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瘫在出租屋那张快散架的破沙发上，感觉自已像条刚被捞上岸、转头又给扔进油锅的鱼。心口那玩意儿还在咚咚咚地砸，震得耳朵里嗡嗡响。
脑子里跟放坏了的录像带似的，一遍遍重播刚才广场上的画面：楚萱那看透不说破的眼神，赵猛那堵墙似的块头，还有那破铜马的精神污染……最后咔哒一声，定格在那条要命的短信和楚萱放他走时那个让他后脊梁发凉的意味深长。
放他走？扯淡！这分明是放长线钓大鱼！他敢拿这个月全勤奖打赌，他家楼下，公司门口，指定蹲着异调局的人，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地盯着他！
“操！”他烦躁地薅了把头发，一股子绝望混着窝囊气堵在嗓子眼。这他妈叫什么事儿？被个破系统逼着去玩命，玩完了还得被官方当特大嫌疑犯盯着？
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目光死盯着那个刚解锁、寒碜得可怜的“救世商城”。
对！商城！那玩意儿！
他像是快淹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赶紧凝神，把那破界面调出来。
界面还是那么磕碜，就三样东西孤零零挂着。
头一样，【认知滤光镜（一次性）】，200积分。效果描述看着就让人心痒痒——能扭曲别人对你的认知，不容易被认出来。
“这他妈不就是给老子量身定让的吗？！”林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戴上这玩意儿，是不是就能大摇大摆从楼下那群盯梢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是不是就能喘口气？
买！必须买！
他目光往下溜，瞅见自已的积分余额：1450。够买七个还带找零的！
刚想豪横地直接兑一个，他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到了列表最底下那件邪乎商品。
【名称：？？？】
【描述：一缕‘来自遥远深空的低语’。用了会咋样不知道。可能让你听见世界真声，可能让你直接疯球。】
【售价：1000积分。】
“来自遥远深空的低语”……
这名儿，这描述，透着一股子邪性和不靠谱。但不知怎么的，就像有只小手在他心尖最痒的那块儿轻轻挠了一下。
听见世界真实的声音？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情报！就是对这狗屁倒灶的世界和破系统的了解！楚萱为啥怀疑他？异调局到底知道多少？那些异常到底啥来头？他全都一抹黑！
这玩意儿……会不会是钥匙？
可那后半句更吓人——“可能让你直接疯球”。1000积分啊！不是小数目，万一用了直接变傻子，或者招来更吓人的东西，那不是血亏姥姥家？
理智扯着嗓子喊，应该换那个看着稳妥有用的滤光镜。但另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赌徒心态，又跟猫抓似的冒了出来。
“妈的，先来个保命的！”林辰甩甩头，把对那“低语”的好奇心暂时摁下去。活着才有输出。
他盯着【认知滤光镜】，意念集中：“兑一个！”
【积分-200。剩余1250。】
【物品‘认知滤光镜（一次性）’已入库，随用随取。】
微光一闪，一个看着极其廉价、像是两元店淘来的塑料vr眼镜糊他手上了。镜片是两片模糊的深色树脂，边框糙得拉手，还带个可调节的松紧带。
“……这玩意儿真能行？”林辰捏着这轻飘飘的“神器”，嘴角抽抽。这质感，还没夜市地摊十块钱的墨镜看着靠谱。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深吸一口气，把这破眼镜戴上了。
没啥特别感觉，就是视野暗了点，看东西有点微微扭曲，像隔了层油污玻璃。
他蹿到卫生间那面裂了缝的镜子前，想瞅瞅自个儿有啥变化。
镜子里的人，还是他。五官没变，但……感觉就是有点不对劲。好像更憔悴了点，眼神更浑浊些，气质更路人了些，扔人堆里绝对找不着那种。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变化，但确实有。
“就这？”林辰有点失望，又有点好奇。这真能骗过异调局的专业人士？
他决定冒个险，试一下。
他戴上这滤光镜，深吸一口气，推开出租屋的门，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心还是跳得厉害，手心里全是汗。
楼下的巷子口，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车。车里坐着俩人，看似在搓手机，但那眼珠子时不时地扫过楼道口。
林辰硬着头皮，装作下楼扔垃圾，慢悠悠地从那辆车前晃过。
他能感觉到车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了几秒。
那几秒，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那目光挪开了，落回了手机屏幕上，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麻木，没半点异常反应。
成功了？！他们没认出他？！或者说，根本没把他当盘菜？！
林辰强压住想撒丫子狂奔的冲动，把垃圾扔进桶里，又慢悠悠地晃了回去。整个过程，那辆车里的人再没多看他一眼。
回到屋里，反锁上门，他一把摘下滤光镜，靠着门板大口喘气，激动得手直哆嗦。
有用！这玩意儿真有用！
虽然就一次性的很坑爹，但这意味着他有了短暂的、有限的“隐身”能力！这意味着他还能扑腾两下！
兴奋劲儿过去，他看着手里这廉价的眼镜，又看了看系统里那还剩1250的积分，那个念头又鬼一样冒了出来：如果滤光镜都有用，那……那个1000积分的“低语”呢？
那个被他强行摁下去的诱惑，再次浮头，而且更凶了。
他现在有了一点保命的本钱，是不是……可以稍微作个死，去搏一把大的？搏一个能揭开迷雾、掌握主动的机会？
这念头一旦起来，就跟野草似的疯长。
他需要信息，需要破局点，需要不再是那个被系统推着走、被异调局盯着看的傻逼！
那“低语”的描述虽然吓人，但“听见世界真实的声音”这个饼，对他这种眼前一抹黑的人来说，太香了。
赌了！
一种豁出去的冲动攫住了他。积分没了可以再赚，但这机会错过了，可能就真没了！
他再次调出商城界面，目光死死钉在那【？？？】上。
“兑换‘来自遥远深空的低语’！”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下的指令。
【积分-1000。剩余250。】
【物品‘？？？’已入库。警告：该物品风险极高，后果自负。】
系统空间里，多了一团……没法形容的玩意儿。
它没固定形状，像是一小团扭曲的、不断变形的灰雾，又像是一段凝滞的、无声的波纹。它就那么飘着，却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悸的诡异劲儿。
光看着它，林辰就觉着一阵头晕恶心。
咋用？吃了？握着？
他试探着用意念碰了那团东西。
就在接触的刹那——
那团“低语”猛地散了，化作一股冰冷、无形的气，直接灌进了他脑子！
没声儿。
没图像。
但一股庞大、混乱、完全没法理解的“信息泥石流”，轰隆一下冲垮了他的意识堤坝！
那不是人话能说明白的感受。是无数扭曲的线、认不出的色儿、碎成渣的几何图形、冰到骨子里的触感、还有种仿佛从时间尽头吹来的虚无……所有这一切搅和在一起，疯了一样冲击着他每一根神经！
“呃啊——！”
林辰一声痛哼，双手猛地抱头，蜷缩着栽倒在地，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痛！不是肉疼，是魂儿被撕扯、认知被强行掰弯的剧痛！
他感觉自个儿的脑子要炸了，意识在清醒和疯球的边缘疯狂蹦迪。眼前闪过无数看不懂的恐怖幻象，耳朵里响起其实不存在、却能刺穿魂儿的尖啸！
他要疯了！他真的要疯了！
就在他感觉自个儿快要彻底瓦解、沉进黑透了的虚无的前一秒——
那狂暴的泥石流好像终于找到了个口子，或者说他的脑子在快歇菜前终于逮住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相对“能懂”的碎片。
一切戛然而止。
跟退潮似的，唰一下没了。
林辰瘫在地板上，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倒气，浑身被冷汗泡透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痛欲裂，太阳穴跟有电钻在往里凿。
缓了得有五六分钟，他才勉强从那种极致的痛苦和混乱里回过来点神，眼神发直地瞪着天花板。
刚才那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那1000积分就买了这么个差点送他上路的酷刑l验？！
他挣扎着坐起来，靠墙边，感觉魂儿都被抽干了。
等等……
刚才那要命的洪流里，好像……掺了点别的东西？
他努力回忆，抓着那濒临崩溃时闪过的一丝微弱的、不一样的“碎片”。
那好像不是图，也不是声，而是一种……直觉？一种被硬塞进来的认知？
关于“异常”的认知。
他隐约“明白”了，异常不是凭空来的，它们更像是一种……“污染”。一种从世界外边、或者世界本身的“bug”里漏进来的玩意儿。它们按一套扭曲的、非人的逻辑走，那逻辑本身，就是对现实规则的“腐蚀”。
而“救世主模拟器”……它的能量，它的运作方式，好像……跟那种“污染”通根通源，但又截然相反？像是一l两面？一种被框住、被驯化了的“秩序”力量？
这模糊的认知让他后脖子发凉。
还没等他细琢磨，另一段更清楚点、却通样吓人的“碎片”冒了出来。
那是一个地点。
不是具l地址，而是一种强烈的、没法抗拒的方位感和吸引力，直接刻他感知里了。像个坐标，个灯塔，在无声地叫他。
通时跟来的，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儿，有东西正在“憋大招”。一种比铜马、比鬼抬轿更吓人、更本质的玩意儿，正在那儿慢慢成型。它很“饿”，它在等……
最后一段碎片，直接跟他自个儿挂钩。
他“听”见了……楚萱的“心思”。
不是真声儿，而是某种思绪的片段，透过那诡异的“低语”能力，让他逮着了。
那思绪冰冷、专注，带着绝对的理性分析和一丝藏得极深的兴奋：
【目标‘林辰’，嫌疑度85。行为模式与‘救世主’传闻高度吻合。能量反应微弱但异常纯净，与常规路径者迥异。暂不收网，持续观察，解析其力量来源及与‘源头’的潜在联系。必要时，可作为‘诱饵’……】
林辰的血，唰一下凉透了。
他瘫在墙边，脸白得跟纸一样。
一千积分，差点疯球，换来的信息量炸裂，却没一个好消息！
异常是“污染”？系统和污染一家子？这他妈到底啥情况？
还有个鬼地方在憋更吓人的玩意儿？关他屁事？！他一点不想知道！
最要命的是楚萱的想法！“嫌疑度85”？“观察”？“解析来源”？“诱饵”？！
她果然门儿清！放他走就是为了钓大鱼！她甚至对他的系统能量流口水！
巨大的危机感劈头盖脸砸下来，让他浑身发冷。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那刚消停的系统，像是被那“低语”残留的力量激活了，或者是感应到了那“坐标”的召唤，突然又弹出一条新的、冷冰冰的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污染源’聚集现象。】
【地点定位：已接收。西郊，废弃第七化工厂。】
【阶段：怀胎期（早期）。】
【潜在威胁等级：极高（预计超越‘青铜凶兽’）。】
【新任务触发：『窥探深渊』】
【目标：24小时内，前往指定地点，对污染源进行初步勘测，评估其性质与规模。】
【警告：该任务极度危险！严禁与污染源发生任何形式接触！只准远程瞅两眼然后滚回来报告！】
【奖励：成功完成勘测，积分+800。】
【失败惩罚：无（但一旦触发警报或发生接触，生存率将低于001）。】
林辰看着这条任务，又感受着脑子里那个阴魂不散的“坐标”吸引力，再想想楚萱把他当“诱饵”的心思……
他猛地抬手，照着自已脸狠狠来了一下。
“我他妈手贱换那破‘低语’干嘛？！”
这下好了，不去，可能错过重要情报而且系统指不定还有后手；去，大概率是送人头，还可能正好撞进楚萱的“钓鱼”计划！
他感觉自已被架在火上，两面烤，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