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张墨,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和极深的忌惮。这个边关来的小子,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花厅内,一时间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寂静。只有炭火盆中偶尔爆出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炭火的噼啪声仿佛被无限放大,映衬着七皇子赵铎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死死盯着张墨。
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墨江白的手心已然沁出了冷汗,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预感到,七皇子下一刻就可能拍案而起,厉声呵斥,甚至直接以“大不敬”之罪将他们拿下。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张墨却再次躬身,语气愈发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为君分忧”的急切:
“殿下息怒,臣绝非推诿塞责,更非质疑殿下权威。臣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皆是为国、为殿下考量。
北疆互市若成,确是利国利民之壮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臣等岂有不向往之理?”
他微微抬头,目光坦然地迎上赵铎阴鸷的视线,话锋巧妙一转:“然,此等国之大事,岂能由臣等边将与殿下私下议定?
此非人臣之道,更恐陷殿下于非议之地。臣斗胆建言——”
张墨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赵铎的心坎上:“殿下何不将此事利弊深思熟虑,形成万全之策,然后郑重上书陛下,请旨定夺?
奏明开通互市对国家赋税、边军补给、安抚北原之大利,同时,亦坦诚臣方才所陈之三害,并附上详尽的预防与监管之策。”
他稍稍上前半步,压低声音,如同献上锦囊妙计:“譬如,可请旨由御史台、户部、兵部共同选派精干清廉之员,组成监察使团,常驻互市场所,严查物资流向,重罚资敌行为。
制定极其严苛之律例,凡有边军将领、官员涉及走私、贪腐、泄密者,立斩不赦,株连家族。
对参与互市之商队实行严格核准与担保制度,记录每一笔交易,使其无从作弊,如此种种,形成条例,纳入奏章。”
“只要陛下圣心独断,认可殿下之方略,颁下明旨,”
张墨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届时,名正言顺,法度俱全,云州与左卫城岂敢不从?必当竭尽全力,为殿下办好这桩大功业。
此乃阳谋大道,功绩归于殿下,隐患由朝廷法度担之,岂不胜过如今私下商议,易授人以柄?”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灭了赵铎大半的怒火。
是啊。私下逼迫边将开通贸易,就算成了,也是隐患重重,一旦出事,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
若是能通过父皇,以朝廷的名义办成此事,那所有的功劳都是自己的,而监管的责任则可以分摊给御史台和各部衙门。