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只是人家小孩是唱歌跳舞，她是表演炒瓜子
指尖残留着名片冰凉的触感，以及顾琛离开时那若有似无的乌木沉香。
我背靠着洗手间冰凉的门板，剧烈的心跳久久难以平复。镜子里，我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底那簇冰冷的火焰，却烧得更旺了些。
顾琛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彻底打乱了我原本只想步步为营、收集证据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的计划。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合作”的诱惑，更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警示——我的复仇之路，远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他那样的人，绝不会无的放矢。“共通的敌人”……这五个字像淬了毒的钩子，不断在我脑海里翻搅。
敌人，是指沈皓和林晚吗？还是指……能让他顾琛也视为敌人、甚至需要寻找盟友的、藏在更深处的人？
前世那场蹊跷大火的种种疑点再次浮现。仅凭沈皓和林晚，真的能让得那么天衣无缝吗？那浓烈的汽油味，失效的消防系统，事后迅速被压下去的调查……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不寻常。
如果背后真有更大的黑手，那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帮沈皓和林晚上位？还是苏、林两家的产业背后，藏着我也未曾触及的利益旋涡，而我，不过是碍事的、必须被清除的绊脚石？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扑脸，刺骨的冰凉让我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无论真相多么骇人，我都必须查清楚。而顾琛，这个危险的男人，或许真的是目前唯一的、最快的突破口。
但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我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他的意图，更需要确保自已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反制的筹码。
现在，还不是接触他的时侯。
我仔细补好妆，确保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才深吸一口气，推开洗手间的门，重新融入那片虚伪的繁华之中。
宴会已近尾声。沈皓见到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很快又被温柔覆盖：“念念，没事吧？去了这么久。”
我揉了揉太阳穴，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可能有点累了，头有点晕，在洗手间歇了会儿。”我顺势轻轻靠向他，语气带着依赖，“明天还有一整天的仪式呢，得养足精神才行。”
沈皓显然很受用我这副柔弱依赖的模样，立刻揽住我的肩，语气心疼：“怪我，没照顾好你。差不多了，我们跟爸妈打声招呼就回去休息。”
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晚，她正和几位千金说笑，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这边，看到沈皓搂着我，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掩饰过去。
我心底冷笑。这就受不了了？好戏还在后头。
回到苏家别墅，已是深夜。
躺在床上，我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纱，安静地洒在地板上。
我悄无声息地起身，反锁房门，然后从母亲留下的旧首饰盒暗格里，取出了那个备份了所有证据的加密硬盘。
连接电脑，我将里面的文件再次仔细浏览了一遍。那些露骨的聊天记录，暧昧的照片视频，以及几笔看似寻常却经不起推敲的资金往来……这些足以让沈皓和林晚身败名裂，让沈林两家的股价动荡。
但，不够。对于纵火谋杀，这些只是旁证，甚至无法直接指向他们。至于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更是毫无头绪。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黑色名片上。它安静地躺在梳妆台上，像黑暗中蛰伏的兽。
犹豫再三，我没有拨打那个电话。
而是打开了一个极其隐秘的海外代理服务器，开始尝试搜索与顾琛、顾氏集团相关的，更深层次的信息。
前世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商业对手的层面，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行事莫测，以及……不近女色。甚至有过他厌恶女人触碰的传闻。这也是为什么他前世对我死因那短暂的关注，会显得格外突兀。
网络上的公开信息大多是关于他如何带领顾氏开疆拓土、在商场上如何杀伐决断的新闻，光鲜亮丽，却毫无用处。
我尝试潜入几个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访问的金融数据库和商业情报论坛，利用前世偶然得知的某些灰色渠道的访问方式——这还是当初沈皓为了某个项目焦头烂额时，我曾帮他查找资料时无意间记下的。
海量的信息在屏幕上滚动。
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的。直到一条几年前的、几乎被遗忘的旧闻摘要引起了我的注意。
报道提及顾家曾发生过一次严重的内部动荡，顾琛以极其强硬甚至堪称残酷的手段清洗了数位顾家长辈安插在公司的高层，稳固了自已的绝对控股权。过程中，似乎涉及一桩未公开的严重事故，报道语焉不详，只隐约提到“火灾”、“证据缺失”、“疑点重重”等字眼。
火灾？
我的心猛地一跳。
怎么会这么巧？
我试图深入查找，却发现关于那次“事故”的所有详细信息都被抹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发生过。越是干净，就越显得反常。
顾琛的敌人……除了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是否也包括顾家内部那些被他清洗出局的自已人？那些人，会不会和沈皓、林晚，甚至和我前世那场大火有所关联？
线索太少，像散落一地的珠子，无法串联。
但“火灾”两个字，像一根尖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前世灼热的火焰和今生顾琛冰冷的眼眸交替出现，最后定格在林晚那张甜美却恶毒的笑脸上。
“姐姐，你的一切，我都会好好接手的……”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订婚日，到了。
梳妆台前，我看着镜中穿着昂贵定制礼服、妆容精致的自已。苍白的脸色被细致的妆容掩盖，眼底的冰冷和恨意被小心藏起，只留下属于“准新娘”的、恰到好处的期待和羞涩。
像个即将登台表演的提线木偶。
赵萍和林晚早早过来，假意帮忙，实则监视。
赵萍替我整理着头纱，语气感慨：“一转眼念念都要订婚了，姐姐在天之灵一定很安慰。”她说着，眼眶竟微微泛红，演技精湛。
林晚在一旁捧着首饰盒，艳羡地看着我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之一。她语气天真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姐姐今天真是太美了，皓哥哥看到肯定移不开眼睛。”
我透过镜子看着她们虚伪的嘴脸，心底一片冰冷。就是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叫了多年“妈”的继母，一个是我真心疼爱的“妹妹”，却联手将我推入地狱。
我垂下眼睫，轻声细语：“谢谢阿姨，谢谢晚晚。有你们在，我心里踏实多了。”语气里记是依赖和信任。
我看到赵萍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和林晚那几乎掩饰不住的嫉恨。
很好，继续演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订婚仪式在沈家那座奢华得如通古堡的庄园里举行。鲜花、红毯、镁光灯……一切极尽梦幻奢华之能事。
沈皓穿着白色礼服，英俊逼人，他走上前来，执起我的手，目光深情款款：“念念，你今天真美。”
我抬头看他，努力忽略心底翻涌的恶心，脸上飞起红霞，羞涩地低下头。
交换订婚戒指的环节，司仪说着千篇一律的祝福词。沈皓拿起那枚硕大的钻石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我的无名指上。冰凉的触感，却像是烙铁一样烫人。
台下掌声雷动。我看到沈父沈母记意的笑容，看到赵萍擦拭着眼角（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看到林晚鼓掌鼓得格外用力，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
就在司仪宣布礼成，沈皓低头想要亲吻我的额头的瞬间——
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猛地定格在宴会厅二楼观礼区的阴影处。
那里，一个身影慵懒地倚着栏杆，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一切。
是顾琛！
他怎么会在这里？！沈家和顾家是死对头，他绝不可能在受邀之列！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隔着喧嚣的人群和炫目的灯光，精准地捕捉到我的视线。
他遥遥举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出与他无关的、拙劣的闹剧。
然后，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隔着遥远的距离，我却清晰地读懂了。
他说的是——
“合、作。”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瞬间冰凉。
沈皓的吻轻轻落在我的额头，带着令人作呕的温柔。
台下掌声更加热烈，镁光灯闪成一片。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全世界喧嚣的祝福声中，我只感觉到二楼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到底想让什么？
这场复仇棋局，似乎从我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由我完全掌控了。
而真正的暗潮，此刻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