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跟被电打了似的从床上弹起来，心口那玩意儿咚咚咚砸得他肋骨疼，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手腕上那个银灰色的圈儿。
刚才那声儿……直接从他脑壳里响起来的？！不对，更像从骨头缝里钻进来的……是这破环？！
“编号009，听到请回答。”
冰冷、没一点人味儿电子合成音又响起来了，精准地敲在他耳骨上，听得人后脊梁发麻。
“我们是‘掘墓人’。”
掘墓人？什么玩意儿？！异调局内部的？还是……
巨大的惊吓和混乱嗡一声冲上天灵盖，他第一反应是想把这玩意儿撸下来砸个稀巴烂，但那环扣得死紧，纹丝不动。
“你想知道……手腕上这环的真正权限吗？”
那声儿继续说着，每个字都像冰碴子掉他脖领子里。
“你想……弄到真正的‘自由’吗？”
自由？林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词儿现在听着真他妈讽刺。但他没法否认，心里某个地儿被狠狠捅了一下。他现在就是个戴镣铐的鱼饵，自由个屁！
可他敢信吗？这来路不明的声儿？万一是异调局又一种测试呢？楚萱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了！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没吱声，全身肌肉绷得跟石头似的，眼珠子警惕地扫着空荡荡的屋，好像那声儿的主人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
那声儿好像也不指望他立马回话，就平铺直叙地往下说，跟放录音似的：
“监测环，型号‘缄默者-iii’。明面功能：看你喘气儿没，测你有没有乱放能量，定你个位。藏着的权限：远程给你打镇静剂（量不大），开能量抑制场（强度不高），还有……单向偷听你说话并回传数据。所有这些权限，现在都捏在‘异常事务调查局第七特别行动队队长楚萱’手里。”
林辰后背唰一下全湿了。镇静剂？能量抑制？这他妈就是个远程遥控的刑具！楚萱果然没安好心！
“我们是‘掘墓人’，”那声儿又重复一遍，“一帮在秩序阴影里趴窝的观察者。我们盯所有‘异常’和‘系统’的真相。我们认为，你丫不单纯是‘被污染了’，林辰先生。”
林辰心猛地一抽。
“你的能量特征，虽然搞得挺蹩脚，但它底层编码跟‘鬼抬轿’残留的那套混沌污染压根不是一码事。它更像……某种被严格约束和模拟出来的‘秩序侧’规则投影。有点儿意思。”
拙劣的伪装……秩序侧规则投影……这玩意儿好像知道系统的存在？！而且比楚萱看得还透？！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谬的希望通时涌上来，搞得他头晕眼花。
“楚萱监控你，既为控制，也为利用。她拿你当解析‘异常源头’的钥匙，还拿你当钓更大威胁的‘优质鱼饵’。照她现在的计划，你活下去的概率，低于17。”
低于17……林辰喉咙发干，虽然早有预感，但被这么直白捅出来，还是让他喘不上气。
“我们能提供有限度的帮忙。比如，暂时屏蔽‘缄默者-iii’的部分监控功能，给你争取一小段‘自由活动’的空档。或者，告诉你楚萱下一步想怎么搞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林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终于对着空气，用气声儿试探着问：“……代价呢？”
“信息。”那声儿回得飞快，“我们需要你当‘内应’，持续提供楚萱团队的动向、异调局内部决策、还有……你自个儿那‘系统’能力发展的原始数据。作为交换，我们帮你活命，必要时侯，指给你一条或许能爬出这坑的道儿。”
信息换命？当双面间谍？林辰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这简直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更邪门的火坑！
“我……我咋知道你们不是另一个坑？”他声音沙哑。
“你可以选择不信。继续在楚萱手心里当那扑腾的鱼饵，等着她那低于17的生存概率砸头上。”那声儿毫无情绪地陈述，“我们只提供选择。你有十分钟琢磨。十分钟后，这临时通讯频道关闭。想回话，轻敲监测环侧面三下。”
声儿没了。
屋里死寂一片，就剩他自已粗重的喘气声和擂鼓似的心跳。
巨大的抉择砸脸上，每一个选项都通往不知道啥样的危险。
信楚萱？那就是等死，最多死得晚点，死得“有价值”点。
信这莫名其妙的“掘墓人”？可能死得更快，更惨，而且彻底卷进更深更黑的漩涡。
他瘫坐回床上，手指头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环，脑子乱成一锅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快要被这沉重压力压垮的时侯——
咔哒。
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解锁声。
林辰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抬头。
房门被推开，楚萱站那儿，已经换了一身利落的作战服，脸上还是没啥表情，手里拿着个薄数据板。赵猛跟在她身后，像尊沉默的门神。
“歇得咋样？”楚萱走进来，目光在他手腕的监测环上停了一瞬，然后落他脸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辰心狂跳，强行压下脸上的慌乱，含糊应了一声：“还…还行。”
“初步评估报告出来了。”楚萱把数据板递他眼前，屏幕上全是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分析，“你的能量特征跟‘鬼抬轿’事件残留污染谱系有部分重叠，但核心频率差得挺多，而且……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稳定结构’。”
她手指点了点屏幕上某个标红的区域：“这种‘稳定’，更像某种外力搞出来的‘约束’或‘模拟’结果，不像自然污染该有的混沌畸变。有点意思。”
林辰的血凉了半截。楚萱果然没那么好骗！她已经怀疑了！
“鉴于情况特殊和潜在风险，”楚萱收回数据板，语气不容置疑，“原定的全面评估计划提前。我们需要对你进行更深入的‘实地适应性测试’，进一步确定你能力的性质、可控性、还有跟特定异常现象的共鸣强度。”
实地测试？林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小时后出发。目标地点：城西，‘暗影画廊’。”楚萱报出个名儿。
暗影画廊？林辰从来没听说过。
“那是个新冒出来的、规则挺怪的异常点。初步判定是‘认知扭曲’混‘空间折叠’型。它里头环境会根据闯入者潜意识变，还会冒出有攻击性的‘阴影实l’。”楚萱解释道，语气跟介绍实验室器材似的，“我们需要它内部规则的一手数据。你的‘感知’能力，或许能帮我们更快找到安全路径和核心规则。”
林辰听得头皮发麻。让他去一个会根据自已想法变、还会冒怪物的地方“实地测试”？这不明摆着让他去趟雷吗！
“我…我不行……”他下意识抗拒，“我根本控不住那能力，而且……”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楚萱打断他，眼神锐利，“赵猛会带队跟你一块儿，保你基本安全。但主要的数据采集和规则勘测，得你自个儿搞定。这是评估你价值……和风险的必要环节。”
价值……和风险。林辰听懂了。通过测试，证明他有利用价值，可能还能多活一阵。通不过，或者表现出不可控的风险，那下场可想而知。
他瞟了一眼旁边沉默的赵猛，后者眼神沉静，看不出任何暗示。
“准备一下。”楚萱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林辰脱口而出。
楚萱停步，回头看他。
“那个……监测环，”林辰艰难地开口，想给自已捞点筹码，“它……会不会影响我？我是说，如果我紧张，或者害怕，它会不会……触发那些限制措施？”
他紧紧盯着楚萱的反应。
楚萱目光下垂，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环，语气平淡：“只要你生命l征和能量波动在安全线内，它不会主动激活。除非你试图逃跑，或者出现失控迹象。”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情绪波动太大，可能会干扰数据采集。尽量保持冷静。”
说完，她没再停留，带着赵猛走了。门再次锁上。
林辰独自留在屋里，心沉甸甸的。
楚萱的回答听着合理，却坐实了“掘墓人”透露的部分信息——这环确实能远程搞他，主动权全在楚萱手里。
而那个“暗影画廊”……听着就是九死一生的地儿。
时间不多了。
他抬起手，目光死死盯着那银灰色的环。
“掘墓人”……能信吗？
他们承诺的“短暂自由”和“信息”，是他现在唯一的、渺茫的破局希望。
虽然可能与虎谋皮，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赌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头哆嗦着，按指示，在监测环冰凉的侧面上，快速又轻微地——
叩、叩、叩。
三下。
几乎在敲完的瞬间，监测环极轻微地震了一下，像是某种回应。
紧接着，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直接怼进他耳骨：
“选择收到。权限临时屏蔽已激活。持续时间：约三十分钟。屏蔽期间，生命l征与能量波动数据将回传伪造的‘平稳’参数。gps信号保持正常。请谨慎使用。”
“关于‘暗影画廊’：该异常有强烈‘心智汲取’特性。核心规则不是‘躲阴影’，而是‘直面并统合内心阴影’。抵抗恐惧只会养肥它们。关键道具：入口处第三幅破油画后面的‘银灰之尘’。”
“祝你好运，009。我们……看着呢。”
声儿没了。
林辰愣在原地，消化着这劈头盖脸的信息。
权限屏蔽？就三十分钟？
直面内心阴影？银灰之尘？
这信息是真是假？是救命的提示，还是更深的坑？
他看着手腕上那好像没啥变化的监测环，感觉它像条冰凉危险的蛇，暂时蛰伏，却不知啥时会暴起咬人。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出发的时间到了。
林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
不管“掘墓人”想干啥，他现在有了个短暂的机会，和一条模糊的提示。
他必须抓住这一切，在楚萱的棋局和“掘墓人”的窥探里，杀出一条活路。
门锁再次咔哒一声打开。
赵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声音沉稳：“时间到了，准备走。”
林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金属环，然后抬起头，目光投向门外未知的黑暗。
他的“测试”，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