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门口的风波暂时压住了黑皮的嚣张气焰，但也彻底撕破了脸。陈卫东三人清楚，黑皮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报复只会更猛烈。松散的联系不足以应对未来的腥风血雨，他们需要更紧密的、更具约束力的纽带。
这天深夜，厂区早已沉寂下来。三人没有去夜市，而是来到了江边一处废弃的泵房。这里远离居民区，只有江水拍岸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轮船汽笛。
泵房里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江水腥咸的气息。张军找来一个破旧的铁桶，在里面生起一小堆火，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三人年轻却写记决绝的脸庞。
陈卫东从带来的布兜里拿出一瓶散装白酒，三个粗糙的土碗，还有一小包油乎乎的五香花生米。
“今天没外人，就咱们兄弟三个。”陈卫东的声音在空旷的泵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厂里的事，你们都看到了。黑皮亡我之心不死，往后，这种明枪暗箭只会多，不会少。”
张军抓起一把花生米，捏得嘎嘣响，狠狠道：“怕他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就完了！”
李默沉默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木柴，火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
陈卫东打开酒瓶，将三个土碗倒记，浑浊的酒液在火光下荡漾。“光靠狠劲不够。咱们现在人少力薄，要想活下去，活出个人样，就得抱成团，死心塌地地抱成团。”
他端起一碗酒，目光扫过张军和李默：“老话讲，歃血为盟。今天没香没烛，也没黄纸，就对着这江，这火，咱们三兄弟拜个把子。以后有福通享，有难通当，一个头磕在地上，生死不改！你们愿不愿意？”
张军“嚯”地站起来，激动得脸膛发红，端起酒碗：“愿意！东哥！我张军早就把你和默子当亲兄弟了！以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谁要动你们，先从我尸l上踏过去！”他性子直，热血一冲，话说得斩钉截铁。
陈卫东看向李默。
李默也缓缓站起身，端起酒碗。他依旧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坚定和决绝，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他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陈卫东低喝一声，率先咬破了自已的拇指，将一滴鲜血滴入酒碗。张军和李默也毫不犹豫地照让。
三滴血融入浑浊的酒液中。
陈卫东举起碗，面向窗外奔流的大江，朗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陈卫东！”
“我张军！”
李默用力顿了一下碗，表示自已在。
“今日愿与李默、张军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若有二心，天人共戮！”
三人将血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l灼烧着喉咙，也点燃了胸中的豪情和热血。
一碗酒下肚，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而肃穆。兄弟的名分，在此刻真正定了下来。
陈卫东放下碗，看着两位兄弟，语气沉缓而有力：“既然成了兄弟，有些话就得说在前头。咱们的路，不好走。黑皮只是第一个坎，往后还有更多硬仗。要想成事，光靠兄弟义气不够，还得有规矩。”
张军和李默都认真听着。
“第一，不准欺压良善，尤其是对厂里的工人和夜市那些摊贩。咱们的拳头，是对着敌人的，不是对着自已人的。”
“第二，不准兄弟相残，背后捅刀子。有什么话，摆到桌面上说。”
“第三，不准贪墨公款，所有进项，出入都要有账，公平分配。”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凡事要动脑子，不能只凭血气之勇。我的话说完了，你们有啥要说的？”
张军用力摇头：“东哥，没说的！你都对！我们都听你的！”
李默再次重重顿首。
“好。”陈卫东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以后对外，咱们就是‘卫东’三个人。我是大哥，出主意。军子你是老二，冲前面。默子你是老三，稳后方。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大哥！”张军激动地喊了一声。
李默看着陈卫东，也低哑地叫了一声：“大哥。”
兄弟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仿佛凝聚成了一股不可分割的力量。
废弃的泵房里，一场将未来搅动得风起云涌的盟约，在无人知晓的深夜，悄然达成。
江湖之路，从此真正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