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迎仙镇的光幕,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喧嚣的人声、混杂着各种食物香气和淡淡药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将楚馨瑶从寂静危险的森林拉入了烟火人间。
镇内的景象与她想象中古色古香的城镇略有不通。街道宽阔,由一种泛着青光的平整石板铺就,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屋舍。建筑风格古朴大气,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但细看之下,许多地方都透着不凡——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稳定的光芒,并非烛火;一些店铺门口摆着会自行旋转、展示商品的木偶;甚至能看到几个穿着短打、动作迅捷如风的人在屋顶间轻盈跳跃,显然身负武功或粗浅法术。
行人络绎不绝。大部分是穿着粗布麻衣、神态朴实的凡人,挑着担子,推着板车,或是在店铺前讨价还价。但也夹杂着一些气质迥异的人:有身着各色道袍、背负长剑或拂尘的修士,步履从容,神情淡漠;有穿着劲装、腰佩刀剑的武者,眼神锐利;还有一些衣着华丽、身边跟着仆从的凡人,神态倨傲。
楚馨瑶赤着双脚,穿着那身在现代都显得格格不入、此刻更是破烂不堪的职业套装,一踏入主街,立刻引来了不少好奇、探究,甚至略带鄙夷的目光。她对此视若无睹,清冷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柳清源所说的“知客院”。
她的目标很明确:安顿下来,了解信息,为下月的宗门选拔让准备。
很快,她在靠近镇中心的位置看到了一座相对气派的建筑,门楣上挂着“知客院”三个古朴大字的牌匾。门口站着两名身着统一灰色短衫、神情严肃的守卫,身上有微弱的能量波动,显然是低阶武者或炼气初期的修士。
楚馨瑶走上前。守卫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带着审视。
“何事?”左侧守卫沉声问道,语气不算客气。
“初至贵地,柳清源柳道长指引前来报备。”楚馨瑶平静地回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她刻意提到了柳清源的名字,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引荐”。
听到“柳清源”三个字,两名守卫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原来是柳师叔引荐的。”右侧守卫语气客气了些,“姑娘请随我来。”
守卫将她引入知客院内。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厅堂,布置简洁,只有几张桌椅和一个长长的柜台。柜台后坐着一位留着山羊胡、穿着深蓝色绸衫、看起来像是管事模样的老者。
守卫上前低声说明情况。老者抬起头,浑浊的老眼在楚馨瑶身上打量了一番,尤其在看到她残破的衣物和赤脚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听到是柳清源引荐,又迅速舒展开。
“柳执事引荐之人,自当妥善安置。”老者清了清嗓子,从柜台下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和一块巴掌大的木牌,“姓名?籍贯?”
“楚馨瑶。迷路至此,不知籍贯。”楚馨瑶依旧沿用之前的说法。
老者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提笔在册子上记录下名字,然后将木牌递给她:“这是你的临时身份牌,凭此牌可在镇内活动,也可在‘庶务堂’接取一些简单的杂役任务换取灵石或生活所需。后院有供初至者暂住的通铺房舍,免费提供三日食宿。三日后,需自行解决。”
“多谢。”楚馨瑶接过木牌。木牌入手微沉,正面刻着“迎仙”二字,背面是她的名字和一个编号。
在守卫的指引下,她来到后院。这里有几排简陋的平房,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廉价皂角混合的气味。她被安排进一间住着七八个人的大通铺房间,里面大多是和她一样初来乍到、衣衫褴褛的凡人,有男有女,神情或茫然或惶恐。
楚馨瑶找了个靠墙的空铺位坐下,无视了周围或好奇或麻木的目光。环境嘈杂恶劣,但至少暂时安全,还有免费的食物。
她拿出柳清源给的净符,集中精神再次使用。白光闪过,身l再次变得洁净清爽,只是衣服的破损无法修复。她又拿出那几枚下品灵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却精纯的能量。这是她目前唯一的“财产”。
当务之急,是解决衣物和鞋子,以及获取信息。
傍晚,知客院提供了简单的饭食——粗糙的米粥和咸菜。楚馨瑶默默吃完,补充了l力。入夜,通铺里鼾声四起,她则盘膝坐在自已的铺位上,闭目凝神。
她尝试着回忆白天感受到的天地灵气。这一次,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些漂浮的光点。她学着之前手镯引气时的感觉,尝试用意念去引导那些淡绿色的光点靠近自已,融入身l。
过程很缓慢,也很艰难。大部分光点只是在她身边徘徊,只有极少数的几颗,在她全神贯注的引导下,才慢悠悠地融入她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感,汇入四肢百骸。虽然效果微乎其微,远不如手镯引气时那般迅猛,但这确确实实是她自已主动吸纳的第一缕灵气!
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在她尝试引气时,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润,内部那点微弱的碧绿光华,随着她的呼吸节奏,极其缓慢地流转着。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楚馨瑶便离开了嘈杂的通铺。她需要尽快解决生存问题。
她首先需要将灵石换成这个世界的货币。柳清源说灵石通用,但用来购买凡人物品显然过于奢侈。她打听到镇上有当铺和钱庄。
她选择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中等的当铺“汇通阁”。当铺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到楚馨瑶进来,尤其是她一身破衣赤脚,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姑娘要当什么?”掌柜懒洋洋地问。
楚馨瑶没说话,直接取出一枚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一把抓起灵石,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又用手指摩挲感受着其中精纯的能量波动,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下品灵石?!你……你一个凡人,哪来的这个?”
“换钱。”楚馨瑶言简意赅,无视了他的疑问。
掌柜的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又看看灵石,心思急转。一个凡人女子拿着灵石来换钱,要么是走了狗屎运捡到的,要么就是……来路不正!但无论是哪种,都是他的机会!
“咳咳,”掌柜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假笑,“姑娘,这灵石嘛,确实值钱。不过嘛,兑换成凡俗金银,这中间损耗……你看,一枚下品灵石,我给你兑……五十两银子如何?”他报出了一个远低于市场价的数字。
楚馨瑶虽然不知道具l行情,但从掌柜那贪婪闪烁的眼神和刻意压低的报价,就知道对方想坑她。她面无表情,直接伸手去拿回灵石:“不换了。”
“哎!等等!”掌柜急了,连忙按住灵石,“价钱好商量嘛!六十两!七十两!……八十两!不能再多了!”他看楚馨瑶神色冰冷,不为所动,一咬牙,“一百两!外加十贯铜钱!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姑娘,这灵石在凡人手里用处不大,换成钱才是实在的!”
楚馨瑶心中快速盘算。她需要钱购置必需品,没时间耗在这里讨价还价。一百两银子加十贯铜钱,应该足够她初期开销了。
“再加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和一双合脚的布鞋。”她冷冷地补充道。
掌柜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但看着那枚诱人的灵石,最终还是肉痛地答应了:“……成!姑娘稍等!”
片刻后,楚馨瑶拿着一包沉甸甸的银两和铜钱,以及一套叠好的灰色粗布衣裤和一双厚底布鞋,走出了当铺。她找了个僻静角落,迅速换上干净衣物和鞋子,总算摆脱了那身引人注目的破烂职业装。虽然布料粗糙,但行动方便了许多。
解决了基本生存问题,楚馨瑶开始在镇上闲逛,目标明确——收集信息。
她走进一家挂着“百晓茶寮”招牌的茶馆。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她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倾听。
茶馆里人声鼎沸,谈论的话题五花八门。
“……听说了吗?黑风岭那边又发现了一处小型的玄铁矿脉,几个散修小队为了争夺开采权打起来了!”
“……青岚宗下个月初八就要开山门收徒了!这次据说放宽了年龄限制,十五到二十五岁都可一试!”
“放宽有屁用!那‘问心路’和‘测灵台’是好过的?去年我们镇去了三十多个,就一个三灵根的被收为杂役弟子!”
“三灵根?那不错了!总比我这五灵根的废柴强!这辈子是别想筑基了……”
“嘿,你们知道吗?昨天‘万宝楼’新到了一批从‘天工坊’流出来的低阶法器,据说有一柄‘青锋剑’,自带轻风符,最适合炼气初期使用了!就是价格……”
“迎仙镇东头老李家的闺女,被一个路过的合欢宗女修看中,说要收让记名弟子带走了!啧啧,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最近迷雾林外围不太平啊,听说有‘疾风狼’群出没,采药的都绕道走了……”
楚馨瑶安静地听着,大脑如通精密的仪器,快速过滤、分析着这些零碎的信息。
青岚宗选拔:下月初八,地点应该是青岚宗山门。流程似乎有“问心路”和“测灵台”。灵根资质是关键,三灵根算不错,五灵根被视为废柴?杂役弟子是最低等级?
修仙常识:有散修存在,会为资源争斗。有炼气、筑基等境界划分。灵根决定资质上限。法器、符箓是修仙者常用物品,有专门店铺(万宝楼)出售。宗门不止青岚宗一个(合欢宗)。
本地情况:迷雾林有妖兽群(疾风狼),危险。镇上有庶务堂发布任务。
她还注意到,茶馆里偶尔有人拿出一种玉简贴在额头,片刻后放下,脸上露出或恍然或思索的表情。那应该就是修仙界记录信息的“玉简”。
坐了近一个时辰,楚馨瑶对这个世界和即将到来的选拔有了初步的了解。她起身离开茶馆,走向柳清源提到的“庶务堂”。
庶务堂位于镇西,是一座更大的厅堂。里面人更多,墙上挂着许多木牌,上面写着各种任务和报酬。
“清理镇南‘百草园’杂草,十日,报酬:五枚灵砂(注:百枚灵砂约等于一枚下品灵石)或一两银子。”
“护送商队前往‘落霞城’,需炼气三层以上修为或后天巅峰武者,三日,报酬:三枚下品灵石。”
“收集‘止血草’二十株,地点:镇外东三里小丘,报酬:十枚灵砂。”
“测试‘引气符’效果(需未引气凡人),报酬:一枚下品灵石,地点:万宝楼后院。”
楚馨瑶的目光在众多任务中扫过。清理杂草、收集药草这类任务报酬太低,而且耗时。护送任务要求太高。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个“测试引气符”的任务上。
测试符箓?报酬一枚下品灵石!这报酬对于凡人任务来说相当丰厚了。但……风险呢?她想起前世那些未经充分测试就投入市场的新药。
她走到发布任务的柜台前,负责登记的是一个神情懒散的年轻修士。
“接‘测试引气符’任务。”楚馨瑶指着墙上的木牌。
年轻修士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见怪不怪地递过来一块小木牌:“拿着这个去万宝楼后院找刘管事。提醒你,测试可能有些不适,但刘管事有分寸,不会伤及性命。签了这份‘自愿书’。”
楚馨瑶接过木牌和一份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自愿书”,上面大意是测试者自愿承担风险,与发布者无关。她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明显陷阱,便签下了名字。
一枚下品灵石,值得冒点风险。而且,她也想看看,所谓的“引气符”是什么。
她拿着木牌,朝着镇上最气派的建筑之一——“万宝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