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告别安奕辰 > 第一章

安奕辰这个名字,承载了他想挣脱的所有过往——失败的恋情、窒息的职场、以及迷失的自我。当他在民政局郑重落笔,将名字改为向远时,一场关于逃离与重建的战役已然打响。新的城市、陌生的人群、全新的工作,既是他躲避过去的屏障,也是他必须直面的现实。每一步前行,都伴随着旧记忆的拉扯;每一次尝试,都可能撞上意想不到的困境。向远不仅要在生活的迷宫中找到方向,更要学会与那个名为安奕辰的自己,真正告别。
1
毅然改名
民政局办事大厅的空调风带着陈旧的凉意,吹得向远——此刻还该叫安奕辰——后颈发僵。他坐在等候区第三排塑料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西装袖口那片浅褐色的咖啡渍。昨夜为了赶完最后一份交接报告,他在公司待到凌晨,打翻的美式浸透了袖口,如今干硬的布料蹭得皮肤发痒,像极了那些甩不掉的过往。
墙上的电子时钟跳动得格外响亮,每一秒都在拉扯他紧绷的神经。服务台后工作人员敲击键盘的声音、等候者低声的交谈、偶尔响起的叫号广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其中。他兜里的身份证边缘早已被捏得发烫,证件上安奕辰三个字,像三根细小的针,扎得他掌心发疼。
这个名字曾跟着他走过二十年,从青涩校园到压抑职场,从热烈爱恋到惨淡分手。上周在写字楼楼下撞见前任挽着新欢的那一刻,他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碎了;紧接着领导把他的功劳安在亲信头上,轻飘飘一句年轻人要多历练,彻底压垮了他最后一根防线。那晚他在出租屋里翻出户口本,盯着安奕辰三个字看了整整一夜,天亮时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过去做个了断。
安奕辰先生,P区窗口。
广播声突然在大厅里炸开,惊得他肩膀猛地一颤,手里的号码条差点滑落。他站起身时腿有些发麻,快步走向P区窗口的短短几步路,仿佛跨越了一整个青春。窗口后的女工作人员抬眼扫了他一眼,声音平稳无波:办理什么业务
改名。他喉咙发紧,顿了顿才补充道,我想改名叫向远,方向的向,远方的远。
工作人员指尖一顿,抬头多看了他两眼,没多问,递过申请表和笔:填写清楚申请理由,核对信息后签字。
笔尖落在纸上时,他的手微微发抖。因个人发展需要,申请变更姓名为向远,短短一行字,却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签上安奕辰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父亲笑着在他的录取通知书上写下这个名字,说奕奕生辉,星辰大海。可如今,这名字只剩满地狼藉。
递交材料、录入信息、采集新的人像,每一步流程都简单得超乎想象,却又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当工作人员将打印好的受理回执递给他,告知十个工作日后可取新身份证时,他盯着回执上向远两个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走出民政局大门,正午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他抬手挡住光线,指尖触到脸颊,才发现自己竟在笑。风穿过街道吹过来,带着初夏的暖意,袖口的咖啡渍依旧扎眼,可他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向远,从此真的要飞向远方了。
2
初抵新壤
高铁进站的提示音刺破耳膜时,向远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松了松。三个月前在民政局拿到回执的那天,他就订了去往南城的车票——这个在天气预报里总被标注为晴的城市,是他在地图上盲选的新生地。
走出高铁站,潮热的风裹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和北方干燥的春日截然不同。他跟着导航穿过站前广场,路边卖荔枝的摊贩此起彼伏地吆喝,竹筐里的果实红得透亮,黏腻的甜香钻进鼻腔。向远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向来不爱吃甜,就像从前总拒绝一切不确定的温暖。
预订的出租屋在老城区的居民楼里,爬楼梯时行李箱的滚轮磕在台阶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三楼的房门推开时,积灰的地板扬起细小的颗粒,阳光从阳台的旧纱窗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屋子比照片里更小,只有一间卧室带个狭小的厨房,墙皮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但胜在朝南,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晒衣皂味。
他先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倒腾出来:几件换洗衣物、一本翻旧的《瓦尔登湖》、还有装着受理回执的信封,被小心翼翼地放进床头柜的抽屉。收拾到最后,他拿出那张印着安奕辰的旧身份证,指尖在名字上顿了顿,最终还是塞进了抽屉最底层。
傍晚时分,向远出门找吃的。巷子里的路灯亮得昏黄,老牌面馆的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价目表。他点了碗当地特色的牛腩粉,老板操着一口软糯的方言问他加辣不,他愣了愣才点头——从前他从不吃辣,可现在,想试试不一样的味道。
粉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红亮的辣椒油浮在汤面,香气直钻鼻腔。他挑了一筷子嗦进嘴里,辣味瞬间窜上舌尖,呛得他眼眶发红。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上周和母亲通电话,母亲在那头哭着劝他别折腾了,他只说妈,我想换个活法。挂了电话后,他对着镜子看了很久,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吃完粉往回走,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他进去买了瓶矿泉水。收银台的小姑娘笑着和他打招呼: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嗯,今天刚到。向远回以一个浅淡的笑。
回到出租屋,他打开阳台的窗户。晚风带着夏夜的湿润吹进来,远处传来居民楼里电视的声响,还有不知谁家孩子的哭闹声。这些细碎的烟火气,让空旷的屋子多了点人气。他靠在窗边,摸出手机点开求职软件,南城的招聘信息密密麻麻地跳出来。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忽然想起向远这个名字。或许前路依旧迷茫,但此刻脚下的土地是新的,晚风是新的,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是新的。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下——明天,该去找份工作了。
3
职场初探
清晨七点的南城还裹在薄雾里,向远站在启航广告写字楼楼下,扯了扯熨得平整的新衬衫。这是他来南城后接到的第一个面试邀请,简历上向远两个字是昨晚反复核对过的,照片里的人眼神比从前亮了些,只是嘴角的弧度还带着几分生涩。
前台领他进等候区时,已有三个人坐在那儿。其中一个穿西装套裙的女生正对着镜子补口红,另一个男生在快速翻看着打印好的案例集,键盘敲击声从开放式办公区源源不断传来,混合着咖啡机运作的嗡鸣,让他莫名想起从前公司压抑的沉默,手心悄悄沁出了汗。
向远先生,这边请。HR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坐着一男一女,桌牌上写着创意总监和部门主管。他刚坐下,主管就拿起了他的简历:之前在北方做过三年文案为什么突然来南城,还改了名字
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得他指尖一缩。他早料到会被问起,却还是卡了两秒: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名字是对自己的提醒。总监抬眸看他,目光锐利:如果让你写一则城市迁居的推广文案,核心会抓什么
他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些。从前做过太多应付甲方的模板化文案,此刻却想起搬去出租屋那晚的晚风,想起便利店姑娘的笑容:抓‘陌生里的暖意’。不是强调房子多好,而是写打开窗闻到的栀子花香,楼下面馆老板记得你的口味,这些细碎的归属感。
总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再追问。面试结束时,HR说三天内会给答复,他走出写字楼,发现薄雾已经散了,阳光晒在肩上暖洋洋的。
第三天下午,他正对着招聘软件发呆,手机突然响了。向远先生,恭喜你通过面试,下周一可以入职。他握着手机站起身,阳台外的老树枝叶晃得热闹,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入职第一天,主管把他带到工位:这是林晓,以后你们搭档。邻座的女生转过头,扎着高马尾,笑容很亮:欢迎呀!我也是去年才来的,南城的好吃的我都熟,以后带你去吃。向远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桌上的电脑还带着新机的凉意,他登录工作账号,输入向远的名字时,指尖顿了顿。林晓递过来一杯温水:别紧张,咱们部门氛围超轻松的,总监看着严,其实很护着下属。他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暖了些。
下班时,林晓约他去吃巷尾的麻辣烫:那家的汤底超鲜,我第一次来南城就被圈粉了。向远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路灯下,两人并肩走着,林晓絮絮叨叨说着部门的趣事,他偶尔应一声,晚风里飘着食物的香气。
走到出租屋楼下,他和林晓道别。上楼时,他摸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我找到工作了,一切都好。发送成功的那一刻,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星空,第一次觉得,南城的夜晚,好像没那么陌生。
4
旧影惊鸿
向远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案初稿,指尖悬在键盘上迟迟没落下。入职半个月,他渐渐适应了启航广告的节奏,林晓总能精准补上他不擅长的创意可视化部分,总监也夸过他的文字有生活气,可今早突然接到的需求,却让他莫名心慌。
向远,这次的合作方是‘星途传媒’,他们要做艺人复出的预热方案,资料发你邮箱了。主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应声好的,点开邮件时,鼠标指针都在抖。
附件里的艺人资料页,一张熟悉的侧脸撞进眼里——是苏哲。那个曾和他在大学社团并肩熬夜改策划,后来却因一场抄袭风波闹得不欢而散的人。当年苏哲把他的创意署上自己的名字,拿到全国奖项,他争辩时反被倒打一耙,成了圈子里斤斤计较的笑柄。这件事像根毒刺,埋在安奕辰的过往里,从未真正拔去。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林晓递来一块柠檬糖,资料有问题向远慌忙关掉页面,摇摇头:没事,突然有点晕。他剥开糖纸,酸味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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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对接会,向远坐在会议室角落,盯着桌面的木纹发呆。直到星途传媒的代表推门进来,他抬头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苏哲就走在最前面,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比从前更显成熟,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苏哲的目光扫过会议室,在他脸上停了两秒,显然没认出来。也是,当年的安奕辰留着寸头,总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如今的向远换了发型,气质也沉静了许多,连名字都改了。
这位是我们的文案向远,这次方案主要由他负责。主管介绍道。向远起身伸手,指尖碰到苏哲温热的掌心,对方笑着说幸会,语气客套又疏离。那笑容让他想起当年苏哲拿着获奖证书,对他说抱歉啊,评委更认可我的呈现方式时的模样,胃里一阵发紧。
会议进行到一半,苏哲突然指着屏幕上的创意点:这个‘重逢与新生’的核心不错,但能不能更有冲击力比如结合艺人过往的争议点,直接正面回应。向远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他太清楚苏哲的正面回应是什么——用华丽的辞藻包装过错,把伤害轻描淡写带过。
我觉得可以保留‘温和叙事’的基调。他抬头迎上苏哲的目光,复出不是要对抗过去,而是让观众看到改变后的状态,就像……在陌生的地方重新扎根。苏哲挑了挑眉,没反驳:有点意思,具体方案明天给我看看。
散会后,向远在楼梯间待了很久。手机屏幕亮着,是林晓发来的消息:苏哲以前好像和咱们公司有过合作,听说人挺难搞的。他没回,点开苏哲的微博,最新一条是好久不见,敬请期待,下面有几万条评论。
下楼时,他在电梯口撞见苏哲。对方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当年那事早过去了,没人会记得……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向远看着倒映在镜面里的自己,忽然想起改名字那天,民政局工作人员问他想清楚了吗,他当时点头的决绝。
回到出租屋,他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窗外的栀子花香飘进来,却驱不散心底的阴霾。他以为改了名字就能和过去切割,可苏哲的出现像一面镜子,照出那些被他刻意掩埋的伤疤。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却没点燃——从前安奕辰会用烟麻痹自己,可现在,他是向远。
手机响了,是林晓发来的麻辣烫照片:这家新出了番茄汤底,不辣,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向远看着屏幕,指尖慢慢敲下好。或许旧影难消,但总有人在给你新的暖意。
5
独居滋味
向远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时,厨房的顶灯突然闪了两下,灭了。窗外已经暗透,只有冰箱的指示灯在角落亮着幽蓝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是他独居的第二十天。从前在北方时,出租屋总被他堆得乱糟糟,外卖盒能攒到周末才扔;如今的小厨房却收拾得干净利落,调料瓶摆得整整齐齐——这是南城教会他的第一个改变,学着把日子过成具体的模样。
他翻出工具箱,踩着凳子去拧灯泡。旧灯泡取下来时落了层灰,迷得他眼睛发酸。换好新灯泡的瞬间,厨房重新亮起来,他看着瓷砖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母亲说的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鼻尖莫名一涩。
入职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和林晓一起吃晚饭,今天因为要改苏哲的方案,特意婉拒了邀约。此刻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冰箱制冷的嗡鸣,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他走到阳台,摸出手机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却看到通话记录停留在三天前,母亲说你爸又念叨你了,却不肯主动打给你,他攥着手机,终究还是没拨出去。
桌上的方案还摊着,苏哲要的冲击力像根刺,扎得他心烦。他起身去翻抽屉,想找本杂志换换思路,却翻出了那张旧身份证。安奕辰三个字被磨得有些模糊,照片里的年轻人眉眼间满是倔强,和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判若两人。
他忽然想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瓶汽水。穿好鞋出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台阶上的裂缝里卡着片枯树叶,是前几天下雨时飘进来的。小区里很安静,只有巡逻保安的手电筒光柱在树丛间晃动,远远传来几句闲聊声。
便利店的暖光灯格外亲切。收银台的小姑娘还记得他,笑着问:今天没和同事一起来呀嗯,加了会儿班。向远拿起一瓶橘子汽水,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舒服得叹了口气。小姑娘递过找零:刚进的绿豆糕,热乎着呢,要尝尝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从前安奕辰爱吃甜,可向远还没养成这个习惯。
走在回家的路上,汽水在手里冒着凉气。路过巷口的面馆,老板正收拾桌椅,看见他挥了挥手:小伙子,明天来吃牛腩粉不给你多加两勺肉。向远笑着点头,心里泛起细碎的暖意。
回到家,他把汽水放在桌角,重新翻开方案。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在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他忽然不想迁就苏哲的冲击力了,笔尖落下,写的还是温和叙事——就像他此刻的生活,没有波澜壮阔,却有自己的节奏。
半夜渴醒时,他摸黑走到客厅。冰箱的蓝光在地上铺出一小块亮斑,他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的夜晚,他也是这样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等着天亮。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自己的小窝,虽然偶尔会停电,偶尔会孤单,但这是完全属于向远的空间。
他打开冰箱,拿出早上买的牛奶,倒进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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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热。温热的牛奶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走到阳台,他看着远处居民楼里零星亮着的灯,忽然明白独居从不是孤独的代名词。那些自己换灯泡的时刻,自己做饭的烟火,甚至此刻手里的热牛奶,都是独居给的礼物——让他学会和自己相处,也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天快亮时,向远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没有苏哲,没有过去的争吵,只有南城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
6
意外交集
向远抱着刚打印好的方案初稿,在写字楼大厅的旋转门处和人撞了个正着。文件夹掉在地上,A4纸散落一地,他慌忙弯腰去捡,却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女声:不好意思,实在太急了!
抬头的瞬间,他愣住了——是苏哲的助理,上次对接会见过一面。对方也认出了他,连连道歉:向远老师,真对不住,苏哲老师临时要改行程,我得赶紧送方案过去。说话间,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纸张,脸色突然变了,这是……我们的复出方案
向远捡起最后一张纸,指尖捏得发紧:嗯,正要给苏哲送过去。助理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急切: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一起去苏哲老师刚和团队吵了架,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你是方案负责人,或许你说的他能听进去。
他本想拒绝,可看着助理焦急的神色,想起昨晚改方案到凌晨的心血,终究还是点了头。坐上车时,助理才低声解释:苏哲老师其实很在意这次复出,当年的事让他口碑受了影响,他总怕这次再搞砸。向远没接话,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晃得人眼晕,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又开始翻涌。
苏哲在酒店的套房里发脾气,地上散落着撕碎的文件。看见向远进来,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怎么来了向远把方案放在桌上:我觉得有些细节需要当面和你沟通,比如关于‘过往争议’的表述。
还能怎么表述苏哲扯了扯领带,语气烦躁,无非是说我当年年轻不懂事,现在已经改了。向远看着他,忽然想起大学时那个为了一个创意熬到天亮的少年,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可真诚不是套话。你可以不说自己错了,但可以说这些年的反思——比如失去信任后,才明白踏实做事的重要性。
苏哲愣住了,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助理趁机退了出去,关门前给向远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儿,苏哲才开口,声音低了些:你好像……很懂这种感觉向远指尖摩挲着文件夹边缘,避重就轻:谁都有想重新开始的时候。
离开酒店时已近正午,阳光刺眼。向远刚走到路边,就看见林晓朝他挥手,手里举着两个冰淇淋:猜你没吃午饭,特意给你买的!她把香草味的递给向远,刚在公司没看见你,听主管说你去见苏哲了没被刁难吧
向远咬了一口冰淇淋,冰凉的甜意驱散了些许疲惫:没有,聊得还挺顺利。林晓眼睛一亮:太好了!晚上部门聚餐,总监说要庆祝方案初步通过,一起去呀他本想拒绝,可看着林晓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聚餐的火锅店热气腾腾,同事们闹哄哄地抢着涮肉。林晓给向远夹了块毛肚:七上八下,这样才脆!总监举起杯子:这次方案向远立了大功,大家敬他一杯!向远站起身,酒杯碰撞的脆响里,他忽然觉得,这热闹的烟火气,竟让独居的孤单淡了许多。
散场时,林晓顺路陪他走回小区。路过便利店,小姑娘还没下班,笑着塞给他们两颗薄荷糖。走到楼下,林晓挥挥手:明天见!向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路灯下,摸出兜里的薄荷糖,剥开含在嘴里。清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忽然发现,那些意外的交集里,藏着不期而遇的温暖。
7
过往回响
向远刚把修改好的方案发给苏哲,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爸,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才按下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听筒里传来父亲熟悉的咳嗽声,还有母亲在一旁隐约的念叨。工作找着了父亲的语气一如既往地生硬,听不出情绪。嗯,广告公司,挺好的。向远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楼下巷子里的路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挺好就行。父亲顿了顿,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你妈昨天翻出你大学时的奖状,哭了半宿。向远的心猛地一揪,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当年的事……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我们太急了,没问清就骂你。
那是安奕辰最灰暗的日子。苏哲抄袭事件闹开后,学校给出的处分是通报批评,父亲得知后,在电话里骂他斤斤计较毁前途,母亲只是哭着劝他忍忍就过去了。他当时挂了电话,在操场的看台上坐了一夜,从那以后,和家里的联系就越来越少。
爸,都过去了。向远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现在叫向远,过得挺好的。听筒里又是一阵沉默,最后父亲只说了句照顾好自己,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向远才发现手心全是汗。他走进厨房,想倒杯水,却看见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签,是前几天林晓来送文件时写的:番茄牛腩的做法我放你桌上啦,记得试试!便签纸的角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他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些。
下午去公司,刚坐下就被主管叫进了办公室。星途传媒那边反馈很好,苏哲说想和你单独聊聊后续细节。主管递过一张名片,他约了你今晚七点在江边的咖啡馆。向远捏着名片,指尖有些发凉——他实在不想再和苏哲有过多牵扯。
傍晚的江边吹着微凉的风,咖啡馆的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江面。苏哲已经到了,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美式。坐。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些,方案改得不错,昨天和团队开了会,大家都觉得很到位。
向远没接话,等着他继续说。苏哲忽然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本旧杂志:你还记得这个吗大学时我们一起投的稿,最后只发表了你的。杂志的封面已经泛黄,内页里印着安奕辰的名字,旁边还有苏哲的批注。
向远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他们曾经要好的证明,也是后来决裂的伏笔。当年的事,苏哲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一直没跟你道歉。那时候太想证明自己,昏了头。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向远平静的心湖。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质问,可真听到道歉时,只剩下莫名的茫然。都过去了。他重复着和父亲说过的话,只是这次,语气里多了些释然。
走出咖啡馆时,江风吹散了些许沉闷。苏哲叫住他:向远……这个名字挺好的。向远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回到出租屋,他翻出林晓写的菜谱,走进厨房。牛腩在砂锅里咕嘟作响,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他尝了一口,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从前安奕辰总吃外卖,从没想过自己做饭的滋味;而现在,向远不仅学会了照顾自己,还收到了迟来的道歉和家人的和解。
手机响了,是林晓发来的消息:明天周末,要不要去逛花鸟市场听说新到了很多多肉!向远看着屏幕,笑着回复好啊。过往的回响或许还在,但新的生活,正在烟火气里慢慢展开。
8
微小暖意
周末的花鸟市场挤满了人,各色鲜花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向远跟在林晓身后,看着她蹲在多肉摊位前挑挑拣拣,指尖轻轻碰了碰肥厚的叶片,眼里满是欢喜。
这个玉露特别好养,浇水不用太勤,放在窗边晒晒太阳就行。林晓举起一小盆翠绿的多肉,递到他面前,你出租屋阳台空着,养几盆正好添点生气。向远接过花盆,叶片上的水珠折射着阳光,亮得晃眼。他其实不懂花草,却还是点了头:那就听你的。
逛到正午,林晓拉着他去吃巷口的糖水铺。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见林晓就笑着打招呼:小姑娘,还是老样子对!再加一份双皮奶,要热的。林晓转头看向向远,这家双皮奶超正宗,奶香味特别浓。
糖水端上来时冒着热气,向远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绵密的口感裹着清甜,暖意在舌尖化开。林晓咬着芒果班戟,含糊不清地说:我刚来南城的时候,天天来这儿吃糖水,老板总多给我加一勺芋圆。她指了指老人的方向,你看,陌生人的善意最治愈了。
向远看向柜台后忙碌的老人,想起便利店小姑娘塞给他的薄荷糖,想起面馆老板多加的牛腩,心里泛起细碎的暖意。离开糖水铺时,老人还特意打包了两盒绿豆沙,笑着说:解暑,拿着路上吃。
下午回到出租屋,向远按照林晓教的方法,把多肉摆在阳台的架子上。刚浇完水,手机就响了,是快递员的电话——母亲寄来的包裹到了。他下楼取了包裹,拆开时看见里面全是他爱吃的干货,还有一件叠得整齐的薄外套,衣角绣着个小小的辰字。
包裹里夹着一张字条,是母亲的字迹:天快凉了,记得加衣服。你爸说,南城的秋天多雨,出门带把伞。向远捏着字条,指尖摩挲着那个熟悉的辰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张阳台多肉的照片,配文:买了几盆花,挺好养的。
没过多久,母亲就回复了一连串的表情,还有语音消息:真好,家里的月季也开了,等你回来给你看。向远听着母亲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傍晚时分,他收到苏哲的消息:方案最终版通过了,下周召开发布会,你也来吧。向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了好。刚放下手机,门铃响了,打开门看见林晓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给你送排骨汤!林晓晃了晃手里的桶,我妈寄了排骨过来,炖多了,分你点。她走进厨房,熟练地找了个碗,盛出满满一碗汤,快尝尝,我炖了两个小时呢。
向远喝着热汤,排骨炖得软烂脱骨,鲜美的滋味在嘴里散开。林晓靠在门框上,看着阳台的多肉:养得不错嘛,看来你很有天赋。向远抬头看她,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
送走林晓后,向远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没喝完的汤。阳台的多肉在晚风里轻轻晃动,桌上的绿豆沙冒着微凉的甜气,手机里存着母亲的语音消息。他忽然发现,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一盆多肉,一碗热汤,一句叮嘱,拼凑起来就是最踏实的温暖,让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渐渐有了扎根的感觉。
9
直面抉择
苏哲复出发布会的后台一片忙碌,向远站在角落,看着工作人员给苏哲整理西装领口,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转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眼里——是大学时的社团学长,如今在一家娱乐媒体做记者。
安奕辰真的是你!学长走上前来,语气里满是惊讶,当年你和苏哲那事之后,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现在在这里周围几道目光瞬间投了过来,向远的指尖猛地攥紧,喉咙发紧:我现在叫向远,是这次发布会的文案负责人。
学长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却还是追问:你和苏哲……现在还联系当年他抄袭你的创意,你就没再追究这话像根针,扎得向远耳膜发疼。他刚要开口,苏哲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学长,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都是误会。
苏哲走上前,自然地揽住向远的肩膀,对着学长笑了笑:我和向远现在是合作伙伴,关系好着呢。向远能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却像被烫到一样轻轻挣开了。学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没再多问,只是递来一张名片:回头联系,想做个专访。
看着学长离开的背影,向远的脸色沉了下来。苏哲收起笑容,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发布会快开始了,别在这时候出岔子。当年的事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向远看着他,忽然想起大学时那个深夜,苏哲抱着电脑找到他,兴奋地说你的创意太绝了,我们一起完善它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我没想怎么样,只是不想再被过去绑着。
发布会进行到提问环节,意外还是发生了。有记者突然站起来:苏哲先生,有网友扒出当年你获奖的创意涉嫌抄袭,请问是真的吗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哲身上。
苏哲的脸色白了一瞬,刚要开口,向远却突然走上台。他拿起话筒,指尖微微发抖,却眼神坚定:关于当年的创意,我可以作证。台下一片哗然,苏哲猛地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
当年的核心创意确实是我提出的,但苏哲在完善过程中也付出了很多。向远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后来的争执,更多是因为沟通不畅和年轻气盛。现在我们再次合作,是因为都相信‘重新开始’的力量。
他顿了顿,看向苏哲:就像他这次复出,不是要掩盖过去,而是要带着反思继续往前走。我们每个人,都该有被原谅和自我原谅的机会。苏哲看着他,眼眶突然有些发红,对着话筒低声说了句谢谢。
发布会结束后,苏哲在后台紧紧握住向远的手:其实……我一直活在愧疚里,怕被人提起当年的事。向远摇摇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他不想再让安奕辰的委屈困住向远,也不想再用怨恨惩罚自己。
走出会场时,林晓正站在门口等他,手里举着一瓶冰水:刚才说得太帅了!我就知道你能处理好。向远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路过街角的花店,林晓拉着他进去:买束向日葵吧,向阳而生,多符合你的名字。向远看着阳光下金灿灿的花瓣,忽然明白,直面过去不是要纠缠对错,而是要放下包袱,真正走向远方。他挑了一束最饱满的向日葵,抱在怀里,脚步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轻快。
10
向远而生
南城的秋天来得悄无声息,向远在阳台给多肉浇水时,发现最开始买的那盆玉露抽出了新叶,嫩得像抹翡翠。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视频邀请,他接起时,屏幕里立刻跳出父母的笑脸。
你爸非要让我给你看他种的月季,说比楼下花店的还艳。母亲把镜头转向窗边,父亲正背着手站在花盆前,假装不在意,耳朵却悄悄红了。向远笑着说:确实好看,等我过年回去帮您剪枝。视频那头的母亲突然红了眼眶,父亲赶紧抢过手机:天冷了,记得穿厚点,别学从前硬扛。
挂了电话,向远看着阳台上的向日葵,花瓣在阳光下舒展着。苏哲的复出发布会很成功,那句每个人都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被多家媒体引用,苏哲特意发来消息:谢谢你,让我敢真正面对过去。他没回复,却把聊天记录截图存进了相册——那不是原谅,而是与自己的和解。
上班路上,向远路过那家熟悉的面馆,老板笑着招呼:向远,今天加个卤蛋他刚点头,就看见林晓从巷口跑过来,手里举着两个包子:快吃,今天主管要开早会,别迟到了!两人并肩走着,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到了公司,主管递给他一份新合同:星途传媒想长期合作,指定让你负责文案,薪资也给你涨了。向远接过合同,指尖拂过向远两个字,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民政局,工作人员问他想清楚了吗,那时他只想着逃离,如今却懂得,新生从不是逃避,而是在新的土壤里认真扎根。
午休时,林晓拉着他去逛书店。在散文区,向远看见了一本《瓦尔登湖》,和他带来南城的那本一模一样。林晓拿起书翻了翻:你也喜欢梭罗他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片森林’,我特别喜欢。向远看着她眼里的光,轻声说:我的森林,好像就在这儿。
傍晚下班,向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高铁站。三个月前,他就是在这里踏上南城的土地,带着一身疲惫和迷茫;如今站在这里,口袋里装着涨薪的合同,手机里存着家人的笑脸,心里揣着细碎的暖意,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走出地铁站,路过便利店,小姑娘塞给他一颗奶糖:新品,甜而不腻,试试!向远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时,他忽然想起安奕辰这个名字——那不是耻辱的印记,而是塑造如今的向远的一部分。他掏出手机,给那个尘封的旧账号发了条动态:我在南城,过得很好。没有配图,却觉得无比踏实。
回到出租屋,向远煮了碗面条,加了两颗卤蛋。吃完面,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远处的灯火。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过来,多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摸出那张旧身份证,和新身份证放在一起——安奕辰的照片里带着倔强,向远的眼神里满是平和。
手机响了,是林晓发来的消息:明天周末,去爬山怎么样山顶能看见全城的夜景!向远笑着回复好,然后把两张身份证一起放进抽屉,轻轻关上。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向远知道,他终于不用再靠改名来逃离过去。因为真正的新生,不是忘记来路,而是带着过往的印记,勇敢地走向更远的地方。就像他的名字,向远而生,向阳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