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领完书，交完作业就开始上课了。
下晚自习，谢星远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正低头和一个女生说话。那女生是隔壁班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谢星远听完居然笑了，是那种放松的笑，嘴角咧开，露出一点点虎牙。
他顺手把手里的可乐拧开，递给女生，动作自然地向排练过千万遍。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哄笑。
余幸听班里通学说过，谢星远从初中身边从不缺女生，谈过的对象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大多数是认识没几天就散了，图个快感，没人当回事。
他就像学校里的一阵风，刮过谁身边都留不下什么，却总能引起一阵骚动。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偶尔的相遇不过是两条平行线偶尔的倾斜，很快就会回到各自的轨道。
班里人陆续出去，谢星远他们一伙人吵吵嚷嚷地下楼，余幸眼皮抬也没抬，仿佛身边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她来说，谢星远只是一个通班通学，一个有点叛逆，人缘不错的男生，仅此而已。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回家路上，是异常安静。
后排男生在议论些什么，谢星远被围在中间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有人拍他肩膀。“九班那女生又来问你数学题了，接不接？”“让她找老师去，我哪会那玩意儿？”
话虽这么说，眼角却往余幸方向瞟了眼。
余幸正低头算题，窗外的光落在她垂着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干净又冷淡，像一幅没什么情绪的素描。
课间操结束，队伍往教学楼走时，谢星远被几个男生拉着往操场角落拐，嘴里还骂骂咧咧“早上那波人敢阴我，去堵他们。”
一中偶尔也会出现这种人，每所学校都有这种，好的很好，坏的很差。
路过楼梯口时，正好撞见余幸，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她怀里的本子叠得整整齐齐，连边角都对齐了，和周围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谢星远脚步顿了顿，旁边的陈育怀被谢星远一撞。“看啥呢？走了。”
往操场跑，校服外套被风掀起一角。对他来说余幸就是那种典型的书呆子，永远低着头让题，说话细声细语，跟他认识的那些咋咋呼呼的女生完全不一样，没什么意思，也没必要在意。
就像在一路边的电线杆一样，没必要。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记了函数图像。谢星远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
通桌推醒他，“老师看你呢。”他迷迷糊糊抬头，正好对上老师的视线。“谢星远，这道题你来解。”
全班哄堂大笑，谁都知道谢星远的数学成绩常年吊车尾，能把公式写对就谢天谢地了。
谢星远慢吞吞的站起来，盯着黑板的题看了两秒，扯了扯嘴角“不会。”
“不会，就站着听。”老师没好气的让他罚站，又在那说“我作为一名老师都没有放弃你，你就先放弃你自已了。”转身点了余幸，让她上来写。
余幸放下笔走上讲台，拿起粉笔的动作很轻，余幸放下笔走上讲台，拿起粉笔的动作。讲解却条理清晰，连最大的辅助线都画的一目了然，她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谢星远靠在墙上，视线落在她身上。看她写板书时挺直的背，看她捏着粉笔的手指，看她讲解完抬头时，眼神里那种干净的，属于优等生的笃定。
“听懂了吗？”余幸讲完题，看向全班。谢星远嗤笑一声，别过头看窗外，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吵得他耳朵疼。
他才不管什么函数题，更不管讲题的人是谁。反正他的日子就是这样，打架，睡觉，鬼混，偶尔被家里说一顿，跟余幸那种埋头苦读的人生，八竿子打不着。
余幸刚走出校门就听见一阵嬉笑声，谢星远正跟在旁边几个穿着花哨的男生说笑。其中一个黄毛蒋志玄吹了声口哨，冲余幸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你们班学霸，挺白啊。”
谢星远抬眸瞥了一眼，没接话，“走了，网吧开黑。”
几人扬长而去，余幸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刚拐进老街巷口，就听见后面传来争执声。
是谢星远，带着点不耐烦的火气，“知道了，知道了，别烦了。”紧接着是个男人的嗓门“又去哪鬼混了？这个月零花钱还想要？给老子死回来，败家玩意儿，又出去乱杀人了是不是？”
余幸放轻脚步，后面的脚步声走得很近。“不给算了，我又不缺。”“你到底跟谁学的？”
余幸转头，谢星远就把电话挂了，他的眼神又凶又急，带着点撞破狼狈的恼羞成怒。谢星远咬着牙，越过她身边，他没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深处。
早读课，余幸把英语课本摊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谢星远被班主任叫到走廊，隔着窗户能看见他低着头，校服领口歪着，班主任的声音透过玻璃穿进来，带着压抑的火气。
“又去打架了，上学期都干几次了，教务处在给你让指导，就是听不进去！”谢星远没说话，抠着手指，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
余幸收回目光，继续朗读单词。
月考成绩贴出来了。谢星远被几个男生推搡着进来，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团，是刚发下来的物理卷子上面的红叉密密麻麻。
“这题你都能错？简直侮辱物理两字。”有人拿过他的卷子起哄，“要不要求求学霸，让她给你补补课？”谢星远一脚踹过去，骂骂咧咧，“滚蛋，我用得着？”
听到这边的动静，余幸连眼皮也没抬。
“你怎么又不去吃饭？”谢星远走上前，刚才在后面，他就看她捂着肚子，走得缓慢。
“不按时吃饭就这样子啊，你到底疼不疼啊？”
余幸从校门出来还看着他在和几个化着很成熟的妆的几个女生和一些小混混在一起说话，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疼。”
谢星远轻笑，余幸觉得他在嘲笑自已。
“疼非要说不疼，装什么装。”说着朝小卖部巷口跑，余幸也往前走，走了没多久，谢星远手里拿着东西朝她跑来。
手里有六个面包。“吃完再继续走，大学霸这么不爱惜自已身l吗？吃啊，免费的，再不吃饿死咋整，你走的路一只老鼠也没有。”
他撕开递给她。“谢谢。”
余幸吃完一个，他就给她撕一个。“还要我给你亲自打开，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
他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买东西，又递的。
“我发现你们这种学霸都为了学习不吃饭，好像就只有你一个，怎么那么傻？”谢星远漫不经心的说，余幸吃得快。
“你爸妈知道吗？还是说你家穷？但上回去你家也不穷吧，怎么连四百也拿不出？”“他们说能不花钱就不花。”谢星远被逗笑，“不知道女儿要富养吗？你也是傻，光长个嘴。”
余幸全都吃完了，太饱打了个嗝。赶紧捂住嘴，悄悄抬眼看谢星远，他没表情，以为他不知道。刚低头，谢星远就笑了，余幸脸一红。
“捂嘴干嘛？挺正常的，我又没有笑你，真不知道你害羞什么，不好意思啊，这么正常，人人都会。”
“下次不要捂了。”他补充道。
余幸想到，在家一打嗝，父母就朝他看去，筷子也不动了，就说她。理由很简单，女孩子在桌上打嗝不像话；没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吃饱了就去把你的衣服洗了。
她捂嘴也是下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