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规则怪谈--循环 > 第一章

01
我在手臂的刺痛中睁开眼掀起袖口,赫然发现手臂上密密麻麻刻着一行字:
这个家里潜伏着某种怪物。它杀了我,我会进入循环,也记不起任何事情。每次死去之前,我都会在手上留下一个记号。
那行字下方,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正字。
要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我已经死过十五次了。
不可能吧……我低声嘀咕,也许只是某人开的恶作剧。
可当我抬起胳膊时,刺痛立刻传来,说明这些痕迹确确实实是最近留下的。问题是,我对它们毫无印象。
先冷静,冷静……我暗自安慰自己,若这只是玩笑,我最多被骗一场。但若它是真的,那就代表我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那我就按最坏的情况来准备吧。更何况,我现在的脑海里关于怪物的记忆一片空白,或许意味着在上一个循环里,我已经死去过一次,记忆被清空,而现在正是第十六轮的开始。
换句话说,我可能已经死了十六次。
02
我本想找把刀把新的记号刻上去,转头一看刀竟然就放在枕边——那把美工刀上还带着隐约干涸的血迹。平时我会把刀放回书桌上的笔筒里,可现在它出现在了床边。
没多想,我拿起刀,在手臂上又划出一道新的记号;刻好后把刀小心塞进口袋。手一摸,指尖碰到一张折得有些旧的小纸条,纸上用粗糙的红笔写着一句话:
怪物会篡改我的记忆,别信任何人,也别信我自己。
我低头看着这些字,脑子里迅速把线索串起来:刀上的血迹和纸条都没有被抹去,说明循环留下的实物痕迹会保留下来。想到这里,我立刻行动——自己是最清楚自己的人,必须把所有能想到的藏处都翻一遍。
果然,在那些我惯常藏东西的角落里,又找到两张旧纸条:
一张写着:怪物造成的循环并非无穷无尽,若在限定次数内无法脱身,就会彻底消亡。
另一张写着:怪物擅长欺骗和隐匿,能伪装成普通人。我怀疑它不能随心所欲地直接杀死目标,而必须满足某种触发条件,但这一条件我尚未弄清楚。
显然这些都是前几轮留下的提示。读完后,我把三张纸条都塞回口袋,连同刚刻的新记号一起藏好——如果这次失败,它们就是下一轮的唯一希望。
03
我刚把纸条塞好,右前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拼命抓挠门板。
我猛地一愣,下意识转头望向房间里的卫生间门。它此刻紧紧关着,而我平时总是只虚掩着,从不彻底合上。
更怪的是,里面怎么会有动静
那阵挠门声忽然停下,紧接着传来急促的砰砰砰,一声接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疯狂地用力撞击门板,震得我心口发凉。
难道,里头真的藏着怪物
我背脊一阵发冷,条件反射般朝房门方向跑去,手几乎要碰到把手时,却忽然停住。
不对劲。如果真是怪物,怎么可能困在这样的小小卫生间里出不来而且,若真有致命危险,我之前的循环肯定会留下提醒,不至于空白。
我强迫自己冷静,慢慢转回身,盯着那扇颤动的门。
犹豫片刻,我抓起桌上的便签,飞快写下:
卫生间内传出怪声。我正准备进去查看。如果这张纸没有新增内容,说明我已死,卫生间极度危险。若我平安归来,会补充‘卫生间安全’。
写好后,我将纸条压在书里,才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走到门口。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门把手,所有的声响竟戛然而止。那种突如其来的死寂,比刚才的喧闹更让人心慌。
我咬紧牙关,猛地拉开了门。
——空无一物。
我长出一口气,却又打了个寒战。空无一物那方才听到的抓挠与撞击,又是从何而来
我细细打量,忽然发现洁白的墙面渗出一道道血痕,上面歪歪斜斜浮现出字迹:救我……放我出去……救救我……
我瞳孔骤缩,瞬间僵住。再眨眼一看,墙壁又干净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种荒诞的场景,让我不敢再逗留。我退回书桌,将便签取出,补写上:
卫生间短暂安全,但情况异常:出现过挠门与撞门声,进入后墙壁显现血字‘救我放我出去’,很快消失。我怀疑这里另有隐秘,暂不宜久留。
写完,我小心收好便签,又打开手机录音,将它藏在贴身口袋里。做完这一切,我才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推开房门,准备走向客厅。
04
客厅里的跟以往一样平常得出奇。
电视开着,荧幕里闪着无聊的广告;厨房里传来汤翻滚的咕嘟声;父亲坐在餐桌边翻着报纸,偶尔轻咳一声。姐姐没在客厅,大概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刷手机。
如此寻常的景象,让我一度怀疑自己之前的恐惧是不是凭空想象。难道所谓怪物只是幻觉
可我很快否认了这种念头。那个东西能伪装成人形,若是它早已混进家里呢也许,坐在我面前的某个人就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
小林,帮我把窗子关上,风有点凉了。妈妈在阳台收拾卫生,随口吩咐了一句。
好。我应了一声,强迫自己保持自然的态度。现在还看不出谁有问题,我不能轻举妄动。
走到窗边俯身望去,楼下静悄悄的,没什么异样。我把窗子合上,随即在沙发上坐下,装作看电视,实则用余光小心观察家里的一举一动。
小林,把沙发垫也顺手理一理。阳台那头妈妈又喊。
我依言整理好,环顾四周——一切仍旧和往常一样,整洁、温馨,没有任何异状。
难道真的是我自己疑神疑鬼难道所谓的循环,根本就是场骗局……我心里嘀咕。
别愣着啊,去柜子里拿个垃圾袋,把垃圾收了。妈妈的声音又响起。
我走到柜前,伸手进去摸索。指尖碰到一叠塑料袋的同时,忽然一股阴凉的风从缝隙里窜出,随即有种黏腻冰冷的液体覆上了我的手。
我猛地僵住,心脏砰砰直跳,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用力把柜门拉开。
里面空无一物。可当我低头时,却发现自己的指甲下出现了细小裂痕。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只见那股黏液顺着手臂一路攀爬。更可怕的是,皮肤并没有流血,而是像果冻般一片片剥落,薄如蝉翼,被无形的力量吹散。
每剥落一层,我就像失去了某段记忆。母亲煮汤的香气、姐姐手机亮起的冷光……它们在脑海中迅速变得模糊不清,好似被水波搅碎一般,逐渐消散。
05
忽然,一股刺痛顺着手臂蔓延开来。我下意识拉起袖子,却惊愕地看到皮肤上赫然刻着一行字:
这里潜伏着一种怪物。每次被它杀死,我都会重新陷入循环,所有记忆都会被抹去。每死一次,我便在手上留下一个记号。
那行字下方,歪斜地刻着三个正字和一个一的笔画。
我怔了片刻,随即拿起美工刀,咬牙在手臂上再添了一笔。之后翻找口袋,竟意外摸到一张纸条。接着,在房间的角落里,我陆续发现了几张类似的便签:
怪物杀死我后,会触发循环,但循环次数有限。
它能够伪装成人类,甚至篡改记忆。
它下手时,有某些特定条件。
这些字条显然是我在先前的循环里留下的提示。可有一张却让我心头发凉——上面写着有关浴室门外的抓挠声与血字。
我迟疑着望向浴室,静听良久,却没有任何动静。鼓足勇气推开门,也没有看到字条中所说的血字。
为什么和提示对不上我心里泛起不安。便签写过,怪物会误导人类,甚至操纵记忆。难道这是它设下的迷局还是在暗中扰乱我的判断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疑问压下。卧室里的线索似乎已经搜尽,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拉开房门查看外面的情况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当我掏出手机想要记录时,却发现手机里已经存在一段不知何时留下的录音。
06
我戴上蓝牙耳机,把录音调到倍速播放。
小林,把窗户关一下,风有点凉了。
好,知道了。
小林,把沙发垫也顺手理理。
别愣着,去柜子里拿个垃圾袋,把垃圾收一下。
声音戛然而止时,过了一会猛然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直冲耳膜。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门外也响起了同样的惨叫声,仿佛录音和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慌乱地按下录音键,把手机藏在衣兜里,然后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客厅内,父亲正坐在餐桌前翻看报纸,母亲弯着腰在收拾杂物。见到我,她转过头来,语气竟与录音里一模一样:小林,把窗户关上吧,风有点凉。
我的背脊立刻一阵寒意涌起——不能答应她。
录音里,我正是在随口应声之后,才迎来那场恐怖的结局。对照播放进度,我大概能猜到,死亡就是从那个瞬间开始的。
难道,眼前这个所谓的妈妈,其实就是怪物伪装的
我努力装作自然,随口回了一句:不关,我觉得这风正好,挺舒服的。
阳台静得出奇。片刻后,传来第二句熟悉的话:小林,把沙发垫理一下。
我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却仍旧违逆她的要求:刚打完一局,手还没歇下来呢。
空气再次陷入压抑的沉默。很久之后,那声音又响起,只是这一次,听上去格外刺耳:去拿个垃圾袋,把这些垃圾收了。
她的嗓音干枯嘶哑,像是锈蚀的铁链拖过地面,带着诡异的金属摩擦感。
我强装镇定地敷衍:妈,我这边真的没空。
假装低头玩着手机,脑子却拼命转动。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一阵拖拽般的窸窣声。母亲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菜刀,刀锋上淌落着深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溅起斑驳血花。她抬起头,我这才看清她的脸——眼窝空洞,眼珠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两团漆黑的窟窿。
她的嘴角咧开到几乎撕裂整个面颊,血肉向两侧扯裂开,口腔里像是塞着某种蠕动的东西。一条鲜血淋漓的长舌猛地垂下,表面布满裂口和血泡,还在不停颤动。她喉咙里发出一串怪异的笑声,像是无数利刃刮擦玻璃般刺耳。
随着她一步步逼近,地板上拖出一串浓稠的血迹,空气里弥漫出一股腥臭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下意识后退,背靠在墙上,哪里也逃不了。
她俯下身,脸贴近我,空洞的眼窝直直盯着我的眼睛。裂开的嘴角张到极限,长舌缠上我的脖子,狠狠勒紧,冰冷而黏腻。我拼命挣扎,可力气像被抽空,手脚徒劳地在空中乱抓。
07
我睁开眼,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检查了手臂和屋内一圈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由怪物编织的循环里,而这已经是第十八次了。
拿出手机,我发现多了两段音频。好奇点开第一段,音频里的我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客厅里竟然响起了另一声恐怖的叫喊——但两者并不完全相同。
录音里那声像是从杂物间传来,而客厅的声音显然是另一处。尽管心里一阵发冷,但第二段音频还没听完,我决定先留在房间里把它听完。
第二段里,我的惨叫与刚才客厅的声音非常相似。
由此我确认了一点:毫无疑问,妈妈并非真身,而是被怪物伪装过的。我前两次的死,都与所谓妈妈直接有关。
那么我在那两次临死前究竟做了什么,触发了它的杀戮规则
我回想起两次死亡前唯一相同的动作——都是在与妈妈对话,严格来说是她在跟我说话。难道只要连续对话三句它就会动手
又不太像。我注意到,每次她的说话并非随意闲谈,而总是在提出某种请求:帮忙把窗户关了、整理下沙发、顺手把垃圾袋拿来……
在第一段录音里,我对她的三个要求言语回应了两次全部照做,结果被杀。第二段里我三次都拒绝,同样被夺走性命。
难道它要求连续接收到三次相同的情绪回应才会发动攻击
我迅速把线索连成网。就目前掌握的证据看,怪物的致命条件要么是连续三句对话,要么是连续三次相同情绪的回应。
既然如此,下次碰上它,我可以用同意、同意、拒绝或拒绝、拒绝、同意的组合来打乱它的规则。这样一来,不管真相是哪一种,我至少有机会避免被它判定为猎物。
当然,若我的推断有误,那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08
下定决心后,我咬紧牙关,慢慢把门拉开。不过可能是我在房间里耽搁太久,怪物竟然自己跑到门外来敲门了。
小林,怎么还不起午饭都好啦,快出来吃。门外传来一声熟悉却又不对的呼唤。
我这就来。我开门时,对怪物的第一个要求点了头。
别愣着,帮妈把碗筷端过来。她接着催促。
好,马上来。
叫你姐也一起过来吃,她总是赖着不动。第三个请求落下时,我选择了拒绝。
你自己去叫吧。我把声音压得平静,却坚定地说出不答应。
她的脸在那一瞬间猛地扭曲,变得狰狞可怖。我以为自己猜错了,心脏狂跳,全身绷紧。可就在下一眨眼,她又恢复了原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刚才要喊姐姐的事也被她吞了回去。
我悄然松了口气,握紧拳头。看来我的推断没错:用两次同意加一次拒绝可以打断它。
吃饭时,所谓的妈妈还在不经意间丢出一连串小请求——多吃点菜再来一点肉汤多喝点之类的。我照着自己总结出来的策略有意避开,既应对又不露痕迹。
尽管表面平静,整个人却像弦一样紧绷着,一顿饭下来身心都疲惫了许多,竟然耗去了一个多小时。
当她转身回厨房洗碗时,我赶紧打开手机便签,记下了自己推断的规则:
怪物致命触发可能为:连续三句交谈,或连续三次相同情绪/动作。面对请求时避免三连同意或三连拒绝。
我把这当作为下一个循环做准备的备忘。此刻虽然侥幸活下来了,但我知道这远远不够——还得尽量留下更多线索,查清真相。
09
我刚把备忘记好,背后忽然靠近一道高大的身影——一直在餐桌上一言不发的父亲此刻站到我身后,目光盯着我屏幕上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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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发现了我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原来爸也发现循环了
父亲的话让我心里一震,又立刻意识到事实的荒谬。怎么可能只有我知道这件事原来他和我一样,被困在同一个循环里。
难怪饭桌上他刚才一句话没说,或许是因为不敢轻举妄动,不确定谁是真人谁是伪装的怪物。
知道自己并非孤军奋战后,我的紧绷感缓和了些。我把自己摸索出的规律和应对办法一五一十地向父亲讲了一遍。
父亲听完沉吟不语,皱着眉头说:知道了躲避的方法只是第一步,关键问题是——我们出不去这个家。
她还在厨房洗碗,现在不是趁机开门逃走吗我有些激动地问。
我试过了,门根本打不开,钥匙也无效,打电话能拨通但没人接,像是被封锁了,怪物有某种能力。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无奈。
我抱着不甘又去试了一遍,果然无论怎么用力门都纹丝不动,越发觉得自己找到了方法却被困在屋里,像是被圈住的猎物一样。
父亲见我焦虑,赶紧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道:别着急,咱俩总能想办法的。不管发生什么,爸在这儿,会保护你的。
他的安慰让我的心沉了半分。
对了,爸,刚才我注意到,姐从进屋以后就没出来过。她不会也发现真相,所以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吧我突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可能性。
越想越觉得合理:说不定姐姐和我们一样,知道‘妈妈’是假的,所以不愿露面。三个人联手,说不定能多些机会。
父亲听了欲言又止,我没多在意他的脸色,径直走到姐姐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姐,你在不在……话音未落,房门悄然开出一道缝,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猛地一把把我拽了进去。
10
我一惊,正要呼救,嘴巴却被一只掌心压住。
别出声,爸妈都被替换了。一道低声在我耳边逼逼嚷嚷。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姐姐。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是我在一次次循环里才弄明白的——怪物不止一只。她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她这一说,我猛然想起最初在手臂上刻的那句话:写的是家里混进了某种怪物,而不是单数。这样一来,多个怪物的可能性便成立了。
但与此同时,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在我心底翻涌,我抓不住那种模糊的不对劲。
我盯着眼前的姐姐,脑子里滑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果怪物的数量不止一只,那眼前的她又怎能保证是真的最坏的情况可能是,爸爸、妈妈、姐姐都已被替代——屋里真正活着的,也许就只有我一个人。
见我表情变化,姐姐似乎看穿了我的疑虑,轻轻叹气,把手伸过来给我看。她的前臂上也刻着几行字:
家里混进了怪物。
每次被杀我都会重回循环。
怪物会伪装成其他人,不可轻信。
它有固定的杀人规则,我得找到规律。
循环次数有限,不尽快脱困,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
不同的是,她那一串字旁的三个正字里有一笔缺失。
看见没你现在应该相信我和你遭遇的是一样的了吧她快言快语,把自己的循环经历简述给我听,我在一次次的循环里拼凑线索,发现爸妈已经被替掉了,而且怪物会通过提要求来杀人。
我注意到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长指甲,忍不住问:姐,你这指甲是什么时候弄的
昨天自己弄的,本来约了姐妹出去逛街,谁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像场噩梦。她答得淡然。
现在谈这些没用。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或者有什么能彻底对付它的方法我压低声音追问。
我也没把握,外面可能都是怪物,我根本没勇气出去探查,没找到多少有用线索。她的回答让我更迷惘。
这时外面重重地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小苏,你一直不出来,怎么了敲门声急促而焦虑。
糟了,如果你一直不出来,怪物会起疑心的。我低声嘀咕。
别怕,我去和他说说。一方面,哪怕爸爸真是怪物,只要没触发它的规则,它也不能随意动手;另一方面,我又无法完全信任姐姐——若她是假扮的怪物,我与她同处一室便更危险。
反复衡量后,我决定还是开门,把父亲放进来,想着在他们之间寻找某种平衡。
门一开,眼前的情景把我所有的打算瞬间粉碎。
父亲的身形骤然放大,皮肉像熔化的蜡般下垂,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血腥的恶臭。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冷却,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吞噬我身体的存在感……
在意识完全崩溃前,一道零碎的念头穿透了混沌。我拼尽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喊出最关键的线索:卫浴……姐姐,十四次……
11
把手机里的三段录音和自己记下的笔记对照听完后,我陷入了沉默。第三段录音时间很长,我开了倍速,还略过了中间一段;等我把能找到的线索一一核对完、把录音听完,已经过去了很久。
我居然又一次又一次地被困在这里。我低声念着——现在至少是第十九次循环了,循环的尽头到底在哪里,我无从知晓。
我反复咀嚼着那句卫浴
、姐姐、14次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是我上一次临死前喊出的词,显然蕴含重要信息,也许正是逃生的关键。我把卫生间翻了个遍,怀疑那里藏着暗门或什么出口,但什么都没发现。
纸条上写着:卫生间有异响,还有血字。可在随后的搜索中,我再也没有从那里听到任何动静。
正当我疑惑不解之时,门外忽然又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喊,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卫浴,姐姐。
这一声彻底点亮了我的脑海。零碎线索在瞬间拼接成一张网:那句卫浴正是我上一次死亡时的呼喊。每次死亡把我拉回循环,但这个循环并非全然隔绝——它会与前一次死亡的时间重叠,我能听到上一次临终时留下的声音残影。
而最早出现的死亡声,并不是来自杂物间的惨叫,而是卫生间里指甲抓门的声音——长指甲挠门。
我举起双手端详,自己的指甲短而整齐,根本不可能发出那种长指甲刮门的噪音。而家里唯一留着长指甲的人,是姐姐。
结论瞬间变得冰冷:卫生间的那阵异响,很可能是上一次循环里姐姐临死前留下的声音。换句话说,我最初以为的前几次根本并不是我的死亡记录——第十六次所谓的前次或许只是我第一次醒来之前的某一次重叠时间点;而真实在前面死去的,或许正是父母和姐姐,那十五次死亡并非我的经历。
这个事实像利刃一样划过头皮:也许真正活着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12
我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嘴里不断喃喃,把心底的推测说了出来:
循环其实是有限度的,最多只能死五次。超过这个次数,就会彻底被怪物取而代之。爸妈和姐姐都已经走完了五次,他们早就是怪物了。而我醒来时看见的那些刻痕,根本不是记录我的死亡次数,而是他们的。
所以现在,我其实才处在第四次循环……
我抬起颤抖的手臂,盯着那一行行字迹。忽然意识到——这些字不是我留下的,而是怪物动的手。从一开始,我就被误导了。是怪物在背后操纵一切。
我又想起那段录音,那个上一轮的我在复述姐姐手臂刻字时,语气中明显透出疑惑。如今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别把那句话读出来。
即使都在循环里,不同的人会因判断、行动和运气的差异,得到完全不一样的信息。可奇怪的是,姐姐的刻字表达内容几乎和我的一模一样,只是说法略有不同。这不合理,除非那些字本来就是怪物刻意摆在那里的提示。
爸妈、姐姐……我们从头到尾都被怪物耍弄,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一股彻骨的寒意像是从骨髓里冒出来,我忍不住打颤。结束了,没有希望了,不可能逃出去……
可下一秒,我又拼命压制住这种绝望。不,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还有机会,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上一轮明明没有触发死亡条件,我却依然突然死去,这是为什么
我强打精神,重新打开手机里的录音。手指快要按下播放键时,动作忽然僵住了——我这才注意到,音频的时长是2小时33分。
难道说……
13
我整理好情绪,站起身,在门缝里探出头,大声朝外喊:爸妈,你们先吃吧,我头有点晕好像感冒了,要再睡会儿,饭就不吃了。
显然,怪物的致命规则不止一种。第一个我已经摸透:不能连续三次对它的请求做出同样的答复。但那并不是上次我突然死去的全部原因——还有别的触发条件。
我盯着手机屏幕——那个音频整整有2小时33分。把我从开始收集线索到按下录音键的时间算进去,上一次循环里我活着的总时长很可能恰好是整整三小时。
由此我生出一个猜想:这个循环或许是有时间阈值的,三小时一到,循环就会把我清理掉。
如果三小时的设定属实,那么怪物根本不需要整日来找我麻烦——它只要坐等时间到,我会自己完蛋。也难怪这两个半小时里,爸妈、妈、姐都没有来敲门。
我有些狂喜地把3小时内出不去即死记进了便签。想到这里,我又生出疑问:这只怪物对3这个数字好像格外偏爱——三个请求、三小时,会不会还藏着第三条规则
正当我翻看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刻字时,一道灵光击中我,我几乎要叫出声来。
猛然间我明白了怪物真正的第三条致命规则:它必须把自己的基本条款告诉受害者——也就是说,知情本身就是触发死亡的条件之一。
所谓的基本条款包括:被杀会进入循环;循环有次数上限;它可以变成人形——恰好三项。而那条看似吓人、说它能篡改记忆的能力,其实多半是放进去用以迷惑人的假项。
推理很简单:如果每次死亡都会把记忆清空,怪物根本没必要主动告诉我存在循环——只要不说,我就会按常态过完三小时然后死去,连怀疑都不会有。它若偏要把这些事说出来,要么是它好玩,要么说明被告知知情本身是达成换人效果的必要步骤。
综上,怪物真实的能力与致命条件只剩三条:
一、知道怪物三项能力的人会死。
二、连续对怪物的请求做出三次同情绪/行为一致的回应会死。
三、在循环中停留满三小时会死。
在我睁眼看到这些字、把线索串联起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线索合成了一个无法回避的死局。
14
然而我嘴角竟露出一丝冷笑。幸好循环上限不是三次,而是五次。现在算算,我还在第四次——还有一次机会可以赌一把。
距离三小时阈值只剩十分钟,我匆匆把所有纸条收拢好,拿着美工刀进了卫生间。
先把手机里的录音统统删掉,接着把那块刻着字的皮肤剥了下来切成臊子,连同纸条一并塞进下水道,反复冲洗,直到看不见残留的痕迹为止。
等一切都收尾完毕,三小时的最后十分钟也已过去。我坐在浴室中打开花洒,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全身在慢慢溶解,皮肉一层层从骨头上剥落。但我硬生生咬住牙,不发出半点声音。
我必须把证据销毁干净,不能给下一个我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线索。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忍住撕裂般的痛,冲出房间奔向父母,喊着求救:我手受伤了,你们在哪快送我去医院!姐,你在吗
我歇斯底里地喊了好几遍,却换不来任何回答。无奈之下我只好拨打了110与120,去了医院做了简单处理。等我回到家,屋里空荡荡的——从那天起,父母和姐姐就消失了,没人再见过他们。
警察来了,记者也来了,邻居议论纷纷,但案子最终没有头绪,成了悬而未决的谜案。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某种怪物把他们吞噬了;有时候又会怀疑是可怕的罪犯一夜之间带走了他们。但这些猜想都解释不了我手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伤口。我有一种直觉:有些事越追根究底越危险,也许一旦彻查,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