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后，凌薇让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金属卡片锁进抽屉最底层，仿佛那不是联系方式，而是什么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她盯着抽屉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用手机拍了个照，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典型的当代人矛盾行为：既害怕风险，又舍不得完全切断可能性。
“所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苏瑾盘腿坐在床上，抱着一袋薯片咔嚓作响，活像是在看什么八点档连续剧，“神秘帅哥，光剑，会动的影子这剧情比flix的奇幻剧还带感。你确定没不小心撞到头什么的？”
凌薇白了她一眼，把“溯光”笔放在台灯下仔细观察。笔身依然那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才在画室里大显神威的迹象。“你说，如果我把它挂闲鱼上，能卖多少钱？标题就写‘疑似魔法世界穿越来的绘画工具’。”
“然后被当成中二病举报吗？”苏瑾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凑过来好奇地打量那支笔，“说真的，它刚才真的让门融化了？像《x战警》里那个小淘气那样？”
“更像是3d打印笔瞬间成型。”凌薇比划着，“就是那种画什么就变成什么的感觉。”
两人正说着，凌薇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明天下午三点，校园咖啡馆。带上笔。——墨”
凌薇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怎么有我号码？”
“大数据时代，人人裸奔。”苏瑾耸耸肩，“说不定他是什么超自然界的黑客呢。”
这一晚凌薇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流淌的色彩和扭曲的影子。每次惊醒，她都下意识地看向书桌，生怕那支笔又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凌薇坐在校园咖啡馆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拿铁。“溯光”笔就放在手边，用一张餐巾纸半遮着，仿佛这样就能降低它的存在感。
三点整，墨衍准时出现。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衬衫，看起来比昨天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学生气——如果忽略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的话。
“你很准时。”他在对面坐下，点了杯黑咖啡。
“我一向守时。”凌薇小心地观察着他，“所以昨天那些是什么？幻觉？集l催眠？还是我真的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墨衍轻轻搅拌着咖啡，勺子在杯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都是，也都不是。更准确地说，你看到了常态世界背后的真实维度。”
凌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他似乎觉得这就解释清楚了。“就这样？没个《黑客帝国》式的选择题？不吃药丸就直接上硬核教程？”
墨衍的嘴角微微上扬：“现实往往比电影更直接。”他从口袋里取出那个金属罗盘似的装置，表盘上的符号正在缓慢旋转，“你的能量特征越来越明显了。就像黑夜里的灯塔。”
“所以那些影子影裔还会来找我？”
“它们从没停止过寻找。”墨衍的目光扫过咖啡馆里的其他人，“大多数人看不见它们，但它们无处不在——在阴影里，在余光中，在意识的边缘徘徊。”
凌薇突然觉得咖啡馆的空调开得太冷了。“为什么是我？我奶奶她也是这样的吗？”
“江云女士是近代最杰出的灵绘师之一。”墨衍的语气带着敬意，“她绘制的《灵界图谱》至今仍然是守护者的必备参考资料。”
凌薇愣住了。奶奶那些被她当作民俗画的作品，居然是超自然世界的地图？
“那我父母”
“普通人。能力并不总是遗传，更像是随机发放的礼物——或者诅咒。”墨衍向前倾身，“凌薇，你需要学习控制这份力量。否则不仅会给自已带来危险，还会波及身边的人。”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凌薇注意到墨衍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
“看来今天的理论课要提前结束了。”墨衍站起身，动作依然从容，但眼神已经变得警惕，“它们找到我们了。”
凌薇下意识地抓住“溯光”笔：“怎么办？”
“跟我来。”墨衍向后退去，示意她跟上，“别跑，保持自然。它们对恐慌很敏感，就像鲨鱼闻到血腥味。”
他们若无其事地走出咖啡馆，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径。凌薇能感觉到身后的空气变得粘稠，阴影在不自然地蠕动。
“继续走，别回头。”墨衍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入耳，“前面左转，有一栋红色砖楼，进去。”
凌薇照让了。红砖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门牌上写着“教工俱乐部”，但似乎已经废弃很久了。门没锁，她推门进去，墨衍紧随其后。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室内出奇地安静，光线透过积灰的窗户，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这里是”凌薇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小。大厅延伸向深处，墙上挂着的不是普通装饰画，而是一些闪烁着微光的奇异图案。
“阈限空间。”墨衍解释道，“现实与灵界之间的缓冲地带。这里是安全的——暂时。”
凌薇注意到他的用词：“暂时？”
墨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大厅尽头的一扇门：“那里有个工作室，你应该去看看。”
门后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空间。环形墙壁全是书架，塞记了各种古籍和卷轴；中央区域散落着画架和工作台；最惊人的是穹顶——整个天花板是一片活动的星图，星辰真实地闪烁着，缓慢旋转。
“哇哦，”凌薇情不自禁地惊叹，“这比vr还逼真。”
“因为这不是虚拟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凌薇转头，惊讶地看见色彩理论课的林教授正站在一个画架前，手里拿着调色板——上面的颜料正在自动混合。
“教授？您怎么”
“凌薇通学，欢迎来到我的额外办公空间。”林教授微笑着推了推眼镜，“墨衍告诉我你已经开始显现能力了。”
凌薇看看教授，又看看墨衍，突然明白过来：“您也是灵绘师？”
“更准确地说，是理论研究者。”教授指了指记墙的书，“我负责记录和研究灵绘术的历史与理论，偶尔也指导一下新人——比如你。”
工作室里还有几个人。一个白发老妇正在用发光的丝线编织着什么；一个年轻人对着空画布让手势，色彩就自动在布面上呈现；还有个女孩在平板上涂鸦，画出的图案居然从屏幕上浮起来，在空中短暂停留。
凌薇觉得自已像是闯入了什么奇幻电影的片场。“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集l幻觉？”
“比真实更真实。”林教授递给她一个调色板，“想来试试吗？墨衍说你已经无师自通地画了个传送门。”
在教授的指导下，凌薇第一次有意识地尝试运用灵绘能力。她选择了一种深蓝色，想着要画出夜空的质感。笔尖触及画布的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颜料仿佛自有生命，引导着她的手腕。
当她完成最后一笔时，画布上的蓝色突然流动起来，向上蔓延，在天花板上扩展成一片真实的星空，与她刚才画的完全一致。
“天赋异禀。”林教授赞叹道，“你奶奶会为你骄傲的。”
就在这时，整个工作室突然震动了一下。穹顶的星图闪烁不定，墙上的书本簌簌作响。
“它们找到这里了。”墨衍冷静地说，手中的罗盘发出刺目的红光。
林教授皱起眉头：“不应该啊除非”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凌薇刚才画的那片星空。在深蓝色的背景中，一个不起眼的阴影正在慢慢扩大，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点。
“你画的时侯在想什么？”墨衍突然问。
凌薇愣住了：“我我想起了昨晚的梦。梦里有些影子”
话没说完，那个阴影突然从画中涌出，化作实l落在地板上。那是一个扭曲的人形黑影，没有面部特征，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
“影裔！”有人惊呼。
墨衍已经行动起来。光剑再次出现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弧线逼退黑影。但更多的影子正从画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凌薇，你必须修复画作！”林教授喊道，“抹掉那个阴影！”
凌薇颤抖着拿起笔，但手抖得厉害，根本无法作画。
“集中注意力！”墨衍一边抵挡影裔的进攻一边喊，“想象它在消失！”
凌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她闭上眼睛，想象画布上的阴影正在褪去。当她再次睁眼时，笔尖已经稳定下来。她在阴影处添加了几笔明亮的颜色，试图用光驱散黑暗。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她的笔画，现实中的影裔也开始变得透明、消散。
当最后一抹阴影从画上消失时，工作室里的最后一个影裔也化作青烟散去。寂静回归，只留下粗重的喘息声。
“看来你的第一堂实践课提前结束了。”林教授擦擦额头的汗，语气却带着欣慰，“表现不错，虽然差点把我们全都送走。”
凌薇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被墨衍及时扶住。
“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墨衍引用了某部超级英雄电影的经典台词，但表情无比严肃，“每一笔都有后果，这就是灵绘师必须学习的首要课程。”
林教授走过来，递给她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是入门指南。从控制思维开始——你画的不仅是你想画的，还有你无意中想到的。”
凌薇接过册子，封面上只有一个简单的符号：一支笔
surrounded
by
一圈光晕。她突然想起西山写生的事。
“教授，下周系里组织去西山写生我应该去吗？”
林教授和墨衍交换了一个眼神。
“西山是个特殊的地方。”教授斟酌着用词，“那里的界限很薄，容易吸引各种存在。但对灵绘师来说，也是个绝佳的修炼场所。”
墨衍接话：“我们会加强那边的防护。你应该去，但必须让好准备。”
离开工作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凌薇站在红砖楼前，感觉像是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来，但手中的小册子和依旧温热的“溯光”笔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回到宿舍，苏瑾立刻凑上来：“怎么样？神秘帅哥又给你上魔法课了？”
凌薇把册子扔在床上，整个人瘫进椅子：“比那更离谱。我差点用一幅画召唤出一支影子军队。”
苏瑾眨眨眼，突然兴奋地拍手：“这不就是真人版《神笔马良》吗？你能给我画个新手机不？我的旧款都快卡成ppt了。”
凌薇忍不住笑了。在苏瑾这里，再超自然的事情都能被解读得如此务实。
睡前，她翻开了那本小册子。第一页上写着一行字：“每个灵绘师都必须回答一个问题：你要创造什么，又要抹去什么？”
凌薇陷入沉思，没注意到窗外的夜空中，一道流星划过——不，那不是流星。那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朝着西山的方向飞去，在身后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