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凛庆环顾四周,他曾在京城阅兵之时见过金威武卫操练,知道此时以自已的轻功造诣,已然逃不出由十余把劲弓组成的包围。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
“无论如何,自已可不能背着这么大一个篓子。可如何解释自已恰好在着火的马车上,腰上恰好悬着佩剑,遇到官差乘机逃跑…”
“这一切,任何一点都够将他顶罪,况且按照往日案宗,但凡涉及龙虎一类涉及皇帝威严的问题,往往不严加追查,只是追求结案,而所有罪犯自然随后都判了斩刑,或是不明不白的死去。”
此时,孙远,转过身,扫了一眼副将。那人一挥手,约莫半数的士卒抽出利剑,朝祝凛庆缓步逼近过来。
“我乃梧桐门都东探卫吴英才,奉密令追查江湖凶案。梧桐门于追捕期间有独立行事之权,你们敢违抗律法吗?”
说着,掏出了那枚从师傅桌上偷出的漆黑令牌,上书三个立挺黑字:
“梧桐令”
因梧桐门不隶属于任何朝廷机构,为减少误会,每名刑部官员或金威武卫,都需懂得如何辨别梧桐令的真假。
离得最近的一名士卒,紧紧注视着那枚不过数寸,散着漆黑凌人光芒的令牌。
梧桐令,需取上好的楠木,以玉墨浸润,后高温炙烤,在经历刻字,刻图等十余个步骤,为的就是以防有心之人伪造。
根据始皇帝遗诏,若梧桐门探卫处于追捕嫌犯之时,梧桐令与刑部海捕公文效力相通,地方官府不得阻碍办案。
那名士卒倒抽了一口冷气,神情极其犹豫不定。此时那名副将走到距离祝凛庆五步之远,也端详起那枚令牌。
伴随着副将扭过身子,朝着孙远所立的方向略一点头,连刘芊语都大吃了一惊。
“梧桐门都东探卫乃是专管河南等五道所涉江湖命案的总督察,几月前听说新担任此职的是为极年轻的武当门人,我先前在京都陪父亲巡查之时似乎见过,这人年龄,相貌”
刘芊语刚刚已经从嬷嬷那知晓了天上突显金龙,马车起火救人之事,“如此人为此案真凶,目的只有可能是劫财或劫色”,想着自已尚未出阁,就在昏迷之中,被一少年男子抱着,实在
想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爬上了脸颊,在心底自我安慰道:
“无论如何,就算走投无路,她这个尚书之女作为人质也是有不小的效果的。”
孙远此时正一脸狐疑的与副将耳语着,似是出现了几丝分歧,似乎孙远仍坚持将祝凛庆先行逮捕,不顾下属从长计议的提议。
“孙将军,我曾在父亲巡查之时遇到过此人,刚刚并未留神,按照朝廷规制,我们无权审问。大人应当还是将此劫掠之案,移交至徐州府处置。”
刘芊语走上前,装作刚刚认出一位久别朋友般的神情。
“可是,小姐,此人除了令牌,毫无其他辅佐证据,而且行踪诡异。年龄又看着未免太小一些,如有人刻意冒充,恐怕小姐”
“将军是信不过小女所说的,还是不信我们尚书府”,刘芊语双眼直视着孙远,眼神中含着官宦世家特有的威严,通时有意的提高嗓音:
“如果那位探卫大人身负公务,孙将军是想逾越朝廷关于官府与梧桐门互不干涉的祖制吗?如果耽误其他要案,责任是由将军来担着吗?”,说着,右手向着祝凛庆方向不引人注意的挥动了几下,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我有要事在身,各位一再阻扰,不会是因为抓不到凶手,怕交不了差,便想以我去应付一下,金威武卫侦破案件的手段不会就是当街抓人顶罪吧。”
祝凛庆心领神会,故作出一副大义凛然之态,两眼强装凌厉,扫视了一圈众人。
而此时,四周角角落落早已被喧哗吸引过来的百姓。对于徐州这类偏远小城,数十名士兵围住一名潇洒少年,加上几名曾亲眼目睹之人的添油加醋,人群中竟有人开始高声议论,认为这批士兵是想拿那少年作替罪羊。
当然,这一向是吕朝官差破案的最好方法。
其实大多数士卒在龙王显灵之后,四肢都没了力气。如今,听了祝凛庆那夹带着嘲笑的口吻和众人的议论,纷纷面面相觑,都看向了孙远,但无神的眼光,不再紧绷的弓弦,早已说明了一切。
“好,吴探卫,我们是金威武卫是无权过问江湖之事。但…”
孙远语气一转,有意朝后走了几步,让围观的人群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听闻梧桐门最重光明磊落,如果您一走了之,恐怕会有损贵门的名声。而且,这里乃是南方,江湖上如有用心这人宣扬都东探卫于南方借探案之名,干一些欺世盗名的不法事,恐怕吴探卫也不愿让这些谣言蛊惑人心。”
孙远语调不变,略一拱手:“孙远我已遣人去了徐州府报官,现如今大人如所查的江湖一案如并无头绪,与我们一通去徐州府共通询问证人,共通破案可好?”
刘芊语在旁边,不觉听的好笑,这点伎俩手段,还能破案,心想:
“这个军头真是好笑,怪不得父亲说近几年金威武卫不在受圣上重视。既然怀疑少年的身份,就因当咬住年龄不对,此人为盗名之徒,如最后查处身份有假,便可顺水推舟;如果是真的,便在用东方南方那一套来应付。如果此人身份有假,还会在乎什么名声;就算是真的,都已在大庭广众点出地域的问题,又岂会听从你这套官话。”
刘芊语不再听他们的对话,转头,问岑雯道:“岑雯,马车入城之后,你有没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小姐,我知道,天气冷的出奇,连大衣都没有,小姐身子怎么办”,说着岑雯朝着孙远的方向瞪了一眼。
刘芊语也没应声,只是,也许是继承于他父亲,她一直十分敏感于任何潜在的不对之处。一入城,她便觉得周围似乎多出了一双大手,晃的她心神不宁。
当时还以为是舟车劳顿,加上对父亲临别时反应的不解,现在回想,越发心里觉得有一处破绽。
而从小陪伴父亲调查无数奇案所得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唯一此案唯一留下的缺口。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
“闲人闪开,知府通判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