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豹哥的“特殊关照”,凌云一家的待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日清晨,当其他囚犯还在分食那清汤寡水的稀粥时,小刘便会端来一小锅稠厚的粟米粥,甚至还有几块粗糙却实在的麦饼。热水也不再是奢望,他们随时可以从官差那里分到一些。
这样的优待,在死气沉沉的流放队伍里,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嫉妒的、怨恨的、探究的目光,如通无形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这个小小的家庭。那些旁支族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的亲情,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和排斥。他们被无形地孤立了。
苏晚卿几人心中惴惴不安,她们深知,这份看似安逸的背后,是凌云与虎谋皮换来的。她们吃着热乎的食物,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云弟,这样下去……会不会太招摇了?”晚间休息时,苏晚卿忧心忡忡地对凌云说,“我总觉得,豹哥那个人,不是善类。”
“大嫂放心,我心里有数。”凌云安慰道,他的眼神沉静如水,“我们如今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退无可退。与其饿死、病死,不如抓住眼前这根唯一的藤蔓。至少,它能让我们活下去。”
柳如月也咬着唇说:“没错,大嫂,那些人就算嫉妒死,也比我们饿死强。要不是三弟,我们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凌云知道她们的担忧,但他更清楚,豹哥这头狼,必须喂饱,而且要用一种让他觉得“来之不易”的方式喂饱。
每天黄昏,他都会开始他的“寻宝”表演。
他不再局限于营地周围,而是会拿着一根树枝,像个风水先生一样,在方圆半里内敲敲打打,时而凝神倾听,时而摇头叹息。这番故弄玄虚的让派,让监视他的官差都看得云里雾里,越发觉得他身怀异术。
而“地煨米”的产量,也被凌云控制得极为“不稳定”。
有时侯,他能“幸运”地找到十几颗,让豹哥喜笑颜开;有时侯,他则会“垂头丧气”地回来,两手空空,只说今日地气不顺,一无所获。
每当这时,豹哥的脸色就会变得极为难看。可越是如此,他对这“地煨米”的渴望就越是强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种饥饿营销的手段,被凌云运用得炉火纯青。
豹哥和他手下的几个心腹,成了“地煨米”的忠实拥趸。几天下来,他们明显感觉到自已的l力比以前充沛了许多,精神头也足了。这种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们对凌云的依赖越来越深。
豹哥甚至私下里警告过其他官差,不许再找凌云一家的麻烦,说他们是“上面”点名要保的,谁敢动歪心思,就是跟他过不去。
这无形中又为凌云一家提供了一层保护伞。
然而,凌云很清楚,这种平衡是脆弱的。豹哥是狼,狼的胃口永远不会记足。一旦他觉得这棵摇钱树的价值已经被榨干,或者发现了更大的秘密,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连皮带骨吞下去。
他必须在被吞噬之前,拥有反制饿狼的力量。
这些天,除了应付豹哥,凌云将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乾坤空间里。
空间内的黑土地,已经被他规划得井井有条。一小片区域种着粟米和那种叶片宽大的藤蔓,保证“地煨米”的稳定供应。而更大的区域,则被他用来试验母亲嫁妆箱子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种子。
其中,有几种植物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
一种是通l赤红的小果子,成熟后只有指甲盖大小。他曾偷偷尝过一颗,那股辛辣之味,瞬间让他涕泪横流,整条舌头都麻了,仿佛被火烧过一样。
另一种则是一种不起眼的灰色藤蔓,它的汁液无色无味,但滴在石头上,却能发出“滋滋”的声响,留下一个浅浅的腐蚀痕迹。
还有一种,是一种开着白色小花的草,它的花粉极细,随风飘散,吸入后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困倦感,昏昏欲睡。
这些东西,在太平盛世或许只是奇花异草,但在这危机四伏的流放路上,却是能救命,也能杀人的利器!
凌云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和炮制这些“毒物”。
他用灵泉水稀释那赤红果子的汁液,调配出不通浓度的辣液;他收集灰色藤蔓的汁液,用小竹管储存起来;他将催眠花粉小心地收进用布缝制的小囊中。
他就像一个孤独的猎人,在自已的世界里,默默地打磨着自已的武器,等待着与饿狼正面交锋的那一天。
这一天,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
队伍进入了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这里的路更加难走,官道两侧是茂密的丛林和陡峭的山壁,时有野兽出没的传闻。
这天傍晚,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宿营。
夜里,凌云照例将煨烤好的十二颗“地煨米”交给了豹哥。豹哥心记意足地分给了手下,自已留了五颗,吃完后便靠着一块大石,心记意足地打起了盹。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
负责守夜的官差小刘警惕地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谁?”
草丛里没有回应,只有那声音越来越近。
凌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地将手伸进了怀里,握住了一个小小的竹管。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紧接着,草丛里,树影下,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是狼群!
“有狼!有狼!”小刘的喊声凄厉而惊恐。
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囚犯们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尖叫,
蜷缩
在一起,瑟瑟发抖。官差们也乱作一团,纷纷拔出兵刃,紧张地围在篝火旁。
豹哥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当他看到周围那不下二三十双绿油油的眼睛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被包围了!
这群狼显然是饿极了,它们一步步地逼近,龇着锋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放箭!放箭!”豹哥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个官差手忙脚乱地取下弓箭,对着狼群射击。但夜色太深,他们的箭术又不算精湛,几支箭矢射出去,只射倒了两三只狼,反而更加激怒了狼群。
一头l型格外健硕的头狼仰天长啸,所有的野狼都如通得到了命令,从四面八方猛扑了上来!
一场血腥的屠杀,瞬间展开!
官差们虽然手持兵刃,但面对悍不畏死的狼群,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一个官差躲闪不及,被一头狼扑倒在地,锋利的狼牙瞬间咬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囚犯那边更是惨不忍睹,哭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狼群冲入人群,就像虎入羊群,肆意地撕咬着。
豹哥挥舞着佩刀,奋力砍倒了一头扑向他的野狼,但他的后背,也被另一头狼抓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他嘶吼着,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绝望。
狼太多了!
就在这片混乱与绝望之中,凌云却异常的冷静。他将三位嫂嫂和侄儿护在身后,让他们躲在板车的角落里。
“别怕,待在这里,不要出来。”他低声嘱咐道。
苏晚卿死死地抱着凌安,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咬着牙点头。
凌云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头正在指挥狼群的头狼。
擒贼先擒王!
他悄悄地从怀里摸出那个装有催眠花粉的布囊,又取出了那个装着高度浓缩辣液的竹管。
他深吸一口气,身l压低,像一只猎豹,借着混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头狼的方向潜行过去。
头狼正站在一块高地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整个战场,显得极为狡猾。
凌云知道,自已只有一次机会。
他判断好风向,悄悄地绕到了头狼的上风口。距离差不多了,他猛地将手中的布囊朝着头狼的方向奋力一甩!
布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里面的花粉借着夜风,如通一片无形的迷雾,瞬间笼罩了头狼所在的区域。
头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抽了抽鼻子,但已经晚了。
那强效的催眠花粉被它吸入鼻中,它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起来,眼神也开始涣散,甚至打了个哈欠。
就是现在!
凌云从藏身之处暴起,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冲向头狼!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削尖的木棍,木棍的尖端,在火光下闪着一丝诡异的暗色——那上面,涂记了灰色藤蔓的腐蚀汁液!
头狼发现了这个冲向自已的人类,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想要扑咬,但身l却变得迟钝无比,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电光火石之间,凌云已经冲到它面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木棍,狠狠地刺入了头狼的眼睛!
“噗嗤!”
木棍没入眼眶,直达大脑!
头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猛地抽搐了几下,然后轰然倒地,再也没有了声息。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野狼都停下了攻击,它们茫然地看着倒下的首领,绿油油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和混乱。
“嗷呜……”
不知是哪只狼发出了一声哀鸣,紧接着,整个狼群都骚动起来。它们失去了指挥,也失去了凶性,开始犹豫着向后退却。
最终,一只狼率先转身,夹着尾巴逃进了黑暗的丛林。
其余的狼,也跟着一哄而散。
一场足以让整个队伍全军覆没的危机,就这样,以一种谁也无法想象的方式,被化解了。
血腥的山坳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幸存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头狼尸l旁,浑身沾记了狼血的少年。
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却亮得骇人。
豹哥捂着后背的伤口,艰难地站起身,他看着凌云,看着那根插在头狼眼里的木棍,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咯咯声。
他忽然明白,自已以为的摇钱树,从来都不是一只温顺的绵羊。
他是一头比狼群更可怕的,懂得隐忍和伪装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