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傅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赵铎头上,让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了不少。尤其是最后那句“直指陛下”的话,更是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了马保脖子上那支冰冷的弩箭,想起了皇城司三位高官七窍流血的惨状。如果如果那支箭的目标是自己,如果那杯毒酒是端给自己喝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赵铎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颓然坐回龙椅,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是啊,他可以派大军去攻打北疆,但那需要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里,睚眦的杀手,可能已经潜伏在皇宫的每一个阴影里,甚至就在他身边的某个太监、侍卫之中。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看到皇帝被吓住,元纲心中暗叹,继续劝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加强宫中守备,严密排查所有人员,确保圣驾安危。
同时,对外需稳住局势,可宣称冯公公等人是突发恶疾或积劳成疾而亡,先行安抚人心,避免朝野震荡。至于北疆,还需从长计议,等待时机啊。”
其他几位重臣也纷纷出言附和。他们也被这凌厉的报复吓破了胆,谁也不愿意成为睚眦的下一个目标。
赵铎坐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恐惧压倒了他的愤怒。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而疲惫:“就依太傅所言吧。皇城司和京兆尹,全力缉凶,但,但要低调处理。加强宫禁守卫,退朝吧。”
他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在太监的搀扶下,踉跄着离开了宣政殿。从此,这位大赵天子的心中,埋下了一根深深的刺,一个名为睚眦的噩梦。
而北疆用一次血腥而精准的报复,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勿谓言之不预也。任何阴损手段,都将遭到十倍奉还。
圣京的这场风暴,暂时被强行压了下去,但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并在权贵阶层中悄然蔓延。赵铎的威望,经此一事,再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初秋的风,已然带上了北地特有的凉意,吹过云州城高耸的箭楼,卷起旌旗猎猎作响。广袤的田野里,金黄的粟米低垂,预示着又一个丰收的年景。
然而,在这片丰收的喜悦之下,北疆六州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往年的紧张气氛。
每年的秋季,对于北疆军民而言,都意味着一个词——打草谷。
北原诸部的骑兵会如同蝗虫般南下,劫掠粮食、牲畜、人口,以补充他们过冬的物资。这是延续了数百年的边患,也是悬在北疆头顶的一把利刃。
尽管近年来,由于张墨大力整顿军备、加固城防、推行军屯,北疆防御力量大增,北原人的大规模入侵有所减少,但小股的骚扰和试探从未停止。
因此,每到此时,北疆的边防都会自然而然地进入一年中最紧张的时期。
边关的烽燧增加了值守的士卒,狼烟柴捆时刻准备着。
各处关隘、军堡的守军加强了巡逻的频次和范围。北军主力也开始向边境地带进行适应性调动和演习,震慑意味十足。
云州、幽州等大城的武库被再次清点,箭矢、兵甲、粮草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