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忧走到了营地中心。
油布上,四具尸体整齐陈列,死状扭曲。
第一具,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挤出来,面孔定格在极致的惊骇,十指死死抓着泥土。
像是被某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活生生吓碎了胆。
第二具,脖颈上两个针尖大小的血洞,周遭皮肤惨白如雪,全身血液被榨取得一滴不剩。
第三具,胸膛被暴力破开,内脏被掏空,那颗残存的心脏上,留着清晰的野兽齿痕。
第四具,头颅滚落在三步之外,脖颈的断口犬牙交错,仿佛是被一把钝锈的锯子反复拉扯而成。
张魁蹲在尸体边,古铜色的肌肉绷紧,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妈的!自由车队这帮杂碎,藏了狼人!吸血鬼!还有开膛手杰克!”
晨星含着棒棒糖,声音含混。
“那第一个……是不是有个专门负责吓人的丑八怪干的?”
众人一时语塞。
这话听着离谱,却又找不到更贴切的解释。
时间流逝,凝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许轻爵的目光投向夜无忧,声音里压着最后的希望。
“无忧,你怎么看?”
夜无忧的视线在四具尸体上轻轻掠过,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凶手在故布疑阵。”
“蠢得可怜。”
他抬脚,用鞋尖漫不经心地碰了碰那具被吓死的尸体。
“装神弄鬼。”
“心智,不超过十岁。”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怀疑。
陆白芷终于没忍住,开口反驳:“可是这四种死法,布局看起来环环相扣……”
“环环相扣?”
夜无忧冷漠地打断她。
“不过是破绽百出的幼稚把戏,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恐慌,这都看不穿?”
他不再理会众人,转向许轻爵,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把自由车队的人都带过来。”
“我要挨个问话。”
许轻爵咽了口唾沫,转身走向自由车队的营地。
……
独眼老头听完要求,咧开嘴,满口黄牙几乎要溢出臭气。
“我们干的?我还说是你们自己人干的,想栽赃嫁祸呢!查!给老子随便查!”
他身后那几个中年壮汉,抱着臂膀,眼神轻蔑,发出低低的嗤笑。
临时的审讯棚很快搭好。
自由车队百来号人,排成了一条长龙。
许轻爵、独眼老头和几个中年人坐在棚内。
陆白芷端着一瓢清水,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
第一个瘦高个男人被推进来,浑身发抖。
陆白芷递上水瓢:“喝。”
男人哆嗦着灌下一口,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
夜无忧靠在椅背上,眼皮都未曾抬起。
“下一个。”
第二个驼背老太颤巍巍地接过水,水瓢在她手里磕碰,发出“咔嗒”的脆响。
夜无忧甚至没看她一眼。
“过。”
第三个疤脸汉子走进来,一把夺过水瓢一饮而尽,然后故意将瓢狠狠摔在地上。
夜无忧面无表情。
“走。”
“砰!”
独眼老头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夜无忧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妈耍我们玩呢?!叫人进来,连个屁都不问!”
他身后的中年人们瞬间哄笑起来,有人甚至悠闲地点了根烟,准备看一出好戏。
许轻爵赶紧起身,死死按住暴怒的老头,脸上挤出笑容,递过去一瓶好酒。
“您老消消气,夜兄弟他……他有自己的道理……”
张魁也上前一步,那条青铜铸就般的手臂横在中间,声音沉闷。
“急什么?等着看不就完了!”
审讯,或者说喝水流程,依旧在继续。
一个小时后,独眼老头再次暴起,一脚踢翻了凳子!
“老子不陪你们这群傻逼玩了!这他妈是耍猴呢!”
一个中年汉子立刻阴阳怪气地帮腔。
“这就是生生不息车队的水平?难怪被诡异追得跟狗一样到处跑!”
陆白芷的脸颊苍白如纸,但依旧机械地给下一个人递水。
晨星气得脸颊鼓鼓,死死瞪着那些人,却被姐姐晨月用力拉住。
许轻爵的脸色尴尬到了极点,他咬着牙,从怀里摸出一瓶珍藏的茅台,硬塞进老头手里。
“老哥,再等等,就快好了……”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不确定。
老头这才骂骂咧咧地坐了回去。
三个小时过去。
最后一个人抹着嘴走了出去。
夜无忧终于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角的灰。
“行了。”
“结案了。”
整个棚内,死一般的寂静。
张魁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裂开。
“啥?!这就……完了?!”
陆白芷手一松,水瓢“哐当”一声砸在泥地上。
下一秒,独眼老头爆发出震天的狂笑,他拍着大腿,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老子活了六十多年!头一回见这么破案的!笑死我了!”
他身后的中年人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横飞。
“生生不息车队?我看改名叫搞笑不息队算了!”
许轻爵的脸色化为一片铁青,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渗出血丝。
那支换来夜无忧出手的基因药水……
亏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嘲笑声攀至顶峰的瞬间。
夜无忧忽然抬起右手。
五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优雅地、轻轻地一收。
“呃啊——!”
独眼老头的笑声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钳子猛地夹断!
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疯狂外凸,一条条青筋如蚯蚓般在他额头和脖颈上暴起!
“痛!啊!骨头里……骨头里有虫子在爬!!”
他凄厉地嘶吼着,一头栽倒在地,疯狂撕扯自己的皮肉。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几个笑得最欢的中年人,同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齐齐倒地!
他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脸色在瞬间变为紫黑色!
指甲在胸口疯狂抓挠,布料被撕成碎片,皮肤之下,能清晰地看到有条状物在疯狂蠕动!
混乱,如瘟疫般瞬间引爆了整个自由车队营地!
那上百个刚刚喝过水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在同一秒倒在地上抽搐、哀嚎!
有人惨叫着去抠自己的眼珠!
有人用头颅一下下猛烈地撞击地面的石头!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求饶声,震天动地,汇成一片人间炼狱。
夜无忧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惨叫。
“竹蛊穿心。”
“中此蛊者,如万蚁噬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踱步到仍在地上翻滚挣扎的独眼老头面前,鞋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迫使那张扭曲的面孔看向自己。
“现在,还笑么?”
与此同时。
营地远处一个无人注意的敞篷角落,一个白化病模样的男孩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面容和头发都白得吓人。
此刻,他胸口剧烈起伏,嘴唇被自己死死咬住,渗出鲜红的血迹。
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正飞快地掐动法诀,试图压制体内同样在疯狂翻腾的蛊虫,却发现那股力量如山崩海啸,根本无法抗衡!
“这个人……是魔鬼……”
“他用这种方法……逼我现身!”
“如果我不站出来,他就要杀了我全队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