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世子赵承巳,是全京城贵女都想嫁的白月光。
我却偏偏看上了他那个纨绔成性、脸上带疤的堂弟,赵承安。
第七次偶遇被发现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抓狂低吼:谢环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淡定摘下沾了他气息的面纱,塞进他怀里。
收好,定情信物。
他整个人僵住,耳根通红,又凶又无措。
我摸着他右脸的伤疤,坚定决然道:
赵承安,你逃不掉的。
1
年初随爹娘回京后,听得最多的便是永宁侯府的传闻。
尤其是那位世子,赵承巳。
都说他清风朗月、惊为天人,日日都有贵女为他倾倒,非君不嫁。
而另一位,则是他的堂弟赵承安。
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终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几乎没有一日不闹出些荒唐事。
我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听戏的外人。
却没料到,这热闹转眼就烧到了自家门上。
一大早,永宁侯府的媒婆便携着厚礼登了谢家的门。
赵、谢两家,竟要议亲了。
谢家适婚的女子有三位,大伯家的长姐谢环瑜,小叔家的三妹谢环珏。
还有我,谢环锦。
长姐尚未定亲,前来提亲的又是永宁侯府。
我和三妹自然都以为,议亲的对象必是长姐。
毕竟,只有她这个户部尚书的嫡长女,才配得上侯府世子正妻的身份。
我们三人立于屏风之后,听着花厅里媒婆滔滔不绝、舌灿莲花,将侯府求娶的诚意吹得天花乱坠。
祖母听得眉开眼笑,连茶都忘了喝。
我侧眸看向长姐,她面颊泛红,只手中紧紧绞着的绢帕泄露了心事。
看来是极满意的。
谁知祖母刚一点头,外间的媒婆却像是松了口气般,陪笑问道:
谢老夫人,您看何时方便交换赵二公子与谢大小姐的庚帖
你说什么
祖母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溅湿了华贵的衣摆。
赵二公子不是永宁侯世子
长姐霎时脸色惨白。
2
媒婆吓了一跳,慌忙解释。
奴婢听得真切!永宁侯亲口说的就是赵二公子,当时赵二爷也在场!
砰的一声,长姐不慎撞上屏风,绢帕落地也顾不得捡,直直冲到祖母面前跪下。
祖母,孙女不愿!
即便是死,我也绝不嫁那种混账!
祖母勃然大怒,龙头拐杖重重敲地,仿佛要砸碎这一场荒唐。
岂有此理!永宁侯府欺人太甚!
一个浪荡子,也敢肖想我谢家的嫡长女他也配!
我微微蹙眉,想起不久前见过的那人,对祖母和长姐所言,不敢苟同。
媒婆吓得伏地叩首,颤声道:
老夫人明鉴,这婚事是赵二爷同尚书大人定下的,奴婢这才敢上门提亲啊。
胡说八道!
祖母气得手抖,茶几上的点心碟子都震得歪斜。
来人,把这些人给我赶出去!
回去告诉永宁侯,若不想两家结怨,此事就此作罢!
下人正要动手,大伯和阿爹却匆匆赶来。
一番对峙才知,原来是我阿爹闯的祸。
他昨日与赵二爷一起喝酒,酒酣耳热时与人打赌,输后随口应下了我与赵承安的亲事。
今早他正懊悔不迭,哪知赵家动作如此之快,媒婆都上门了。
祖母气得浑身发颤,拐杖噔噔作响。
你这混账!竟拿亲生女儿的婚事做赌,你这是要毁了锦丫头啊!
长姐早已被扶起,站在一旁默默望向我,目光中尽是同情。
阿爹低头不敢言语,只悄悄瞥我的脸色。
我轻咳一声,语气平静:
祖母,大伯,既然阿爹已应下赵二爷,那环锦嫁便是。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祖母,另一道却来自门外。
清朗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3
赵承安大步走入。
他一身松垮锦衣,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
眸光幽深地看了我一眼后,随即向谢家的长辈行礼,小子唐突闯入,失礼了。
这桩婚事原是我父亲与谢二爷的酒后戏言,当不得真。
谢家不必挂心。
祖母神色稍缓,眼底仍带着审视。
赵二公子,此话可作数你父亲已报知永宁侯,连媒婆都登门了。
老夫人放心,伯父与家父那边,我自会说明。
【毕竟——】
赵承安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我,带上纨绔子弟特有的轻佻道:谢二姑娘这般的美人,配我这种浑人,岂不是可惜
堂中一时静寂。
谁也没想到赵承安会主动推拒这门上好的婚事。
他年已弱冠,亲事却迟迟未定,并非只因顽劣不堪。
更因他右脸有一道长长刀疤,如蜈蚣盘踞,生生毁了一张原本俊朗的脸。
既如此,你便回去同你父亲说明。今日之事,我只当从未发生。
祖母的语气终于缓和。
赵承安再度拱手,谢老夫人宽宥。
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
我忽然开口。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我。
我走上前,迎着他的目光平静道:赵公子,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既然两家长辈已有约定,谢家绝不反悔。
你赵承安,我嫁定了。
胡闹!
祖母大怒,扬声便要请家法。
赵承安望着我,眼神复杂,终是匆匆转身,近乎逃离般地带着媒婆一行人离去。
只有永宁侯府的聘礼,依旧留在谢家厅中。
4
大伯看出端倪,先安抚了一番祖母,随即带着我和阿爹进了书房。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阿爹收起祖母面前的畏缩之态,眉头紧锁,长叹一声。
大哥,我也是迫不得已。
宫中传出消息,三皇子……有意纳锦儿为侧妃。
话音一落,书房空气骤然凝滞。
未剪的烛芯接连爆出噼啪声响,刺耳又突兀。
如今几位皇子皆已长成,太子之位不稳,明争暗斗愈演愈烈。
大伯掌管户部,阿爹官职虽低,但阿娘出身皇商独女,母族巨富。
娶我,就等于握住了钱袋。
不管对哪位皇子来说,都是不小的筹码。
我必须在三皇子动作之前,先给锦儿定下亲事。阿爹苦笑,放眼京城,没有比赵承安更合适的人。
大伯默然片刻,叹息一声,他明白阿爹的深虑。
谢家向来不涉党争,联姻只能选中立一系。
可眼下这情势,门第太低护不住我,太高又易招忌惮。
永宁侯府圣眷正浓,赵承安又是个名声狼藉的纨绔。
三皇子即便有意,也不敢明抢。
毕竟没人愿把夺嫡的算盘摆上台面,惹一身腥臊。
只是委屈锦丫头了。
大伯面露惋惜,轻声道:以你的品貌才干,世子夫人也做得。
阿爹欲言又止,我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向前微微一拜。
大伯,环锦不觉得委屈。既为谢家女,自当以家族为重。
回去路上,阿爹问我为何不告诉大伯,我早已与赵承安相识。
我摇头未答。
我与阿爹不同。
自接手外祖家业以来,我便是个彻底的商人。
除了至亲,我对旁人从不吝将关系的效用放到最大。
今日究竟是出于家族大义,还是存了私心,将来大伯待我,自有分别。
至于赵承安……
祖母罚我禁足半月,怕是有些日子见不到了。
不知他又会闹出什么鸡飞狗跳的动静。
5
世人如何嫌他、厌他,都不要紧。
赵承安是什么模样,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阿爹即将离京赴任,阿娘带我去灵隐寺祈福,恰遇永宁侯夫人带着世子和赵承安。
她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便让世子带着我和赵承安去后山放风筝。
世子喜静,真正陪我玩闹的,只有赵承安。
他嘴上嘟囔着麻烦精,却寸步不离地护着我。
我稍一踉跄,他的手就已拦在我身侧。
不知不觉间,我们越跑越远,侍女侍卫皆被甩在身后。
突然,几个蒙面大汉从林中窜出,提刀直指赵承安。
你就是永宁侯世子
我吓得大哭,其中一个匪徒拧眉上前抓我。
赵承安一把捂住我的嘴,抱着我连退几步,强作冷静道: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为首的匪徒冷笑一声,目光淬冰。
没想到永宁侯府出了个孬种。既不认,我就把寺里的孩子全抓来拷问。
第一个就拿这小姑娘开刀。动手!
你们敢!
赵承安像只被激怒的幼狮,急欲护住自己的领地,却忘了它的利爪还未长成,根本敌不过成群的鬣狗。
杀气扑面而来,我惊恐地睁大双眼,一口咬在他的手心。
下一秒,我听见赵承安嘶声大喊。
我是!我是赵承巳!
别动她!
6
我们被粗暴地掳走,关进一间黑屋。
赵承安每日都会被带走,再遍体鳞伤地拖回来。
我不敢哭,因为赵承安说哭是最无用的,保存体力,才可能逃走。
他让我别担心。
劫匪曾当面说过,雇主要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短时间内并不会取他的性命。
而且他猜劫匪既想拿钱,又不敢真与永宁侯府结死仇。
所以他的伤虽看着骇人,但并未伤筋动骨。
可赵承安终究是个孩子。
严重的皮外伤,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这次回来,他连哼哼声都没有了。
我恐惧地蜷在他身边,每隔片刻便伸手探他鼻息。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我无助地死死捂住口鼻,绝望地盯着门缝渗进的惨白月光。
等一个或许再也等不到的奇迹。
半梦半醒间,门外传来喊杀与兵刃相击声。
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狂喜地贴近赵承安,小心翼翼地摇醒他。
一名匪徒却突然破门而入,欲抓他当人质。
见我在旁,挥刀便砍。
电光石火间,那个明明连坐起来都困难的少年,不知从哪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扑过来,将我死死地护在身下。
噗哧,利刃割开皮肉。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腥气的液体,一滴滴砸落在我颈窝。
烫得我浑身发抖。
我惊恐地抬眸,看见赵承安近在咫尺的脸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从右侧眉骨一路撕裂至下颌,皮肉翻卷,狰狞得可怕。
我再也忍不住,抓着他衣领崩溃大哭。
赵承安偏过头,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气若游丝道:哭什么……毁容的是我……又不会……让你这丑丫头……以身相许……
那时我还小,不懂何为以身相许。
但这词却深深刻进我的脑海里。
固执地,和赵承安绑在了一处。
7
离京十载,再回来时,我和他,都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但回京那日,见他当街教训纵马伤人的官家子弟,我便知道,他骨子里从未变过。阿爹后来告诉我,赵承安回府后同他父亲大闹了一场。
赵二爷私下请了阿爹赔罪,二人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婚约一事,谁都没提取消。
赵二爷知我愿嫁,喜出望外,又差人送了不少首饰绸缎到谢府。
可赵承安却愈发荒唐。
今日包画舫饮酒作乐,明日携美姬招摇过市。
满京城都在传,谢二姑娘是母老虎,吓得赵家纨绔宁可在青楼寻解语花,也不敢娶回家。
我捧着各处送来的账本,轻笑。
好个一掷千金的赵二郎。
没点家底,还真养不起他。
禁足一解,我便开始在他常混的地方偶遇。
青楼,画舫,赌坊,茶楼……
第七回偶遇被发现后,他忍无可忍,一把将我拉进暗巷,抵在墙前。
抓狂低吼:谢环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抬眸,望见他下意识护在我脑后的手,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随即摘下面纱——上面沾了他些许唾沫星子,淡定地塞进他怀里。
收好,定情信物。
他整个人愣住,显然没遇到过这种路子。
怀中的面纱似烙铁一般,烫得他手足无措。
他试图用更恶劣的态度逼退我:你一个大家闺秀,知不知羞
我轻笑一声,不退反进。
不知,我赠未婚夫信物,有何不妥
倒是你,这半月砸在玲珑阁清倌身上的银钱,不下万两。
赵承安,你知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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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耳根通红,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受伤。
既如此,你为什么还非要嫁我全京城谁不知道,我不是好人!
我压下心头涩意,目光直直落在他右脸狰狞的伤疤上。
嗓音低哑却坚决:我刚回京,外人如何评价,我不知,也不在乎。
反正日后,我有的是时间,亲自看清你。
赵承安,我们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你逃不掉的。
8
那日说破之后,赵承安倒是收敛了些。
但赵家也再未登门提亲。
两家的婚事就这么悬着,成了茶楼的每日谈资。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局。
便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拜访了永宁侯府。
阿爹听闻,急急与大伯闭门商议了两个时辰。
直到我端茶进去,告知他们三皇子离去时面色铁青,二人凝重的神色才稍缓。
阿爹迫不及待想约见赵二爷商定婚期。
我按住他写拜帖的手,摇了摇头。
再等几日。
不料永宁侯府的决定下得比预料中更干脆。
次日一早,永宁侯府的媒婆再度登门,阵仗更胜从前。
祖母见大伯与阿爹都应允,心知必有内情,终是点头首肯。
婚期定在三月之后。
金桂九月,天地交泰,万物有成,宜缔结鸾俦。
夙愿得偿,我心却莫名悬起,辗转难眠。
赵承安为何突然转变心意
永宁侯府又究竟作何想
昨日三皇子刚上门,今日便大张旗鼓地提亲,这无异于明晃晃打三皇子的脸。
9
万籁俱寂中,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咔嗒一声。
院中家丁、外间侍女无人出声警觉。
我心头一凛,指尖悄然探入枕下,摸出一枚火折,迅速点燃床头香炉暗格中的异香。
随即披衣坐起,于黑暗中静候。
来人身手极佳,之后再未发出半点声息。
正当我疑心自己是否听错时,一道修长的影子蓦地投在窗棂上,平添几分鬼魅之气。
我拽紧锦被,壮着胆子扬声道:阁下何人所为何事
窗外沉默一瞬,继而传来一声低笑。
谢二小姐好警觉。
雕花木窗被无声推开,一道戴着面具的身影利落翻入,悄无声息地落在我榻前不远不近之处。
这香……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似叹似赞。
谢二小姐果真手段层出不穷,不负柳家新任掌权人之名。
我心中骤震。
柳乃母姓,我接手外祖家业一事极为隐秘,他如何得知
我按下心惊,语气平稳:阁下既识得此香,不如直言来意。
他向前踱了两步,月光下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晃了一下。
狰狞的鬼面并未完全遮住右脸那道熟悉的疤痕。
【赵承安】
【是我!】
他嗓音压得极低,融在夜色里,莫名惑人。
我来看看我新任的未婚妻,是否因得偿所愿……而心喜难眠。
10
赵承安的话如冰锥刺破满室香氛与寂静。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眼中掠过一丝被算计的冷意与自嘲。
你是不懂三皇子早有意于你,还是不懂谢二爷假装醉酒,刻意输给我父亲
谢环锦,拿永宁侯府做挡箭牌,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那你呢
我松开紧攥的锦被,赤足踏在微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他。
既然心知肚明,为何还愿娶我
你又可知,我为何独独选永宁侯府
我停在他面前,仰头直视他夜色中深不见底的眼。
赵承安,因为我赌你会像十年前那样,再一次护住我。
告诉我,我赌赢了吗
谢环锦,你少自作多情!他声音发哑,几乎咬牙切齿,我怎么会想护着你这个骗子!
他身形一晃,再支撑不住,跌坐在一旁的雕花木凳上。
我急急从匣中翻出一只小瓷瓶,将褐色药丸化入茶中,推至他面前。
喝了,能解香毒。
他侧头避开我的目光,将药茶一饮而尽。
望着他怨怼的侧脸,我喉间漫起一片涩意,如含着一枚陈年苦茶。
我又将一碟点心推过去,尝尝吗我做的桂花酥。
桂花酥三字一出,他握杯的手骤然一紧,指节泛白。
桂花酥曾是我们幼时最黑暗那段日子里,甜入心脾的慰藉。
是赵承安母亲最拿手的点心。
可惜红颜薄命。
他在经受毒打时没哭,却因我分出的半块桂花酥哭得泪流满面。
我曾答应他,回去就学,给他做一辈子的桂花酥。
可我食言了,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未来得及。
我指尖微颤,虚虚抚上他右脸的伤疤。
迟了十年的话,终于落地:赵承安,伤口还疼吗
我会做桂花酥了,和当年的味道一样。
寂静在屋中蔓延良久。
终于,他极轻地笑了一声。
似释然,又似怨更深。
谢环锦,他缓缓开口,嗓音沙哑,我说疼,你要怎么办。
我起身贴近,将一个滚烫的、沾着泪意的吻,郑重落在他狰狞的伤疤上。
我会倾尽所有去爱你,疼你,再不让人伤你分毫。
若有一日,永宁侯府护不住你了呢
他声音里压着风雨欲来的危险,却又藏着一丝希冀。
我望入他眼底,答得平静而笃定。
那就换我来护你。
若最终都护不住彼此……
那便共赴沉沦。
11
赵承安并未久留。
离去前,他最后看我一眼,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只落下一句。
谢环锦,记住你今夜的话。
之后数日,我借柳家暗线与赵承安暗中递来的消息,终于拼出永宁侯府甘冒开罪三皇子之险、急于成婚的真相。
永宁侯赵擎镇守西北,军功赫赫,亦树敌无数。
近年边关摩擦不绝,军费开支浩大。
朝中言官屡屡攻讦他借机屯兵、心怀不轨。
皇帝未全信,却默许三皇子一派插手军粮采买、运输,既为敲打,亦为试探。
户部拨银并无刁难,但粮价浮动、运输受阻,前线战士饥饱不定,军中谣言渐起。
永宁侯此人不管在朝中还是市井,身份都太过特殊。
出身贫寒,却能连中三元,后又弃笔从戎,驱除鞑虏,建立不世之功。
对三皇子而言,这样的人若不能收服,便必须毁去。
娶我,是永宁侯府在绝境中能抓住的,最快、最有效的破局之钥。
我背后富可敌国的柳家,能为之铺就一条不受皇权钳制的钱粮之路。
我也才明白,赵承安多年荒唐纨绔的背后:
一是永宁侯府再也不能有第二个光风霁月,为世人所称道的赵承巳引帝皇忌惮。
二是他需隐在暗处,为侯府清除麻烦,铺路善后。
我们的婚姻是利益的交换,也包裹着情感的糖衣。
但无论如何,谢家与永宁侯府已绑在同一艘船上。
同生共死,共沉共浮。
12
三皇子在永宁侯府碰壁,又闻赵谢两家急议婚期,全然未将他放在眼中,顿时恼羞成怒。
他不敢立刻对侯府如何,却将怒火转向谢家。
不过几日,宫中再传消息,三皇子欲纳谢家三小姐谢环珏为侧妃!
这一次,非是试探,而是已禀明皇帝,点了头的!
消息传来,小叔与小婶娘彻底慌了,哭求至祖母面前。
三妹谢环珏性子柔怯,一病不起,终日以泪洗面。
长姐谢环瑜唇色苍白,既忧妹妹,亦后怕自己先前拒婚之举。
欺人太甚!这是要逼死我谢家吗!
祖母拐杖顿地,声透无力。
我轻抚着她的背,劝她息怒保重身体。
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谢家,三皇子如此睚眦必报。
若他日他真的御极登顶,谢家必遭灭顶之灾。
应或不应,谢家都已进退两难。
书房烛火通明,映着大伯、阿爹、小叔三人凝重的脸。
绝不能应!阿爹斩钉截铁,锦儿的婚事已是为了家族牺牲,决不能再看珏儿跳入火坑!
可那是皇子啊……小叔满面绝望。
一直沉默的大伯缓缓开口,目光却看向我:锦儿,你一向聪慧,可有什么对策
我知大伯之意。
他问起我,是希望我动用永宁侯府和柳家之力周旋。
但侯府刚触怒三皇子,不宜再动。
柳家虽富,却只有钱财可周转,喂不饱皇子的野心,反而引来更大觊觎。
何况柳家还需暗中支应侯府,一旦失血过多,侯府与谢家都将倾覆。
如今唯有寻一势均力敌的靠山,方能破局。
我沉吟片刻,抬眸道:有一个法子,或可一试。但自此,谢家再无法独善其身。
大伯眉峰紧蹙,似已料到我所指。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下定极大的决心,再无他法
我摇摇头。
大伯,当断则断。
谢家多年一直保持中立,此番决策,既顺圣意,亦未违背谢家祖训。
小叔见我与大伯打哑谜,不由急迫地问道:乖侄女!到底是什么办法你说清楚。
我瞟了一眼阿爹和小叔,以指蘸茶,在红木桌案上缓缓写下二字。
太子。
水迹清浅,转眼蒸发无踪。
如那不可言说的棋局,悄然而落。
13
当夜,一份记录着军粮采买以次充好、借漕运大肆受贿的详细账目与证人供词,通过秘道悄然呈送至东宫。
随附的信上只有一行字,没有落款,却字字千钧。
若太子殿下能解谢家此次之围,谢家和柳家,皆可为您所用。
东宫书房内,太子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对赵承安笑道。
承安,你这未婚妻倒真有趣,只给孤许下一个空头承诺,却不见半分现银。
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比你也不遑多让。
赵承安姿态恭谨地微微欠身,声音却比往日更柔和笃定。
殿下,谢家和柳家既已表明立场,便是殿下囊中之物,何愁他们不出力
太子挑眉轻笑,还没成婚,就这般护着了
赵承安面具下的唇角微勾,并未答话。
若我见此一幕,必会恍然。
原来永宁侯府,早已是太子麾下暗棋。
或者说永宁侯原本就是皇帝留给太子的助力。
三日后,早朝。
三皇子一党再次以西北军耗费过巨参奏永宁侯和谢尚书时,太子门下的御史猝然发难,当场呈上铁证,弹劾对方贪墨军饷、结党营私!
朝堂震动,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三皇子一派顿时阵脚大乱。
同日,皇后于后宫无意间提起,谢家三小姐近日病重,恐非宜嫁之身。
皇帝闻之蹙眉。
他本意是敲打永宁侯,如今目的已达,况且谢家在文人清流中地位颇高,自然不能寒了谢家人的心。
遂令三皇子闭门思过。
纳妃之事,再不提起。
14
三皇子遭此重挫,势力折损大半,与永宁侯府、谢家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谢家的危机暂解,全副重心便都放在我的婚事上。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诸礼繁琐,忙得人团团转。
好在嫁衣无需我亲手绣,阿娘早请了苏州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制。
三妹身体还不见好,一直闭门静养。
倒是长姐,因着近日大伯娘紧锣密鼓地为她相看人家,誓要在我出嫁前定下婚事,而心绪不宁,常来我院中闲坐。
我知她担心所嫁非人,便半开玩笑地宽慰她:长姐是尚书嫡女,大伯娘岂会随意许人若真如此,大伯在同僚面前还有何颜面
她细想确是如此,心下稍安,便也常帮着我打点婚仪琐事。
婚期前夜,赵承安再次夜访。
因着婚前三天新人不得相见的习俗,他此番并未入内,只静静立于我院外窗下。
月辉如水,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有些模糊,连带着低沉的嗓音也似隔了一层纱,听不真切。
阿锦,他第一次这般唤我。
亲昵又带着生涩的别扭。
今晚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
我假装未听出他声线里的紧绷,从容应道:好。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回应,几乎是立刻,窗户被他从外急急推开。
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他错愕慌乱的脸,也映出我眼底的狡黠和嘴角的笑意。
他先是一怔,猛然想起禁忌,慌忙抬手遮眼,低声急道:坏了!我们犯忌讳了!
那又如何
我笑着伸手,将他遮挡的手轻轻拉下,握在微凉的指尖。
若明日的婚礼因此办不成,那我们就私奔。
赵承安,我总有办法嫁你。
许是我这大胆至极的誓言,终于碾碎了他心底最后的不安。
他反手将我的手指紧紧攥入温热的掌心,就着月光细细地瞧我,眼底最后那点飘忽不定散去,化作深邃而璀璨的星光。
阿锦,他倚在窗边,声音里是尘埃落定的满足,我很欢喜。
赵承安,我亦然。
15
大婚之日,十里红妆灼灼,满城喧沸。
喜悦、欢呼、孩童追逐讨糖的嬉笑,如潮水般簇拥着迎亲队伍前行。
我坐在晃动的喜轿中,忍不住悄悄掀开一线轿帘,去看那骑在高头白马上的男子。
赵承安一袭红袍,墨发高束。
昔日的玩世不恭,被沉稳庄重取代。
左侧完好的半张脸在红衣的映衬下,面如冠玉,恍若浊世走出的皎皎君子。
引得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赞叹,又低声惋惜。
喜轿在永宁侯府的门第前稳稳停下。
一只指节分明、沉稳有力的手伸至轿前。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紧紧握住。
周遭的喧闹霎时远去。
众人惊异地发现,这京城最大的纨绔,如今敛尽轻狂,唯余一片能将人溺毙的温柔缱绻。
了不得啊,谢家的姑娘真是好本事,竟让这混世魔王收了心!
万般不着调,到底化成了绕指柔……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我唇角微弯,指尖在他手心轻轻一挠,却被他更用力地回握。
管他世人纷纷攘攘,我的选择,从来只是赵承安。
我们并肩而行,在满堂宾客的喝彩和祝福声中,拜了天地、父母,还有彼此。
京城的这个夜晚,空气灼热得仿佛点燃了一场滔天大火,誓要将两个独立的灵魂熔铸,血肉交融,蒸干所有的不安,锻成再也无法分离的新躯。
16
永宁侯府的人口丁简单。
侯夫人与新进门的我,便是侯府唯二的女眷。
次日奉茶,侯夫人握着我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连声道这是天定姻缘,她苦等多年,终于等来了一个能说话的伴。
我垂眸浅笑。
她还如十年前那般慈爱有趣。
三朝回门,阿爹观察了良久,见赵承安处处待我细心,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于我而言,婚仪虽毕,但诸事未休。
比如清点我的嫁妆私产还有各家的贺礼册子。
听到三皇子府时,屋内的氛围霎时一凝。
然礼物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一本简朴至极,甚至有些拙劣的《金刚经》。
纸张粗糙,看墨迹是最廉价不过的松烟墨。
字迹工整却毫无风骨,绝不会是出于一位虔诚祈福静思己过的人之手。
皇帝年事已高,近来龙体频频违和,愈发看重孝心与吉兆。
三皇子便在禁足期间,戒荤食素,更是刺血抄写《药师经》敬献御前,再加之其母妃日夜在皇帝面前垂泪哭诉,忏悔求情。
皇帝终究心软,竟解了他的禁足之罚。
我原以为他至少会再做几天表面功夫,未料他竟急不可待地亮出了獠牙。
看来皇帝的病情比外界传闻的更不容乐观。
如今太子势头正劲,三皇子已没有时间慢慢筹谋。
他怕是要狗急跳墙,兵行险招了!
我心头警铃大作,当即命人取来手套与工具,一页页对着灯光仔细勘验,又试了浸水、火烤之法,却皆未见任何密写、夹层的痕迹。
但我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索性唤来身边最擅摹写的丫鬟,令她一比一临摹副本,将原本的纸张、墨色、甚至装订线的细微之处都尽数还原。
至于原经,便交由赵承安处置。
17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日。
皇帝再次病倒,下令命太子监国。
朝堂的氛围越发紧绷,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
一旦绷断,必是血流成河。
赵承安这段时间一直早出晚归,行踪不定。
那本佛经依旧没有进展,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了。
直到太子代天子祭祀天地,为国祈福那日。
三皇子一派的官员突然于百官万民面前当众发难!
跪地高呼国有奸佞,欺君叛国。若不铲除,必致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一封封经由柳家商队秘密传递、与境外往来的书信,以及数笔通过柳家钱庄周转,最终流向永宁侯心腹将领手中的巨额账目被当庭抛出。
将永宁侯勾结皇商柳氏,通敌叛国、资敌牟利的罪名,钉成了铁案!
多名太子门下官员,也被指控牵线受贿。
病榻上的皇帝闻讯,惊怒交加,一口鲜血喷出,怒令锦衣卫即刻缉拿永宁侯府与柳家全族,押入天牢。
太子监国不力,夺其监国之权,禁足东宫。
此案殿前亲审,通敌叛国者,诛九族!
一时间,天翻地覆。
官兵如虎狼般冲入侯府,昔日煊赫的门第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镣铐加身,呵斥不断,所有的尊荣顷刻粉碎。
带队的锦衣卫首领勒令我打开库房,目标明确地在放置书画的架子上不停翻找。
我绞着手帕,眼睁睁看着他们掠过那本临摹的佛经,精准地抽走了柳家族叔送来的贺礼——前朝孤本《山河舆图》。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停滞。
脑海中闪过的是族叔柳明义将它送给我时,那张布满皱纹、写满感激的脸。
环锦,三叔没什么好东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给你的贺礼,希望你别嫌弃。
当年要不是你,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恐怕早已……
那言犹在耳的恳切话语,此刻却化作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我的心口。
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我对他有救命提携之恩,待他一家犹如至亲!
柳明义!
18
永宁侯府和柳家两拨人被分开关押。
我同柳家的人关在一起。
看着同样被关进大牢的柳明义,我心下的寒凉依旧未退。
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头发灰白,眼神浑浊不堪。
【为什么】
我隔着囚房的木栏,声音冷得刺骨。
三叔,我自问待你家不薄。
你儿子当年快被人打死在街头,是我救他、替他还债、给他活路!
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如今柳家满门要因你被诛,你还有什么脸面对柳家的列祖列宗!
柳明义的身体剧烈一颤,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栏杆,涕泪横流。
环锦,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柳家!
我一步踏错,步步错!再无回头路了啊!
他断断续续地忏悔,声音嘶哑破碎。
我那孽子,被三皇子的人做了局,又沾了赌,欠下还不起的阎王债。
我未留意,被他偷走了库房的钥匙,倒卖了一大批库里的货物,窟窿大得我根本填不上!
三皇子的人拿着我儿的命和账本找上来,说只要借柳家商路行个方便,运些不起眼的东西,就一笔勾销。
我当时六神无主,只想着尽快将亏空填补,就……就应了。
最开始的确是小打小闹,可后来就成了禁物,成了通往境外的书信和银钱。
永宁侯手下的那个将领,早就投靠了三皇子,一路大开方便之门。
等我醒悟过来,早已泥足深陷,再也洗不干净了!
那些原始信件和真账本呢我心脏狂跳,逼问道。
我太清楚柳明义的做事风格。
如果柳家和呈交上去作为证物的账本都是假的,必然有第三套账。
柳明义抬眸,眼里闪过一丝最后的决绝。
我知道这次难逃一死,但柳家或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有往来信件、人员名单和真账目,我都藏在送你的那幅《寒林雪松图》的画轴夹层里。
是它!
盘点贺礼那日,我的贴身侍女曾嘀咕过这幅画比一般的画分量重。
我当时一心扑在那本佛经上,根本无暇关注其他。
环锦,三叔罪该万死,若柳家能安然度过此劫,只求你念在你三婶无辜,照拂一二。至于我那孽子,就任他自生自灭吧!
到时……我带他一同去地下,给列祖列宗磕头赔罪!
说完,柳明义猛地后退一步,朝着我这个方向,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随即以头抢地,一下又一下,磕得又狠又重。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牢房里回荡,尖锐的石砾瞬间嵌入皮肉,不过两三下,他的额头已是血肉模糊,看上去凄凉又悲壮。
此番景象,让我心绪翻腾,五味杂陈。
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救下他儿子。
不然今日我们便不会走到如此境地。
19
大牢里有太子的人,刚入狱时,他便暗中示意过。
但我对太子了解不多,担心其中有诈。
毕竟现在侯府和柳家一百多条人命皆系在那一幅画上,我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蜷缩着身体,以腹痛为由叫来了那狱卒。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对他道:大哥,我旧疾犯了,求您行行好,让我夫君过来瞧瞧,他懂些药理。
我一边哀求,一边将腕上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褪下,塞进他手里。
他掂量了一下,神色为难,但却难掩眼底的贪婪。
这不合规矩啊……
那……让我去隔壁侯夫人的牢房也可!我们婆媳总算有个照应!
我退而求其次,又将发间的一支玉簪递给他。
况且我要真在这牢中出了事,这案子还没开审,人就少了一个,以皇上对此案的重视程度,您也不好交代。
他这才勉强点头,骂骂咧咧地开了门,将我带至侯夫人的牢房。
等赵承安确认狱卒的身份后,便极快地撕下一条白色内襟,咬破食指,以血写下一串只有东宫暗卫才识得的密语,让他务必尽快转交给太子近侍。
深夜的东宫,烛火通明。
太子得报,眸中精光一闪。
立即派心腹,以复核逆产,清查同党为名,直扑查封的库房。
果然,在那《寒林雪景图》的中空画轴内,找到了柳明义留下的赎罪书。
上面详细记录了三皇子如何威逼利诱,具体的经手人是谁,伪造信函的模板、与外邦达成了哪些协议等等……一切细节,无可辩驳!
太子携带新的铁证,跪于寝殿外,请求面圣。
殿内,三皇子跪在床榻上一口一口地亲侍汤药,眼底满是对最高权势的势在必得。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柳明义会临死反咬。
皇帝看着那些与逆子笔迹一般无二的亲笔信,以及那些割让疆土的承诺,浑身剧颤。
猛地喷出一口发黑粘稠的淤血。
太医连滚带爬地冲上来诊脉,却发现皇帝的汤药中被下了慢性奇毒缠丝!
此毒无色无味,混入汤药中极难察觉。
若再服一剂,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皇帝彻底心寒。
这段时日在御前侍奉汤药的,除了三皇子,就是其母妃容妃。
再不听三皇子的狡辩、求情,皇帝冰冷而决绝地下达了最终的旨意。
皇三子朱重明,削其爵位,贬为庶人,终身圈禁皇陵,非死不得出。
其母白氏,赐白绫,以末等采女规制下葬。
永宁侯府、柳家蒙受不白之冤,即刻释放。
20
走出天牢那日,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赵承安的手。
真实、温热的触感,让我缓缓相信,这场噩梦真的结束了。
柳明义在狱中自尽谢罪的消息传来时,我沉默了许久。
恩怨已了,唯余一声叹息。
经此一事,皇帝的身体彻底垮了,药石无医。
不久后便驾崩,太子顺利登基。
我与赵承安商议后,主动将柳家半数产业献于新帝,充作军资国需。
此举既是投诚,亦是自保。
树大招风,众矢之的。
平安,才是最大的富贵。
侯府历经打砸,已然修缮一新。
新帝的这份体贴,我们心领。
重新站在焕然一新的庭院时,赵承安看着我,眼底是共经风浪后,难以化开的深情。
此番若没有夫人,我与侯府,皆休矣!
我望向他,浅浅一笑,眸中满是捉狭。
那夫君何以为报
他闻言,大笑着一把将我抱起,自然是以身相许,现在就许!
庭院深深,也挡不住柔情如水,烈如炽火。
新帝登基后,赵承安彻底褪去所有伪装。
与世子堂兄一文一武,成了新帝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而我,整合了柳家剩余的资源,开辟新的商路。
千金散尽又何妨终有一日还复来。
只要身侧之人依旧,万般艰辛,我们并肩同行,无惧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