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军训结束后,我和凌炀提了分手。
凌炀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我带师姐上分
我攥紧拳头,再次肯定：对。
凌炀揉着太阳穴：芃野,你有完没完作也要有个度吧
她是我班的班助,马上新赛季了,我带她上分怎么了这种醋也吃
我真的受不了：没关系了,是你的什么人都跟我没关系,我只要分手,分手！
他气笑了,好好好,分就分,都听你的好不好
什么狗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全成了拿捏我的弱点,他肆无忌惮作践我的护盾。
带妹上分是他最不出格的逾越。
今后,我只专注我自己
后来有人跟我表白,他自信地说：她要是能答应,我就是狗。
1、
你提的分手,你在哭什么
晚上十点,女生宿舍楼旁,路灯将凌炀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懒洋洋地笑着,眼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我恨自己的不争气,但泪水不听使唤,汹涌滚落：
因为我没你那么潇洒,我会吃醋,会难过,会发疯！
我受够了这种被情绪撕扯的奴役感。
像极了被逼疯的家庭妇女,压抑到极致,歇斯底里,最后反而被嘲笑『因为一点小事就作』。
他上前一步,想要搂住我：离不开我还要闹乖,别等我真烦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我推开他,抹掉脸上的泪：用不着你烦。
我不会再求复合。
他耸耸肩,浑不在意：行行行,你说了算,去不去吃宵夜
不去我就回去带师姐上分了,她还差几颗星上无双。
这次我跟你报备了,总可以了吧别再疑神疑鬼了好吗宝宝。
巨大的悲伤包裹着我,但此刻,荒诞得让我想笑。
他整个下午都在和他的师姐双排。
我当时给他发微信：【哥哥,我洗好衣服了,现在去校门口等你。】
他回：【宝宝我好困,让我眯会儿好不好】
我想着午休不睡觉,确实容易犯困。
可我睡不着,觉得无聊就登上游戏,却看到他的ID赫然在线。
他几乎秒切微信找我：【宝宝,要一起来吗】
我机械地打字回复：【不了,我要午睡。】
然后,宛如自虐般,直接点开师姐的游戏主页。
他们已经双排了三局。
明明是他约的我,说军训结束就带去约会,吃汉堡,弥补军训期间带师姐打游戏对我的忽视。
我那会儿还傻傻地以为,他是要搞好人际关系。
没想到是这种的『人际关系』。
心口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铅水,先是发烫,然后彻底冰冷、凝固。
这种不被重视的感受,不是第一次。
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也是那时,我无比清晰地知道——
这段被我视为救赎的关系,是最大的深渊,总会有切断的时候。
2、
提完分手,我决绝地转身回宿舍。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听着舍友和家人有说有笑。
直到深夜里,周围安静下来,我坠落在一种空虚的情绪中。
明明有解脱的轻松,却还是做不到洒脱。
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没出息地登录小号,去看师姐的游戏主页。
他们已经双排了十局。
那个id【是初初啊】直击我心灵。
我真的好恨无法彻底割舍对他在意,对师姐的存在极其敏感。
这个游戏id像一把刀,每看一次都能精准捅进我心口。
完全不可控。
戒断很痛苦,可我也沉浸在自虐里,明知道越看越伤心,越看情绪越控制不住。
我偏要反复撕开结痂的伤口,窥视下面的脓血,直到痛到麻木。
直到这颗心再也为他掀不起一点波澜。
我就不信,没了他真的活不下去了。
第二天上午满课,课后凌炀联系我：【宝宝,我今天不吃饭,晚上带你去吃砂锅粉。】
这是他求和的信号,换作平时我就乐乎乎地答应了。
我提醒他,也在提醒我自己：【凌炀,我们分手了。】
凌炀：【分你妈,你最好别来找我复合。】
看,他连生气都这么没品。
以前我怎么会觉得他连骂脏话都很有性格
这也是他生气的信号,在我低头求和前,他是不会再联系我了。
也好,治一治我对他的依赖。
因为宿舍在南区,我只会去南区的饭堂。
但舍友梁慧喊住我：芃野,听说北区校门口有家很好吃的汉堡店,下午没课,一起去吗
我想着一个汉堡应该不贵：好啊。
到了汉堡店,我跟在梁慧后面进去,说笑间抬头,我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靠窗的位置,凌炀和她的师姐并排坐在一起。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们身上,像给这对璧人打了层柔光。
他手里拿着一根蘸满番茄酱的薯条,亲昵地递到她嘴边。
师姐没有接,扬了扬手里的汉堡：我吃这个。
凌炀眼神黏在她脸上,玩味地咬那根薯条。
然后抬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口。
正好和我的视线碰撞上。
他的笑意瞬间僵死,瞳孔骤然紧缩,连拿着薯条的那只手都顿在了半空。
世界的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3、
心静如水是不可能的。
没人砍掉自己的左右手后,还能自如地笑出来。
我的心脏被狠狠揪住,生生撕开了两瓣。
梁慧也跟着惊讶,她在宿舍楼下见过等我的凌炀。
她立马回头看我。
我扯着嘴角,拉着她在一边的卡座坐下：点餐啦,吃完回去午睡。
凌炀迅速恢复常态,神色自然地对他师姐说：
看到我老乡了,我去跟她说几句话。
然后过来拽着我的手臂,二话不说就把我拖到店外。
他拧着眉头,语气不耐烦地说：班助想吃汉堡,我看她总是一个人,觉得可怜才陪她
来。
但你居然跟踪到这里,芃野,你不觉得自己很作吗。
我不是说晚上带你去吃砂锅粥吗
我原本涌上来的酸涩,哽在咽喉发不出声,见他心虚到气急败坏的样子,情绪突然就下去了。
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
我苦笑着：凌炀,你真自信！
你没看到我和舍友一起吗
说完,我就推开他进去,在梁慧的对面坐下。
梁慧说：我们去隔壁吃螺蛳粉
过道的斜对面是凌炀的位置,我能察觉到师姐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克制着那边视线的牵引,跟梁慧说：没事,我们就吃汉堡。
我扫码,点了一个汉堡。
凌炀进来也扫了我桌面的二维码,在他师姐的对面坐下：我给老乡点一份。
没多久,我的桌上多了炸鸡、薯条、鸡块,还有我爱喝的冰可乐。
凌炀侧过脸,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桌听见：
我老乡平时没什么机会吃这些,今天你们放开吃,算我的。
我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脸上更是阵阵发烫。
是啊,我是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带着弟弟,别说生活费,连电话也没打回来过。
全靠奶奶卖菜维持生活,我怎么敢随便吃
今天是想奢侈一顿,安抚难过的自己。
没想到遇到凌炀,更没想到他这样当众羞辱我。
梁慧说：我也只是偶尔吃,不过这也太多了,肯定吃不完。
我僵在座位上,不敢往那边看一眼,心里又酸又胀,充满了对梁慧的感激。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我的难堪。
凌炀笑着说：买都买了,浪费粮食会天打雷劈的。
这句话还是我跟他说的。
对我来说,食物难得,所以会格外珍惜。
梁慧似乎也反感了,拿着自己的汉堡：算了,我们路上吃。
我却坚定下来：没事,吃吧,不吃白不吃。
这一顿,我会吃完,一粒薯条渣都不会剩。
每咽下一口,都像是在吞咽一把磨利的刀片,割掉我对过去的所有幻想。
这顿午餐,是在敲醒那个曾经懦弱、只知道依附他人的自己。
晚上,凌炀在路上拦住我：今天算是给你个教训,没有我,你就只能吃一个汉堡了知道吗
那顿饭的压抑,还是在这里爆发,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是情绪的宣泄。
凌炀。
我打断他高高在上的说教,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
知道了,谢谢你下午给的那顿警醒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凌炀似乎有点慌张,真是可笑。
他皱眉上前一步：你别哭。
我往后退一步,擦干眼泪,冷眼看他：你可以滚吗
凌炀自尊心多强啊,脸瞬间就耷拉下来：好,下午那顿白给了,没我你就等着吃屎吧。
最好别再来找我。
4、
回到宿舍,我极度疲惫躺在床上,心里空了一块。
神经紧绷,脑子无法思考任何的东西。
不知多久,坠入了梦中。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喧闹的菜市场。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烂菜叶的味道。
我像个幽灵,在人群的腿间穿梭,目光死死盯住一个被咬了一口、扔在泥水里的苹果。
趁没人注意,我飞快地蹲下伸手去捡,藏在身后
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手,苹果溜走了。
我被吓得魂都要飞了,猛地回头哭着说：我没有偷。
凌炀是我见过最干净好看的小孩。
他说：脏东西吃了生病,我给你一个干净的。
我吃到了记忆中第一个干净的完整的苹果。
熟悉后,他就经常来奶奶的菜摊找我玩,每次都带着零食。
带我和他的朋友一起玩过家家,我们总是扮演一对夫妻。
我没读幼儿园,直接去读一年级。
同学总是嘲笑我没爸妈,无论我解释多少遍,我爸妈没死,只是在外面打工。
但没人信,他们嘲笑我,对我指指点点,朝我扔石头。
凌炀比我年长一岁,也比我高一年级。
他帮我打跑了欺负我的人。
三年级后,很多男生开始揪我的头发,给我取小名。
凌炀知道后,在我四年级那年留级了。
还和我同班同桌,大家都笑我是他的『小老婆』。
到了初中,我抽屉总有男生给我的写的信,都被凌炀拿走撕碎：
你是我老婆,毕业后是要嫁给我的。
他爸妈也很喜欢我,每次我去他家都能随便吃零食。
奶奶总劝我勤快一点,帮他们家多做点事。
于是,我定期去他家给他店铺打扫卫生,过年帮他们大扫除。
凌炀参与了我从懵懂到青春期的全过程,也弥补我在这段时光缺失的父母的爱,我以为牵手就是他说的永远了。
直到高中,一个名叫明玲的女孩的出现,引发了我的醋意,也让我了解到凌炀的另一面。
5、
明玲喜欢化妆戴耳钉,不绑头发也不穿校服,穿着我只敢看不敢穿的潮流衣服。
将我的土里土气衬得彻底。
连凌炀都总说
：她比学生妹有趣。
我劝过他别总逃课陪明玲,他只漫不经心地说：你放心,我就玩玩,不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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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撞见他和明玲接吻,他却跟明玲说
：芃野就是我发小
我没敢闹,怕他真的不要我。
我躲了他一周,最终没忍住找他。
他哄我说：高中毕业就结婚。
还说：现在玩够了,我以后只会对你更专心,对你更好！
我信了。
后来明玲戳穿我：男人是守不住的,我要真跟他好,你怎么办
我答不上来,只掉眼泪。
我不敢想,没了他我能去哪。
明玲抱着我,语气很沉：
芃野,你这样很危险。
你把他当作全世界,他呢
我玩得起,是我家能给我兜底,你呢你摔下去了,下面有什么奶奶的菜摊吗
抓点实在的,比如读书,但至少能让你摔得轻一点。
我听不懂,但怕了。
一种隐隐的恐慌催着我继续读下去。
哪怕分数只能上大专,我也坚持要去读。
凌炀发了好大的脾气,骂我：读个破书就想飞。
我又怕了,只能低头哄他。
那晚,他半是强迫半是哄骗地要了我。
我只感觉到痛,没有半分亲密。
又像签了卖身契,恐慌又无助。
当时没和明玲说出的那句话——会要了我半条命！
在大学开学没几天,就以最羞辱的方式应验了。
梦,醒了。
枕头上是一片冰凉的湿痕。
6、
醒来后,我强行将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一个单词看了好久好久,意识到自己又胡思乱想了,烦躁地翻页。
却一眼看到『forever』这个词。
想起凌炀说：你永远是我的。
这个单词瞬间激起了我压抑的愤怒。
我用笔将它圈起来,写下：【我的forever是我自己】。
我开始进入学习的状态,这周忙着了解专插本,了解大学里我能考的证书。
同时加入了几个兼职群,打算趁着假期和没课的时间赚点生活费。
周末,我们的发小突然给我打电话：
阿野,你真和阿炀分手了他周末带了别的女过来找我玩。
我说：嗯,跟我没关系了。
电话那边突然有人说话：抽烟不喊我
是凌炀的声音。
发小说：你真舍得分手不怕玩脱了
凌炀笑得明显：
拜托,她六岁就跟我玩了,就她黏我的程度,我脚踏三只船,她也只敢生闷气。
我就想给她个下马威,要不真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发小哼笑一声：我看你是想趁机玩吧。
凌炀说;不然呢,大学就是拿来玩的。
我和阿野约好了,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争吵,哪怕分手,一毕业就结婚
她最好跟我闹三年,我可以玩个尽兴。
发小很无语：你就可劲儿作吧凌炀,阿野也就看着软和,骨子里狠着呢。
她真和你断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你别忘了,小学那会儿大家笑她没爸妈,她就梗着脖子站在那儿任人指点,直到心硬了哭不出来为止。
这种狠人,你真别逼她。
凌炀说：不一样,我给她的是别人给不了的,我爱她她爱我。
可现在正是玩的年纪,我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不知道吧,她为了让我陪她上大学,都自愿给我睡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那晚的恐惧、疼痛和妥协,是一场心甘情愿的『进贡』。
突然,我听到手机掉落的声音,接着就是凌炀怒喊一声：卧槽,你他妈打我
我挂断电话,手臂无力地垂落,手机砸在床铺上悄无声息。
我侧躺着,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躯壳,连指尖蜷缩一下的力气都消失了。
心脏跳得很沉,很慢,一下一下,撞击着空洞的胸腔。
终于,终于彻底割断了。
像是亲手剪断了连接着自己心脏的最后一道血管,剧痛之后,是前所未有的轻盈。
7、
我彻底适应大学生活,也仗着早起的习惯,每天在教学楼外面的树林里,坐在椅子上背单词。
晚上没课就去图书馆学习,累了就看课外书,增长自己的知识面。
我找了两份兼职,一份周末的酒店服务员,一份是披萨店的服务员。
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国庆放假时间出来,我争取了到两份兼职的排班,有三倍的工资呢。
我第一时间打电话回去,跟奶奶说国庆不回家,想好好学习。
奶奶很高兴：学习好啊,钱够用吗要吃好睡好才有力气读书,没钱就问阿炀借,奶奶来还。
这段时间的菜卖得特别好,不用担心钱的事。
你房间的被子拿出来晒了,你随时能回的。
我憋着哭：还剩钱呢,学校的饭菜分量很大,还便宜。
您不要太辛苦,不要起太早,不要冒着大太阳去菜地。
打完电话,我充满了干劲。
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突然被人拦住：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是一个个子很高,长得阳光帅气的男生。
他站在我面前,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
我刚要开口拒绝,身后传来声音：不可以,她有老公了。
凌炀的声音,他从身后贴着我的后背。
我嫌弃躲开：凌炀我们分手了,不要乱喊。
逆反心理窜上来,我直接掏出手机：可以的,同学。
扫码添加。
男同学摇摇手里的手机：微信联系。
他走了之后,我也往宿舍走去。
凌炀抓着我的手腕,芃野,你他妈叛逆期到了
用这种招数有意思吗想让我吃醋
我极其不耐烦：你到底要干嘛
凌炀说：可以啊,上个破大学都长脾气了
你再这样,我真不要你了。
我简直头疼,知道了,我求你了,千万别要我。
凌炀居然笑了：啧,还会开玩笑了,很可爱嘛。
来,给我老公亲一口,想死你了。
我连忙拿书抵着他靠近：凌炀,我们分手了,听得懂中文吗
凌炀无奈地叹气,语气宠溺：真拿你没办法,你闹也要有个度吧,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我没把他拉黑删除,都是念着儿时的情意。
他说：国庆假期我不回家,舍友组织去爬山,等你回来我带你去海边玩。
我说知道了,他才满意地离开。
回到宿舍,新加的微信发来信息：【苏屿川】
这男生不仅人长得帅气,名字也好听。
我也报上名字。
苏屿川：【名字很有个性。】
隔着手机,我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村里的人都认为这个名字和被喊『二狗』一样,只为了贱命好养活。
没多久,发小给我发了张他和凌炀的聊天记录截图。
凌炀：【看吧,哄一下就好了,她有多爱我这件事我都懒得说。】
8、
假期第一天,我在披萨店擦桌子,门口的服务员领着两个人进来。
我擦完赶紧走,抬头露出职业微笑,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午后的阳光里,凌炀正侧着头,笑意盈盈地听着身边的师姐说话。
很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的约会场景。
震惊过后,一股极强的荒谬可笑感涌上心头。
舍友组织爬山
原来是和师姐来爬披萨店的山。
呵！
凌炀回过头的一瞬,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倒是师姐,落落大方地跟我打招呼：小师妹凌炀怎么说你回老家了呢
我笑着说：趁假期赚点生活费,桌子擦干净了,扫码点餐哈,用餐愉快。
说完,我就去处理下一个堆积残羹的桌面,然后去窗口端菜。
大概真的是孽缘太重,他们的餐全是经我手。
牛排、意面、披萨,甜品、饮料……
两个人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架势,上餐的全程里,凌炀没抬过眼。
在我擦他们旁边的桌子时,听到师姐说：凌炀,两份十寸的披萨,会不会太多了
凌炀说：没事,各留一半给我发小,她还没吃过榴莲披萨。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笑。
他们吃完时,刚好轮到我休息。
凌炀将打包好的披萨递给我：
宝宝,你缺钱跟我说啊,干嘛要在这里端茶倒水
我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他拉着我的手臂,还收紧力气：
宝宝,是舍友临时改时间,我出来吃午饭刚好碰到她。
你不要误会,晚上带你去吃西餐好不好
我扯开他的手,谢谢你的披萨,但今晚就不用了。
还有,我们分手了,做不成陌生人,最多只是老乡或者发小关系,没必要越界喊我那些恶心的称呼。
凌炀咬着后槽牙,一副隐忍的模样转身离开。
晚上下班,师姐突然来宿舍找我,还给我带了奶茶：
她一脸羞涩地问我：凌炀最近在追我,你是他的发小,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看着她,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
凌炀满嘴谎言,万一把师姐骗到手又始乱终弃,又得伤一个人。
我如实说：我是她的发小,也是他的前女友。
师姐一脸愕然,似乎意识到什么,几秒后说：对不起。
话音里掺着哭腔。
我不忍心,没事,已经无所谓了。
她尴尬得无所适从,牵强地笑着要加我微信,离开后给我发了信息：
【谢谢你,我删了他。】
第二天,凌炀气势汹汹地来找我：你对我师姐说什么
我说：我是你的前女友,难道不是吗
凌炀咬牙切齿：是你闹着要分手,我出去吃饭都不忘给你留一份,你就这样对我
我对你不好吗
你要分手我也答应你,我没哄你吗
我第一次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凌炀,你真的喜欢她,就应该如实告诉她。
凌炀面相都变狰狞了：芃野,你好样的！
毕业之前,我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他妈不是人！
9、
我只觉得他幼稚到可笑。
凌炀笃定了心思,无论过程怎样折腾,最终我都会在原地等他。
接下来的七天假期,他每天带着不同的女孩出现在我工作的地方。
一口一个宝宝,举止亲密。
还将合照发朋友圈。
他大概以为这样能让我难过,可我连记清那些女生脸的时间都没有。
我每天忙到24小时都不够用的,要做的事情那么多,谁会在意他今天会和谁在一起
对我来说,在店里他就是顾客,在学校他就是校友。
假期结束后,继续忙着一边上课、学习一边兼职。
披萨店有晚班,傍晚到晚上的十二点,钱多还不占上课时间。
晚上人流量少,还可以偷偷背单词。
我总是踊跃报名晚班,
一次下班,遇到了骑电动车回校的苏屿川,他要载我回学校。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在图书馆互相帮助占座好几回。
不过他成绩好,可以在附近找到家教的兼职。
按理说不会那么晚。
我问：你还有其他的晚班兼职
苏屿川说：嗯。
你以后能将晚班的时间告诉我吗这样我们可以作伴回学校。
我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我笑他：不是,你有电动车还怕啊
苏屿川说：嗯,我一直很胆小。
我脱口而出：不是有路灯吗道路还那么多来往车辆,没事的啦。
我在老家,晚上敢一个人拿着手电筒上山。
苏屿川很惊讶：这么厉害,那你要教教我怎么锻炼变大胆
我想了想说：其实就是越害怕,越要去面对。
在苏屿川的介绍下,我加入了英语协会,认识了更多有趣的小伙伴。
也跟着他加入了羽毛球社团,每天过得很充实,也让我对未来满怀希望。
这是一种将人生攥在自己手心的踏实感,我的世界,正被我自己一点点填满。
激情上头,我报名了英语四级考试。
我忐忑不安又跃跃欲试,想着报都报了,就只能加把劲上。
苏屿川也报名了英语四级,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刷卷子的时间越来越多。
周末,发小来找我和凌炀玩。
刚好碰到羽毛球社团的一个男生跟我表白。
发小打趣我：哇,我们阿野要谈新对象了吗
苏屿川也刚好出现。
10、
凌炀相当不屑,语气恶劣：她要是能答应,我就是狗。
我确实拒绝了。
凌炀还在旁边嗤笑：我真不要她了又怎么样她这辈子都别想缓过来,更不会相信爱情了。
我没听他说,而是走向看了全程的苏屿川：你怎么在这
苏屿川递给我一个打包好的小蛋糕,兼职的甜品店剩下的蛋糕,给你拿了一个。
我接过,开心地说：哇,谢谢你。
他看着我说：等下还去图书馆刷题吗
我说：不了,要和发小出去吃饭。
苏屿川好像心情不好,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带着一种,侵略性……
大概是我错觉,他刚兼职回来应该很累了吧,
他追问：晚上呢
我估摸着时间,晚上可以。
苏屿川说：那我给你占座。
其实周末的图书馆根本没啥人。
苏屿川离开后,发小又取笑我：很受欢迎嘛！
凌炀立马皱着眉打断,语气里带着点没藏住的冲劲：
幼稚！什么受欢迎她当时就是故意加那男的微信,玩这种小把戏想激我！
想让我吃醋做梦！
发小对我指了指脑袋,骂他脑子有病。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不想解释,多说一句话都是消耗我的能量。
吃完饭,凌炀还拉着发小去唱K,我没去。
凌炀直接阴阳我：人家要去图书馆装文化人了。
晚上,我和苏屿川面对面坐着刷题。
本该去唱K的凌炀,带着他的女朋友出现在图书馆,坐在我们的旁边打情骂俏。
这根本影响不了我们。
但总会有人骂他。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出声：
谈恋爱的同学,可以去其他的约会场所吗这里是图书馆,请保持安静好吗
我和苏屿川依然无动于衷。
改卷的时候,我好像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苏屿川笑着说：你是笨蛋吗
我咬唇,也讨厌自己在类似的题型上犯错。
苏屿川说：没事,多刷多理解就记住了。
凌炀突然抽风,直接过来喊我：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女朋友懵了。
周围的人也都看过来,苏屿川立马站起来想拦住凌炀。
我怕发生不好的争执,安抚他说：没事,我跟他下去聊。
凌炀粗鲁地拽着我下到一楼,瞪着我说：芃野你什么意思
我也有脾气,打开他的爪子：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要干嘛
他说：你在装什么
那男的明显跟我们不一样,你不会想勾搭人家跟你上床吧。
啪！我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你真是越来越神经了。
苏屿川也下来了,站在我旁边,肯定也听到了那句话。
我窘迫得恨不能原地消失。
太丢人了。
凌炀摸着脸,对苏屿川咬着牙说：喜欢她
你知道她家穷的要死吗从小就捡地上烂苹果吃。
哦还有,她为了让我陪她来这里上学,跟我上床了。
11、
苏屿川一拳砸向凌炀的脸上。
凌炀从小打架,按理说会占上风。
但苏屿川一改往日的温和,目光狠戾,出手快准狠,拳拳到肉,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
不堪的过去被赤裸裸的撕开暴露出来。
我的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浑身都在颤抖。
有那么一瞬,一种巨大的委屈和不公感淹没了我。
我甚至荒谬地想,为什么要在沼泽里生下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家穷为什么父母不要我
这样的念头稍纵即逝。
因为我想到了奶奶,想到自己已经走到这里。
哪怕还是稀里糊涂,但踏出的第一步就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
我拉住还在挥拳的苏屿川,算了,没必要,只会脏了你的手。
凌炀坐在地上,梗着脖子,一脸狰狞：是他打的我,你去扶他
我从失望到彻底心寒,眼神都懒得给他半分,更别说搭话了。
浑身仅有的力气,只能检查苏屿川的伤口：有没有受伤
凌炀还在委屈地咆哮：我草泥马芃野,是我被打了,受伤的是我。
我拉住又要过去的苏屿川,去校医室吧。
不管凌炀在后面怎么喊,我都没再回头。
隐约还听到身后的巴掌声。
大概是她的女朋友反应过来了。
我和苏屿川没有去校医室,他没有受伤,最后停在了路边的烧烤摊。
凌炀的电话轰炸过来,我直接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安静了,也干净了。
晚上的风很凉快,一阵阵的将我灌得清醒。
我们没有提及方才的事情,好像我们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吃顿烧烤犒劳自己。
苏屿川问：想吃什么
我不管吃不吃得下,点了而满满一桌。
在这之前,老板反复跟我确认。
苏屿川对老板点点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按她说的来,能吃完。
又转头跟我说：没事,想点多少就点多少。
我兼职赚了钱,这些食物的钱我给的起。
我以后只会更有钱,那些过去只会成为我奋进的动力。
最后还剩下一大半的烧烤,我原想着昧着良心狠狠地浪费一次。
苏屿川说打包回去给他宿舍的那几个『义子』吃。
我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松懈下来。
第二天,学校贴吧和表白墙,全是对凌炀的渣男声讨。
12、
凌炀被他那群前女友们,联手钉在了学校的耻辱柱上,彻底以『渣男』的名号一战成名
他在宿舍楼下堵我,一身疲态,苦笑着：就因为我带师姐打游戏吗
还是你早就想要甩我了
看到人家穿名牌的衣服,也看不上我了,我从小养你,你要做白眼狼吗
我冷眼看他,纳闷着,一个人前后的变化怎么那么大
为什么人会意识不到自己做过的任何事
我转身就走,他慌乱地上前拦我：别走,我错了。
我以后只听你的话好不好
我把游戏卸载,我们和好吧。
我左右脑互搏,儿时的和高中到现在的画面冲击着我。
白眼狼就白眼狼吧,总不能被童年束缚一辈子。
我说：凌炀,我们回不去了。
我一直在想,我们怎么就走到这里了呢
也许是明玲的出现,我们之间就插进了一根刺。
我看到你和明玲接吻,也知道你和其他的女同学搞暧昧。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又撩拨了多少女孩子呢
让我彻底心寒的,是你居然能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凌炀嘴唇抖动着,眼睛越来越红：人在气头上说话不算数的。
我跟明玲就只是玩玩,高中毕业后我也删了她。
这段时间交女朋友也只是想气你,我没做出格的行为。
我爸妈不也天天打架吵着要离婚吗现在也还好好的。
我怜悯地看着他,摇摇头说：
我们不会变成你父母那样,我不愿意。
凌炀,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凌炀彻底崩溃,哭着说：我不要体面,只要你。
芃野,我只要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求求你。
我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毫无形象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我们好像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我给他最后的忠告：好好学习吧,每个阶段的学习都有它的意义。
后来没再见过他了。
据发小说,他不仅去撩拨旁边中专的女生,还在网上搞网恋。
同时和好几个人谈恋爱。
还特地同我提了一句：【你现在过得好就行,别理他。】
我忙着嗷嗷叫,因为四级没过,我的报名费就这么泡水了。
呜呜呜……
其实还好,也算是有经验了。
苏屿川的分数比我预想的还高,接近六百分的成绩。
我真的像一个土鳖,见识什么都感到新奇,我暗暗发誓,下学期一定要过。
苏屿川非要请我吃东西,也答应下学期继续辅导我。
凌炀的那番话并没有赶跑他。
我们照旧约在图书馆学习,他晚上也雷打不动地来接我下班。
偶尔约在早上去跑步,一起吃早餐。
我也终于鼓足勇气问他：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苏屿川目光专注地看我,说：你说呢
他目光里的温柔和笃定几乎要溢出来。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
13、
苏屿川说：芃野,我喜欢你。
第一次见你,是你怀里抱着书,嘴里咬着油条,一步三个台阶地往图书馆跑。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孩怎么这么…有生命力。
后来,我总能看见你。
你喜欢坐在窗边阳光里看书,在星空下漫步回宿舍,下雨天没带伞,你都能笑着淋雨。
每一次看见你,我心情都会特别明朗。
被喜欢的人表白,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像是炎热的夏天,徒步走了好久的路,突然喝上一口我喜欢的冰柠可乐。
突如其来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在心里炸开,青柠的鲜酸漫过口腔,连颈间都拂过一阵清爽的风。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脸颊也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苏屿川让我好好考虑。
可以随时喊停他的追求。
寒假回家,凌炀总是来找我,还让发小喊我出去玩。
我果断拒绝。
不管是他在我家门口站一晚上,还是发小将他醉成一滩泥的照片发给我,我也无动于衷。
奶奶问我怎么回事。
我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奶奶居然眼眶湿润,不停抚摸我的后背：
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也不说,那时候你多难受啊
我笑着说：也就难受了一小会,学习更重要嘛,等我赚到钱,我也接你到城里生活。
奶奶说：好啊,读书果然有用,我们芃野一定可以靠自己出人头地。
爸妈依旧没回来,但破天荒的打钱回来了,说是做生意赚了点钱,还多给了一笔我的生活费。
除夕前,我不再像往年一样到凌炀家大扫除,没想到村里和整个市场都说我是白眼狼。
说我吃的穿的全是凌炀家的,出去读个三流学校就装清高。
奶奶气到瞒着我在市场跟人大骂三百回合。
一个人根本吵不赢本就是是非之地的市场。
我跟奶奶说：不要生气,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她们本来就喜欢将事情夸大去说,别人打个喷嚏都能被造谣偷情被人记恨了。
第二学期的课程比上学期满,我更加忙碌起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兼职赚了不少钱,四级也过了。
苏屿川的英语六级也过了。
成绩出来的那天,我买了两瓶冰冻的青柠可乐,给苏屿川一瓶：
感谢苏老师这学期不懈努力地辅导我,晚上还得接送我,辛苦了！
苏屿川喝了一口,说：嗯,是恋爱的口味！
番外1：
我和苏屿川进入恋爱阶段,开启了大二的学习生活,也进行着专插本的基础学习。
在国庆假期,我带着奶奶来了一趟学校。
苏屿川驾着车带我和奶奶在周边玩。
奶奶很高兴,跟我悄悄说：这个男生不错,面相好,会说话有礼貌。
我羞涩一笑,嗯,他对我也很好。
奶奶很欣慰：对你好就行,要是不好,就换一个。
同年,凌炀的恋爱PPT在网上传播。
据说他在游戏里谈了一个大他七岁的女友,见过几次面,做了那种事情后就断联了。
那个网恋女友满世界找他,最后发现凌炀在和别的女生约会,也挖掘出正在交往的其他女友。
她联合了几个女生一起,将所知道的所拍下的照片做成PPT传到网上。
因为反应恶劣,学校给予开除。
奶奶说,村里传疯了。
我的『白眼狼』的称号终于被洗掉,至于凌炀,大家都说他活该。
也许吧！
番外2：
又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午后,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在我面前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正在为专插本的考试做最后的冲刺,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突然,一杯冰柠可乐轻轻放在了我的习题册旁,瓶身上凝结着清凉的水珠。
我抬起头,撞进苏屿川含笑的眼眸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眉心。
皱起来了,小学霸。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我吸了一口可乐,那熟悉的、令人振奋的酸甜滋味瞬间在口中漫开。
这一刻,内心无比平静和充盈。
我忽然想起两年前的自己,那个在感情里卑微、对未来迷茫、连吃一个汉堡都觉得自己不配的女孩。
如今,不仅过了英语四六级,还攒下了学费和生活费,正朝着下一个明确的目标奋力奔跑。
身边,是尊重我、鼓励我、与我并肩同行的人。
我转头看向窗外,天空湛蓝,云朵舒展。
曾经的伤痕,终会结痂脱落,成为身上最坚硬的铠甲。
而曾经受过的苦,也在脚下的路上,开出了花。
苏屿川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看什么呢
我收回目光,对他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又重新拿起笔,好了,苏老师,这道数学题题我还是没懂,再给我讲一遍吧。
遵命。
他拿起笔,声音温和而耐心,一如我们初见时那样。
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投在书页上,慢慢重合,仿佛预示着在即将到来的新征程里。
我们仍将彼此陪伴,互为依靠,一起走向更璀璨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