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的那阵坠痛猛地袭来时,我正死死咬着毛巾,蜷缩在宿舍卫生间冰冷的地砖上。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门,外面是室友柳书意和她男友甜腻的视频通话声。
宝宝,明天我们去看新上映的那部电影好不好听说评分超高的。柳书意的声音像裹了蜜糖。
我额头的冷汗一滴滴砸在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另一股热流正不受控制地从我身体里涌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浸湿了我的裤子。
我不敢哭,甚至不敢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我怕惊动了柳书意,怕她推开这扇门,看到我这副地狱般的模样。更怕她那双总是带着一丝精明算计的眼睛,看穿我藏了九个多月的秘密。
腹部的绞痛越来越密集,像有一把生锈的电钻,在我身体里疯狂搅动。我的理智在一点点被剥离,视野开始发黑。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啼哭,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我浑身一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下头。
昏暗的光线下,那个浑身布满血污、皱巴巴的小东西,就躺在我腿间的血泊里。
我的孩子。
我还没有来得及感受那份初为人母的震撼,卫生间的门锁,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拧开了。
柳书意举着手机,摄像头还亮着,屏幕上是她男友错愕的脸。她脸上的甜笑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混杂着惊恐、厌恶和狂喜的复杂神情取代。
她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探针,从我狼狈的脸上,缓缓移到我身下那个刚刚降临的生命上。
蔚晚烛……你……她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我看到她握着手机的手,悄悄调整了一下角度。我知道,她没有关掉视频,甚至可能,她打开了别的什么。
我的心,比身下的地砖还要冷。
我的男朋友,岑景然,是在三个月前彻底消失的。
他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主席,家境优越,长得一张能让全校女生都为之疯狂的脸。而我,只是个靠着奖学金和兼职才能勉强维持学业的普通学生。
我们的开始,像一部俗套的偶像剧。他在一场辩论赛上注意到我,然后开始热烈地追求。他会算好我下课的时间,捧着奶茶在教学楼下等我;会在我通宵赶论文的时候,默默给我送来夜宵和暖宝宝;会在我因为兼职被老板刁难时,直接把我拉走,冷着脸对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说:她以后不干了,她的时间,我买了。
我沉沦了。在他的温柔攻势下,我那颗因为贫穷和自卑而筑起高墙的心,被他轻而易举地攻破。
我们在一起的那半年,是我二十年人生里,唯一闪闪发光的日子。
直到那两道杠的出现。
我拿着验孕棒,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岑景然时,他脸上的温柔和宠溺第一次消失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最后,他抱住我,声音沙哑地说:晚烛,别怕,有我呢。你先别告诉任何人,等我安排好。
我信了。我像个傻子一样,信了他那句等我安排好。
我开始用各种借口推掉聚会,穿着宽大的卫衣遮掩日渐隆起的肚子。每一次产检,都是我一个人偷偷去的。医生问我家属呢的时候,我只能尴尬地笑笑,说他忙。
岑景然变得越来越忙。他的信息回得越来越慢,电话也常常不接。他说他在忙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关乎他的未来。他说等项目结束,就带我回家见父母,然后我们就结婚,给宝宝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我一边忍受着孕期的种种不适,一边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口中的未来。
直到三个月前,他最后一次回复我的信息,只有两个字:等我。
然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关机,信息不回,社交账号全部停更。我疯了一样去他常去的地方找,却一无所获。
我不敢去他的学院闹,我怕毁了他。我只能安慰自己,他一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他那么爱我,他不会不要我和宝宝的。
现在想来,我真是天真得可笑。
柳书意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她就站在门口,举着手机,像一个冷漠的记录者,记录着我的绝望和新生儿微弱的啼哭。
我能感觉到我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我挣扎着,想要去抱一抱我的孩子,可我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是我的另一个室友,柯渺。
柯渺是我们宿舍最安静的人,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她总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愣住了。但她只是愣了一秒,就立刻反应过来。她冲进来,一把夺过柳书意手里的手机,对着那头吼了一句滚,然后狠狠地挂断,并将手机扔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你看什么还不快打急救电话!柯渺冲着还在发愣的柳书意咆哮,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柳书意被她吼得一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去翻找手机。
柯渺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裹住那个还在啼哭的婴儿,然后蹲下来,看着我,她的声音竟然异常镇定:蔚晚烛,别睡过去,看着我!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我看着她,眼泪终于决堤。
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彻底划破了校园的宁静。我被抬上担架,经过长长的走廊。无数扇宿舍门被打开,无数道探究、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遍遍地凌迟着我。
我用尽全力,侧过头,去看柯渺怀里那个小小的婴孩。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竟然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为了他,我也要活下去。
我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学校派了辅导员来看我,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核心意思却只有一个:影响太恶劣,为了学校的声誉,我必须主动退学。
我的父母也来了。我爸气得给了我一巴掌,骂我不要脸,说蔚家没有我这样的女儿。我妈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遍遍地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我咬着牙,一个字都没说。
不是为了保护岑景然,而是我知道,说出来也没用。岑家在本地的势力,不是我们这种普通家庭能撼动的。他们只会觉得,是我这种穷人家的女儿,为了攀附权贵,不择手段。
我妈最终还是心疼我,她留了下来,笨拙地学着照顾我和孩子。
出院那天,我抱着孩子,和我妈一起走出病房。医院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我毕生难忘的身影。
是岑景然。
他瘦了些,但依旧英俊挺拔。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与这嘈杂混乱的医院格格不入。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妆容精致、气质雍容的中年女人。我想,那大概就是他的母亲。
我妈看到他,立刻就要冲上去理论,被我一把拉住了。
我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你来了。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岑景然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孩子身上。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惊慌,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撇清关系的冷漠。
晚烛,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我……
闭嘴。他身后的女人忽然出声,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蔚小姐是吧开个价吧。
她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
我笑了,看着她,也看着她身后的岑景然,阿姨,您觉得,您的儿子值多少钱
女人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她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不要不识抬举。一百万,拿着钱,带着这个野……孩子,永远离开这座城市,保证景然以后再也不会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妈!岑景然急了,他想说什么,却被他母亲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一百万我重复着这个数字,然后笑得更厉害了,阿姨,你可能搞错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们要钱的。我只是想让岑景然看一看,这是他的儿子。
我把怀里的孩子,往他面前递了递。
小家伙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他的眉眼,像极了岑景然。
岑景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伸出手,似乎想碰一碰孩子,但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了。
蔚晚烛,你到底想怎么样岑母失去了耐心,我告诉你,我们岑家是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景然下个月就要和云天集团的千金订婚了,你休想用这个孩子来破坏他的前程!
云天集团的千金订婚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他消失的这三个月,不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他是在准备他的订婚,准备去迎接他那光明璀璨的未来。
而我,和我们的孩子,只是他迈向光明未来前,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
心口的血,流得比生产那天还要多。
我看着岑景然,一字一句地问:她说的是真的
岑景然躲避着我的目光,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执拗地问,尽管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晚烛,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终于肯看我了,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哀求,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拿着钱,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放过他
我凭什么要放过他
在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担惊受怕,在冰冷的卫生间里,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他的孩子时,他在哪里
在我被全校的人指指点点,被学校逼着退学,被我爸打骂时,他又在哪里
现在,他西装革履地站在这里,让我放过他
凭什么
我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和我妈站在一起。
钱,我一分都不会要。我看着岑景演和他那高傲的母亲,冷冷地说,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你们岑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岑景然,你给我听清楚了。
你欠我的,欠这个孩子的,我会让你,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我妈紧紧地跟在我身边,用她瘦弱的身体,为我撑起一片天。
我以为,这件事会以我带着孩子,在一片骂名中离开学校而告终。
但我没想到,两天后,我们学校的论坛,炸了。
一段视频,被人置顶飘红。
视频的画面很晃动,光线也很昏暗,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女生(就是我)虚弱地躺在卫生间的血泊中,而在她的身边,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视频的拍摄者,是柳书意。
她不仅拍了,还配上了一段声泪俱下的文字。
她说她和我同住一个宿舍,早就发现我行为异常,但她出于好心,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关心我。她说事发当天,她发现卫生间有血水流出来,因为担心我,才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结果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
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善良、无辜、被吓坏了的白莲花。
而我,则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私生活混乱、在宿舍里偷偷生孩子的怪物。
视频下面,是铺天盖e盖地的谩骂。
天啊,太恶心了吧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简直是学校的耻辱!必须开除!
那个孩子好可怜,有这样一个妈。
我想知道,孩子的爹是谁该不会是学校哪个老师的吧
各种恶毒的猜测和诅咒,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柳书意这一招,够狠。她不仅要让我身败名裂,还要让我永远背负着这个污点,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
我爸看到这个视频,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当即就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我妈哭着求他,被他一把推开。
我抱着孩子,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刷着那些评论。
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柯渺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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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死不了。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说:蔚晚烛,你信我吗
我愣了一下。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或许可以帮你。柯渺的声音很轻,但却异常坚定。
半个小时后,柯渺出现在了我的病房。
她递给我一个U盘。
这是什么我问。
柳书意的电脑备份。柯渺推了推眼镜,她有定期备份电脑文件的习惯,密码是她前男友的生日。她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无意中听到过。
我看着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柯渺说:我黑进了她的云盘,找到了这个。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但我觉得,你应该看一看。
我把U盘插到我妈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我的女王日记。
我点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档。
我随便点开一个,日期是半年前。
今天,岑景然学长居然又拒绝了我。他凭什么我哪点比不上那个穷酸的蔚晚烛不就是成绩好点吗装什么清高!我一定要把他抢过来!
蔚晚烛那个蠢货,居然怀孕了。真是天助我也!岑景然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穷丫头和她肚子里的野种,放弃自己大好的前程我等着看好戏。
岑学长果然开始疏远她了。我给他发信息,暗示他我知道蔚晚烛怀孕的事,他居然主动约我见面。他说只要我能保密,并且帮他‘处理’好蔚晚烛,他订婚后,会给我一笔钱,还会帮我进入他家的公司。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蔚晚烛预产期快到了,我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闹大。闹得越大,岑家就会越快地解决她,我才能尽快拿到我的好处。在宿舍里生孩子多劲爆的新闻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一篇篇的日记,像一把把尖刀,揭开了柳书意那张甜美面具下,最丑陋、最恶毒的嘴脸。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
她利用我的信任,把我推向深渊,只是为了满足她那卑劣的嫉妒心和贪婪的欲望。
而岑景然,他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帮凶!
是他,和我曾经最信任的室友,联手把我推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一股滔天的恨意,从我心底燃起,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我握着鼠标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你想怎么做柯渺问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是嗜血的红,我要他们,身败名裂,付出代价!
柯渺看着我,点了点头,我帮你。
我们没有立刻把这些日记放出去。
柯渺说,这些只能证明柳书意的人品有问题,但无法对她和岑景然造成实质性的打击。我们需要一个更有力的证据。
柯渺帮我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律师看了我的情况,告诉我,如果能证明岑景然在明知我怀孕的情况下,故意遗弃我和孩子,我可以告他遗弃罪。但这需要证据。
证据。
岑景然做事很谨慎,我们之间的联系,他几乎从不留下文字。
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柯渺提醒了我。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过生日,岑景然在你宿舍楼下,用蜡烛给你摆了一个心形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们在一起后,我过的第一个生日。那天晚上,他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全宿舍楼的女生都在羡慕我。
柳书意当时是不是也在场她是不是一直在拿手机拍柯渺问。
我猛地想起来了!
柳书意当时确实在拍视频,她说要帮我记录下这浪漫的一刻。后来她把视频发给了我,我一直存在手机里。
我立刻翻出那个视频。
视频里,岑景然在烛光中,抱着我,深情地说:晚烛,你是我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宝贝。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全世界最温暖的家。
当时的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这还不够。律师看了视频后说,这只能证明你们曾经的关系很好,不能证明他知道你怀孕。
我有!我妈突然开口,我这里有!
我妈拿出了她的手机,翻出了一段录音。
是我出院那天,在医院走廊上,岑景然的母亲对我说的那番话。
一百万,拿着钱,带着这个野……孩子,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我们岑家是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景然下个月就要和云天集团的千金订婚了……
还有岑景然那句:晚烛,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放过我吧。
我妈说,她当时看到他们母子俩那副嘴脸,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偷偷录了音。
有了视频,有了录音,再加上柳书意的日记,证据链,完整了。
在我们准备起诉的时候,岑家和云天集团联姻的消息,铺天盖地地登上了本地新闻的头版头条。
订婚宴办得极其奢华,地点就在本市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
岑景然穿着白色的礼服,英俊得像个王子。他身边的未婚妻,云天集团的千金,笑靥如花。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在订婚宴进行到最高潮,双方交换戒指的时候,宴会厅里那块巨大的LED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原本播放着新人甜蜜合照的屏幕,瞬间切换成了一段昏暗的、晃动的视频。
那是我在卫生间生产的视频。
全场哗然。
岑景然和他未婚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紧接着,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柳书意的日记,那些恶毒的文字,一字一句,清晰地展现在所有宾客面前。
视频里,开始响起岑景然和他母亲的声音。
一百万,带着这个孩子离开……
我们岑家是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
晚烛,你放过我吧……
最后,屏幕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是我抱着我的孩子,坐在医院病床上,憔悴不堪的照片。照片旁边,是一行醒目的大字:
岑景然,你的儿子,在等你回家。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那对新人身上。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柯渺做的。
她说过,她会帮我。
这场盛大的订婚宴,最终变成了一场人尽皆知的丑闻。
岑家和云天集团的联姻,自然是告吹了。云天集团当场宣布解除婚约,并表示将追究岑家骗婚的责任。岑家的股价,一夜之间,跌停。
柳书意也被学校以品行不端、恶意造谣的罪名,开除学籍。她背着行李离开宿舍那天,像一只过街老鼠,被所有同学指指点点。
而我,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我告岑景然遗弃罪,告柳书意诽谤罪。
开庭那天,岑景然和柳书意都站在了被告席上。
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鲜亮丽。
法庭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平静地叙述了我这十个月来的经历。
我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
我只是看着岑景然,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这十个月,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担心过我和孩子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不需要他的答案了。
最终,法院判决,岑景然遗弃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同时,他需要支付我和孩子未来十八年的抚养费和我的精神损失费。柳书意诽谤罪名成立,除了公开道歉,也赔偿了我的精神损失。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我抱着我的儿子,在法院门口站了很久。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的手机响了,是柯渺。
结束了。她说。
不,是新的开始。我说。
我退了学,用岑家赔偿的钱,在我妈的支持下,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我的儿子,我给他取名叫蔚来。
我希望他,也希望我自己,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花店的生意很好,柯渺偶尔会来店里帮忙。她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依旧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但我们都知道,彼此是对方最坚实的依靠。
有时候,我会抱着蔚来,坐在花店的摇椅上,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我不再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往,也不再去恨那些伤害过我的人。
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不能被仇恨填满。
我还有我的蔚来,还有我崭新的生活。
那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我的花店。
他看起来有些眼熟。
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名片,蔚小姐,你好,我是云天集团的法务代表,我们老板想见你一面。
我看着名片上那个烫金的名字,想起了那场被我亲手搅黄的订婚宴。
我笑了笑,把名片推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今天很忙。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谁也别想再来指手画脚。
我低头,亲了亲怀里蔚来胖乎乎的小脸蛋。
小家伙冲我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两颗刚长出来的小米牙。
阳光透过花店的玻璃窗,洒在我们身上,一切都那么温暖,那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