张警官布下的天罗地网逮个正着。
他很快就全招了,心理防线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切,都源于那笔看似出于善意的交易。
五年前,霍建山被纪清岚背叛后,身败名裂,精神崩溃,被送进疗养院。傅承舟作为霍建山最疼爱的另一个学生,心中充满了对纪清岚的失望和对老师的愧疚,一直想为老师做点什么。他知道老师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有足够的资金,能将那个阿刻戎的疯狂构想付诸实践。
于是,他借用了自己师弟周浩那份尚未发表的、充满天才火花的专利构想,以自己的名义,半真半假地包装成自己的跨界灵感,卖给了当时正急于拿下军方项目的纪清岚。他知道纪清岚对他的才华一直有一种滤镜,也知道她对他的愧疚会让她轻易买单。他成功了,换来了五十万。他把这笔他认为不干净的钱,匿名捐给了霍建山所在的疗养院。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无伤大雅的才华变现,一次为了弥补老师的善举。他不知道,这等于把一把上了双重膛的枪,交到了两个人的手上。
纪清岚用这个专利,赢得了军方的信任,搭建了天眼系统,让她的事业帝国更上一层楼。
而霍建山,在疗养院里通过某些渠道,查到了这笔捐款的真正来源后,彻底疯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他最骄傲的两个学生,一个偷走了他的荣耀,一个偷走了他弟子的未来。一个窃取了他的灵魂,一个践踏了他的尊严。
于是,一个完美的、对称的、充满仪式感的复仇计划,在他那颗已经扭曲的天才大脑中诞生了。
他要用傅承舟偷来的技术,去攻击纪清岚。他要用纪清岚偷走的构想,去囚禁傅承舟。
他要让这两个他曾经最爱的人,在他亲手设计的、名为命运的舞台上,自相残杀。
……‘数字斩首’计划,是老师故意透露给我的。周浩在审讯室里对着张警官泣不成声,他说,这是唯一的生路。他让我‘不小心’在电话里说漏嘴,让你们找到我,从而找到工厂。他说,他恨纪清岚,但他不想真的杀了师兄。
他说,他要给纪清岚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赎罪的机会。
单向玻璃后,纪清岚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在地。陈默在身后扶住了她。
所以,那百分之十的生机,是真的。
只要她当时,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弃天穹之塔,选择放弃那份偷来的荣耀,傅承舟就能活下来。
是她,再一次,亲手选择了赌博。是她,亲手按下了杀死自己爱人的开关。
不,不对……张警官的声音在她身后低沉地响起,带着一丝复杂而深沉的怜悯,我们抓到霍建山了。就在工厂的地下暗室里,他一直没走,就在等我们。他交代了最后一件事。
张警官递给纪清岚一个平板,上面播放的,是霍建山的审讯录像。画面里的老人平静得可怕。
那个‘数字斩首’方案,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霍建山对着镜头,仿佛在对着纪清岚说,我太了解她了,她是个天生的赌徒,只要有一丝赢的机会,她就绝不会选择认输。她会赌,她一定会赌。
电磁脉冲的能量,根本不足以瘫痪我用二战时期技术加固过的机械门锁。但那个能量,却刚好能激活我藏在主电闸后的第二个控制器,一个备用电源。无论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发动攻击,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个红色的电闸,只是一个表演。一个让她亲眼看着,让她相信,是她自己的选择,杀死了傅承舟的,戏剧舞台上的道具。
我根本没想过要傅承舟的命,我只是想让他消失。但纪清岚的选择,让我改变了主意。她选择保全那份偷来的荣耀时,我就决定,要让她得到最彻底的惩罚。
我不要她赎罪,纪清岚。霍建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地狱深渊般的平静和怨毒。
我要你,永世不得安宁。
纪清岚怔怔地站在那里,审讯室外走廊的窗户,有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那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睛。
她赢了,她保住了她的天穹之塔,她的荣耀没有在世人面前被玷污。
她也输了,输掉了她生命中,唯一曾想用一切去交换的东西,只是她明白得太晚,太晚。
在这场与魔鬼的赌局里,她最终,满盘皆输。
她的人生,和那座高耸入云的塔一样,成了世界上最华丽、最孤独的,一个人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